按耐住内心的喜悦,一向有些毛燥的丁温,难得的又沉下气来,耐心的发动手下去地毯式搜索打探,确定孙秀还没有出现在庐江境内,建业方面也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迹象,庐江周围的几大势力也是一切如常以后,丁温这才分别派人和李庠,还有石崇公开联系:有没有发现我方重要人物孙秀的踪迹。
得到的答案都很是干脆:没有。
但是,丁温在自己的嫡系军中的调查却是耐人寻味:九天之前,一次本来很正常的和石崇方面的交易临时决定延期一日,路线和交易地点也都发生变化,另行通知,不仅如此,丁温的人,被排除在交易名单之外——也就是说,此次交易,完全是孙秀的人。
陆玄那边也有“惊人”的发现:与孙秀一起失踪的还有三十六个人,都是他的心腹,而且,其中的十五个人,也是原定交易的孙秀方工作人员,其余的,都是临时得到命令出发执行任务,具体何事无人知晓。
时间,完全和孙秀的失踪吻合了,想必也正是孙秀的心腹临时替换了原定的丁温手下。
至于究竟有什么猫腻已经不重要了,这所谓的“意外失踪”就是在和石崇接触以后,大方向确定,很有可能就是石崇的人干的,但是是怎么做到的呢?毕竟这几次交易,可都是在己方境内啊,再者,人数再少,双方加起来至少也有个百八十人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不过,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只要把人给找回来,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虽说生死未卜,但只要没有确凿的死讯传出来,就还是有挽回余地的。
更重要的是,目前出现的证据链表明,自己是清白的啊。
想到这一层,丁温情绪稳定下来,难得的主动召集另外两位摆设:孙奋与孙奉前来议事。
“拜见章安侯、拜见上虞侯。”
虽然各种不对付,但是,看在二位资历的份上,看在这段时间以来表面上还算是相安无事(风头都被孙秀给抢走了),丁温,很“尊敬”两位前辈。
对于晚辈的客气,二人也是报之以李,落座之后,骨灰级别元老孙奋率开门见山的问道:“可是为了久未露面的孙秀?”
咦?这老头儿,怎的如此直率,弄得我都没法往下接话啊,不过也对,这么多天没个动静,没有察觉也是不可能的,早点说清楚反而能撇清嫌疑啊,就像自己这样。
话虽如此,可是原本还是准备寒暄几句再转入正题的丁温,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前将军已经有几日没得消息?”孙奋咳嗽一声,再度开启话题。
“额,有那么三四天吧?晚辈也是十分心急,这才请来二位前辈商量一下。”为了避嫌,丁温特意晚说了几天,以示清白,没有天天盯着人家。
“三四天?”一旁的孙奉听罢冷笑一声:“丁将军何以如此迟缓,都已经快十天了!”
“啊?!事态竟然如此严重?”丁温索性装傻装到底:“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孙奋,显然是有备而来,捻须道:“自然是如实汇报主上,这孙秀大逆不道,自从来到这庐江之后,连续做下狂悖之事,上瞒君主,下欺地方军民,挟天子之威,纵容鸦片走私泛滥,从中渔利,因为被吾等察觉,恐阴谋败露,居然叛逃敌国,难道丁将军真的一无所知?”
“这……是真的?”丁温恍如梦中一般的看着面前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尤其是孙奋,大帝孙权第五子,当年受封齐王,因多行不轨,擅杀封国属官而被废为庶人,后来孙亮恢复其爵位为章安侯,当年放荡不羁做的那些事简直是不忍直视,有什么资格在今天倚老卖老贬低孙秀啊?再者说,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早就低调了很多怎么今天突然来了这一出?
莫非是在考验我?试探我?
“贤侄啊,”孙奉觉得这荆州新款的椅子做起来很舒服,幸福感十足的换了个姿势,拉近关系,语重心长的对丁温说道:“我二人多日以来明查暗访,已经搜集到了很多孙秀的不法证据,实不相瞒,主上曾秘密嘱咐,说那孙秀之前就是嚣张跋扈,还刻意在军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其志不小,我二人一定要倍加小心,此行一旦时机成熟,定要出其不意将其拿下!只可惜,此子可能有所察觉,又碍于贤侄手下军士忠心耿耿,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只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奔至他国。既然不能将此人绳之于法,总也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吧?”
……
孙奋与孙奉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听了半天以后,丁温终于是明白过来了,这里面看来没有什么猫腻,二老摆明了是对孙秀怨言很大,而且,孙皓也是对这三人的使用,有个制衡相互牵制的操控,这是趁着难得的机会把所有黑锅都背在他身上,彻底将之驱除出权力中心,真相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造势成功,日后就算孙秀侥幸回来,也是政治生命终结了。
更何况,到时候,还有人希望孙秀回来吗?
不过,虽然前段时间也被孙秀欺负的挺惨,却也没被人家磨难到无路可退的程度,就这样落井下石,栽赃陷害?恐怕也是不妥——最重要的是,丁温要这么配合的话,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万一这孙奋和孙奉也无比贪婪呢?双份啊,好不容易喂熟了孙秀呢,这就又要重新开始了?
再者,孙皓看自己不顺眼也是明摆着的,做掉孙秀,就能给自己争取到命运的转机吗?弄不好,会死的更快啊。
“贤侄还有什么顾虑的吗?”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的两人有些不爽,今日前来,已是“屈尊”,还难得透彻的说了这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却还没有得来一句肯定的答复,这和某人的分析不太一样啊。
“晚辈岂敢拂了章安侯、上虞侯的好意,”挣扎了一会,丁温还是咬牙说道:“目前更多的还都是推测,这种事还是有真凭实据的好,吾等还是尽可能得到前将军的确凿消息吧,不然的话,主上那里恐怕……”
今日陆玄不在场(搅和),所以,丁温居然情商和智商都在线了。
孙秀死不死和我无关,但是想把老子推出来背黑锅?妄想!
“贤侄还真是谨慎,”孙奋冷笑一声:“这倒是和丁老将军很像,不过,如果知道主上对孙秀,对我二人,包括对你们丁家的真实目的之后,恐怕就不会再做他想了。”
什么意思?这孙皓到底算计了多少人?都成了他的棋子不说,难道还要一网打尽?
“一句话,此事办成,丁家在庐江可以屹立不倒,如何?”孙奋亮出了最能吸引丁温的底牌。
“晚辈只想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愿闻其详!”
丁温不卑不亢,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这个结局固然是自己希望的,栽赃孙秀也没什么负罪感,但此事过于蹊跷,不弄明白,心里难安啊,再者,大家既然要当盟友,总得开诚布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