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诗雨扫了一眼张瑶,目光微微顿了顿,随即点点头,只得勉强道。“如此,那就麻烦张淑女了。”
张瑶抱歉一笑,“娘娘言重了,还请娘娘跟着臣妾来。”又转身对着怜玉容等人道,“怜嫔娘娘,周姐姐,杨选侍,臣妾先陪着裘嫔娘娘去一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周蓉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也不多言。
怜玉容微微冷笑,看着两人,笑得和善,“无妨,张淑女只管陪着怜嫔去便是。这满院儿的风光,倒是也叫本宫看的好一阵儿了。”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人是要做些什么幺蛾子来?!
如此到也好,想到自己的计划,怜玉容越发的得意,这可是张瑶自个儿要往里面儿跳的,可怪不了她了。
如此一想,心情越发的好,转眼看着四周的景色,也越发的欢喜了起来。
杨如柳有心想要跟着去,耶诺道,“不若,臣妾跟着去一趟,也好伺候伺候怜嫔娘娘?”
她这话。倒是也引不上什么怀疑,毕竟她现在是裘诗雨西殿儿的人,对着西殿儿裘诗雨这个主宫人巴结点儿。也是正常的。
可张瑶就是有心要把裘诗雨拆开,单独和她说说话儿,又怎么会让心有诡异的杨如柳也跟着去呢?正想着开口打发了杨如柳,裘诗雨却是一皱眉头,“不过就是换个衣裳,有怜风怜雨伺候着便是了,要你跟着去有何用?你还是就坐在这里,跟着怜嫔好好儿的赏赏这满院子的紫薇花吧。”
裘诗雨,对杨如柳,素来便不大喜欢,一是因为杨如柳那种矫揉做作的性子,二是杨如柳此人不甚大用。叫裘诗雨也看不起她,明明自身条件样样儿都好,却被一个秀才之女的张瑶压了一大头,真是没用。
杨如柳被裘诗雨这一驳了话语,讪讪的应了声是,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的退了回去,坐下,垂着头,低垂的水眸之中,一丝恶毒快速的闪过。
她怎么说也是太子封下的选侍,由着裘诗雨这般似个奴婢都不如的喝来呼去。杨如柳又是个心气儿高的,心里如何能忍得了这口气儿?
只不过想着不久后的行动,杨如柳生生的压下了这口气儿。
哼!杨如柳心头冷哼一声,到时候,且看你裘诗雨如何得意的起来!还有张瑶,本宫要笑着看你死无葬身之地!把你捻做尘土!
不管杨如柳心头如何恶劣的想着,张瑶带了裘诗雨进了自己的里间儿,吩咐了桂枝儿把自己那新做好的衣服拿了出来。
裘诗雨虽然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可肚子却并不大明显,穿着张瑶的衣服,是特意的拿了大一号儿的春装,外面儿在套上一个大裘毛衣,这外面儿的天气,穿也穿的住。
张瑶的目光在裘诗雨的肚子上微微顿了顿,随即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裘诗雨把这一胎当作命根儿来看,却不知上一世,就在这不久之后,便不幸小产了,从那以后,裘诗雨整个人就越发的颓废,最后才会那么容易就败在了怜玉容的手下。
不得不说,那件小产的事儿,对她也挺大的。
而今,张瑶却是忐忑,虽然刚刚下定了决心要好心的提点一句怜玉容,却又不得不多心一想,怜玉容会不会把她也给……
摇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
至少,自己应当要避免这场灾祸才是,若是时间不错,时间就在这两天之内,如今裘诗雨在自己这儿来了,回去了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首当其冲的脱不了干系。
张瑶想着微微出了神儿,目光却停在裘诗雨的身上,裘诗雨穿了衣服,好生的理了一番,还算满意,转过身想要说声谢谢,却发现张瑶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魂不守舍的。
裘诗雨微微一皱眉,声音不冷不淡道,“张淑女?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儿?”
张瑶惊醒,回过神儿来,微微不好意思,浅浅的笑了笑,道,“臣妾在想,娘娘当真是生的娇俏,便是随随便便的穿着一套衣裳,还怀着身孕,娘娘的风姿也是丝毫不弱,臣妾看了,都心生敬仰呢。”
张瑶张嘴一阵马屁,拍的却是令人不反胃儿,裘诗雨轻轻儿的笑了笑,笑容带着一丝傲气,道,“少在这儿拍马屁了,你自个儿也不差,不然的话,殿下又怎么会对你如此念念不忘呢?”说着,斜睨了一眼张瑶。
张瑶没想到裘诗雨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微微脸红,裘诗雨见状,嗤笑一声,道,“好了,衣裳也换了,咱们出去把。”说着,便往外走。
张瑶想起了什么,忙追上,轻声道,“娘娘且慢。”
裘诗雨停下,转头看着她,“张淑女还有何事儿?”
张瑶上前一步,看着裘诗雨,道,“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张瑶微微压低了声音,上前了一步,对着裘诗雨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如今娘娘身有千金,怕是有些人瞧着眼红,娘娘可千万得要仔细点儿身边儿的人,莫要让人……”
说到这儿,却是不说了,微微后退一步,目光看着裘诗雨,意味深长。
裘诗雨听罢张瑶的话,微微有点儿发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微微一变,目光犀利的看向张瑶,小且厉声道,“张淑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瑶微微一笑,“臣妾的意思,娘娘不是应该已经想到了吗?”顿了顿,张瑶又道,“不过娘娘请放心,臣妾所言,皆是为着娘娘好,定不会害了娘娘便是。”
说着,还不等裘诗雨反应过来,那边儿有上了糕点,正巧周蓉看了过来,一下便看见了两人,周蓉对着张瑶招招手,张瑶浅浅一笑,点点头,道,“有些事儿,娘娘心里知道便好,这人多嘴杂,眼也杂的,可莫要让人先发现了端倪才是娘娘。”说着又一笑,“娘娘,那边儿新上了糕点儿,是殿下从御膳房特意带过来的厨子,做的糕点儿乃是一绝,娘娘快来尝尝吧,不尝,可莫要后了悔。”
说着一笑,却是牵了手,去扶着裘诗雨,裘诗雨也是心思玲珑之辈,张瑶的话,说的如此透彻清明,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立时也调整了脸上的神色,带着丝丝浅笑,和张瑶间,不过分疏离,却也不过分亲密,“哦”了一声,“殿下亲自找来的厨子?那今日可有的口福了。”
两人说着,便往院子中央的亭子走去。
落了座,张瑶目光微微转了转,却发现杨如柳不见了,不由问道,“怎的不见了杨选侍?莫不是先行回了宫?”
这般一说,一旁的裘诗雨立时冷了脸色,“如此不知规矩?也不知行个问安?”
怜玉容掩嘴一笑,“裘嫔向来规矩及严,便是对待名下妃嫔亦是如此,往日本宫还不信,想来本宫那连一只蚂蚁儿都舍不得踩死的好姐妹,又怎么会如此的铁面无私?没成想,到真是本宫错了,今日一见,倒果真是如此呢。”
裘诗雨冷着脸,丝毫不理会怜玉容的挖苦嘲讽,只冷冷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妃和殿下既然把杨选侍分配到本宫的宫殿下,那本宫便要尽到一个教导妃嫔的责任,岂不是像某些人,谁都无所谓的乱攀亲戚,没得一个笑话。”
两人的你来我往,众人都已司空见惯。
周蓉浅浅道,“裘嫔娘娘莫要生气,既是裘嫔娘娘的管教,杨选侍自是不会这般无礼的,杨选侍刚刚儿坐着说闷,起身去紫薇居的院子里转了转了。”
这般一说,裘诗雨的脸色才稍稍好了点儿,却倏然的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看向张瑶,张瑶也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无形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已经各有所思了。
张瑶微微收敛下眉眼,却是在想着其他的事儿。
恰在此时,刚刚讨论的主角回来了,上前见了一礼,裘嫔脸色不大好的问了句,“可观赏好了?”
杨如柳垂首应了声好,像是听不懂裘诗雨的话中话似得。
张瑶鼻子微微动了动,笑道,“杨选侍这莫不是在那个花丛里面儿窜了的?怎的身上突然如此生香?”
周蓉闻言,也轻轻儿的耸了耸鼻子,点点头,“的确有点儿花香呢。”
闻言,杨如柳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和怜玉容悄然兑换,快速平静下来,笑道,“张淑女说笑了,不过就是赏了赏花儿而已。”
“砰”的一声,众人一惊,转头看去,却突然见得一旁的裘诗雨脸色不是很好,额头紧紧地皱起。
张瑶心里一跳,忙道,“裘嫔娘娘,您这是……?”
裘诗雨一摆手,“无碍,本宫只是突然头有点儿疼,今日便不陪着你们唠嗑了,先行回宫。”说着,站起来,手捂着肚子,叫道,“怜风怜雨,回宫!”
怜风怜雨立即上前搀扶着裘诗雨便要走,见状,杨如柳自然是不能在多呆下去了,也忙告了辞,脚步匆匆的跟着走了。
张瑶吩咐人把打碎的茶盏收拾好,这边儿怜玉容一笑,道,“看来,裘嫔这是懒得赏玩儿了。”
张瑶道,“娘娘要不要还坐坐?臣妾吩咐人去重新沏了壶好茶?”
怜玉容眼眸淡淡一扫,笑道,“罢了,今日多有打搅张淑女,本宫便先告辞了,下次在来唠嗑。”说着一唤,“诗情画意,咱们走。”眼睛一斜,看着周蓉,“本宫知晓你们姐妹感情好,若是周淑女想要多呆一会儿,也无妨。”
周蓉听罢,忙屈膝行了一礼,“谢怜嫔娘娘。”
怜玉容也不做声,转过头,扶着诗情画意的手,一扭一扭的出了门儿。
“瑶妹妹……”怜玉容等人一走,周蓉忙担心的看向张,“今日可是吓死我了,一大早的,怜嫔娘娘便要带着我来你这儿,我还以为是怜嫔要找你的麻烦呢,没想到……”
“周姐姐……”张瑶真的周蓉担心她,心里微微一暖,一把握着周蓉的手,道,“你莫要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周蓉自是知道,可是心里却突突的,感觉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她想起了杨如柳,道,“瑶妹妹,这杨如柳,如今越发的奇怪了,你可要小心点儿防着她。”
张瑶听罢,笑着点点头,“妹妹知道了,姐姐也是,那怜嫔娘娘,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姐姐在她的底下,可要万事儿小心,尤其如今那怜嫔还有了身孕。”
周蓉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当下点点头,道,“妹妹放心,这些姐姐自是省的的。”
张瑶点点头,如此,她也就放心了,不过她也知道,周蓉历来便是个聪明伶俐的,想了想,还是道了一句,“不过,这几日,姐姐还是小心一点儿罢,出门儿,还有以及身边儿的人,都尽量要少出去接触一些不该接触的人。”
张瑶的话,总是意有所指,周蓉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甚清楚,但也不好直接这般问张瑶的话,便也点点头。
两人接下来,无非就是聊了一些姐妹间的事儿。
等到夜间掌灯时分,周蓉才回了去。
到深夜,太子今夜却是没有到张瑶这儿来,张瑶叹了口气,独孤澈已经接连有七八天在她的房里了,虽然知道自己这独占恩宠不好,可哪个女人不希望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天天在一起的?
知道他今天可能不会过来了,可是她还是不由带着一丝期待等了他到深夜,反正睡不着,躺着也是躺着。可如今一看,却是真不可能过来了。
有丫鬟传了消息,今夜太子歇在了太子妃的房间里。
张瑶微微怔了征,随即吩咐桂枝儿伺候她睡觉。
刚刚披落了外衣,杏枝儿急匆匆的跑来,“娘娘,娘娘,来,来人了……”
张瑶一听,微微一怔,还以为是独孤澈来了,神色一喜,拿起外衣,披上就准备出去迎接。
却不料,独孤澈身边儿的福公公走了进来,看着张瑶,神色莫名,在他的身后,是一队儿穿着金属盔甲的侍卫。
张瑶见状,心头微微一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可还是勉强撑着笑脸问福公公,道,“福公公这般晚了,带着这些侍卫,闯入本宫的房间干什么?福公公这样做,就不怕殿下到时候怪罪于你吗?”
福公公一听,脸上神色微微变化,随即叹了口气儿,上前一步,小声的对着张瑶说了一句,“娘娘,这事儿,您可也要不能怪老奴啊,这是……这是殿下吩咐老奴这么做的。”
“你在说什么?!”尽管张瑶的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可亲耳听到福公公说出这话,心头的震撼还是丝毫不减。
那一瞬,就好似有什么东西,扯着她的心脏,她难受的,连呼吸都好像是在喝着毒药。巨巨他亡。
滚烫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福公公见着张瑶如此,心里也是微疼,张瑶可是他一路看着走过来的,如今这事儿,虽然矛头都指向了张瑶,可到底是还没有弄清楚的,太子这么做,多少都有点儿令人难以接受。
可,这是太子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左右。
虽然为难,可福公公板着面孔,喝道,“太子有令,张氏恐涉与后宫谋害子嗣一案,先坐压刑处置,择日在审。”说罢,一挥手,“来人,把人带走!”
立即有人应是,上前一步。
谋害子嗣?!张瑶脸色一变,终于知道福公公这阵仗是为何了。
谋害子嗣,竟然这么快吗?这么快就发生了?她下午还提醒了裘诗雨,难道还是避免不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吗?最关键的是,这场祸事,还是指向了她,而独孤澈,却也相信了是吗?
张瑶惨然一笑……
“娘娘!”紫薇儿桂枝儿脸色一变,立即大喝一声,上前护着张瑶,“大胆!瞎了你们的狗眼了,看清楚这是谁,娘娘可是殿下心尖儿上的人,要是娘娘少了一根儿毫毛,到时候,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一听,不由微微怔住,张瑶虽然在东宫的时日不长,可冠宠之厚,是东宫上下,早已人尽皆知的。
侍卫不由的看了一眼福公公,福公公也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是如何是好。
若真用强的,福公公是知道独孤澈的,独孤澈此刻说要关着张瑶,那是因为事情还未查清楚,可也就是因为事情还未查清楚,更不能怠慢了张瑶,到时候若证明张瑶是清白的,那这时候对张瑶不好了,可就麻烦了。
而且,他也不愿对张瑶用刑。
“紫薇儿,桂枝儿!”正在福公公两难间,张瑶出声儿了,“让开!”
“娘娘……”桂枝儿担心的叫了一句,紫薇儿拉了她一把,这个时候,紫薇儿比桂枝儿要冷静的多。
张瑶眼睛一瞪,“怎么?这么快就不听本宫的话了?”
“奴婢不敢……”桂枝儿咬牙,退下。
张瑶这才把目光看向福公公,泪水已经被擦干,眼光湿湿润润的,看着格外动人,偏她又神色冷冷清清,道,“我要见殿下。”
不管怎么样,总得给她一个原因,一个解释清白的机会吧?她不相信他会这么绝情,就看在一个片面的证据上面,就相信了是她做的手脚。
福公公一听,叹了口气,道,“张淑女,不是老奴不替你说,只是此刻,那边儿的事儿,殿下忙的焦头烂额呢,您呀,若是清清白白的,便只管放了一百二十个心跟着老奴走,老奴保证,在事情未曾查清楚之前,绝对会好好儿的护着您的。”
说着,上前一步,悄悄儿的在张瑶耳边儿说了一句,“殿下说,请娘娘您稍安勿躁,他一定会查事情真相,如果娘娘是清白的,定不会叫人冤枉了娘娘去。”
这番话,听着是有情有义,可在张瑶听来,却是如剜心之痛。
他果然还是不信她么?他不是说了吗?只要她乖乖儿的,他都依着她,他都信她?可是呢……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事儿,还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事情就是她做的,可他却要把她关进大牢里去。
还又对她说这么一番话,这算什么?
如果真的是信任她的话,他就不会说那么一番话了。
张瑶微微自嘲的笑了笑,那笑微微刺痛了一旁桂枝儿的眼,桂枝儿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主子露出这种神色。
好像是失望后的绝望,又像是痛苦纠结后的大彻大悟,实在是难以理解,她只知道,主子很难受,她也跟着很难受。
张瑶笑过,看向福公公,定定的,道,“那好,劳烦公公替我转交一句话给殿下,就说,瑶儿在大牢里等着他!”说罢,转头,看都不看其他人,“走吧!”这是去大牢里的意思。
侍卫立即上前,搀扶着张瑶走,桂枝儿和紫薇儿也被跟着带了去,其他的人则是先被囚禁在紫薇居里。
福公公听罢张瑶的话,微微愣了愣,随即看着张瑶单薄却毅然的身影,想着她在说这句话之时的眼神,是那种对事物最后的一丝期望……
不由轻叹了口气。
………………
独孤澈的确如福公公所说,忙的焦头烂额。
今儿刚刚处理完了公事儿,回来东宫的时候,忍了忍,没去紫薇居,转身去了太子妃的殿内。
不过刚刚歇下,就有人急急来报,说是裘嫔娘娘动了胎气,见了红。
这下,独孤澈整个人都惊了起来,忙又急匆匆的和慕容雪打理一番,急急忙忙的又赶到了西殿儿。
西殿儿,太医已经在里面儿为裘诗雨紧急救治了,独孤澈和慕容雪满脸的急色,在外面儿走来走去。
慕容雪脸上的急色虽有,却并不达眼底,若是细瞧,还能瞧见她眼眸深处的一丝浅浅笑意,可这个时候,谁顾得了那么多。
慕容雪道,“殿下不必殿下,裘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话是这么说,可关乎于自己的子嗣之事儿,独孤澈怎么可能会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