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那日的调侃,伪君子黑着脸好几天都没有主动和想容进行过交谈,以至于藏在暗处保护太子安全的大内侍卫都纳了闷了,这新来的太子侍从怎的这般架子大,不服侍得妥妥帖帖地也就罢了,还一脸“我才是主子”的样子走在太子爷前面半步。
“哎呀,你看那边那位公子长得真俊啊……”
“是啊!是啊!好似仙人一般!瞧他的跟班,差太多了;公子咱们高攀不上,可这跟班也实在不够凑合啊……哎……”
街市上走这一路,想容悠闲地摇着扇子,入耳的都是身边经过的姑娘们细细碎碎地谈论声,不知该喜还是该怒。这分明夸的不是自己,而是伪君子这副皮囊。
斜瞥了一眼走在自己身前的伪君子,面无表情,仿佛早已听惯了这样的赞美之词。
“你打算一直这样不与我说话吗?”想容有些沉不住地首先释出善意。
眼见已经出来五日了,半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若都这样赌气地浪费尽了,岂不白费半天功夫?
“当然不是。”伪君子懒懒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前方,“你没发现这几日每每路过一些求神问卦的小摊和上了年岁的庙宇我都会多加停留吗?若那其中真藏有高人,纵使不便言明,必然看你我二人的眼光会有所不同,但是……”
讲到这里,他也略感失望地摇了摇头,意思明显,不必再接下去说了。
“既然我们交换回来暂时行不通,那就先为以后做打算吧。”想容早在心里盘算很多天了,她需要从伪君子那里了解的所有信息,“你得慢慢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比如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大事还有可能被他人提起;你在朝堂上较为相熟的官员是哪些,你对待他们的态度我也要近可能地还原;还有……”
伪君子出言打断了她的一一列举:“这几天你把我的各种姿势都模仿了吗?”
想容微微一愣,暂时哑口,无言以对。
“并不是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就能把人模仿好的。你当我为什么总是走在你前面,还以侍从的身份跟着你,就
是让你能够仔细观察我的动作举止和身形姿态。你清楚地了解一个人的各种信息,或许能蒙的了与其关系一般的人和粗心大意的人,但却躲不过亲密的人和有心人的眼睛。”伪君子停下脚步,面对想容道,“模仿,形似和神似都要具备,那才是个中高手。”
“我明白了,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接下来还有十天,我会好好观察和模仿的。”想容第一次不由自主地对伪君子心悦诚服,对着他浅浅一笑。
“别拿我的脸对着我这样笑……”伪君子却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头。不知为何,虽是面对自己的脸,那这样清澈淡然的笑容却让他觉得晃眼。
想容无奈地耸肩,心想还确实是有些别扭,便不作他想地继续往前走。
“两位公子,要不要买块玉佩啊?”正走着,迎面却走来一老者,应该是个普通的小贩,对着两人兜售玉佩,“老头儿的玉佩都是上好的!”
大约是知道谋生的疾苦,想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便动了恻隐之心。虽然知道他手中的玉佩多半都是次品甚至是假货,但还是想买一块,就当做是帮助这老者了。
但摸了摸口袋,想容发现自己有些囊中羞涩,只得开口询问伪君子:“你身上要碎银子吗?拿来买块这老者的玉吧。”
“烂好心。”伪君子虽然嘲讽了一句,手里的动作却是将钱袋子接下来丢给了想容,“只要整的一锭,叫他不用找了,碎银子带着麻烦。”
想容好笑地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是个面冷心热,豆子嘴豆腐心的人,不用找钱,不是明摆着要接济人家吗?就是别扭着还要找个理由。
“老人家,拿着吧。这块玉佩我要了。”想容从钱袋中取出一锭银子,想要上前一步,交给老人。
“回来——”伪君子却在这时暴呵一声,将她往一旁推开。也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老者的面容变得狰狞异常。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但因为伪君子反应及时,推开了想容,所以那刀剑只险险地划过想容的衣袖,削下一缕丝帛来。
“快护驾!”始终乔装打扮混于人群之中的内侍这才注
意到险情,为首的一声令下便冲向太子二人,将他们围在保护圈中。
“活捉那刺客!”情急之下,伪君子也顾不上自己此刻身份低微,喝令道。
想容尚在惊吓之中,只见那个“老人”竟然已经与内侍对打起来,身手矫捷,浑然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那是易容术。”仿佛看出她的诧异,伪君子解释了一句。
想容感激地看向他,点点头:“多谢你了。”
“我只是保护我自己的身体而已。”伪君子偏开头,并不与她对视,而是将目光投向战局。
那刺客原本以一人之力能够脱身便已是极致,却不想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情势急转直下,只见几个布衣打扮的人竟然趁内侍不备,以绝妙的暗杀术将守卫在想容与伪君子身边的内侍铲除去了半数。
血溅三尺,集市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胡乱涌动的人潮逐渐将剩下的半数内侍与二人冲散开来,想容被伪君子用力箍在身边,这才没有被分开。
“跟着人群走!不要走散了!”伪君子咬牙在想容耳边道。
想容点点头,明白他的用意,只有混入人群之中,两人才有办法不被发现地脱身。
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然而人流仿佛失控了一般奔涌向各个方向,甚至传来令人胆寒的哭喊声与尖叫声。
是那些刺客滥杀无辜了吗?
“害怕了?”想容攥紧了手心,微微渗出薄汗来,却听得伪君子在耳边仿佛轻笑了一声。
想容诚实地点头,“有点。”
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虽说从小在民间见惯了世情冷暖,然而这样的血腥与杀戮,却是第一次见到。
伪君子见她如此老实地承认,不由低笑了几声,正准备出言安抚半句,却听到了想容竭力克制自己,却仍然无法压低的惊呼。
死人,浑身是血的死人,被长剑从背心刺穿到胸前,还尚且一丝意识地望着眼前的想容,眼底满是恐惧和绝望……
想容在这一刻几乎浑身冰冷,胃里翻腾作呕,找不到一点力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