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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凤环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心烦意乱,六神无主,越想越难过。她无法接受宋振国和白晓燕结婚的事实。从来滴酒不沾的左凤环,到小卖部买了一瓶北大仓白酒。她手拿酒瓶喝得酩酊大醉,一塌糊涂。她感到浑身被白酒烧的发烫,她脱掉了衣服,只剩下了乳罩和短裤。嘴里不停的喊着:“宋振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

住在隔壁的卫生员邹士飞,来找左凤环,他要递交这个季度的思想汇报。敲了几下门,见没动静,就推门进来,放下思想汇报准备退出去。当他看见左凤环半裸的躯体后,热血直往上涌,眼里露出色眯眯的亮光。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宁希玲和丁营长,在床上翻滚的一幕。他看到此时的左凤环神志不清,立刻扑向左凤环,狂吻起来。嘴里情意绵绵地说:“我喜欢你。”

左凤环恍恍惚惚地看了一眼邹士飞,误以为他是宋振国,就激动的喊着:“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你知道我多么想你吗?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邹士飞说:“我来了,我喜欢你。”顺势把神志不清的左凤环抱上了床。

左凤环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床上,有一摊血迹,下身隐隐作痛。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她感到心惊肉跳。看到掉在地上的钢笔,上面刻着邹士飞的名字,左凤环后悔不已。

左凤环这几天总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她经常心神不宁的坐在那里发愣,她感到自己苦闷极了,看着自己渐渐鼓起来的肚子,她不知如何是好。无奈,她找到了邹士飞。邹士飞却矢口否认,直到左凤环拿出那支刻有他名字的钢笔,他才轻描淡写的说,当时是为了安慰她那颗孤独的心,没想和她建立什么特殊关系。露出满脸无辜的表情。望着他一副无赖的嘴脸,左凤环哭着跑向山崖,准备纵身跳下去,恰巧被从团部买粮油回来的高和平看到,她跑过去,边拉住左凤环,边劝解边询问,左凤环把难以启齿的隐私,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高和平。

高和平找到了指导员,汇报了刚才惊险的一幕。指导员没有说话,咬得牙床子咯咯响。高和平对指导员说:“要不这样吧,我把邹士飞找来,我们看他怎么说?”指导员摆摆手,径直走到卫生室门前,一脚踢开了卫生室的门,把邹士飞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邹士飞,你还是不是个人?我再说强调不准未婚先孕,你可倒好,还敢强奸女青年,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你邹士飞敢做不敢当啊?你想赖账是不是?你想欺骗组织?你想闹出人命来?知青里怎么出了你这个败类!我告诉你,你先给我停职检查,每天打扫厕所去。你要是打算和左凤环成家,我们可以考虑既往不咎,你要是不按组织上的要求去做,马上召开全连职工大会,你必须给我做深刻的检查!然后,送交团部保卫科,听候处理!你知不知道?你的问题性质是非常严重的,法律是不会轻饶你的,至少也要判你一个三年、五年,也许就是十年、八年的。”

邹士飞吓得魂飞魄散,他抓住指导员的衣袖,声泪俱下的恳求指导员说:“指导员,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左凤环。我是想和左凤环成家的。我先前说的话,是逗着她玩的,没想到她当真了。我听从组织上的安排,我和左凤环成家,您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我能继续留在卫生室,要不然,我学的专业就完了。我一定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深刻反省,好好做人,指导员,我给您跪下了 。”说着,邹士飞跪在指导员面前。

高和平看不过去了,她拉起邹士飞,“指导员,我看邹士飞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就给他一次机会吧。”“那要看左凤环能不能原谅你了,你的工作问题,我们还要看你对左凤环的态度,听一听左凤环的反映,再作决定。你呀,可真是给知青脸上摸黑。”

指导员走后,邹士飞呆若木鸡般的坐在床上。说实在的,他从心里面,根本对左凤环就没有什么好感。对于鲁文学的死,他感到非常遗憾,他一直迁怒于这个左凤环,再说,凭她的长相,也没达到自己的要求,产生不了一点吸引力。而且,自己是上海知青,没有想过要找其他城市的青年当对象。以免将来返城时麻烦。以前,也曾有女青年追求过他,但他始终对宁希玲独有情终。虽然,宁希玲断然拒绝了他,可是,在他的心里,找对象的标准不能降低。他要找一个各方面,都超过宁希玲的对象,给宁希玲看看。现在,由于自己一时冲动,铸成了大错,别无选择,只能违心地和左凤环成家了。不然,自己的前途就全部葬送了。

邹士飞硬着头走进左凤环的宿舍,左凤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你给我滚!不许你再踏进我的宿舍一步!”说完,左凤环用力向外推邹士飞。“左凤环,你不要生气了嘛,我今天来,是和你商量成家的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说的话,是逗你玩的。那天,是我一时把持不住,才做了出格的事。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我都不还手,不还口,只要你能出气就行。要不,我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可以了吧?你就给我这个赎罪的机会吧。我们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你不能让他一出生就受歧视的吧?再说,你还没结婚,生了孩子,怎么办?你让我先进屋里好吗?咱们有事好商量嘛。”邹士飞低三下四的祈求左凤环。“你少拿假话糊弄我,你给我滚!”左凤环仍然是不依不饶,不让邹士飞进门。

正在这时,高和平走了过来。“左凤环,你们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商量商量。邹士飞已经知道错了,他现在也要改正错误,你要看他的实际行动。”左凤环这才让邹士飞进了屋。高和平舒了一口气,晃着头走了。

“你不是说,那天的事和你没关系吗?”“我那是一时害怕,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了你,就是不好意思说,怕你拒绝我。”“你真是这么想的?你别骗我了,我左凤环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真的,我敢对天发誓,我对你要是不忠心耿耿••••••”“行了,留着你那忠心吧,我不希罕。”“左凤环,看在我是孩子的父亲的面子上,你就答应吧,要不然,孩子怎么办?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吧?你一个未婚女青年,孩子长大了,问你要爸爸,你怎么回答呀?这不利于孩子的成长。”“你拿这事要挟我?我不怕!我告诉你,孩子我自己能养大。我现在不想要这个孩子啦。我死了,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不要这个样子了,我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好好过日子?你想的倒美!”“你别生气了,这对孩子不好。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我们的纽带和结晶。来,我给你捶捶肩。”“你离我远一点。”“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呢?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吧。”邹士飞说着,拉过左凤环的手,抽打自己的脸。看看左凤环的态度不再强硬,他趁机亲了左凤环的脑门,左凤环躲闪着。邹士飞干脆搂过左凤环的头,在她的脸上使劲的亲起来。左凤环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任凭邹士飞的口水,四处粘贴。

邹士飞使劲浑身解数,百般献媚。左凤环想到腹中的孩子,只好表示同意。邹士飞大喜过望,他提出让左凤环找指导员说情,让他恢复原来的职务。左凤环怒斥他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来的。”“你看,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你不帮我,谁帮我?”左凤环找指导员汇报了谈判的结果,恳求指导员恢复邹士飞的职务。指导员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知青啊,今后可要自重啊。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同意你的请求。要不是看在他这个人,看病的技术还有一套,他想都别想。”

婚后,邹士飞和婚前判若两人。婚前,邹士飞对左凤环,每天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婚后,邹士飞对左凤环的态度,始终是冷若冰霜,不理不睬。左凤环和邹士飞每天过着貌合神离,没滋没味的生活,勉强维持着不死不活,同床异梦的婚姻。

邹士飞每天回到家,除了吃饭和睡觉,什么都不干。他进屋以后,如果看见饭没有做好,就拍着桌子,瞪着眼睛。脱下的换洗衣服,扔在炕上,等着左凤环来洗。左凤环问他说:“你以前不是自己洗衣服吗?”他把后脑勺对着左凤环说:“那我还要你干什么?”除了不得不说的业务用语,他们形如陌路,无话可谈。左凤环试图改变这种僵局,主动和他说话,他不是合上眼皮,沉默不语,就是冷嘲热讽,动辄训斥。最让左凤环痛彻心扉的话就是,“要不是你当初脱光衣服引诱我,我能遭众人的白眼,在全连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是你毁了我的前途!今后,上学,提升,都轮不上我了。我这辈子都毁在你的手里了。是你,上赶着威逼我和你结婚的,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晚上睡觉的时候,邹士飞把棉衣放在两床被的中间,不愿意多看左凤环一眼,不想碰左凤环一下。

左凤环也曾经想过,结束这痛苦不堪的生活,可是,想到即将出生的孩子,她又犹豫不决了。她不得不挺着大肚子,自己挑水劈柴,洗衣做饭。每天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左凤环心里清楚,这杯苦酒,是自己酿造的,只能由自己来品尝。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孩子的出生上啦。盼望孩子的到来,能唤出父子的真情,融化邹士飞那颗冷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