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没想,柳嫔直接采取了避而不见的法子。
主人不在,想必客人是不敢擅自取走贵重物品的,届时,那就叫偷,而不是名正言顺。
“娘娘,咱们这样避而不见只怕不妥!毕竟连皇后娘娘都没赶她走,还让她拿走不少好东西!其他各宫也是!若单单只是咱们不让进,传出去那些人指不定怎么在背后嚼舌根呢,为了一个乡下来的实在是没有必要!更何况……”
“有话直说,你知道本宫最讨厌说话说半截子的。”
“娘娘可知,丽妃娘娘也送出去不少好东西呢!据说件件价值连城,连皇上都夸她大方慷慨呢!”
闻言,略微思索了一番,柳嫔笑了,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嗯,你说得对,本宫岂是她这般没见过好东西眼皮子又浅的!同为后宫姐妹,既然她想要,那本宫说不得也是要成全的。罢了,让她们进来吧!”
闻言,芙芬顿时松了口气,赶忙通传去了。
她才不管柳嫔是如何想的,重要的是不能当面把人赶走,要不然,只怕辅嫔前脚刚走,下一刻便会有人在东西六宫乱传,说她们不待见辅嫔母女俩!
可要是一般的宫妃倒也罢了,可五公主六公主偏偏……
至于一会儿柳嫔舍不舍得拿东西打发这对打秋风出名的母女,那倒是无碍的!你主动伸手要东西可以,但给不给、给什么、给多少还是主人说了算!
不过是一只母蝗虫,没必要因此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却万万没有想到,她是高估自己的主子,还做出一件替辅嫔吸引众妃火力的事来,倒是如了人家的愿。
这也让芙芬无限感慨,但凡对上丽妃,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自家主子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失了分寸。
“早起就觉得心里莫名的舒坦和开心,我还道是为何,原来竟是辅嫔妹妹要来!这下好了,终于有人陪着我说说话了!哟,连五公主也来了?嫔妾见过五公主!”
又一叠声喊芙芬去端了些软烂香甜的果子糕点出来招待,让下人看着五公主和六公主,又亲亲热热拉着辅嫔的手一同坐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果真是情同姐妹呢!
“原本早就该带五公主来瞧瞧六公主的!只是嫔妾身份卑微,向来不招人喜欢,只好窝在太平殿哪里也不去。也就是皇上最近总是鼓励嫔妾,说六宫上下都不是那捧高踩低的,嫔妾这才鼓起勇气略微走动走动。”
呵呵,你这哪里是略微走动走动,你这可是到处拔毛!只怕除了寿康宫,东西六宫就没有你不敢去打劫的!
“瞧姐姐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本宫只巴不得你来!”
嗔怪地看了辅嫔一眼,拉着她比自己粗糙了不少的手,嘴里喊着姐姐,柳嫔只觉得无比畅快,这种感觉真好啊!
“大家同为妃嫔,一同伺候皇上,都是姐妹,原不该分彼此失了亲近,姐姐这样说就是见外了!别人怎样本宫是不知道的,但本宫这里姐姐却是尽管来,妹妹只有倒履相迎的,断断没有嫌弃的道理!”
正在摆盘的芙芬听了,心里诧异无比,心道刚才是谁在那里生气,死活不想让人家进来的,现在却亲亲热热地拉着对方说话,简直了。
这些话说的也太过了,也太假了!
对此,辅嫔自然是极其“感动”的,对着柳嫔就是一阵猛夸。兼之她说话向来直接,半真半假的,若不是自己还有大事要做,柳嫔险些都要相信了。
险险忍住没飘起来,柳嫔到底是把握了主动权,硬生生将话题扳了回来,对着辅嫔一顿瞧。
“姐姐怎打扮的如此素净?呀,连五公主也是这般?姐姐花儿一样的年纪,神仙一样的人儿,这样打扮可不行!本宫同你说,这宫里原就有一种小人,眼睛竟是长在屁股上的,专从穿衣打扮上以貌取人。姐姐这样子,她们定是不把你放在眼里的。”
为了投辅嫔所好,柳嫔竟是连“屁股”这样的话也直接说了出来,芙芬听了,险些将盘子打翻!
太可怕了!辅嫔的感染力果真不一般!
“还有五公主,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金枝玉叶,堂堂大楚五公主,没的让人笑话了去的!姐姐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再不行,还有皇上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嫔也算是“用心良苦”。
辅嫔又如何不知?
一半真一半假,倒是省得自己开口了,自然也就将计就计了。柳嫔自己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那就是蠢货!
反正经过这些日子,那样的名声只怕已经传遍了!
既如此,也不计较多锦华宫一个!
“妹妹能与本宫讲这些推心置腹的话,本宫很是感动。进宫这么久,也就同姐姐能这般投缘,竟像是亲姐妹一般。只是,这些道理本宫原也懂,却是无能为力的!”
说着便假意擦拭了一番毫无泪痕的眼睛。
“想必妹妹你也知道,本宫的娘家人现下远在江南还未进京,却是一个靠不上的,宫里我又举目无亲的……我倒是想打扮得美美的,至少不能委屈了公主,可是我……我这也是有心无力啊!”
听辅嫔顺着自己竖起来的竿子就爬了上来,还说的这样直白,简直都不带转弯的,柳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是热情依旧。
目的达成,皆大欢喜。
“我的傻姐姐啊,你但凡是早些对我说,也不用受那起子小人的白眼了!妹妹虽然家世不显,不如幽霞宫富贵,首饰衣裳摆件玩物啥的家里人还是略微备了一些!和铃,连丰,去把本宫桌子上那个红漆盒子拿来!”
闻言,芙芬差点要疯了,实在是柳嫔现在一副悲壮的模样,就差大声喊快来敲/诈我吧!
待到盒子到手,刚一打开,内里金碧辉煌一片,看的辅嫔眼睛都直了。又见对方毫不心痛的模样,辅嫔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红豆出的这个法子虽好,但把握不好分寸,却也是容易被人瞧出来的,反而不美!
只是,利益当前,她又实打实的需要银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做了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一回了,因此只一个劲往那奢华的首饰上看。
若是能捞回去一两件,那她也真是不枉此行。
而柳嫔竟也不藏私,主动跟她介绍起这些首饰来,并言明随便她挑,挑中了自己就送与她。
可这还没完!
“姐姐先挑着,本宫突然想起来,先头六公主抓周,太后和皇上赐下不少好东西!六公主到底年幼,很多东西用不上,五公主却是能戴的,待本宫去找找……咦,六公主和五公主呢!芙芬,芙芬!”
“娘娘放心,五公主和六公主正一块儿玩着呢!”
可两人均有些不放心,一个怕自己的孩子不懂事弄伤小的,一个怕自己的孩子太小会吃亏,可等到看了,心里只剩下震撼。
也许真是血缘的力量,又或者宫里谁都不放心谁,从不主动让孩子之间互相玩,五公主和六公主虽然差了好几岁,但却玩的十分开心。
五公主当真是有姐姐的模样,认认真真牵着六公主学走路。偏生六公主还十分配合,一脸崇拜地看着五公主,动不动就咯咯咯直笑,听得人心情大好!
“这俩孩子倒是合得来!”
“是啊,就如同我和姐姐一般,一见就十分投缘!”
因为柳嫔行为豪放,辅嫔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从中捡了并不是最名贵的两件首饰,接过柳嫔死活塞过来的给五公主的饰物,玩了一会儿便心满意足地回宫去了。
这可是她头一回没有受到白眼呢!
只是,柳嫔的过度热情还是让她有些不解。
“红豆,你说柳嫔这人不会是傻的吧?”
想到宫里那些传言,自以为似乎悟到了什么。
“她这是被丽妃气傻了,存了心要同她比?”
要不然,根本没法解释眼前这一切啊!
“娘娘,娘娘你……”
闻言,红豆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哪有辅嫔这样的,明明白拿了人家的首饰,反过来还说人家傻。
若是人家不傻,又怎么会给你?
可若是人家不傻,那就是一定有所图!
主仆俩各怀心事,五公主那面却是没这么复杂,只一脸真诚地问辅嫔何时再带她去找六公主玩。
回到屋里,辅嫔将这段时间去各宫算计来的首饰摆件等合计了一下,嗯,算是小小的发了一笔横财,哪怕袁家再奋斗十年也是赚不到的。
届时想办法拿出宫变卖了换成银子交给袁仕凯,也算是能解了袁家的燃眉之急。
外地人要想在京城定居,哪怕有朝廷赐下的官身在,可不是有个去处就行的,单单是体面的宅子就置办不起,可为了名声,又总不能去住官家提供的免费住处吧!
这些个俗之又俗的东西倒是正好派上用场,买下一座体面的宅子不在话下。
与实惠相比,名声不过浮云。
自从杨雨晴、李巧丽离了沈溪,跑到另一组去了,沈溪便再也没有洗过太多脏衣裳,不过是意思意思,却也因此而过上了更加凄惨的日子,天天倒夜香刷马桶,无论怎么洗澡,全身上下都是臭烘烘的。
这让整个浣衣局的人都主动离她远远的,生怕染上这股子挥之不去的恶心味道。
这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刚进无极县衙那段日子!
一样的一个人,一样的没朋友,一样的受排挤,只是更苦了些,更累了许多!
不过,苦虽苦,却胜在单纯,不用和其他人发生什么联系,倒也自在。哪知,刚刷了七八天恭桶,黄嬷嬷又来了。
“嗯,这几日倒是做得不错,从今日起,你也不必继续刷恭桶了,将这活交给小秦子吧,你依旧洗衣裳去!”
诧异地看了黄嬷嬷一眼,还没说话呢,对方便生气了。
“咋地,你不想洗衣裳,想继续刷恭桶?”
“没有,嬷嬷误会了,奴婢谢谢嬷嬷关心!”
虽然不想做妃嫔,但也不想身上都是这股味道!
奢侈地休息了小半日,晚饭前便领到了今日的任务,一大盆子的脏衣裳。
只是,明显比其他几人分的要少,料子也要好许多。
“嬷嬷,为什么沈溪分的要比我们少!”
“是啊,她已经好几天没洗了呢!”
“那,不要怪我偏心,实在是人家干活仔细!你们瞧瞧过去这几日,人家可喊过一声累?要是换了你们,能够胜任?都是脏衣裳不错,可脏衣裳和脏衣裳也是不一样的!你们洗的那些都是太监宫女穿的,这一盆可全是储秀宫那边送过来的!让你们洗,我可不放心!”
虽不知道自己为何刷了几日恭桶便得了黄嬷嬷的信任,但沈溪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洗这盆脏衣裳。
等到一上手,黄嬷嬷确实没有乱说,料子都不一样!
既要洗干净又不把衣裳洗坏,确实是需要一点心思的!
洗完一整盆脏衣裳,晾晒好,沈溪这才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吃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味道竟也不错,比前几日的好了不少。
因为衣裳数量少,完了她还小小歇息了一下子。嗯,是比刷恭桶要轻松的多,不必一蹲就是大半天,关键是没那股子恶心的味道。
一连几天都没事,就在沈溪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过下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