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说亲事

宝珠好劝着,给袁训净过面解下衣裳,哄着他睡下来。

喝过酒的人睡着了,睡得香。睡不着的,最闹腾。袁训把头埋在宝珠怀里,当丈夫的这会儿冲着妻子撒起娇来。

“谁好?”袁训握住宝珠雪白绣荷花的里衣,笑嘻嘻和宝珠理论。

宝珠这会儿母性发作,本来她就深爱她的丈夫,见他此时把张俊脸儿在自己衣上蹭来蹭去,宝珠不知道有“萌”这个词,也不养猫不养宠物。但现在对袁训的感情,就是妻子母亲加上宠物主人,柔得心都化不开。

见袁训脑袋左摇右晃,把自己里衣蹭出点点酒气,波浪似皱折不说,又怕他这样晃脑袋晕。宝珠扳住他面庞,轻笑哄他:“别动了好不好?你最好,这世上的人儿呀,都没有你好。”

袁训大为得意,他刚才和老侯理论,都一会儿承认老侯最好,一会儿又不肯认输,一定说自己好,这又从宝珠嘴里得到证实,将军嘻嘻:“看你这么乖巧,过年带你放花炮。”

“和京里那回一样吗?”宝珠喜欢了。

她认得袁训的那年,两个人还在安家,五个表兄来过年,也放花炮也撑场面,但当时还没经过十五那个惊心动魄又缠绵难奈的夜晚,一个是不受表妹待见,让表妹追后面讨钱的表兄;一个是撑着个大红包,貌似当时也不太讨表兄喜欢的讨钱小妹,那花炮虽然好看,但宝珠没收到满意的钱,欢乐大打折扣,甚至一度恼怒明年再不同他拜年。

宝珠后来还有一句,是以后年年找他讨金子,不过她抛到脑后没想起来。现在想一想,宝珠为了袁训,在灯影子菩萨面前说的话可真不少。

第二年宝珠在京里成亲,小夫妻恩恩爱爱,过年给金钱放花炮,是段甜蜜日子。

第三年,宝珠大腹便便,别说花炮没看到,怕惊到孩子,炮声都没听到几回。

今年是他们认识后,同过的第四个新年。听到带着放花炮,宝珠乐陶陶,把醉猫再往怀里抱一抱,不管他的手乱放。宝珠只笑道:“放多少?这里的风土人情与京里不同,花炮也一定比京里好吧?”

“不但好,而且我们要放得多。”袁训在这里微微笑,他笑倒不是往年过年很喜庆。事实上,他十一岁以前在大同看放花炮,每回都难免看到不讨自己喜欢的表兄。

他告诉宝珠:“每年舅父府都城头上放花炮,放到半夜给全大同的人看,今年我带你细细的看。”

下面的话,就是袁训微笑的原因。他仰起面庞:“今天席面上都夸宝珠能干,总要单独给宝珠放几个。”

“为我放的?”宝珠先乐开了花,再又想起来。她去年在这里住小宅院,龙氏兄弟来找她借钱,对门秦氏见到,后来旁敲侧击宝珠怎么和龙家认识。宝珠反问她怎么认识的,秦氏说过年城头上放花炮,认得辅国公府的公子们。

宝珠妙目流转,把这件事情告诉袁训,再道:“看来说放上半夜是真的,”

“真的,往年舅父带我去看,我不喜欢他们,”他们自然是指龙氏兄弟。宝珠会意,嫣然一笑。

“舅父就单独在府里放给我看,又带花炮到家里来给我。今年,哎哟,”袁训觉得热上来,翻个身子,独自睡到枕头上,把手臂枕在头下面,继续斜面庞对宝珠带笑:“今年我耐烦看他们了,等我过年前知会一声,给我们宝珠单独放些好的。”

宝珠光想想就喜笑颜开。

城头下人头簇动,城上单放给宝珠看……

这就想到喜欢上他的那个十五,那晚出了事情。宝珠带上担心:“这里人可比小城多,不会又挤到?”

“不会,你见过我们这里放花炮,治安好着呢。老赵就管这个,你和他见过几面,还信不过他吗?”袁训在这里重提旧情敌,嘻嘻道:“比余家当差谨慎。”

宝珠扑哧一笑,一指头点在袁训鼻子上,嗔道:“好好的,又提余家作什么?”

那手指白生生的,似雪花在眼前轻灵。袁训握在手中摩娑着,得意儿自己浮上来,对宝珠笑道:“说件事儿,可不许生气。”

“姐丈一定要给你妾是吗?”宝珠最关心的就这件事情。

袁训喷出笑声,在宝珠手指上轻咬一口,骄傲的道:“我不要,我学父亲”宝珠莞尔。

不纳妾,是她成亲前提出,也是袁训成亲前答应,当时宝珠心中忐忑。后来并不担心,而且敢对陈留郡王去抗议,就是她的公婆恩爱情深,从没有这些事情。

夫妻在成亲后,拿“王府姑娘”玩笑来玩笑去的,但正经说这个没有几回。不过宝珠也能明白,她丈夫的心里要学父母亲。

没有明说的时候,宝珠已经底气十足。见袁训今天亲口说过,又带着这事儿足以炫耀,宝珠在袁训面上狠狠亲上一口。

“嘻嘻。”袁训在乐。

“你要对我说什么?”宝珠心中喜悦,嫣然的问出来。

袁训没说自己先笑,笑得好似偷吃到什么,又神秘又满意又得瑟又欠揍模样。扯扯宝珠衣角:“余伯南是让我打发走的,他去的那地方,没有好政绩,十年八年的回不了京,”

袁训眨眼睛:“离山西也相当远。”

宝珠嘟嘴:“你是坏人,我虽不懂官场,但自幼听祖母说话,又随进京见识过,当官儿的除去你,都像往京里不是?”

她嘟囔:“你看你办的这事儿,好好的,吃醋真没意思。”

她的丈夫喜欢的不行,摇头晃脑,今天是旧事大吐露:“还有冯家那个,叫啥来着,”宝珠张口结舌:“他也是你打发走的?”

“是啊,也是离京远,轻易回不去,还离山西远。”袁训笑逐颜开。

宝珠目瞪口呆。

半晌,揉自己面庞才清醒,这个人醋劲儿竟然这样的大么?

睡旁边的人又扒拉出来一个,袁训道:“还有姓邹的……”

“我说你省省吧,”宝珠嚷到这里,红花在外面出声,见里面既然没有睡,她就脆生生嗓音:“奶奶,醒酒汤这就送进来?”

宝珠就先不说,让红花送进来。

红木刻百子大床上,小夫妻中宝珠是倚坐,袁训是睡倒,缱绻味儿浓浓。但红花是侍候习惯的,宝珠小夫妻不觉得有什么,红花进来见到,也只半垂下头,并没有过多的害羞。

她手中红梅闹春小托盘上,是一个粉彩黄花的盏子。轻手轻脚放到床前,袁训叫住她。袁训今天看宝珠是最宝贝的,看红花也更高一眼。

他懒懒地问道:“红花儿,要给你相亲事,你打算寻个什么样的人呢?”宝珠亦含笑相望过来。

红花自然是喜出望外,又加上羞涩的。扭捏地道:“凭爷和奶奶给什么人,红花就要什么人。”

“你侍候奶奶尽心,到我家里,又是尽心,与别人不同。奶奶见天儿的和我说你的亲事,依我来看,给你挑个将军怎么样?”袁训微有笑意。

宝珠见袁训把这人情又放给自己,更面上现出温柔。

夫妻都觉得这样叫好,红花却大吃一惊。眼眸忽闪抬起又放下,红花期期艾艾地道:“我不想要将军。”

“是怕打仗有危险吗?”袁训皱眉头。

“不是不是,”红花见小爷误会,忙把难为情丢下,摆手解释:“爷和奶奶抬举我呢,有爷和奶奶,我也说不来配不上将军的话,更加的不是嫌弃。”

宝珠也奇怪了:“那是什么?爷满心里为你上心,以后看着你当个将军夫人,我看着也喜欢不是?”

“将军夫人虽然好,却要离开奶奶。我不要嫁将军,嫁个家里人就行。”红花笑得腼腆,却相当的本分。

袁训和宝珠都哦上一声,袁训对宝珠道:“这是她的一片心,倒不能拂了她心意。”宝珠也没有想到红花会这样回答,她回袁训道:“我只知道她忠心,却没想到她肯一直伴着我。”

想到一句笑话,但不方便当着红花面说,宝珠让红花回去睡。取过醒酒汤送给袁训,微笑道:“若不是我嫉妒呢,我就让你收了她。可我是个嫉妒人儿,”

袁训半坐起来,由着宝珠喂他,眼睛明亮亮的,满含笑意。仿佛在取笑,嫉妒人儿?

宝珠又把话收回来,转为取笑袁训:“但和你相比,我就差得远。”逗得袁训一笑,宝珠款款的劝他:“别把邹家放心上,现和他们家做生意呢,邹家少东家也去了京里,就是以后我和你回京,我也不见他。”

微挑起眉头:“这不是要紧的人儿,倒是红花的话,是个难题。”

“家里铺子上管事不少,给她挑个年青的就是。”

“挑个人容易,挑个我满意的人…。幸好还有两年再出嫁也不晚。”

用完醒酒汤,宝珠侍候袁训漱过口,哄着他睡下来。很快,袁训就进入梦乡,而且微起鼾声。宝珠却全无睡意,一个人对着起夜灯烛衬出的光晕想心事。

就她来说,她觉得值了。

她为她的丈夫不惜远路奔波,而她的丈夫也为她醋意大发作。可怜的余伯南兄,可怜的冯尧伦兄,宝珠适才没有多问,一是怕袁训说自己关心又要纠缠不休,二是问出来两个人估计在天边儿上,宝珠怕自己难过。

总是青梅竹马,又是长大以后,安家姑娘们难得见到的外人,欢乐回忆总有的。

正因为以前和他们有欢乐童稚回忆,宝珠更感受到袁训真挚的爱着她。他爱得不肯让别人分走一份儿,甚至又把那倒霉的邹宁扯进来。

为袁训扯扯被角,倒不是盖得严紧。他用过许多酒,过暖反而不好。烛下他肌肤如若出微汗,熠熠的何尝不像深海出明珠。

宝珠微点住他鼻子,此时他不会反驳,宝珠可以尽情调侃。宝珠低笑:“你呀,淘气鬼儿。”又冲熟睡中的人儿瞪瞪眼儿:“是大人了,怎么还欺负人呢?”

自己帕子掩住口,吃吃低笑起来。

回想与他认识以后,就浓情蜜意了;回想与他定亲以后,就如胶似漆了;回想与他成亲后的每一天,哪怕是恨他离开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也是处处受到有他。

日子是这般的好,宝珠悠悠的叹息出一长串子的满意。这般顺其自然的好,宝珠这样的想着。

很多时候,日子顺其自然,不强求总希望有余兴有余力,让人快乐得多。

今年宝珠倚住她的丈夫,幸福的睡不着。

这睡不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蹑手蹑脚的步子,又出现在门外。红花侧耳听里面没有动静,先低低地唤一声:“奶奶?”

“进来。”宝珠回的嗓音也小。

红花就知道小爷必然睡了的,轻轻的到床前,低声道:“老侯爷去睡了,”宝珠支肘微笑:“可闹了没有?”

“闹得老太太也才睡,一个劲儿扯住老太太,说奶奶好,与老侯爷有关。”红花笑弯双眼,奶奶就是好是不是,给红花相亲事呢。

宝珠放下心,也笑了,让红花去睡,宝珠这才安然睡着。这管家奶奶当的实实在在,老的小的都放在她的心中。

宝珠好,龙氏兄弟倒是没有说错。

……。

外面风雪更大,此时朝代大同是重镇边城,城外再远尽皆敌土。风无遮挡,把城头旗子烈烈似能连根拔出,也把没有关紧的门窗吹得啪啪作响。

辅国公府中有门楼树木掩映相对好些,但风雪夜入门户,也毫不留情面。

辅国公也没有睡,他用的酒也不少,灌下几碗醒酒汤才不闹心。但这样他就睡不着了,又夜深人静,是想心事,舒缓他白天震怒的好钟点儿,他徐步出书房,让人不要跟着,在家里兴致勃勃逛起来。

他记起来,有好些年,他没有这样的兴致高涨逛自己家。

这源于他心事太重,抒解不开。也源于好些年不曾痛快在家用酒,用过酒反而更是烦心,只想倒头就睡。

今年不同。

今天不同。

付出这东西,总是有回报的。国公抚住素来得意的黑绸似长须,想到外甥袁训,眸中又闪动自豪的光芒。

付出的回报,也是要光阴等待的。国公又自豪于自己颇能坚持,绝不死心,一直不放弃,终于等到清算家中这一天。

但国公抚养袁训,是一片慈爱。他并不知道袁训会往京中去,也没天眼看出外甥会这般出息。他只是苦苦煎熬,不相信国公府会倒在自己手上。

可见付出想有回报,先是无私付出,再是从不想着。给人好盼人情儿,那是交易。

如今他得到,如今他欣喜,如今他的外甥比儿子要中用,当父亲的开心到不行不说,而且还点头自语:“这本应当。”

外甥是他一手教养到十一岁,外甥比儿子们强,这本应当。

这证明国公是能教导出人来的,儿子们长歪,不是国公的错。至少,国公内心的负重可以减轻许多。

一个人才的造就,不是一天之功。这里面也有太子之功,中宫的偏袒,国公此时忽略不计。全是他的功劳,全是他的心血,那石头城上笑眉笑眼面对苏赫的将军,是他一手造就。

北风飞扬,辅国公也豪气飞扬。英雄常出乱境中,边陲历代是乱境。国公豪情大作,默默的想着家交给八个媳妇和外甥媳妇,家中以后可以放下不少心。他多余的精力,他要做什么?

他眼前浮现出项城郡王定边郡王……当然还有别人。

“哼”国公鼻子里出气,老夫我腾开手,就要和你们也清算清算旧帐。

“可别,太伤心了,”有个声音打断他心思。

这嗓音弱弱的,不是国公耳朵好,夹在北风中几乎听不到。似风中小花开,又似雨中细珠落,一般人上哪儿能接收到。

国公听到以后,也骇然一下。还有贼敢进我家里?再一品味,他面色一沉,猜出嗓音主人。

雪地中,离辅国公有十数丈的距离,冰雪晶莹霜冻如玉,披着雪衣的辅国公夫人走出来。

辅国公的一声哼,让国公夫人以为他还在生气。

国公夫人由不得的出了声,也就出来。

在离国公几步远站住,国公夫人在辅国公面上看看,不用他问,自己先解释:“说你喝酒到半夜,我来看看,”

“我跟着你的,你不要生气,我怕你还为孩子们生气,”

“你放心,老八不会惹你生气,不会再了,我才问过他,他说他知道了,”

辅国公一言不发,最近抚他的长须,也任由北风吹得飘落,只把双手背后不去照管。

他知道她为关心而来,也无话同她去说。

说什么呢?都知道宽恕是极高极深的境界,但原谅别人并不容易,视其情节,国公也不例外。

但他也没有撵国公夫人走,辅国公惊奇的发现,他以前不能面对和接受的事情,他今天似全能看进眼中。

好心情,果然能改变很多。

他静静的听着,没有表情,也没有深思。

风呼呼如工匠手中刻刀,把国公常年习武伟岸身躯在衣内雕出。夜的黑暗,把岁月在他面上的痕迹尽皆抹去,他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英挺的年青人,让国公夫人动心的那个人。

辅国公夫人这就满足了。

这满足把她几十年受到的惩罚尽数填平。

让她素日心中的焦虑全得到安抚。

她虽留恋,也因早就不习惯单独面对丈夫,而生出离开的心。临走前,揉着衣带,低低再道:“早睡吧,这不是阿训和宝珠回来,你也能宽心思不是?凡事儿不好,还有他们呢。”

轻施一礼,扭过身子往她住处而去。

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让辅国公独自赏风雪的心情总受到些许改变。他在风中又行走几步,哧哧笑出两声。

他没有原谅妻子,在此时也毫不怜惜于她。他只是由妻子的话而想到晚上席面之上,儿子们的话。

“恭喜有个好弟妹,”

随后又有龙怀城说过的那句:“我们家再没有规矩,我家弟妹不答应。”

辅国公好笑,晚上吃酒他还认为儿子们是不想正面恭喜袁训,所以胡扯。现在看来,这话倒有道理。

果然是,恭喜有个好外甥媳妇,把当舅父的家也要管得服服帖帖才行。

舅父打个哈欠,这媳妇娶的,哎,这不是我做的大媒吗?

当舅父的欣欣然,享受她一点儿好处,也本应当。

……

宝珠如她所说,真的不插手国公府家务。八个媳妇们并不信她,凡事儿就让人来请宝珠,经过几回,见宝珠总托词不来,才算相信,宝珠也得以料理自己家中。

今年是祖母婶娘们母亲丈夫全在,又有舅父家中清净不少,可以往来,还有郡王妃离得虽然远,年酒是不能吃,但年货却要送,把宝珠热闹起来,也把她忙碌起来。

好在万大同开山的事情有红花在管,宝珠在相的马场也有袁训抽空儿帮她去问,宝珠腾出时间,为龙二姑娘说亲事。

大早上的,宝珠坐在榻上看媒婆送来的几个人名,媒婆不会写字,是细细的介绍家世,宝珠自己写下名字,方便媒婆走后一个人寻思。

“这一家,是填房,不好。”

“这一家,三十未娶,家有薄产,却生得丑陋,也不好。”

宝珠叹气:“二姑娘年纪不小,虽然生得漂亮,虽然是舅父的女儿,可为她着想,不想给她找个只看舅父门楣的人,有点儿真心的人,又不是填房,倒要花功夫才行。”

榻对面,袁训在逗女儿,闻言,微微一乐:“你呀,接到手里就想到办得面面俱到,所以累自己。依我说,随便给她个人。舅父现是国公这不能更改,你还为她想得久远,相不中趋炎附势之徒,可世间这样的人最多不过,免不了的,随意挑个吧,”

“不趋炎附势的人多着呢,比如,”宝珠颦眉头,想到一个人。问袁训:“让你寻找明珠丈夫,钦差大老爷尽在家里玩了,正事儿你倒不做?明珠丈夫,就不趋炎附势。”

这个榻算大的,可宝珠带小桌子,只占三分之一。

余下三分之二,让袁训和加寿占住。

袁训若不出门,就上午把加寿抱来,父女并排躺在榻上。加寿身子小,袁训身子长,半边腿挂在榻边儿,和女儿玩耍。

加寿还不会玩,不过是逗她笑几声,唔唔几声,这已能让当父亲的欢天喜地,乐得不行。

见宝珠怪他,袁训抬眸申辩:“我是钦差,别人也不知道。我出去做什么呢?显摆将军威风,还是显摆我是国公外甥,没有大事儿啊,我对舅祖父放心的很,我在家里只陪你们,哄我女儿就是大事。”

又对女儿笑道:“乖乖,你说是不是?”

加寿拿黑宝石似的眼睛瞪着他。

宝珠撇撇嘴,袁训又道:“你说褚大汉跟我后面走的?你自己来时就没看到?不小心走错路,在有人烟的地方还改得快,他要是在二百里没有人烟的地方错了方向,到没有山西都还不知道。”

“人家倒有那么不中用的?一年多了还走不到?”宝珠想笑,但还是绷起来,把钦差大人责备道:“让你办件事儿,就这么的难?”

袁训对女儿咧嘴笑,回宝珠的话:“不是难,是很难。”

“不是钦差吗?”宝珠微黑脸儿,不拿宝珠的话当件事儿?

“就是王爷,你这件事儿也太难了。”袁训笑道:“你只知道他姓褚,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大约二十出去好几岁,具体又是什么年纪?”

宝珠瞠目结舌:“啊?”

“军中姓褚的怕没有千千万吗?我倒是能弄来花名册,可你让我怎么找?”袁训对女儿又笑:“父亲说得对不对,好女儿,你母亲不聪明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学。多学父亲,父亲比你母亲聪明。”

加寿这一会儿给面子,格格笑出来两声。

宝珠也蒙住:“说得也是,”再还是催促袁训:“那你就不找了不成?”

“找呢,没说不找。”袁训让催得坐起来:“管家奶奶么,吩咐下来钦差也怕你。”

宝珠轻笑:“贫嘴钦差。”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不是怕他没到,你是怕他路上出事。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在经过的路上让人去问,能查得出来的就有回话。再来你怕他到了山西,乱军中出事,这个我就没办法,除非他来找我,我的名头儿高,找我他找好,他不出来我上哪里揪他去。”

宝珠嘟嘴:“你到说得干净。”

“果然我是有好媳妇,这家里家外的人,是亲戚不是亲戚的全放心上。”袁训打趣宝珠:“那是大姐的正经亲戚,大姐在京里,让她照应不就完了。”

“大姐才不会照应她,明珠以前不可爱。是祖母照应她,祖母在京里的铺子,一个月许她领一两银子,直到她丈夫回去。”宝珠又对着桌上人名发呆。

袁训摇着脚尖:“一两银子就不少,她不够用,有手有脚的,自己做活去。”

“真真你是好孙婿,祖母的心思和你一模一样。”宝珠抿唇儿笑,把安老太太的话原样儿告诉好孙婿:“京中米贵,一两银子只是饿不死罢了。祖母说有囊气的呢,自己做活,挣些水菜钱。没囊气的呢,方姨太太手中还有几件首饰,私房想来也还有,明珠成亲她就没有出银子嘛,祖母说她们能过,”

袁训微笑:“要是守不住呢?”

“那祖母的一两银子也就省下来。”宝珠眨眨眼睛:“所以让你赶紧的找人,把他找到,让他有个家信什么的,系得住明珠守着才是,不然她学坏,祖母这一两银子可全白费,没落得个好人下来,可就亏了。”

袁训泼盆凉水过来:“她就是成了好人也不值钱。”

“那是在你眼里不值钱,你眼界儿高不是。在我们来看,回头是岸,”

“还立地成佛呢。”袁训接上,懒懒地道:“好吧,等开了春,王爷点兵,我站他旁边去,大喝一声,谁是褚大,给本将军站出来则个”

宝珠笑得花枝乱颤,佯怒道:“愈发贫嘴,都将军了,劝你少俏皮吧。”

夫妻正在玩笑,隔窗红花回话:“东府里大奶奶请奶奶去说话。”袁训一听先乐了:“东府西府的,这话是怎么出来的?”

“舅父的宅子不是在东边。”宝珠回说就来,下榻去铜镜前端详衣着,再出来交待袁训:“说了不出门儿,就哄女儿吧,可别把她弄哭,她要不喜欢你。”

“你走吧,我和加寿再睡一觉,就中午了不是。哎,我说你可别那里用饭,跟前天似的,把我撇下来。”

宝珠握住门帘子,回眸一笑:“知道,不用你交待。”走出来自己嘀咕:“这么大人,还钦差,还粘乎人。”

房中,袁训把女儿小被子再抚几下,对不会说话的女儿抱怨:“你娘那么大人,还跟孩子似的,人家给做点好吃的,就不知道回来,真是不像话吧,”

加寿:“唔,”

小夫妻在互相抱怨上,倒是同心又同德。

……

出房见雪如风旋,不管什么的往人脸上扑衣里钻。在宝珠下台阶以前,红花为她紧紧雪衣,手抚到柔软温暖的黑貂皮,红花道:“这衣裳就是好,这里听说出豺狼虎豹,皮毛都暖和,外面有的弄上一件虎皮的,给小爷做件衣裳出门儿倒好。”

闻言,宝珠笑容满面:“虎皮大帐是吗?他现在是大将军,你是怕他帐篷里不够威风?人家威风得狠呢。”

主仆说笑着,顶风冒雪往那府里来。

路都走熟,就从相邻的门里过去。没有走到地方,见到那门洞开。红花疑惑地道:“这样不好,大白天的谁乱开门?”

看时,却是国公的丫头出来,手捧着锦垫包的小食盒。见到宝珠和红花,忙站住问好。

“你这是什么?”宝珠就知道是舅父让送东西。

丫头陪笑:“国公早上让做的羊肉,说中午约知己们用酒。这是给夫人和亲家老太太,太太们和奶奶送来的。”

宝珠欠身子说费心,让她自去。自己也和红花过了这门,喟叹道:“舅父对母亲,和舅祖父对祖母一般模样。真真是天地间哪里生出这两位可敬可佩的长辈,让当晚辈的好不惭愧。”

“奶奶是不用惭愧的人,万掌柜的昨天来说,山上收拾出来的草药,让人捡过就好装车装船往京里发。又说这点儿草药不够铺子里卖的,说远路到京里,不如就地发卖。是我告诉他,这是给京里姑奶奶们铺子,他才没话说。”

小婢又夸自己,宝珠并没有过多得色。在她心里,和掌珠玉珠一块儿有进项,是她一直想办的事情。

“草药不多,又有什么,姑奶奶们才起铺子,慢着点儿做,以后再做大不迟。”宝珠这又把孔掌柜的想到,想自己一开始没有孔掌柜的,这生意休想做得好。由孔掌柜的就低头看身上黑色貂皮,又把太子殿下想到。才说上两句:“过年给京里送的东西,赶紧的发走是正紧。这雪大,年前到不了,我心意上可就减损几分。”

“上个月就要送走,是小爷让等,小爷既然让等,他自有办法送得到。”红花也把孔掌柜的想到,对宝珠道:“我给掌柜的去封信,奶奶看可使得?”

“又要问什么?”

“奶奶要买马场,请掌柜的拿些主见出来。小爷近来在家,又天寒地冻的,奶奶伴着小爷要紧。又加上春天万物生发,看马场才看得清楚。现在去信,一来一回的,赶春天刚好收到信。”

宝珠奇怪:“现放着万掌柜的,土生土长本地人你不问,大老远的去麻烦孔掌柜?”

红花把嘴角一撇:“万掌柜的好呢,好得时常翘他的尾巴,奶奶最近是见不到,我冷眼旁观的,倒是有好几回。”

宝珠没有多想,掩面轻笑:“是吗?他如今是不会这样对我。”红花也没有多想,红花就是不服气万大同什么都懂,红花在生意上早佩服京里的孔掌柜的,万大同就是鬼谷托生,在红花眼里也逊一头下去。

偏偏万大同趾高气扬,他趾高气扬早成习惯,红花能服他吗?这又添上一笔新仇,和旧恨叠起来,万大同就百般的不顺眼睛。

迎面走来两个丫头,见是宝珠到了,离得老远就陪笑:“奶奶到了。”宝珠嫣然,倒没有回她们话。

红花挺挺胸膛,又把万大同鄙夷上来。

吹,没事儿就知道吹他厉害,和我们奶奶比起来啊,我们奶奶是独自个儿赢得这府里人的敬重,小爷去年可不在家。姓万的又算什么?有国公舅老爷撑腰是不是?再有什么能耐也不是他的。

姓万的就是一牛皮精,自己披着自己吹。

红花聪明伶俐,因为小时候家里穷被卖,在做生意上颇下功夫,生出天份。她小下巴一昂,谁也不服。

万大同是看到她的不服劲头,也不服她。万大同能服她一个小丫头吗?

红花还有句话没回宝珠,她已经和姓万的见面就要吵,快成乌眼鸡。

离要去的客厅近时,国公夫人的丫头和谢氏的丫头一起出来迎宝珠。宝珠进去,红花有丫头引着坐下,送碗热茶给她,红花捧着茶呆呆想心事。

明儿又要和姓万的见面说事情,上一回他骂自己是不知天有多高,眼皮子浅薄,认字不是字,只知道是横撇竖的小丫头。

横撇竖捺,少了一笔,是说红花肚子里货少,穷得瑟。

红花仰面对着廊顶上绘的山水风景,见一个美人儿垂衣弄襟,红花有了灵感,可以回骂他衣裳再长也不掩脸,那脸就是露出来要显摆丑模样。

红花在外面编稀奇古怪笑话打算还击万大同,宝珠在里面听谢氏说二姑娘这个笑话。

“自打死那一回,现在长了出息,没事不寻死了,只一个人呆着。我让丫头去听听,她一个人骂人,先骂我又骂全家,把她弟弟也骂进去,说她在这里受苦,还不回来。”谢氏并不生气

二姑娘不当着面骂,谢氏日子已是轻松不少。

国公夫人唯有叹气的:“得给她找个人家。”她和谢氏两双眼睛看向宝珠:“可有人家?”宝珠踌躇,取出那几张字纸:“不是填房就是家境不好,生得不好,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

谢氏不以为然的微笑:“弟妹太尽心,凭她也配?”把国公的话拿出来用:“父亲都说不讲究,弟妹只管给她挑一个就是。”

宝珠正色了,认真的道:“舅父这样说,是相信舅母大嫂和我。二姑娘再讨人嫌,既然给她办大事情,就得挑好的给她。”

说得国公夫人和谢氏都呆住,随即国公夫人微笑:“宝珠啊,你真真是个可靠的人儿。”谢氏竟然起身拜了一拜,半是自嘲自是敬重:“果然有弟妹在,件件事情都往好里去。”

宝珠让她恭维得不好意思,又后悔自己说得太正经,忙跟着自嘲:“我能逢凶化吉呢。”三个人相视一笑,宝珠再徐徐地道:“不给二姑娘挑好了,她三天两头的过不好,难道不回来闹?此时给她尽心尽力,哪怕她走出这门,在她自己家里见天儿骂我们,也比回来折腾的好。”

目视谢氏柔声道:“要清静,要清静得再没有忧虑的好。”

谢氏更是敬佩,道:“是,全凭弟妹作主吧。”

国公夫人也默然受教,心想这事情办得好,还真的有点儿大家周全的心。宝珠如果不是为二姑娘着想,二姑娘嫁过去过得不好,国公府不管呢,又不是寻常百姓家,让人背后说几句没什么。

全大同的眼睛都盯着的国公府,不管出嫁的女儿死活,也让人看着凉薄。

如宝珠所说,哪怕二姑娘出嫁后关上房门骂这个家的人,让人知道,也是她自己凉薄不是?

国公夫人又勾起旧事,在心头又酸又重。凉薄?为人果然是不能太凉薄,后面的事儿也就不太麻烦。

就眼前二姑娘这事情来说,是可以这样解释。

至于遇人不淑的,你总不能一直遇人不淑,再或者,还是曲解助长为善良。

当下国公夫人和谢氏更心服,按宝珠的意思,左商议来右商议去的,还是不成。谢氏又新管家,又就要过年,难免事多。

中间人来人往的回事不断,谢氏难免忧愁:“依我看,不如请二姑娘自己选吧,为她已是商议几回都不成,耽误弟妹不少功夫。”

宝珠这里,也是间中有人来回话。

宝珠忙摆手:“没想好快别寻她来,她来了见不是填房,就是没前程的人,还不先把我们骂上一顿吗?”

在这里,宝珠也忍不住取笑二姑娘几句:“以前看书,说姑娘们是娇客,现在我总算明白,果然是不能骂不能说的,竟然是躲着点儿的好。”

三个人一起笑,但笑过,这事情还摆在面前。

国公夫人到底年长,出个主意:“我们倒着想吧,什么样的人家她会说好,又不会出嫁后小夫妻吵架,也和家里闹腾的那种人家,我们想一个来。”

“这样说,倒有一家。”宝珠先出声,眼睫忽闪着想到一家人家。

谢氏也转眼想到:“有一家。”

国公夫人诧异地笑:“果然年青就是好,这就能有主意。”就让她们一起说。宝珠和谢氏对看着,同时出声,一模一样的字眼儿:“凌家。”

怔上一怔,国公夫人抚额失笑:“他们家?…。倒是有理。”

“他们是姑表至亲,许给他们家,凌姨娘也不好说什么,又是自己舅亲,以后但有吵闹,二姑娘占不住理儿,回来也闹不得。”宝珠弯了弯眼睛。

谢氏精神抖擞,像是这主意一出来,她即刻就得到解脱:“许给别家,二姑娘过不好,凌家不来找我们闹吗?要怪我们许的亲事不好。就给他们家吧,本家亲戚没有,远亲再远亲也行。但有不好,自己亲戚自己门上闹去吧。”

宝珠也来了精神,兴高采烈地道:“这就让人去请凌家的人来吧?”这事儿早处置好,大家都各自还有事。

国公夫人和谢氏说好,不由自主在宝珠面上飞一眸。

这一眸一沾就走,但包含满满的奇怪,还隐含担心。

宝珠在面颊上摸摸,触手温热细腻,她也奇怪了:“我面上有灰不成?”

谢氏现在引她为知己还来不及,不肯瞒她。道:“灰是没有,不过我和母亲想,凌家的人过来,弟妹是不是回避?”

“我倒要回避?他怕见我不成?”宝珠更是不解。

国公夫人含蓄的道:“以你的聪明,你是没有想起来吧。凌家去年行刺你,”宝珠啊地一声,敲敲自己额头:“真的是没想到。”

“他们家的官摘得干干净净,自己父子三人倒运不算,又把亲戚也拖累进去几个,也丢了官。和外甥相比,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可对他们来说,这就没有差事丢了进项。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和大奶奶见吧,你避开。他们家说是念书的出身,其实书上不通,一直不中,国公当年说,”

国公夫人长长叹气,当年她伤到辅国公,辅国公相中凌姨娘时,就是认为小门小户的,又念书无多,女子无才便是德。

长长叹气下面,再没有别的话。但宝珠和谢氏都猜出来,谢氏装没听到,她只求现在自己过得好,以礼守礼,管父亲和嫡母和与不和,只要不欺负小辈就是福气。

宝珠受人尊敬,正其乐融融的心,也是不想听旧事辛酸。

人往前面看,谁去啃身后不开心的事。

不等国公夫人再说辅国公当年的话,宝珠岔开话,笑道:“这是舅母和大嫂疼我,但我呢,也不敢全丢下。就依舅母和大嫂的话,现让人请他们家来人,我避到里间,把这事情办完了,我才能丢开,也好见舅父交卸差使,过年好领舅父舅母大嫂的大红包儿。”

谢氏扑哧一笑:“过年我本来没打算同你包,而且都说小弟要升官,我寻思着,大小且不论,弟妹这里讨点儿金钱也罢,这心思全让你打乱,也罢,过年你要什么,我给你办去。”

在这里动容,泛起泪花子来:“母亲在这里,知道我不说假话,若不是弟妹在这里,家里哪有这样的安宁日子?”

她这一哭,国公夫人也泪水“哗”地出来。

她也在想,若不是宝珠在这里,她哪里能有坐在这里,为姑娘议亲事的时候,掏出帕子,和谢氏一起哭起来。

这又和那天袁训老侯醉归,在雪地里不怕冷的坐着,争论着谁比宝珠更好的话相合。宝珠汗颜,心想宝珠可是不好,你们可别再哭了,再哭,宝珠还能是好吗?

她一本正经地道:“宝珠不好,宝珠把你们全惹哭,可见宝珠该打。”国公夫人和谢氏才要笑,又想到面上有泪水,又不是个孩子,哭完就笑,倒是稚气。

正抹泪水,听宝珠又道:“不打宝珠也罢,过年红包扣几个吧,只别扣完了就行。”

“哈哈哈哈,”谢氏放声大笑,国公夫人也笑得肩头抖动。

这就让人去凌家,这里谢氏和国公夫人打听宝珠喜欢什么,要什么,宝珠寻思着还真的给我送份儿大礼不成,她倒难为情上来。

……

打发的人往凌家去,是个常去凌家的家人。

敲门以前,家人就窃笑不止。他前几天在街上遇到凌家的下人,说出好些凌家的闲话。家人勾手指在门上还没有敲,先回头看看自己来的路,等下让撵出来,还得按这路回头。

“当当”

门内没有人答应。

“当当当当”再用些力,里面有人嚷道:“来了,是谁还上这倒运的家门?”打开两个人一见面,都乐了:“原来是你?”

“敢情你现在看大门?”

应门的,就是家人前天在街上遇到的人。国公府的家人闪身进去,笑道:“你们家缺人手是怎么着,倒要你来应门?”

“快别提这事,如今岂止缺人手,就是这家啊,也快散开。”应门家人挤眼睛笑:“等我关上门,和你慢慢的说。”

他把门关好,两个家人都不进去,先在门洞里避风处说话。国公府的家人不介意打听打听,应门的家人很想说说。

“从我家老爷大爷没了官,二爷去年又落一个图财害命的事情,一关到最近才放出来,这个家看上去就只有霉运。”应门的家人叹气:“我是卖身契,走不得。别的人,看门的两个,连夜就溜了。”

国公府的家人不掩饰他面上的笑容:“合约没到就走,告他去啊?”

“如今出门都怕人笑话,还敢和人打官司吗?”应门的家人摇头:“为什么行刺别人的案子,我家老爷一天进好几回公堂,以前他抓别人,现在他让别人抓,这里面有点儿庙里和尚说的,因果相报的事儿。”

转而就想起来,应门的家人搔头询问:“说我家老爷行刺的,是你们府上的亲戚,袁家奶奶是不是?说我们二爷让关,是要害一个姓万的,相中他的珠宝。前几天大爷回来跺脚骂,说我们家是让你们府上阴的,说他亲眼见到姓万的,如今是国公的人?”

国公府的家人笑得头也不抬,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哎哟,这事儿,可怎么说才好。”应门的家人是好奇得到满足,这个家怎么样,他像是不在意。得到答案后,反而展颜一笑,嘴上装模作样的叹息,后面的话却不想打听。

像是他知道谁阴的这个家,这就可以咀嚼好几天,有好几天的谈资。

看他表情,也像迫不及待地去传播这个消息。这就前面带路,把国公府家人带进内宅。

“咣当”

一个木桶从正房里飞出,贴地出去好几丈,砸在花盆上。木桶晃几晃,骨碌碌地在雪地上滚开。

正房里有人叫骂:“你敢摔我的东西”

“不敢摔吗?你占着比我大,又霸着大爷,你不管事儿不出钱,谁出”

应门的家人更是叹气:“大奶奶和二奶奶又吵起来了。”

门帘子用力一晃,厚重的门帘子硬生生让揪下来,狠狠摔出来。房内,凌家大爷和二爷瞪着眼一动不动,这就看得清楚。

国公府家人已经没有笑的心意,小声问:“这是两个爷吵架,还是两个奶奶吵架?”再看房内,还坐着垂头丧气的前指挥使凌大人,旁边是凌太太,家人常来这里他认得。

凌太太也是个厉害角色,可两个媳妇对骂,她倒知趣不言语。

房里两个奶奶,一个高举铜盆,一个手握掸子,跟斗鸡似的,看样子随时要打起来。

家人暗想,这妇人打架,一般没有半个时辰消不下去。等她们结束,我这半天功夫就要放这里。

赶紧的进前一步,门帘子没有,这就方便许多。门槛外哈哈腰:“见过凌老爷,我家夫人大奶奶有请。”

房中地崩山摧似的一静

地崩山摧是大动静,可这一静,相当于那大动静的动静,可见静得有多干净。

随后乱起来,人影子嗖嗖地往门前来。凌老爷挤凌夫人,凌夫人挤媳妇,凌家大爷二爷身子相撞,把凌夫人硬挤出来。

最后是父子三个人,全圆得像个球,滚瓜似的塞在门口,同着后面女眷们三张嘴,六张嘴一起问:“是大公子回来了?”

“大公子总算回来,这就好。”

“他走的也不远,梁山王屯兵就在这城外,可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

“衙门里那些混蛋看老子们倒运,打听个位置也不肯说。如今大公子回来,让他去教训他们”

六嘴乱舌的,国公府家人张大嘴:“我是回哪位的话是?”

这一句话,才让凌家的人闭上嘴。凌老爷清清嗓子,他是老子,故作威严的看看儿子们,意思我先说。

他说也是那一句:“是大公子回来,夫人和大奶奶来请我?”

家人笑了:“您弄错了,我说夫人和大奶奶,大奶奶么,就是我们府里的文大奶奶,这您没弄错。夫人嘛,您想我们家哪还有第二个夫人呢?”

“不是我姐姐吗”凌老爷听出家人有不敬的意思,与以前来大不相同。怒道:“不是我姐姐,还能有谁”

这个家人不是凌姨娘的人,龙大在家,全是让自己小子往凌家来。他是龙大不在家,凌三又没空,凌姨娘指使人往凌家来,就是他来。

他以前是巴结的,今天是浑然不在意,对舅老爷的面孔半点儿没有,虽然没有镜子照,自己心里大概齐也明白。

大概齐也明白,他可没打算改。

见凌老爷还抱着以前他是舅爷的心思,家人摆出从来没有过的威风。昂着头一笑,语带调侃:“哈哈,您府上可能有三几位夫人,这我也没数。可我们家里,受皇上诰封最高的,可就一位夫人。”

凌家的人全眨巴眼,提示这么明显清晰,也抵死想不到辅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寂寂无名几十年,好似府中可有可无的春草。春天冒个头,不过夏天就让踩没了影子,早就不在别人考虑名单之内。

“谁?”

“你说的夫人不是大奶奶吗?”

六嘴乱舌又要出来,家人头疼:“列位,我还有差使,可不能在这里耗上半天解您们的不明白。我直说了吧,我们国公夫人,和我们文大奶奶,让我来。为二姑娘亲事,请府上去个人,一同商议,妥当从事。”

国公夫人?

凌家的三个爷们,三个女眷,全是诡异的眼珠子互相看着。忽然的,齐齐爆出大笑声:“哈哈,是她,哈哈,她也配叫夫人”

“给我姑母提鞋也不要她。”凌二爷显然狱中吃苦不足够,再或者忘性比别人好,这就腆着圆滚滚的肚子,鄙夷上来。

家人心想你们再来一出子嘲讽,我上半天可全让你们耽误。当下正色道:“我不说假话,凌姨娘让国公责罚,废去双腿,现在床上睡着,从此再也起不来。国公说二姑娘年纪大了,过年前要把她赶紧的打发,亲**给国公夫人,大奶奶和亲戚家奶奶,夫人她们商议不定,这才请府上去人帮着商议。凌老爷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以前舅爷的日子,这就一去不复返。”

这话对凌家诸人的震撼力,相当于下一天的原子弹。

凌老爷一旦弄明白这事情是真的,踉跄后退,胖身子圆滚滚的,撞倒凌夫人,又倒在地上。他圆身子摔倒不容易,起来也很难。

这就地上像滚个球,不倒翁似的来回滚动,大哭不止:“我的姐姐啊,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姐姐,我的姐……”

嘎然止住,使劲儿翻身子要起来:“我要找国公理论,我要找……”

凌家最近倒运,也没有人对他传话,凌姨娘的下人又惧怕国公,又让二姑娘闹得累,还没有人出府来说。

下人们想,说了也白说。说过这位舅爷把国公惹得再发一顿脾气,倒不好,她们劝着凌姨娘等龙大回来,凌姨娘也肯听从。

凌夫人伙同儿子把凌老爷扶起来,六个人同仇敌忾起来。

大奶奶也不同二奶奶吵了,把袖子一挽,腰带一紧,双手利利落落的,柳眉倒竖:“我们一起去,二姑娘这亲事要有半点儿不对,我们就不答应。”

“就是这样”大家一起答应,但眼珠子乱转,各自心思不定。

凌家三个爷们,全是胆小如鼠,以前从不敢惹辅国公。他们要是在国公面前也撒野,辅国公早不能容他。

骤然听到凌姨娘受难,可龙大还是没有回来,看他们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只有一个意思。二姑娘的亲事,趁机去拿捏国公府一把。

这就雄纠纠气昂昂,一家六人更衣套车,全出了门。

------题外话------

平安夜快乐

第167章 ,宝珠的神奇日子第689章 ,元皓行好令第412章 ,又有喜第181章 ,表凶最周到第334章 ,捉拿袁二第492章 ,一网打尽全坏人第161章 ,我不谢你奈我何?第785章 ,暂时的平息第271章 ,加寿定亲第135章 ,夜叉第281章 ,发作太子妃第113章 ,我心依就第254章 ,暖饱思银鱼第1章 ,安府第731章 ,钻帐篷第242章 ,家产九开第441章 ,文章之名,符其实第559章 ,铺开鸳鸯被第425章 ,符的风波第209章 ,叮咛第204章 ,担起自己的责任第686章 ,一个桃子引出的事情第156章 ,诸般都是好的宝珠第68章 ,办完事儿理当开心第795章 ,保全皇后本有功第825章 ,柳大哥第308章 ,可爱加寿第246章 ,分东西第385章 ,倒运的欧阳家第434章 ,掌珠玉珠有喜第603章 ,回乡祭祖第110章 ,明了第626章 ,白卜讨钱第443章 ,办案信神第295章 ,老侯和柳家算账第467章 ,我定亲了第805章 ,哗变中见好儿媳第436章 ,喜讯还是不喜?第216章 ,郡王府里会亲戚第271章 ,加寿定亲第392章 ,为兽头们的愤然第691章 ,舅舅又不要元皓第729章 ,酬遗愿的满足第719章 ,我出元皓第317章 ,奋起的宝珠和女眷第449章 ,奔丧第605章 ,梁山老王和太子如愿第575章 ,小二的三十七件冤枉东西第490章 ,善良不易善良美第124章 ,当初,没看出来?第752章 ,回京第285章 ,让袁训坑的教坊司第31章 ,得宝珠,中状元第621章 ,皇后的东西吃不完第798章 ,加福练兵第629章 ,无惊无险的交手第679章 ,寻访故人的镇南老王第131章 ,成亲(一)第587章 ,长公主产女第162章 ,探花!第494章 ,加寿撮合帝与后第129章 ,狡猾第39章 ,失态第578章 ,娘娘们对大婚的额外要求第290章 ,宝珠你胖了第310章 ,司马砸咣当第713章 ,为长辈们尝第278章 ,确是男胎第512章 ,没当官先降一等第295章 ,老侯和柳家算账第8章 ,回话第617章 ,正经爷会师胖孩子第494章 ,加寿撮合帝与后第68章 ,办完事儿理当开心第330章 ,堵住小王爷的嘴第806章 ,皇太孙第2章 ,方姨妈第357章 ,血书,血书和偷听第228章 ,韩家总算出来要面子的人第66章 ,独胆女英雄第23章 ,腹诽者,人腹诽之第484章 ,不纳妾第702章 ,又多一个伤兵第46章 ,通风第778章 ,赐婚文家第692章 ,银鱼到宫中第477章 ,袁训和柳至的情意第159章 ,今天是遇情敌的日子第733章 ,有人帮忙第44章 ,宽恕第384章 ,惩治欧阳第111章 ,汤药大补第77章 ,三六九等的家世第702章 ,又多一个伤兵第456章 ,逊你一舅爷第293章 ,姑侄争论第554章 ,夜巡分裂第300章 ,池鱼第473章 ,柳家臣服寿姑娘第734章 ,一百六十两银子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