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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牛志强向大家宣布:“今天的政治学习不集中进行了。大家可以采取‘一帮一,一对红’的形式,开展谈心活动。可以自由组合。”何宝拽了一下贺永顺的胳膊,“走,我们出去谈心。”“哎,外面蚊子太多,去哪里呀?”贺永顺踉踉跄跄地跟着何宝走了出去。“我还能让你喂了蚊子?”何宝拉着贺永顺来到一堆麦秸秆前站住了,他爬上去,扒开一个圆坑,招呼贺永顺上来,两个人躺在圆坑里。然后,又把麦秸秆堆在身上,脸上薄薄地盖了一层。何宝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舒服吧?这样就既不影响呼吸,蚊子又叮不到咱们。”“这不是喂马的饲料吗?”对呀。我早就选好这个地方了。我拉着你快走,就是怕被别人占领了。”“那咱们就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吧。”“别,我还真有事情和你谈。”“什么事呀?”“贺永顺,‘炸雷’欺负郑玉梅的事情,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了结了,咱们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必须要老太太抹口红——给他点颜色看看。”“对,不给这小子点颜色还行?他不知道马王爷还有三只眼。”“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找到他的老巢,不信这个缩头乌龟不出窝!他以为跑回家装病就没事了?”“何宝哇,我看你是气昏了头了。你这智多星,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我们找到他,又能怎么样,揍他一顿?如果他把事情推个一干二净,谁能证明?如果他把事情的经过,和别人一说,郑玉梅的名声,可就完了。”“这倒也是。你说怎么办?”“不如我们来个鬼子进庄,悄悄的……”“你小子现在比我还阴!”“我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耳濡目染,耳濡目染。”何宝和贺永顺密谋了半天,感到制定的计策万无一失,天衣无缝,分头准备工具去了。

第二天,吃过晚饭,俩个人在兜里揣了个馒头,拿了件外衣,里面藏着两把割草的镰刀就出发了。他们找到张雨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来到张雨田家门前的菜地,借着月光,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就开始用镰刀在园地里,左右开弓,一顿风卷残云般的连搂带砍。一会的工夫,菜地里一片狼藉。

他们直起腰,互相看了看,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何宝一边擦汗,一边小声说:“好不容易来的,就多破坏一会。”“行。扫荡要彻底,斩菜要除根。不能留死角。”贺永顺点头同意。“哎,挑几根长的顺眼一点的黄瓜,留着咱们回去路上吃。”何宝说着揣兜里一根黄瓜。“我现在就渴了。”贺永顺干脆一边吃,一边用脚踢地上的秧苗。两个人分头在园子四周搜索着。正当他们的清理工作接近尾声,准备离去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张雨田的父亲,从外面开会回来了。两个人弯下腰,不敢出声。等张雨田的父亲走进屋里,何宝向贺永顺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他们急忙从菜园后面的围墙跳出,逃离了菜地。

跑出了很长的一段路,他们回头看看没人追来,这才放慢了脚步。“你干嘛跑起来没完了?好像落荒而逃似的。”贺永顺累得蹲在了地上。“我听说炸雷他爹呀,在部队是出了名的飞毛腿。我们不多跑不行。他要是发现了自家的园子里的菜报销了,非追我们不可。跑远点安全。”何宝也蹲在了地上。“多亏他没有追来,不然,我们哪跑得过他呀。”贺永顺气喘吁吁地说。“我看他们家今年吃什么菜!省得这些‘坐地炮’,一到休息的时候,就回家改善伙食。”何宝幸灾乐祸的说。“就是。”贺永顺附和着。“他是炸雷,我们是**。我就不信,炸不跑他!看看到底是谁的**威力大!想和我何宝抢对象的人,还在娘腿肚子里转筋,没出生呢!”何宝‘哼’了一声。“你兜里还有黄瓜吗?”贺永顺嗓子里直冒烟。何宝摸了摸兜,遗憾地说:“刚才还有两根,可能是跑丢啦。”“没关系,前面有一片玉米地,我们掰青玉米解渴。”贺永顺站了起来。“玉米的杆更甜。”何宝也站了起来。“不行,掰了玉米的杆,玉米就不能成熟啦。”贺永顺不同意。“你小子还挺爱护庄稼的。我们要到地里面去掰。免得被发现。”何宝说着和贺永顺朝着玉米地的方向走去。“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全。”贺永顺夸赞何宝。“这是常识。要不然,他们就知道我们行走的路线了。至少知道是从咱们连方向来的。我们就会是重点怀疑对象。要是有人证明咱们晚上出去了,就更是不好解释了。”何宝的语气,好像在给学生上课。

快到连队了,何宝和贺永顺互相抓起对方的手,高举过头顶,激动地喊道: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得胜还朝!凯旋归来!”两个人像打了胜仗一样回到连队。

不久,张雨田调到别的连队去了。何宝接替张雨田当上了驾驶员,何宝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没想到略施小计,竟能一箭双雕。

何宝和贺永顺每人端着半茶缸的水,使劲一碰,高喊:“为胜利干杯!”“我说何宝,我帮你赶走了一个情敌,我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你以后怎么帮我啊?”“还汗‘牛’功劳呢,我就知道你小子会向我邀功。你功不可没,行了吧?”“功不功的无所谓,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你那情敌我可是无能为力,爱莫能助,鞭长莫及啊。我听说呀,你的情敌是个海员,在上海呢,我怎么帮你啊?干脆实行战略大转移吧。”“你说,哥们的命怎么比黄连还苦哇?都是你的乌鸦嘴,瞎预测。我现在是从希望到失望,一直到彻底绝望喽!”“没关系,你别怨天尤人,你看,我何宝可是个有福之人,今后,你只要跟着我,一定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逢凶化吉,时来运转,福从天降。”“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这厕所里扔碎碗,臭词乱蹦了。还遇水搭桥呢,你先给我搭个桥吧。你就忍心看着哥们,总是耍单帮啊?”“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我们俩个人呀,现在是惺惺相惜。”“哎,何宝,我就不明白了,你何宝手眼通天哪?就凭你何宝的表现,这开车的美差,怎么也轮不到你啊?”“哎,贺永顺,我告诉你,从来都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闹而优则仕。指导员看咱们俩在一起,总是出乱子,他就得把咱们调开。指导员家的大闺女秀丽,刚高中毕业,就在咱们连当出纳员。噢,合着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改造世界观,都是给咱们知青定的?你别看指导员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整天满脸阶级斗争,其实他私心最重!还成天介,让咱们狠斗‘私’字一闪念,他那‘私’字,闪都闪不完。我曾经在他面前,转弯抹角,含沙射影地说过这件事,他自知理亏。知道吗?这就是他的软肋。”“哦!这可真是神鬼怕恶人呐。卤水点豆腐,一物就能降一物啊。别人见了指导员,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你竟然敢捅他的软肋。”“我算是摸透他了,你发现没有,你越是怕他,他就越不重视你。”“噢,你可真是研究到家啦。”“那当然,脑袋闲着也是闲着,研究研究不吃亏。我何宝岂是等闲之辈。哎,我告诉你,这些话,只能咱们之间说,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要是传到指导员的耳朵里,那可就没有咱们的好日子过了!”“我知道了,这还用你嘱咐我呀?我对你活宝可真是得刮目相看了,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现在还学会运用心理学了,失敬!失敬!”“行了,你就别酸了吧唧的啦,以后,有机会,我帮你。咱们不能总盖房子吧?那多没劲!不过,明天我要去团部,进行驾驶员培训,好不容易住进了团部招待所,晚上就不会来了,如果赶巧了,每天晚上还能看电影。这些日子,你可得帮我,把玉梅给我盯紧了。别让我媳妇再出什么事了。”“你媳妇?人家连是你的对象,都不承认,还媳妇呢!”“早晚都是我媳妇,我现在这么叫,只不过是提前了点。我是志在必得!”“你就放心吧,安心去学你的吧,开车这事,可是个技术活,不能大意。”“没事儿,开车这点技术,对我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让我开车,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你没听人家说嘛,在北大荒开车,十里八里看不见一个人。你要是在方向盘上,绑一块大饼子,狗都会……”何宝突然反映过来,自知说走了嘴,话说了一半,赶紧停住。贺永顺乐得前仰后合,“没想到哇,没想到,你这么机灵的何宝,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何宝瞪了贺永顺一眼,“今天,叫你小子钻了一个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