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魔仙子在自己女儿身边又整整守了一夜,她明知这样做对于女儿的病情来说毫无用处,可是她依旧想呆在这里,希望奇迹的出现。
揉了揉迷离的双眼,魔仙子的胸口一阵发闷,兴许是这些日子睡眠不足所致,这些日子下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过于众多,乃至于都没有喘息的时间,站起身,魔仙子朝屋外走去。
“下雪了。”初冬的雪像是温婉的淑女,羞涩而又可爱。一片片细小的冰晶打在脸上,如初恋的亲吻般恬静迷人。冰凉的雪花稀稀疏疏地飘散下来,一朵又一朵落于大地上,不一会儿又融化掉拥入泥土的怀抱。
魔仙子的心情随着雪花的降落豁然开朗起来,这样的时节这样的雪往往能带给人以美好与舒适,在她看来就连那昏黄的日光此时也变得温柔。又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整个人舒畅了许多,无限的睡意也烟消云散。魔仙子走入这冰雪天地,仿佛想要与斯融为一体。
屋外不远处便有一座人形石像。这种石像在星芒宫随处可见。最大的一尊便是立于星芒宫正殿里由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型石像,而最小的恐怕就是自己屋中美玉雕塑的玉石像。石像中的人物都是同一个人,一名身着中原服饰的女子,面目清秀而又十分正义凛然,身后背着一柄宝剑,目视远方,而脚下则是一只龟。这只龟长得极为古怪,有着一只鱼尾,只长了两只前腿,脖子伸得很长,头很小。魔仙子问过尉迟宇此是何人,尉迟宇告诉她,此人正是星芒宫的祖师爷,而在这位祖师爷的身上还有一段故事。
这位祖师爷不是别人,正是春秋末年越国美人郑旦。
尉迟宇看着魔仙子一脸迷惑,随即莞尔一笑:“婉儿,郑祖师也许你不知道,不过我提起另一个人,可是大大的有名。”
“何人?”
“西施。”
“西施?”魔仙子知道,西施乃为古时四大美人之一,可是她与郑旦有何关系?
“祖师爷与西施同为越国美人,素有‘浣纱双珠’之称,可是世人只知西施,却极少人知郑旦。”尉迟宇叹了一口气,“想当年,祖师爷与西施同被越王勾践选中,教以礼仪,习以歌舞,献吴王为妃,以迷惑吴王夫差,离间其君臣关系。吴王对二人呵护有加,整日不理朝政,只沉迷于酒色,孰料日久生情,祖师爷竟然渐渐地爱上了吴王,看着吴王夜夜笙歌,萎靡堕落,祖师爷既心痛又纠结,在国家大事面前,自己的个人感情又何足挂齿呢?”尉迟宇说到这,心中顿时涌出一阵惋惜之情。
“是啊,一面是生于斯长于斯的祖国,一面是儿女私情,想必若是大彻大悟之人,心中必定早有割舍。”魔仙子仿佛将自己置身于郑旦的处境之中,若是自己,又会如何选择呢?
“终于,夫差兵败,自刎而亡。”尉迟宇继续说着,“西施趁乱逃脱,与范蠡泛舟而去。而祖师爷闻夫差已死,悲痛欲绝,投太湖殉情,幸被一大龟名曰玄洛救了回来,几经辗转,来到西域。”
“原来如此,原来郑旦祖师爷也有如此一段悲情之事。”魔仙子不由得感慨万千,“世上之人,有多少人能躲得了一个情字?”
“祖师爷来到西域,被此间质朴的民风深深感染,决定长居于此。祖师爷本是一位阵术奇才,经她手创造的阵术不胜枚举,是夜星耀满空,目不暇接,祖师爷饮酒观星,一时间对天上繁星引起了极大兴趣,她遥望星宇,突觉星宿并不是随意摆布,却有其规则和其精妙之处,恍惚间竟想将星宿与阵术结合,演化出更加新颖威力更加强大的阵术,邃创星芒宫,一方面继续钻研阵术,一方面将阵法玄妙留给后人,造福子孙。”尉迟宇将星芒宫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讲给魔仙子听,使其对星芒宫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段历史被记录在〈浣纱小札〉中,你若是想看,去‘阅己阁’便是了。”
在星芒宫的这些时日,魔仙子已经觉得融入到了姐妹们的生活当中,这些姐妹,大多是被人遗弃的孤儿,不只在中原,西域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地方,有的人生了女儿就将其抛弃,实在残忍。姐妹们团结在一起,自力更生,倒也悠闲快乐。
魔仙子继续向前走,乃至于奔跑起来,她越跑越快,只是想将烦恼与压力通通抛于脑后,现在的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大脑暂时空白,只是奔跑在这个下雪的清晨,享受一小会儿清凉的风,冰冷的雪。
南宫亮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应该是白天吧,屋子里有着一些亮光,身体还是动不了,南宫亮仰着躺在床上,只能看到高高的布幔顺流而下,还有一只小蜘蛛正顺着蛛丝爬下来。空气里充斥着草药的香味,这种香味竟然不驱蚊虫?
“呀呀呀......”南宫亮喉咙里发出这样的怪声,那只如小指盖般大小的蜘蛛正一点儿一点儿地向他的鼻子靠近,而自己完全无力招架,脖子只能稍微向侧面转动一丁点儿。
“也不知道这蜘蛛有没有毒。”南宫亮使出浑身的力气才仅仅扭了一点脖子,“呀,呀,要过来了,要过来了......”
土灰色的蜘蛛马上就要登陆南宫亮的鼻子了,南宫亮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蜘蛛腿上的尖尖的腿毛,还有臆想中蜘蛛脸上得意的笑容。
胸前一痛,南宫亮发觉有什么东西跳上了自己的身体,紧接着一条腥红的湿漉漉的舌头自他鼻尖舔过,可怜的蜘蛛成了它的盘中之餐。
“什么东西?”南宫亮挣扎着俯头向胸前看去,一只硕大的几乎覆盖了他整个前襟的蛤蟆正张大着嘴看着他,就那样呆呆的歪着头,一动不动。
“呀呀呀......”南宫亮喉咙里又发出了这样的怪声,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蛤蟆,全身墨绿色,好像肚子是黄色的,看不清楚。南宫亮对蛤蟆的认识还停留在小时候屋后的洼地里,蛤蟆也只有拳头般大小。
“哈欠,你怎么跳到那里去了!”南宫亮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飒鹿琪进来了。
“果然是黄色的。”飒鹿琪将蛤蟆拿开,那只叫“哈欠”的蛤蟆依然张着大嘴,呆呆的,南宫亮也因为哈欠被拿走胸口如释重负。
“好点了没?”飒鹿琪问着,顺便撕开了南宫亮的纱布。
“嗯,好一点儿了,谢谢前......姐姐关心。”南宫亮头也能微微转一点儿,眼睛也比先前明亮了许多,他这时才看清了眼前的这位姐姐。
给南宫亮的第一印象就是,飒鹿琪如冰雪般白嫩的肌肤,玉骨冰肌,如凝脂一般吹弹可破,看样子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早脱了少女的稚嫩,却多了一股大家闺秀的风韵,深棕色的头发利落地盘了起来,中间攥了一根碧玉的簪子,淡扫蛾眉,略施粉黛,双瞳剪水,好似盛着一湾秋波。唇红齿白,颦笑间,皓齿微露,又伴着醉人的酒窝,虽不至天香国色,倒也有一番成熟女子的风韵。
“你老盯着我干什么?”飒鹿琪娇嗔,“今天能看清楚东西了么?”
“喂,他那个姿势只能看到你好不好?”身后突然拱出来一个人,“小子,你也看看我啊。”
身后拱出来的那个人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浑身散发着一股很浓的草药味,头上戴着一条青色的头巾,将一大半黑白相间的头发遮住,连鬓落腮的胡子在他脸上肆意生长;中等个头,稍显臃肿的身材透露出他中年发福的痕迹,身上随意套着一件长衫,浅灰泛白,显然是洗了很多次,如此质朴的打扮,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西域第一医师阿赞羊!
“喂,别挤!老头!”被阿赞羊这么一挤,飒鹿琪手上的纱布险些掉在地上,“小心你脚下的‘哈欠’!”
“哈哈哈......”阿赞羊憨憨一笑,脚下的“哈欠”终于叫了一声,挪动了它笨拙的步伐,“恢复的还挺快啊。”
“晚辈南宫亮,谢谢前辈救命之恩。”南宫亮不知道除了感谢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这有什么,哈哈。”阿赞羊依旧冲他微笑着。
“对了,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去哪了?”南宫亮就是在这样的处境下,也不忘上官蕾儿。
“哦,她被带走了。”飒鹿琪将一切都处理完毕,才在一边的木盆里洗着手,“她被带往星芒宫。”
“星芒宫?星芒宫是什么地方?”南宫亮不禁问道。
“她娘在那,她当然要回去啦!”飒鹿琪继续洗着她的纤纤玉手。
“原来魔仙子前辈来到星芒宫了啊。”南宫亮心中暗想,接着说道,“那小蕾怎么样了?”
“小蕾?你是说那姑娘吧,她......”
没等飒鹿琪说完,阿赞羊抢着答道:“那姑娘没有什么大碍,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了。”
飒鹿琪瞪了他一眼,才对南宫亮说道:“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养伤,别的不要去想,这样才会好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