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厅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那么,梁副主任想好再说,啊,想好再说。”?
梁娅沉吟了一下,环视了学校的各位领导一眼,然后朝夏候副市长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到夏候副市长轻轻点了点,又慢慢摇了摇头。如此再三。她一时间倒拿不定主意起来,慢吞吞了半天方才说??
“也就六分来钟的样子。”?
陈厅长道:“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不知吴省长还有问的吗?”?
“哈哈,老陈,你是主管教育的,内行呐,还用得着我问吗?”?
“是啊,现在事情已经明摆着了。我似乎也一时半下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吴省长您看,是不是……”?
“我都说了,你的地头你作主,我今天权且作一个听众,如何?”?
“好好,那么我问了哦?”陈厅长嘿嘿一笑,“我冒昧地问一句,梁副主任,你谈谈,对今天的事,你想如何处理?”?
“从长远出发,应该给他甚至他的那个团体通通处分?”?
“通通给个处分,就达到哰教育的目的?”纪文冷峭地道。?
“处分不是目的,只是惩前毖后的后段。”梁青娅又看了下自己的母亲,而后沉吟了一会道。?
处分自然不是目的,小面积的处分是达到一定目的的手段;但是大面积的处分只怕不再是手段,而是一种万般无奈的后果了。后果一经出现,目的自然也在后果中丧失。?
此时,纪文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的后果,在她的脑海中流窜。一种后果,一个高三理科与文科尖子生的对决,如果用简单粗暴的处分,大面积地打压,将会适得其反。这一层她早已想到。甚至杀一儆百的方式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这后果却如同一棵救命的稻草,紧紧地拴着她的思绪,缓缓地往前挪动着。?
这的确是她奋力一搏的最后机会。更何况,她并非一个轻易就放弃任何机会的人,恰恰相反,她自始至终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女人。除去了心细得连坚硬的石磨也难以碾碎外,还是一个机会冲到自己面前时,更加善于把握的女人。所以,楚云飞败在自己手中,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想到这儿,她抬起头,轻盈地朝斜对面的楚云飞看了看。看得楚云飞心底直发毛,同样激灵灵地朝意思晦暗地一瞥,而后朝斜上方的吊灯看去。?
她收回目光,乜了一下梁青娅,而且*视着夏候副市长。?
“哦,这样呐,可是朱元璋你该听说过吧?他惩得有多凶,毖得有多狠,结果咋样哰?结果是越惩越凶越毖越乱;这自然扯远哰,我们扯点近点的,就拿上一任校长洪校长来说吧,两任六年,对吧,那是有目共睹的,没有惩罚一个学生,结果又咋样,学生没一个乱起来的。染副主任,教育学生不在惩,而在教育。如何教育学生转变思想,才是关键。成天叫嚷着惩,失之于严,严能达到目的吗?”?
“……”梁青娅愣愣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夏候副市长款款长身,刚站起身。猛地觉得有四只眼睛盯向自己。这自然是省里的两个特殊来客的眼睛,至于其他的眼睛再怎么着,她都是不大以为然的。她心里微微战栗了一下,还是说道:“纪校长别忘了,民中近七年来的现状,我当然无法晓得,七年来,乃至目前的现状,是不是因为不处分学生导致的。”?
“夏候副市长难得是想否认上届刘校长的功劳?”一直坐在吴省长身旁的陈淼厅长突然道,“吴省长,你觉得呢?”?
吴燚淡淡地看了看窗外,嘿嘿一笑:“老陈,你可是从事教育工作多年的专家,在这方面,我可是个十足的门外汉。你问起我来,岂不是想看我的笑话。”?
吴燚说着话,拍了拍陈厅长的肩膀,又附在他的耳旁叽咕了两句。陈厅长听罢,紧张的脸上继而露出了笑意。?
两人同时转头朝纪文投去称许的目光,像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纪文见到省里贵客的目光,定下心来,在一篇长篇累牍的论述了道德养成的理论后,总结道:“教育学生,关键在啷子?在教化,学生尤其是毕业班的学生,不可否认的是,心理紧张呐,紧张的结果是啷子,当然是找一个发泄孔。发泄完哰,心情自然也发放松哰。你们说是不是?我们的目的,对高三学生的目的应该是预防,咋个才能预防,这应该是你梁副主任这个政教处主任做好的事,你做好哰没得?”?
“话可不能像呃说,纪校长。”夏候副市长冷冷地道,“事情发生哰,不惩咋个治病?”?
“事情发生哰应该首先想咋个平息才是正事,而不是惩处。惩处对已经发生的事能起什么作用,请问夏候副市长,惩处已经发生的事其结果是啷子?”?
惩处对已经发生的事自然难以发生应有的效果;但是惩处对学校以后可能或者应当发生的事情,无疑具有儆百的作用。这一点,纪文经过深思熟虑后,自然没有说出来。不是她没有想到,而是经历了近十天的考虑,早已决定置之度外了。?
事情一旦置之度外,目标转瞬间便自然而然地盲目起来。得过且过,万事大吉便也成了自然的定律。无为而治,也便潜流暗涌了。?
“是啷子?”?
“是让伤口继续恶化继续结痂,然后又继续恶化继续结痂。别忘哰,这些学生现在是哪个年级,一旦惩处过严,只怕适得其反。想来夏候副市长不愿看到民族中学,内乱连连,不得安宁吧。”?
纪文此时想到的是,如何让突然破裂的伤口,快速地结痂,然后轻装上阵,凤舞九天。而后,迎接八个月后的高考,高考一结束,事情便似乎彻底走完了一个光辉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