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想干嘛,嫌姬妾位分太低,要借酒闹事?”
“这女人真是作死,仗着当年划下的几道伤疤,想让皇上念一辈子的情。”
“……”众人窃窃私语,却谁也没猜到正题。
原来,她不是作死,而是想送死。
宁心在敬王和大将军的案几前停了下来,从腰封里,拿出一只银蛇般的匕首。
“你们害我宁家家破人亡、父亲含冤而死,这仇,早该报了!”宁心握着匕首朝大将军.刺去。
大将军和敬王久经沙场,武功甚高,柔弱的宁心哪是他们的对手,大将军身体一偏,便躲开了刀锋,宁心一个踉跄,只在他手臂上划下一道,沾了点血。大将军顺势去夺她的匕首,她却用尽全力朝敬王扑去,敬王也避闪得极快,只是手背被刀尖划破点皮。
然而,宁心竟觉得这样便够了,扶着地砖欲站起身,敬王和大将军对视一眼,怕当年的罪行败露,暗暗将袖箭对着宁心,按下了机钮。
只一瞬间,众人讶然的目光中,南宫珝从高台上翻了下来,攥着宁心的胳膊,将她护进怀里。谁也没想到,游戏人间的年轻帝王,武功何时练就得如此高强。
“你在做什么,不知道他们居心险恶,定会在袖箭上抹毒吗!”宁心喊道,急忙查看南宫珝的伤口,果真有黑血渗出,慌忙俯身为他吮伤口。
敬王和大将军还不及惊愕,只觉手中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细小的伤口竟泛起诡异的金光,而且不停漫延开来。
“这、这是……蛊毒!”敬王骇然,两人似看疯子般看向宁心。
“当年抄家时,你们给我服了毒,让我经脉受损,不能习武,我只好出此下策。”宁心苦笑着,拭去唇角的黑血:“太好了,终于要结束了。”
蛊毒?云裳郡主蓦地想起,自己成亲那日,宁心泛着金光的伤痕、染成金色的指尖,自己起疑间南宫珝赶紧替她遮掩。他赦免自己和敬王,让他们有身份赴宴,皆是助她亲手完成复仇大计。原来,他一直都知晓,而且纵容至此。
“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宁心歉疚地看着南宫珝:“好在毒血吸尽,没有余伤,你就当是、大梦一场。”
“不用道歉,我心甘情愿的。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是傀儡,被逼迫着下旨,害你全家落罪。当初毁容跟随我,一是不想被仇人欺辱,而是方便幽居练蛊。”南宫珝抱着她惘然哀叹:“我只是很想知道,你待我,除了做戏,究竟有没有几分情意?”
“若想受蛊者亡尽,施蛊者须以命做引,我已是将死之人,何必伤情。”宁心惨然一笑,倦怠地闭上双眸,却被南宫珝手中的物什抵住下腹的穴位,迫她呕出体内的蛊毒。
她恍然看清,他手中的物什,是他退位那夜,唯一拿走的物件——一支小玉笛。
“你忘了吗,我可一直都记着呢。”南宫珝拂起衣袖,胳膊上竟系着一条褪色的粗布手绢。
十几年前,小帝王甩开随侍的太监宫女,在宫中乱跑,好奇地走进一片竹林,却不慎被青蛇咬伤。
“你没事吧?”躲在角落里看书的小宫女急急跑来,为他吮了毒血,用手绢紧紧系住伤口。
“以后别这么冒失了,不用害怕,可以用这个驱蛇哦。”小宫女拿出一支小竹笛,吹了几声,却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疑惑地住了口,又慌忙将方才掉落在地的旧书藏进衣袖。
他还是瞥见了几个字,异术、下蛊。但还是装作没看见般,平静地望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宁思。”
“唔,这名字的谐音不大好,让人想到‘宁死不从’,不如叫宁心吧,宁谧安心。”
“你是皇上?”她注意到他锦袍上的五爪金龙,黛眉紧蹙。
“对啊。”
“真讨厌。”她转身离去,留他愣在原地。
“宁心,如今的我,还是让你讨厌么?”南宫珝轻抚她的脸颊:“毒蛊伤命,情蛊续命。这名字因我而取,伤痛可不可以因我而愈?”
宁心伸手去解他胳膊上的灰布手绢,却是一个死结,像蛇一般缠在他手上,牵扯起她心底绵延的情伤。她虚弱一笑,眼中的冷漠终于褪去,漾起温柔的暖光:“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