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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梅被肚子的镇痛,搞得彻夜不宁。她推着何宝,“何宝,你快醒醒,我好像要生了,肚子痛死我了。”何宝闻声坐起。“你不是说还得半个月才能生呐吗?”“我哪知道哇。我也是瞎算的,我也没生过孩子,也可能是提前了。”“玉梅,你忍着点。我送你去团部,”“不用了吧,咱们连的老家属,都是在家里生的孩子。”“那怎么行?咱们连的卫生员是男的。再说,他又是没结过婚的知青。”“好吧。你快点。”何宝飞快地跑了出去。

医院里,医生为郑玉梅做产前检查后,对站在门外的何宝说:“是难产。”转身进去了。何宝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一会,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医生对满脸喜气的何宝说:“是个男孩。”“儿子!”何宝高兴地跳了起来。

正当何宝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的时候,医生的一句话,让何宝好像掉进了万丈深渊,感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产妇现在大出血,急需输血。可是血库里没有血,产妇很危险!你要有心理准备。”何宝扑向医生,“赶快抽我的血,我是O型血,你们一定要救活她。”何宝的一滴滴鲜血,流进了郑玉梅的血管里。

医生走出来,何宝急切地问,“怎么样?”医生摇了摇头,“血太少了。”“那就再抽我的,我能挺住。”医生看了看何宝苍白而坚定的脸,严肃地说,“不行,如果要是再抽,身体就会承受不了了。我们正在想办法。”何宝缠着医生不放,医生只好同意再抽200cc。

这时医院的电话铃响了,是宋振国打来的,何宝把情况说完后,就昏了过去。宋振国急忙对身边的通讯员喊道:“快去,跑步通知赶马车的老赵,套上马爬犁,通知牛志强,组织几个青年,马上出发。”宋振国跑步来到食堂,对高和平和白晓燕说:“你们两个跟我去医院,郑玉梅生了,需要输血。”三个人跑步来到路口,焦急的等着马爬犁的到来。

老赵赶着的马爬犁还没停稳,宋振国抢先跳上了马爬犁,随后,伸手把高和平和白晓燕拉上来。青年们争先恐后地要去。马爬犁上已经挤得满满的,还有不少人往上爬。宋振国大声喊着:“不要上了,人太多了,跑起来危险。容易甩掉人,跑的速度也太慢。坐在边上的人,一定要拽紧中间人的胳膊,不要掉下来。老赵,越快越好。”

赶马爬犁的老板子,使劲的甩动鞭子,那匹马也似乎懂得人们的心情,四蹄翻滚,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向团部医院。医院里,一只只胳膊伸向验血室。

宋振国端着一杯开水来到何宝身边,安慰他说:“你放心,郑玉梅没事了。这几天,我替你开车。高和平和白晓燕,已经去给郑玉梅买营养品和孩子急需的用品了。等郑玉梅出院的时候,我联系团里的吉普车,这么冷的天,别让她受了风。”何宝刚要说感激的话,宋振国摆手制止了他,“什么都别说,你休息一会。”

几天后,郑玉梅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回到了连队。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跑到何宝的家,想看一看这个最先来到连队的知青后代。“哎,坐月子的屋子,男同志不能进。”贺永顺挡住了大家。“咱们可没那么多讲究,来,来,来,都进来。”何宝招呼着大家进屋。知青们不客气地往屋里挤,大声欢呼着:“我们的第一个小兵团战士回来了!”“哎,哎,哎,大家小点声,别把孩子吓着。”高和平笑着叮嘱大家。“没关系,没关系,我这儿子一出生就爱热闹。”何宝不介意地说。“这呀,随他爹。”贺永顺调侃道。“来,来,来,我看看这孩子长得像谁?你别说,还真像何宝。”老石挤过来仔细看了看孩子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那还用说,儿子要是不像我何宝,那不就有问题了?”何宝大大咧咧地接着说道。“哎,哎,哎,说话注意点文明,司务长可是女同志。”贺永顺提醒何宝说。“别看司务长是女同志,我从来都把她呀,当做最佩服的兄长。我就不用措辞了。今天,没说的,我和玉梅感谢大家,我们给大家鞠躬。”何宝和郑玉梅怀着无限感激地心情,为大家鞠了一躬。郑玉梅眼含热泪真诚地说:“谢谢大家。”大家七嘴八舌地嚷着:“行了,你就别客套了。”何宝说:“大家给起孩子起一个名字吧。”高和平说;“我看就叫小兵吧,这是我们连里的第一个小兵团战士。”“好,就叫小兵吧。小兵,小兵,我们的小兵。”大家一致同意,连连叫好。“我抱抱。”“来,给我也抱抱。”小兵就像接力棒一样,从一个人的手里传到另一个的手里。高和平笑着嘱咐大家,“注意点,别把孩子摔着了。”“是呀,这可是孩子,可不是玩具。”何宝赶紧接着话茬说。“看看,看看,这当了爹,就是不一样。谁家的儿子,谁心疼。”贺永顺打趣的对大家说。“那还用说,等你有了儿子也是一样。谁要是想急着当爹,那得先娶媳妇。”何宝得意洋洋地回敬贺永顺。“哎,我说何宝,你可不能蛊惑人心,干扰大方向。我们到边疆来,可不是娶媳妇生儿子的。你的经验介绍,就到此为止吧。”“你现在有资本了,腰比别人粗了?”“你看人家现在说话底气,都比别人足。”“就是,你就别把自己当榜样了。”大家一句接一句地‘炮轰’起何宝来了。何宝高举双手,“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小屋里热闹极了。

高和平问何宝,“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就提出来。昨天,副连长去师部开会前,还特意嘱咐我。”“没有。”“那好,孩子要睡觉了,我们都撤了吧。”高和平招呼着大家走出了何宝的家。

“玉梅,过几天,我去团部的时候,抽空去十二连畜牧队,给你弄得鹿胎膏。听说,鹿胎膏是一种大补的东西,对女同志特别好,尤其是生完孩子的女同志。”“你也得补一补,为我输了那么多血。”“要是没有生孩子的机会,我们的血也流不到一起,这样,我们才能生死相依,牢不可破。”“行了,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都说我们天津人嘴好,我看,你比我们天津人嘴还好。我都饿了,你别光拿嘴‘甜活’我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现在最想吃我们天津的煎饼果子了,这儿哪儿有哇?”“没关系,咱们这里有的是白面和豆油,等我就给你炸去。不过,你现在先吃面条吧。”

何宝一边和面擀面条,一边问郑玉梅,“你在家的时候经常吃煎饼果子吗?”“哎,也就是逢年过节,或是生病了才能吃得到。”“我告诉你,我可是天天能吃得到油条,我们哈尔滨管油条叫大果子。”“你就吹吧,我可不信。”“你不信是吧?我告诉你,这是真的。我们家附近有一个国营饭店,天天早上都炸大果子卖。他们炸好后,就放在窗台上的铁丝筐里控油。我和两个铁哥们,躲在窗台旁边的墙后,趁着他们不注意,拿起几根大果子,然后弯着腰再从窗台底下溜走。所以,我每天都能吃到大果子。”“那他们没发现吗?”“一开始没有。可时间一长,就发现大果子总是少。”“那他们不出来抓你们?”“想抓,也得抓的住哇。我们那时个子还没有窗台高,在窗台底下来回走,根本就发现不了。再说,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炸大果子油烟,能见度特别差。等他们发现了,再绕过屋门追出来,我们早就跑远了。”“那你们的爸爸妈妈还不揍你们。”“这事谁敢回家去说,要是让我那个老先进的爸爸知道了,非揍我一个鼻青脸肿不可。”“你妈不揍你吗?”“我后妈还不错,她不打我,她怕街坊邻居议论她说后妈虐待孩子。”“你呀,尽干那些坏事。”“没办法,家里买不起。反正国营饭店,也不差这一点儿。这要是在哈尔滨,我就不愁没有大果子吃喽!”“怪不得贺永顺说你鬼点子多。”“正月十五前,饭店里捏的元宵馅,放在外面冻硬后,再滚上江米面,做成元宵卖。我们就蹲在窗户外面,等元宵馅拿出来,抓几个就跑。那元宵馅,真好吃。里面有青红丝、花生仁、芝麻、白糖。还热乎着呢。比家里的饭,好吃多了。”“面条做好啦吗?”“好了,你快趁热吃吧。明天,我就给你炸大果子。过几天,我上山去给你打只野兔子。运气好啦,还可能打着一只傻狍子。”“你哪来的子弹?”“上次保卫股的李参谋来打猎,我向他要了五发子弹。”“你可别枪走火了。”“你怎么那壶不开提那壶呢!”“我是为你担心嘛。”“等打着傻狍子了,我把小顺和牛志强,还有老泡、老石他们都叫来吃一顿。”“你又忘乎所以了,人家要是问你,子弹是从哪里来的,你就又说不清楚了。”“你别说,我这傻媳妇,也有脑袋转速快的时候。我就说,看见山上野兽吃剩下捡回来的。”“你脑袋瓜子就是比别人好使。”“那还用说?你偷着乐去吧,你打着灯笼,再也找不着这样的好老爷们啦。我听说,入冬前,打鱼队打上来好多鱼,可是,赶上连雨天,土路无法运出,堆了像小山似的三推鱼,放在二十连。堆在里面的鱼,都臭了。堆外面的鱼冻得快,很新鲜。青年们随便吃。我明天找振国,拉回来一些,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我再给你多留几条,就不愁没有奶喽。”何宝接过玉梅手里的饭碗,“再给我媳妇盛一碗,让我媳妇的奶水足足的,让我儿子长得胖胖的。我媳妇给我生个儿子,是有功之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