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京城郊外林子里的雷振宇与郑多晶起身遥望越来越近的火把,面色凝重。
“刚才教你的言辞都会了吗?”雷振宇郑重的凝视着郑多晶。
“放心好了,都会了。”郑多晶试图装出信心满满的样子来安抚雷振宇,奈何自己的心却砰砰乱跳。等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呢?万一那位江将军起了什么异心,那他们二人岂不是成了送上门的活靶子?正寻思间,却听得马蹄声停了。林外的天空一片骤亮。有一浑厚的男声冲林内高喊:“微臣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雷振宇给了郑多晶一个眼神示意。二人这才一前一后走出林去。只见乌压压跪着一群铁甲兵卫。兵卫们手上执的剑戟俱都映着通红的火光,明晃晃的。郑多晶有片刻的大脑空白。
雷振宇轻咳一声。郑多晶立马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单膝跪地为首的将士,必然就是那位江将军了。马上上前两步,双手虚托他起身,道:“爱卿辛苦了。快快免礼平身,随朕摆驾回宫。”
“微臣遵旨”江戎站起身来,愕然看到“皇上”身后的美人,面皮微微抽了抽。心想:看来皇上果然是成竹在胸,留有后手。不然,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凭谁还有心情泡妞呢?他不禁为自己最终的选择感到庆幸。他哪里料到皇帝不过是空手套白狼,放命一搏罢了。至于关键时刻泡女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谁让皇帝的灵魂就在那女人身上呢,这不时刻跟着,能成么?
江戎为牵来了两匹汗血宝马,本欲给二人骑上。哪知皇上似乎面有难色,附在美人耳边嘀咕了两句,那美人神色微变,以手扶额,然后愤然跨马而上,动作一气呵成,委实帅气。
江戎正愣怔间,却见美人一手拉住缰绳,一手伸出来拉住皇上,一个使劲,皇上就腾地坐在了同一匹马上,坐在美人身后,双臂……咳咳,牢牢的圈住美人,然后面色尴尬的冲江戎道:“爱卿速速上马跟上。”话音刚落,那美人一拉缰绳,马便一跃而起,嘚嘚奔腾而去。
江戎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骑马率军紧跟其后。
雷振宇似乎很急,马儿奔跑的速度几乎提到了极致。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吹得背后的郑多晶几乎睁不开眼。忽听得雷振宇抱怨了一句:“我原以为你是万能的,谁知你竟然不会骑马!让我在众将士面前丢了脸面。”
郑多晶不服气的撅撅嘴,誓要捡回面子,慷慨陈词:“是啊,除了骑马,我几乎就是万能的。”
雷振宇:……
丫头,你脸皮能再厚点不?
事实证明,雷振宇的决定是正确的。在入城的一路上,二人不知遭遇多少波的刺客,均被江戎的大军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这一夜,不可谓不热闹。
与此同时,乾坤宫外,一众大臣在姜太师的带领下正在可了劲的呼号,嚷嚷着为保赤月江山社稷,务必要面见圣上,当面对质,澄清流言。
守在帝王寝室外的几位小太监看着台阶下的诸位大臣,两股战战,但依然咬着牙在门外围成一堵人墙,誓死不让大臣们冲进去。高公公早在获悉姜太师他们进宫之时就已经去请太后了,并严命他们拼死守住宫门。哪知敌不过这些王公大臣们一个个群情汹涌如狼似虎,如今帝王的寝室门外,已是乾坤宫内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因在帝王寝室之外,龙威余存,诸位大臣均不敢太过造次,连姜太师也稍作收敛,朗声道:“臣姜成奂与一应重臣有要事求见吾皇陛下,望陛下容许一见。”
……
无人回应。一片寂静无声。
寝殿内的冒牌皇帝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连个屁也不敢放。恨不能马上焚香祷告祈求上天让真龙天子快快出现解围。
诸位大臣有些骚动起来。
姜太师嘴角笑了笑,踏上台阶,走近前几步,又高声道:“臣姜成奂有要事求见陛下,望陛下一见!”话语间竟是带了胁迫的意味。
寝殿内的冒牌皇帝跌坐在床,冷汗淋漓。倒是小太监刘乙壮着胆子上前回道:“太师见谅,皇上因病卧床休息,恐无法召见各位大臣。”
姜太师抬脚踹了刘乙一个大跟头,破口骂道:“滚开,你这个狗奴才!何时轮到你来说话!“
“他说不得,我可说得?“姜太师的身后传来一道庄重威严的女音。
姜太师身子一震,转身一看,恰见他的亲妹子,当今的太后娘娘正从凤驾上缓缓起身,扶着宫女的手悠悠下来。身后的高公公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垂手而立。随侍太监唱了个喏道:“太后娘娘驾到!“
诸位大臣忙低了脑袋跪地迎驾,一个个装鹌鹑,不敢多言语了。
姜太师暗暗咬了咬唇,也屈膝下去略拜,不等太后说平身,便自顾自的站起身,应道:“瞧您说的,您是尊贵的圣母皇太后,哪有说不得微臣的道理。“
姜太后盯了他两眼,沉声道:“你知道就好。“又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工,装模作样的说:”今日怎这么热闹。这半夜三更的,大家伙儿不好好在自己家里呆着,都闯入这乾坤宫来作甚?“
众人被太后的一声“闯“字吓得面色一白。也有姜太师阵营里脑袋不太灵光,偏偏智硬不怕死的臣子为了表现抢功回答:”启禀太后娘娘,恕微臣斗胆直言。臣等听闻如今乾坤宫中的皇上乃是被人掉包。而真龙天子已在微服私访途中不行遭遇歹人驾崩。臣等辗转寻得了圣上的遗体,正置于乾坤宫外。为了赤月的江山社稷,臣等恳请太后娘娘做主,请出寝殿里的那位对质,以示真假。“
姜太后冷哼一声:“好一个为了江山社稷!不知诸位哪里来的捕风捉影,一点点没影儿的小事就闹上乾坤宫了。这还了得!哀家的皇儿哀家自是识得。昨日哀家还亲眼探视过,只在病中身体虚弱,却非诸位口中所言的西贝货。倒是你们说的那个遗体,哀家倒是不避讳想见见。看看某些人费尽心机,到底找来的是何方神圣。“
诸臣心中一凛,再不敢吭声。
倒是姜太师犹豫片刻,咬牙道:“既然太后娘娘想看,那就恕臣无礼。来人啊,将皇上的遗体抬上来!“
太后听得心中一凛。她只从高力士那儿得知皇帝确实微服私访去了,但是是否在外遭遇不测确未可知。据高力士言,在数天前就已经和皇帝断了联系。如今听哥哥讲得如此言辞凿凿,若说内心一点惶恐也无,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当守卫兵士抬上尸体时,她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去掀开尸体上的黄色绸布。当绸布掀开一点露出尸体的整个脑袋时,太后脑中嗡的一响,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住,高力士马上眼明手快扶住太后。
是皇儿的脸没错!太后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如今寝殿里的那位也和皇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也是个西贝货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难保找不出第二个相似之人。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秉心静气,又咬咬牙一鼓作气掀开了整块绸布,露出尸体全身来。她也不再避讳,慌忙去抓起尸体的手掌细看,只见掌心万分干净。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万分嫌弃的甩下尸体的手,拿了帕子擦了又擦双手,命人抬走尸体后,从容肯定的对这姜太师说:“太师今日这事儿办得莽撞了。此人并非当今圣上,只是容貌相似而已。想必太师也是被奸人蒙蔽,心忧社稷之故。哀家也就不做计较了。“
姜太师刚才盯着太后的神色,见她瞬间面色惨白,只道她是中计,岂料不过片刻,太后便翻脸不认人,莫不是出了什么纰漏?他这会儿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若真如太后娘娘所言,有奸人伪造尸体暗中兴风作浪,只怕所图甚大。此事兹事体大,望太后娘娘请出皇上,给诸位臣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交代?“太后嗤笑一声,指着诸臣恨声道:”我看你们一个个,满腹的诗书都读到牛肚子里去了!这赤月的江山是雷氏的江山,是皇上的江山,皇上自是关心江山社稷。平日里呕心沥血,勤勉治国也就罢了,何须在病重卧榻之时还受尔等强迫!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太后动了怒,发了火,诸位臣工的头埋得更低了。但也有不死心的几个臣子,偷偷的觑看姜太师,暗送眼色。
太后明眼见了,挑眉道:“怎么,莫不是瞧着如今皇上病了,就要欺负我这老婆子不成?”
姜太师见事已至此,担心迟则生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抬脚上前逼近太后,振振有词:“太后娘娘,可出此言。如今窃贼当道,社稷危急,皇上即便龙体欠安,一盏茶的功夫总是有的。如今避而不见,众臣心中惶恐啊。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故?”
太后差点气出一口老血来。她咬着牙,抖着手狠指着姜太师,恨声道:“好!好!!姜成奂,姜太师,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皇帝的好舅舅啊!宇儿待你不薄啊,何故逼迫至此!”
姜太师置若罔闻,向几个倒姜派臣子示意,齐齐逼到寝殿门外,一边推搡守门的小太监,一边高声道:“情势危急,事急从权。恕微臣无礼,如今皇上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砰!”的一声巨响,寝殿门开了。众人俱都瞠目结舌看着从中走出的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