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刘嬷嬷敢说这是韦皇后的意思,只怕钱嬷嬷立刻就会拉着她到坤宁宫去“质问”韦皇后,为何怀着龙种还不知道保重自个儿,偏生要和一个宫女过不去!
她代表的是南宫太后,婆婆教训儿媳妇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更何况往小了这是南宫太后对韦皇后的关心,往大了说是心系皇嗣,无论谁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相反,若是刘嬷嬷敢说这是自己的意思,很明显她又承担不起这个后果。韦皇后怀着龙种不好数落,她一个略有些资历的嬷嬷就说不得了?
这又是哪门子道理?
只怕到时候申饬甚至是更重的惩罚也完全有可能!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一回,背锅的都只能卫杞含。
刘嬷嬷并不正面回答,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卫杞含一眼,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卫杞含多少还是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的,想到那些后果,只好咬牙认了。
就算是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攀扯上韦皇后!
有了那件事,她往后还要靠着对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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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嬷嬷,这事是奴婢的主意,是奴婢心疼衣裳被损坏这才拉着刘嬷嬷过来评理,却未顾虑周全。是奴婢唐突了,请钱嬷嬷责罚!”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十分不服气的!
不管她做得对不对,但衣裳坏了就是坏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按照宫规,怎么也得给个说法不是?!
哪知,钱嬷嬷的目光锐利得很,就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般,下一句便是正面回应,却是让卫杞含差一点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活活气死!
“小小年纪,毛毛躁躁的也是有的!倒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既然你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赏赐了你衣裳,说不定有一就有二呢!”
听钱嬷嬷主动将损坏衣裳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沈溪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时候她肯出手救自己,沈溪也不好多说什么,横竖都得受着。
却哪知钱嬷嬷话风一转,来了个“强词夺理”。
“衣裳确实是洗坏了,那便说明这个奴婢根本就不适合待在浣衣局!也不知道当初内务府是如何分配的,难不成是受了谁的指示?”
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却不代表可也拿到台面上来说。
闻言,卫杞含简直气死了,因为当日她确实使了手段。
“要我说,这样的奴婢还是去别处的好!”
瞧了沈溪一眼,钱嬷嬷像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
“听说你略懂医理?”
“回嬷嬷的话,奴婢进宫前跟着当地的铃医学过一些皮毛,只会看些头痛脑热的小病症,却是谈不上……”
“嗯,我知道了,你先待在浣衣局收拾收拾,回头我让内务府那帮人过来把你送去太医院。明明会医理,却偏生分到了浣衣局,我倒是要好生问问他们怎么办事的!”
别人不知道,刘嬷嬷却是清楚的,钱嬷嬷的闺中好友辛天枢现就在太医院负责祝由科。
沈溪过去,跟在她身边,倒是合适得很!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交待于她!”
闻言,刘嬷嬷和卫杞含赶忙离开了,黄嬷嬷也知情识趣的招呼其他人退到了一边,该干嘛干嘛,一时间便只留下沈溪和钱嬷嬷。
钱嬷嬷的威力,她们今日算是见识了!
“奴婢感谢嬷嬷救命之恩!”
沈溪哽咽着真诚下跪,仿佛现在才知道害怕,知道自己方才的冲动。其实,有画在手,她完全可以借机脱身,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向卫杞含低头!
哪知,钱嬷嬷却微微侧身,并不愿意受沈溪的大礼。
“不必了!原本就是你救我在先,我还你的恩情在后。论理,是我欠你的!但你曾救我一次,如今我也救你一回,也算是扯平了。从今以后,你我再不相干,互不相识。”
“宫里不比外头,凡事皆须依着规矩来,不是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往后万不可再如今日这般冲动,否则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你好自为之吧!”
却是正脸也没给她一个,拄着拐杖离开了。
话是这么说,冷漠得很,一副快速撇清关系的样子,沈溪还是朝着钱嬷嬷的背影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今日若是没有钱嬷嬷,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至于钱嬷嬷为何这般冷情,她也多少理解,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想要巴结的人很多。
这样倒好,互不相欠,也不必纠缠不清。
有了钱嬷嬷这尊大神的吩咐,内务府的人这回倒是很快,也殷勤得很,不过半个时辰便派了个办事牢靠的小太监过来,对着沈溪一口一个姑姑,还帮着拿包袱,恭恭敬敬地把她送到辛天枢的手上才离开。
望着“太医院”三个大字,看着眼前这位和钱嬷嬷差不多年纪、满脸写着我不好相处的鹤发童颜的辛天枢,沈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今以后,她就要在这里与药为伍,直到出宫。
她非常乐意!
忽地想到当日同卫杞含的那段对话来,一时恍惚。那时的卫杞含自然是早就恨自己入骨,只怕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了浣衣局这个去处。
而自己天真地说想到太医院做事,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辅嫔这边因为短短的时间内在东西六宫打了不少秋风,一下子丰富了库存和家底,心满意足地决定就此罢手,就等着自己“愚蠢和眼皮子浅”的话传出来就大功告成了。
照红豆所言,也可缓解之前那番动作带来的不好影响。
比起当慕容琮的宠妃吸引众妃的火力被针对,她宁可当一个愚蠢但实实在在得实惠的人,比如像现在这样就很满足。
见辅嫔真的不再“串门”,安心待在太平殿,这让那些还没有被她打劫过的高位分妃嫔松了口气。
她们可没这么大方!
不过,辅嫔也没闲着,除了预备着卖掉其中能卖掉的东西,还悠闲地和红豆打赌,看谁会是第一个“帮她”坐实了眼皮子浅的名声从而吸引众妃注意的人。
“奴婢觉得会是德妃娘娘。”
“德妃?”
“是啊,娘娘你只需想一想,德妃娘娘大方地给了你那么多好东西,可又全是她正殿里摆着的。等皇上有空过去月仙殿,岂不是一眼就瞧见了?再说了,哪怕皇上没注意到,德妃娘娘也自有本事让他看见。”
“说的有些道理,但本宫觉得不可能是她。德妃向来以德贤闻名,最是注重自己的名声,且她那月仙殿原本就空荡荡的,不过是少了几件东西罢了,皇上是注意不到的!反倒是柳嫔那里……”
先头她还有些感动,毕竟柳嫔不仅掏心窝子与她说话热聊,把她当亲姐妹看待,贵重的首饰随她挑,五公主和六公主也很合得来,都闹着要和对方玩。
可是事后一想,这根本就不合理,因为太热情了!
要是她和对方有什么渊源和交情倒也罢了,问题是她自问这两样都没有,对柳嫔更是没任何助益,这样看来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柳嫔有所图谋。
而图谋的是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柳嫔娘娘?不会吧娘娘……”
“是不是的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且先等着吧,相信很快就知道是谁了。到时候啊,我可是一定要亲自登门感谢才行。哦,也不对,我还是静悄悄一点的好,就假装不知道吧。”
事实上,辅嫔猜得不错,约摸过了七八日光景,这日,慕容琮从太平殿出来,便径直去了柳嫔处。
只因看到五公主,他便立刻想起六公主来。
只是,等他进殿后就发现有些不同,可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反正锦华宫怪怪的,直到他看见一身素净打扮的柳嫔,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这个宫殿倒像是被搬空了一般朴素!
“爱妃今日打扮的倒是素净!只是,多宝阁怎地基本都空了,孤赏你的那些宝贝呢!”
话还没说完呢,又见六公主迈着小短腿朝他飞过来。
好吧,这回就连六公主也打扮的很素净,这简直不合常理啊,须知柳嫔同丽妃一样,出了名的喜欢华丽,无论是自己还是小小的六公主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今日怎地连公主也打扮得如此素净?怎么,今日是不是有何大事是孤不知道的?”
不提还好,慕容琮一提这个,柳嫔便面上大度实则内里很心疼还偏生让慕容琮瞧了出来的样子,反正尺度拿捏的十分到位,一副羞于说出口却又不得不说的模样,算得上是她演技的巅峰。
“原不该说这个,可皇上既然问起来,嫔妾也只好如实说。前几日辅嫔姐姐来了一趟,不知怎么地就瞧见了…..看着嫔妾首饰盒里的东西很是喜欢,拿着不愿意放手。嫔妾见她喜欢,就让她自己挑,她就……她就拿走了好些。”
“还有那些皇上和太后赐给六公主的,她也看上了,说是五公主也用得着。嫔妾想着,这不过是身外之物,既然姐姐喜欢,也就随她去了……不过请皇上放心,嫔妾待会儿就让宫人把嫔妾当初的嫁妆取一些出来摆上!”
闻言,慕容琮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满宫都在传辅嫔眼皮子浅,是个大大的蠢物,时不时便要去各宫打秋风,看见好东西就挪不动腿,他自然也听说了,也就当笑话听了。
辅嫔没见识多半是真的,但打秋风估计是假的。
他自问也没少赏赐太平殿,怎么就到那个地步了!
但是,现在看着柳嫔这里就像是被洗劫一空的感觉,慕容琮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头!
这个辅嫔!
“爱妃说笑了!不说国库里有好些好东西,便是孤的小库房里也有不少珍品,全是先皇留给孤的。东西便是拿来给人用的,白放着也不过是沾灰尘!汪直,一会儿去打开孤的小库房,选十几样不俗的给柳嫔送来!”
“至于六公主……库房里那些全是老物,只怕她这个年纪压不住,式样也不适合,罢了,让内务府重新定制一批适合公主的首饰出来,每个公主那里都送一份!”
又见柳嫔素净的模样颇有些意趣,到底使人打发了六公主,自己搂着柳嫔就进屋去了。
第二日,见自己的多宝阁重新珠光宝气,柳嫔笑了。
她舍给辅嫔那些不过是些还过得去的东西,哪里比得上慕容琮自己私库里拿出来这些?
简直件件都是珍品!
随便拿一件出来,就可以抵辅嫔拿走的十件。
自己不过是略施小计,便白得了这么多好东西,也白捡了一个侍寝的机会,关键是慕容琮一发话,所有的公主都会收到一批新的首饰!
她们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倒是太平殿听了这个消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以为柳嫔小打小闹地得些恩宠和赏赐就够了,可你看人家,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现在竟是闹得全宫都知道了这件事。
事已至此,求仁得仁,人家愿意就随人家去吧。
这不,丽妃听了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不可思议地笑出声,最后更是按捺不住还跑到锦华宫嘲笑柳嫔。
“先前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土气却又心比天高,自己的容貌明明压不住那些贵重的首饰却偏还要戴,还一心一意学着本宫戴。那倒也罢了,先天不足而已,生就的也无法改变,可现在本宫却发现了,你不仅眼光差,脑子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