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嘭啪!砰嚓啪啦!!”天上雷电交响碰撞出声势浩大的奇异景致骄傲的向世人昭显着其无穷的力量。这一晚,朱少明睡不安生。即便怀里搂着受惊似的翠碟,他也感觉心中空荡荡的,像一口干涸的枯井,井内杂草丛生,乱石堆积。而他,犹豫井内的一只青蛙,坐井观天又望不到天。
“少爷,您有时间就回家看看吧!老爷夫人都非常的想您!”翠碟趴在朱少明的胸口上,调皮的伸出一根玉指在朱少明胸前画着圈圈,她这一路上风雨无阻浑不怕,咬牙也要坚持第一时间见到少爷,获悉他的安全。从不会骑马到一路上浑身上下摔得体无完肤,最后硬是将骑马那技术给摔熟了。老天有眼,这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好少爷在哪里迎接她的,她真的好感激,感激能和少爷再次巧合的相遇,被大雨淋湿的心也跟着暖和起来。
朱少明低头轻嗯一声,手心里触摸着翠碟还有些湿漉漉的长发,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胡无衣,她也有一头乌溜发黑的长发,可是她太内敛,太沉默,太......不擅长的言辞的她,身上透露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也许该找个机会跟她解释一番!是自己错怪了她,是自己对她的行为不够温柔,是自己处事的方式也不够周全,是自己对她的付出置之不理。可是她会原谅自己无礼的行为吗?
翠碟也许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便趴在朱少明的胸口上睡着了。小巧玲珑的秀鼻轻轻呼吸着空气,微闭的眼皮以及娇艳的红唇使她如天使般温驯,她睡得如此的安静祥和,她的美又是如此撩人心弦,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丫鬟,是什么样的东西给了她勇气千里奔波而不顾艰难万险,又是什么样的念头让她背负信念不顾一切的追逐奔跑。也许有人说,她爱他到骨子里,也许有人说,她爱他到了灵魂,归根结底的来说,她柔弱单薄的身子却干出了惊天泣地的动情故事,有谁能抛弃所有,又有谁能放逐一切,谁又能为你风雨无阻?
眼眶中的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滴在了翠碟熟睡的面颊上,她睁睁眼睛,嘟囔一声‘下雨了?’温柔的望着正笑着怀抱她的少爷,擦擦脸上的水渍,沉沉睡去........
这个夜晚,他想了很多,从重生到现在,所有回顾的时光里,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打着仁义道德的口号到处宣扬。组建乡勇的初衷是为了替他解毒的杜先生报仇,乡勇是组建成功了,但是杜先生的死呢?这一切又该谁来替其讨回公道。他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反反复复无数遍的拷问自己,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黑暗中,你的眼微睁,迷离了正在偷看你的眼的我,无声中啜泣,神伤了为你心疼却又不告知你的我。浪得虚名也好!沽名钓誉也罢!我朱少明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我仅仅在乎我身边之人能否得到我的庇护,我心爱之人是否幸福快乐!
朱少明一直在观察翠碟睡觉时的神态,她睡的多么安心自在,被关押的时候他在想自己要的是什么?被赏识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思前想后的极大反差让朱少明头疼欲裂,这些都是伴随着李纯的出现而引起的。
夜色在一点点流逝,大雨仍保持着它的威严,急促的下着,今天正是宣统元年农历二月二十四,翠碟说的没错,他是时候回到土木堡中看看了,至少家书一定要通过锦衣卫传到爹和娘手上的,在生命的追逐中,我们经常会忽略了身边最真实的感动,那就是父母的爱。忙于工作,忙于交友却停不下几分钟听听老人心中的唠叨。这些能怪谁?怪我们自己?貌似我们自己也没有错,怪父母更是无稽之谈!也许你真的忽视了父母曾经带给你的那些感动,但是你从来都没有忘记,只是将其搁置在了心中最珍贵的角落。流光易逝,岁月无情,有时间就多陪陪老人吧!
渐渐地,朱少明也在思考和自责中沉沉睡去,他太累了,忙于整日与人勾心斗角,忙于整天与人打机锋,这些不真实的习惯让他整个人也跟随着虚伪化,说到底他就是一个矛盾体,善念恶念并存一身。
阴郁绵绵的天气严重阻碍了行人的出行,阻隔了脚夫的跑生活。一大早,朱少明打扮一新,准备去拜会一番户部尚书钱大人,之后回明贤居的顺途见识一下西门的地头蛇程庆生。这些都是透过张杰的口,后来才知晓,至于那东门,张杰现在还没有心思去寻仇,因为少爷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张杰与奔雷跟随着朱少明一起,三人先去了锦衣卫,门口接待的女文案见到朱少明的到来非常的激动,手忙脚乱的从抽屉里取出那枚印章恭敬的递交到朱少明手心,后者点头赞许一笑,又打听到有关钱回的一些内幕之后,三人急步匆匆的向一家妓院春满楼跑去。
“大人留步!”一声疾呼,青指叫住了形色匆匆的朱少明三人,又继续道,“大人可曾是要去那春满楼?大人不嫌弃,青指愿随往!”青指自信高昂的从门口里现出人影,白白的面皮,粗壮的躯干让这具身体的主人看起来孔武有力。朱少明笑笑,没有回答。
“大人......”青指仍是不死心叫唤一声,他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这个新晋的同知大人据说是个很角色,最近被推出去斩首的大理寺少卿常泰就是因为得罪了他而被皇上拉出去砍了,可见圣上对他的宠信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朱少明眼珠子一转,又看看这个自称是青指的人,点点头,道:“有何不可呢!”说罢三人立即转身离去。青指受宠若惊的面上一喜,便朝三人追了上去。身后却响起了一阵鄙夷声,门前接待的女文案十分不屑青指这种行为,他这根本不算自告奋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四个人,四把伞,不多时已然来到了京城里最繁华的妓院---春满楼。没想到下雨天春满楼的生意还是如此的兴旺,各类男人游移在此挥金撒银,只求心中爱慕或有染的姑娘对他一笑。这里是男人的天堂,是魂牵梦绕的圣地,不管你的出身,不管你的背景,在这里,你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女性侍寝,这便是春满楼的最大特色。
“哟,几位公子爷,是来找菱珑的吗?那你可来对地方了,今儿个菱珑还未出阁,等着公子您去宠幸呢!”门口的老鸨风姿招展的冲着朱少明吆喝着,一瞧这位公子爷就是有身份的人,虽然穿着不算名贵,但是那种走路时的气质却是普通人家里培养不出来的,所以老鸨显得格外热情。
张杰与奔雷估计是第一次来到这等烟花之地,一双眼睛都被那些打扮露骨的小姐们吸了去。后来居上的青指捅捅两位,这门口站着的女子哪有里面的绝色,论相貌、气质、身段、才艺,这京城之上,还是数菱珑莫属,她是春满楼的头牌,更是京城上下所有大大小小妓院当之无愧的花魁,不论你从何地方比较,你似乎都找不出她身上的瑕疵,她,就是这么完美的一个人。
“给我们几个人找一处安静的屋舍!”朱少明丢出一锭银子,老鸨笑眯了眼睛,这公子哥出手虽没有那些暴发户摆阔的一扔几百两的银票,但是这一锭银子也不算少了,何况这公子哥年纪轻轻,怕是个多金的主啊!老鸨一只满是褶皱的手摊在朱少明胸口轻轻一推,坏笑道:“公子,请随我来!”老鸨说完一扭一扭的带着四人走上了旁边一条清幽的小道,走这里的人一般非富即贵,这些人与大厅中吵吵嚷嚷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大厅中的牲口是来发泄.欲望的,而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却是慕名前来,有的是为求得菱珑一见,有的是为求得一曲佳音。
“到了!”老鸨推开天字号七号门,侧身立于门边嘴上带足了笑,这四人中除了两个表现得没见过女人乡巴佬之外,除去两个没见识的,剩下的两个,年纪较轻的是多金的公子哥,最后那一个更像是下属跟班的,老鸨从四人进屋到坐下位子的时候看出了朱少明四人的大概信息。柔情谜语道:“几位公子,是要找哪位小姐呢!”
“就找麼麽说的菱珑!”朱少明端坐上首,给自己倒了杯水,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叠银票。先前在门口你不是鼓吹菱珑还未出阁么?今天就找她!这妓院里头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美若天仙,不小心走在其间,仿佛置身仙境,旁有群艳环绕,侧面相盼又美人良多,不自觉挑花你的眼。
“哎哟!公子真客气,好勒!不过公子,老身丑话说在前头,这每天慕名来见菱珑的公子哥可是不少,见不见还......”老鸨眉开眼笑的接过银票,低头微微一扫,就知道这绝对是货真价实。嘴上是笑开了花,但还是继续道:“公子爷,老身刚刚是想说,见不见还是菱珑自己做决定,对了,还有,菱珑喜欢清静,这几位爷就先请到隔壁房间,可好?”
朱少明打了个眼色,张杰和奔雷知道见机行事,拉着青指随同老鸨一起来到了隔壁房间。朱少明这才有时间去查看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进门就能看见标志性的香粉红幔床,床的正前方有一张不算大的圆桌,桌子的左侧有扇五彩发光的珠帘门,朱少明有些好奇,这里面又是通向哪里的呢!起身掀开珠帘,入眼之处豁然开朗,这里面摆满了琴棋书画,房间的最尽头有两处清白帷幔将一个房间分成了两部分,帷幔中间的空当却是从地上掏了一个大坑,不断的有热水灌进,澡池上方热气缭绕,如临仙境。澡池边上,又聚拢飘散着色彩艳丽的花瓣,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兰花。
实在说,看到如此心神驰往的澡池,朱少明没能忍住,三下五除二的脱掉衣衫一个俯冲,人已跳下了澡池。“砰---咚”朱少明这只庞然大物砸进池中激起水花四溅,好在有帷幔的遮挡,不然这间房子算是被朱少明毁了。
水池里渐渐安静下来,朱少明闭着眼睛仰靠在池边,池中水温刚刚好,人整个浸泡在里面有种舒适的畅快感。多日来的疲惫被热池中的水一泡,消去大半,若是日后久居京城,这个好地方绝对要经常来,不来会后悔一辈子的。
老鸨招呼完张杰三人后直接去了后院,菱珑就歇在哪儿,既然是为多金的主,见他一见又如何?后院要从春满楼的后门出去拐一个弯走十几步的距离才到。老鸨轻轻推开门,恭恭敬敬的进到屋内,低着头道:
“菱珑,有一位公子点名要见你,这,是你的!见不见,你说了算!”老鸨这时候全无威严狡黠之色,取而代之则是满脸肃然,从怀里掏出所有银票,交给这个叫菱珑的女子,说罢向后退了几步,头依然垂着。
“长得什么样?是不是样子很高大,说的是河南口音?”菱珑微启朱唇,缓缓道。人道她的春满楼的头牌,达官贵人哪个不想将她占为己有,哪怕只是一个玩物,带回家也是备有面子。
“神了,就是的!”老鸨纳闷道,菱珑怎么知道,难道与那公子有关系?她不知情,也不知道,她对她的认识仅仅只建立在这样一个小屋里。
宁静总需喧嚣来打破,随着朱少明耳朵的竖起,他知道有人进来了,进来之人轻手轻脚的向轻纱帷幔处走来,透过帷幔,能看见一个婀娜的身段,其怀中还抱着一把琵琶,朱少明笑笑,这就是老鸨口中的菱珑么?只是这么相见有些唐突了佳人,所以,朱少明喊了声:“菱珑姑娘,稍等,待我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