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16000英尺高度时,云层消失在我们下方,能见度明显改善,星星出现了,我在群星灿烂的苍穹中努力分辨加油机的白色灯光。
“还有1000英尺,”在测高计越过22500时我说,“我将在23500高度保持平飞直至看到加油机,然后再爬升与之会合。”
“在两点钟方位发现有飞机,比我们稍高一点。”岩洞说。
我调转飞机向右,让机头向上朝着加油机可能在的方位,在机头的右方,我看见一根白色的管子,肯定这就是加油机。
与任何一架飞机会合的诀窍是计算出方位和接近的速率,在夜间,EA-20又没有战斗机精确的空空雷达,显然处于不利地位。
我把机头转向加油机,希望能看清加油机对飞机的相对运动,白色油管开始缓慢地从挡风玻璃的有边移到左边,这很好,最好从加油机左环形航道的内侧与它会合,我让自己飞机的机头滞后于输油管的白灯,这个滞后加快了油管灯通过挡风玻璃的速度,然后加大马力爬升最后500英尺,到达与铁处女相同的高度上。
我的飞行速度为350节,我期望加油机能达到标准会合速度250节。
现在我正面临加油通常会遇到的两难境地:如果不加快与加油机会合的进程,拖延时间会使我的燃油短缺,可是,如果我太急于加速会合,也可能用光燃油,因为作各种机动飞行需要高能量。
我不想误入歧途,因此我得让会合的时间不早也不晚,现在我增加100节的速度接近加油机,我知道必须小心,在夜间如此高速接近很容易失控。
我加大了向左的倾侧角度,把机头放在加油机的前方,这样超前于加油机,我仍在增加接近速度,由于害怕接近速度太快,我开始松回油门减速,现在,速度降到300节,我感觉舒服多了。
其实EA-20飞机做左转弯会合实际上绝不可能使人舒服,因为飞机并排座位的设计,飞行员坐在左边,当我左转弯时要看到右侧的加油机是十分困难的,我只得伸脖子去看岩洞那一侧座舱盖横档上方的KC-110加油机。
“靠得太近了!”岩洞提醒道。
加油机迅即变得十分庞大,我把油门拉到无功状态,放出减速板并降低机头,以确保彼此不会相撞,我及时抑制了接近速率,尽管这不是一次漂亮的会合,但现在我们已飞行在加油机的左翼下了。
“铁爪605正进行停靠观察,机头已对正,保险已打开,请求加油5.0。”岩洞说道。
在此之前他已数次在KC-110加油机下加过油,他知道怎么做,我们很快地进行了加油前一系列检测,我在EA-20的加油控制板上选择了空对空。
“铁爪605,可以为你加油5.0。”加油机的飞行员说道。
“你是否把座位放低些?”岩洞问道。
他晓得,飞行中队的其他飞行员凭经验都知道把座位放低些,在铁处女下方加油会容易得多。
“不,我这样很好。”我用温和的声调回答说。
他以为他是谁?我是飞行员,用不着他指教!我自语道。
我把油门推回来,把飞机开到加油机的后面,第一次看到铁处女的加油锥套,燃油计量表的读数为4.8,我的飞行手套被汗水浸湿了。
飞行手套的皮手掌放在操纵杆坚硬的黑色塑料手柄上,感觉很滑,我的手指环握手柄,抓得紧紧的,我需要放松一些,今晚发生了太多的前所未见的事,我感到很紧张,而且知道同机的战友已看出我很紧张,如果不能成功地加油,我们就得飞往....
真是一场噩梦,完不成这次加油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大难堪,我可以想象脸蛋和勇敢预料到我要失败,正拿出备用机场的进场着陆图和控制台频率。
作为一名新飞行员,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全中队人员的注视之下,如果想在作战时有飞行任务,那么我必须能按常规在夜间在这些KC-110下面加油,我需要证明自己是靠得住的,我必须完成加油。
这架KC-110的加油锥套有一圈坚硬的钢边,被橙色的小灯照亮,锥套的直径仅有100厘米,通过一个金属的球形接头与一根直直的加固橡胶软管相连,球形接头随锥套的位置变动而旋转。
我所做过的唯一一次夜间加油,是在布鲁岛的海军一级航空站训练时,在KC-110加油机下方加油,那是在法定日落时间一分钟后进行的,在2万英尺高空还十分敞亮。
当时教官对我说:“我敢肯定你到舰队后第一次夜间加抽是在漆黑的夜空中,而且你也真的需要油了。”当我意识到他的话是多么正确时,不由苦笑了一下。
与中队中其他飞行员交谈时我得知,要完成在铁处女下面加油需要克服两个障碍。
第一个是空中加油员即伸缩套管操纵员,第二是弯曲输油管。
KC-110是空军飞机,其设计是为空军战术飞机加油的,为海军的飞机输油就得进行改装,我国技术人员的聪明才智,使海军和空军运用完全相反的原理进行空中加油。
在海军,受油飞机将自己定位在加油机输油锥套的尾部,然后受油飞机的飞行员将机上的加油管伸进加油机的锥套中。
在空军,受油飞机将自己定位于加油机尾部,而加油机则伸出自己的输油管,当受油飞机保持位置不变时,加油员将把加油机的输油管伸进固定在受油飞机顶部的小锥套中。
在一架改装成海军加油机的KC-110上,输油管被一个锥套所替代,这样海军的飞机就能用本身加油管插入锥套,问题就出在海军飞行员努力插入锥套,而好心的空军加油员也试图操纵锥套迎合受油飞机的加油管,结果就类似于两个人中的一个将一枚硬币扔在地板上,这两个人都弯腰去捡硬币,结果迎头相撞,两个人都想尽力办好同一件事,那么他们就需要很好地配合——只能由一人弯腰去捡硬币,我希望空中加油员只是让我来拾起硬币,插入锥套,而不要试图帮我什么忙。
第二个困难是在锥套中停留足够长的时间来接受2.5吨燃油,加油机的油箱有一根长得多也更易于伸曲的套管,使加油机后面的受油飞机能够更自如地行动,中队里的其他飞行员曾经讲过必须把KC-110的套管弯成S型,以便使飞行员能控制锥套里转动的球形接头,如果套管弯曲不当,转动的球形接头就可能严重扭曲受油飞机的加油管,可能弄破它,以致不能继续加油。
如果套管扭曲得太快,那么下一步最好是脱离接触,但是,在脱离接触时锥套巨大的钢边总是有可能砸在受油飞机的机头上,这些想法不停地萦绕在脑海里,我的手掌浸满汗水,因为恐惧,胃也一阵紧缩,我开始向锥套接近。
EA-20的加油管由一个红色灯照亮,从飞机挡风玻璃窗底部朝上竖着,我感觉双手像有些摇晃,其实它们只是在做轻微的运动,使加油管缓缓移向锥套。
现在锥套距加油管的前端只有一米多了,随着距离的缩短,我看到锥套开始移动了。
是我自己技术不过硬?还是友善的加油员试图给我点帮助?我无法断定。
我加大能量继续接近锥套,它开始移向左边,我做了必要的修正,当锥套突然向下时我差不多就在那儿,加油管前端碰到了锥套,恰落在它那钢圈边里面,使旋转的接头向上曲,但加油管却没有滑入锥套,而从钢圈的顶部滑脱,于是钢锥套向下一落砸在我们的机头上。
“该死!”我对着机内通话器就骂了起来,我拉回油门退了回来,滑行到铁处女身后察看飞机的机头。
“没有损害。”我说。
“加油管看起来没事。”岩洞说,“好吧,让我们再试一次。”
他平静的声音丝毫不像是面对燃油只有2.2吨的事实,我必须进入锥套并停留在里面,做了一次深呼吸,又放松了几下手指,我开始第二次接近。
我用左手轻轻地推进油门,向锥套做必要的靠近,这回锥套又是一动不动直至加油管离它仅几尺之遥,我开始怀疑自己了,加油员可能没进行任何操作,难道真是我的技术不高明才没插入锥套的吗?
随着加油管越来越接近锥套,我为捕捉锥套所做的小修正也越来越细微,在最后一刻,锥套又开始向下移动了,我加了一把马力放低了机头,加油管一下子深深插入锥套的中心,旋转接头将套管绕住了加油管前端,弯曲套管,弯曲套管?我提醒自己,当我努力稳定自己位置并按要求弯曲套管时,套管剧烈地转动扭曲起来,我的双手猛烈地抽搐起来好像触电一样。
问题在于我几乎无法看到锥套,EA-20的座舱盏几乎一半是玻璃,一半是钢,由于我没有放低座椅,我只得身体向前倾着,笨拙地伸长脖子,把眼睛向上翻以便能看到锥套和加油管前端。
KC-110已到达它直线等待航线尽头,开始转弯,倾侧角把套管甩到一边,当我试着做必要的再修正时,我的胸部又碍事,震动开始变得过于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