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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梅每天晚上都能接到何宝的电话,邀请她去团部看电影。为了不暴露目标,电话都是通过贺永顺转达。郑玉梅对上次和张雨田看电影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惊险一幕,心有余悸,记忆深刻。有些‘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因此,对何宝的每次相约,郑玉梅都婉言谢绝。任凭贺永顺怎样摇唇鼓舌,巧舌如簧地动员,郑玉梅都不买他的账,贺永顺也无计可施。

何宝无奈,只好晚上下课后,跑回来和贺永顺商量。“你说,郑玉梅不接受我的邀请怎么办?干脆我直接找她吧?”何宝急躁地问贺永顺。“不行。她既然不上钩,你直接找她也没用。”贺永顺晃着脑袋。“那你说怎么办?”何宝摊开手。“都说是‘急中生智,’你光着急,怎么就不生智呢?我看这样••••••”贺永顺贴近何宝的耳朵低声策划。

第二天,贺永顺急匆匆地跑去告诉郑玉梅,她的一个二十四连的同学,从天津回来,让郑玉梅接电话。郑玉梅兴冲冲地跑去接电话。她拿起电话,听到电话的那头传来的是生硬的天津口音,“你是谁呀?”郑玉梅疑惑地问。“我。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郑玉梅仔细一听是何宝的声音。她又可气,又可笑。“你干嘛呀?装神弄鬼的?我说过了,我以后不去看电影了。”“郑玉梅,郑玉梅,你听我说••••••”郑玉梅刚才兴奋的心情荡然无存。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何宝的做法很反感,没等何宝说完,放下电话就走了。

何宝的一番心机是白费了。

何宝如坐针毡,坐立不安,仿佛度日如年,每天掐指算着天数,终于,熬到了学习结束的这一天。

何宝一回到连队,就急匆匆的去找郑玉梅。“玉梅,我在团部的时候,看见上海青年探亲回来,给大家捎回来的纱巾,特别漂亮。我好不容易才从别人手里匀了一条。来,送给你,你看好不好看?”“你别总是‘玉梅’,‘玉梅’的叫我,让别人听见了,好像我们俩个之间怎么回事似的,以后你就叫我郑玉梅。我打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告诉我,不让我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我不要。”“咱们这里夏天蚊子太多,多一条纱巾,多围一层,就少被蚊子咬,我这可是特意为你买的,你总不能辜负我的心意吧?”“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一个男同志,也不能戴这么花哨的纱巾。这是你们女同志戴的。你要是不戴,我不是白买了吗?你就别外道了,来,我给你带上,看看好看不好看。”何宝不由分说,拿着纱巾就向郑玉梅的脖子上围去。“别这样,别这样。让别人看见像嘛样!”郑玉梅羞涩的用手阻挡着,转身跑了。何宝心有不甘的追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手里攥着纱巾,若有所思的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

站在远处的贺永顺跑了过来,“活宝,干吗呢?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练新疆舞呢?是不是弄巧成拙了吧?雕虫小技,明眼人一看便知。拉拢腐蚀,小恩小惠,这都是老套路了,从古到今,一脉相承。你也没玩出点新花样来,我看,你是黔驴技穷了。我以为你能初战告捷,这不也一败涂地吗?深表同情啊,你和我一样,也遇到烫手的山药了吧?你以前还笑话我,你也是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没看见自己不白。”“小顺,这几天,你为我跑了不少的腿,当了称职的通信员。怎么样?玉梅有没有什么情况吧?”“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为您效劳,无怨无悔。你媳妇郑玉梅嘛,自然是含苞绽放,楚楚动人,。在我的监护下,垂涎欲滴的人,都望而却步了。至于花落谁家嘛••••••”“行啊,你小子,几天不见,文化水平见长啊,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那是,你不在连队的时候,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找来一本成语大全,每天没事就背,这可比成天学哲学有意思多了。”“可不是吗,哲学谁学的懂啊,可指导员非让咱们学,连他自己都没学明白。我看哲学,那就是折腾来,折腾去的学问。”“折腾?”“你看啊,一个鸡蛋遇到合适的温度,就会变成小鸡, 一块石头再加温,也变不成小鸡。这连目不识丁的老农都知道,非把这么点小事情,编个什么内因外因。依我看呐,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这就是哲学。这不是折腾,是什么?”“你这既是谬论,也是高论。哲学是一个高深的学科,你学不明白,就别随便抨击。你别说,经你这样妄加评论,我觉得还真是有点道理。是太复杂了,把人都绕糊涂了。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明白的。”“还是咱们上学少哇。”“不过,哲学我可是比你学的好。内因和外因的关系,我可是学明白了,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你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啊?你学明白了?”“当然。你得会察言观色,玉梅的内因是接受我的,并没有拒绝我,她只是不好意思。现在就看我这个外因,能不能加温加热了,让她这个内因,尽快起变化。”“你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你是郑玉梅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你知道我是怎么识破她的吗?”“你就别故弄玄虚了,有什么高见,我洗耳恭听,愿闻其祥。” “我捕捉到了她眼里柔情的一瞥,这就是证明。”“你呀,总是自作多情。”“你不相信?她对我的那点意思,已经心知肚明,不言而喻。我现在是想收放自如,就是演绎猫捉老鼠的游戏。等我把纱巾套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就大功告成了,现在,已经为期不远了,你就等着我胜利的喜讯吧!”“在知青当中,在搞对象的行动上,你已经属于先行者了,还有一套歪理论,真是出类拔萃,在连里,你可算是凤毛麟角。”“过奖,过奖!盛名之下,其实难负。”“你就别‘谦虚’了,谦虚过度,等于骄傲。”“多谢指教。”“你这个人就是有一个优点,总以为自己屁股眼里插了柳条。”“什么意思?”“你那么有学问,还不知道?有硬根呗”“这怎么解释?”“自信(芯)过头了。”“你小子敢讽刺挖苦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何宝和贺永顺在草地上追逐着,两个同学加战友,几天不见,亲密的嬉戏打闹起来。

几天后,半夜里,卫生员推醒了正在熟睡的何宝,“快起来,郑玉梅得了急性肠胃炎,呕吐不止,赶紧送医院。”何宝闻声翻身跃起,迅速穿好衣服,跑到胶轮拖拉机前,急忙的发动车。高和平和卫生员架着郑玉梅,来到了车旁。“开车头去吧,这样,快一点。”何宝建议道。“那车里只能坐俩个人。”高和平为难的说。“没关系,我可以护送她,你们去了也只是多个人,治病还是靠医院。你们就放心吧,我能照顾好她。”高和平觉得何宝说得有道理,同意了他的意见。何宝拉着郑玉梅快速地赶往医院。到了医院门口,何宝下车后,半搀半抱的和郑玉梅,跑进医院急救室。

医院里,医生详细检查了病情,对满头大汗的何宝说:“是药物中毒,你们连队是不是有农药放的位置不当?”“不会的,我们是工程连,不是农业连队。”何宝摇着头答道。“那怎么有药物中毒的反映?”医生不解地问。“昨天,我为了消灭食堂的老鼠,把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喷上了灭鼠药。”郑玉梅有气无力的介绍了情况。“这就对了,洗洗肠胃,吃点解毒药,在医院先观察观察吧。”天还没亮,医生们都回去睡觉了。郑玉梅让何宝回连队,何宝执意不肯,他心疼不已的注视着郑玉梅,“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走,就别再劝我走了,你这次可把我急死了,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休息。我就守在外面,你有不舒服的时候,就喊我一声。”何宝躺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和衣而卧。

第二天,何宝拉着康复的郑玉梅回到了连队。贺永顺跑过来探听情况,“活宝,昨天可真是天赐良机呀,你没抓住机会,和郑玉梅摊牌吗?”“趁人之危,不是大丈夫所为,再说,她病的挺难受的,也没这份心情,这时候谈,太刹风景。”“你还挺仗义的,她没和你说点什么吗?”“此时无声胜有声。绵绵细雨滋润心田,疾风暴雨折断花草,这是我的至理名言。”“吆呵,你现在快成诗人了,一天不见,文化水平提高的和做飞机似的。”“不过,我看她的眼神里有内容,我离成功的日子,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