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炮响,两骑从袁绍阵营中飞奔出来。
战马长嘶,矫健如游龙,壮士怒吼,矫健更胜游龙。只见那两骑一个头戴朱缨盔顶身披狻猊黄金甲,一个头顶凤翅金盔身着翡翠征袍,纵马奔至河岸昂然四顾,眼神中满是傲娇。
正是袁绍麾下大将,河北二庭柱颜良和文丑二人。
二人勒马驻足,镔铁刀和寒铁枪直指对岸:“赵子龙、太史子义,那日你二人使诈诱我兄弟出城,致使我兄弟二人败你手下,我等不服,今日万军阵前,你二人可敢再战?”
“你两兄弟又不是我儿子,我管你们服不服?”太史慈仰天一笑,直气得颜良跺脚文丑忿然。
众将齐笑,众军亦跟着齐笑。
太史慈挂枪马鞍,从身后一把取过落雕弓弯弓搭箭,一声怒喝白羽箭离弦而起,在颜良文丑二人眼中骤然放大掠过河心上空如闪电一样插在二人的战马前方一步的距离,箭尾遥遥,箭身还带着空气的湿润和一腔杀气。
两匹战马蓦然一惊,双蹄腾空齐齐嘶鸣,嘶叫中还带着一丝恐惧的味道。
颜良和文丑勃然大怒,手中的武器一紧,双腿一夹战马直奔河心:“太史慈小儿,纳命来!”
“既然两个儿子都这么强烈的想给你老子过过招,那么老子就再陪你们玩一玩又何妨?”太史慈冷笑一声,与赵云相视一眼,双双脱阵而出。
四员大将就在河中捉对厮杀,只杀得浪花朵朵河水四溅,不时有月光从河心跃起,释放出万丈光华后再消失在众人眼前。
“主公,赵云和太史慈已经被颜良、文丑二位将军缠住了,王黎帐下再无猛将之才,何不趁此机会强攻拿下王黎贼子?”郭图越过荀谌等人,轻策战马来到袁绍身边。
袁绍点了点头,掌旗兵手中大纛展开,鞠义、韩猛、乌延、速仆丸、牵招、周昂和臧洪等人手中利器向前一摇,各率一支兵马如海浪漫延过去。
“王黎狗贼,你的死期到了!”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王黎鸟人,今日就让你瞧一瞧我幽燕男儿的风采!”
一阵阵咆哮如魔音灌入众人耳中。
见袁绍帐下兵马攒动,王黎中兴剑一挥淡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添油灯似的选择题实在没有多少新意。
高览、徐荣、成廉、曹性、徐石、裴继和高升得令,马背上只是一拍,众人就已经踏碎原野的青草和河中的白波,与对方的大将斗在一起。
双方兵士亦搅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果不是身上服装的差别,根本就分不出你我。
野花绽放,生命凋敝。
剑或者刀不停的撕裂虚空收割着对面的敌人,河水或者鲜血时而飞溅半空时而跌落众人脚下,仿佛穴崖燕筑巢时吐的口水或无色或一片殷红。
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和长矛的破空声、兵器相击的铿锵之声、利刃刺破身躯令人牙酸的声音以及时起彼伏的惨叫与哀嚎声也在无名河畔同时响起。
以十万血肉之躯对阵四十余万钢铁战士,不管从哪个层面来讲都只是以弱对强,就像当初项羽率领数万楚军与大秦名将章邯和王离所率领的四十万秦军主力对战巨鹿那样,如果没有项羽的破釜沉舟和诸侯的齐心协力,哪里来的今日的大汉?
压力如山一样压在王黎和贾诩二人的肩上。他们已经将所有的兵马都散了出去,身边只有五千骑兵。
而袁绍帐下还有三五万军马并未出动,他们依旧静静的站在河对岸,身姿依旧如松。
但王黎和贾诩脸上并没有多少焦虑,甚至还能够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
难道说他们觉得赵云和太史慈还真能以一敌万不成?又或者期望袁绍的军队来一个集体自杀?
当然不可能!
就算是放一万头猪在河岸,单凭赵云二人从早上杀到晚上,杀得枪头断裂,杀得人困马乏也不可能将这一万头猪变成死猪。而且袁绍的军队也不是会笨到自杀的猪,他们都是心中有英雄气的幽燕男儿,他们的勇敢、热血和意志都配得上幽燕这两个字。
王黎和贾诩面带笑容,只是因为自信而已。
他们相信袁绍还不知道他们学了一回汉高祖玩了一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他们的决战决胜契机其实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另一个地方或者多个地方。
他们现在还在等,等袁绍所有军马全部投入战斗。虽然已经有很多的将士丧身于此,虽然他们已经看到了曹性和高升不敌对方将士,在混战中岌岌可危,但他们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终于,袁绍再次动了,或者应该说他最后的兵马开始动了。
河水已经飘红,岸边尸骨成山。三十五六万大军将王黎的十余万军队压着打,却始终迈不过去眼前那条无名河。王黎的将校们用身躯在河边铸就了一道长城,他们的军队依然还是在河的这一边,这条河已经成为了两军的分割线。
如果再不动,最后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就只能彻底沦为河边上看河水起起落落的观众了。
袁绍脸上阴云骤起枭雄的心思终究占据了上风,心中一狠一声冷哼,鼓角再度从阵中冲天而起在河畔鸣响。
蹋顿、于夫罗、焦触、张南、韩荀和冯礼等人嗷嗷叫嚷着,高举手中的武器,双脚猛地在马腹上一踢,战马腾空而起,数万匹战马和将士跟在身后。
旌旗迎风招展,大军一波接着一拨的从河对岸呼啸而至,赤色的长缨,银色的铠甲和玄色的战袍在原野上飘扬,大地则在脚下飞快的向身后驰骋。
他们之中有的是恩怨分明的江湖游侠,有的是热血屠龙的幽燕儿郎,有的是崇尚强者的草原勇士。不管他们以前的身份是什么,他们现在都只有一个名字,近卫军!
是的,这就是袁绍的近卫军,也是袁绍心中压死王黎那只大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夫罗和张南一干人等飞奔至河边,却并没有立马渡河,而是绕着河边战成数排,眼神凌厉的看着前方,或抱婴儿托泰山弯弓搭箭,或长矛和弯刀俱捏在手心。
弦出。
手出。
利箭、长矛和弯刀亦同时飞出。
袁绍的大纛刚从掌旗兵手中向两侧一抖,数万支利箭、长矛和弯刀便如乌云般凭空升起,再暴雨般激射而下,无差别的射杀无名河对岸的王黎大军以及袁绍的一部分前锋队伍。
速度越来越快,气势越来越盛,杀气也越来越近。
还在混战中的军队一愣,不管是王黎帐下精兵还是袁绍麾下幽燕男儿,还来不及躲避,甚至还来不及将手中的盾牌举过头顶,暴雨已经落下,噼里啪啦的击打在众人的身上。
万千条鲜血从他们的身躯里喷溅出来,就像一只只水囊被人用箭刺破一样,又如袁绍在河对岸放了上千朵红色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