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厢张宪在做着发财的美梦,那边厢王衙内已经抱着美貌小丫鬟回房嘿咻嘿咻。王叶却甩了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轻飘飘的来到了耶律林牙的书房。
书房内,耶律大石、李睿徳二人早早的就已经在里面等着,见到王叶进来,耶律大石便起身开口道:“贤弟,此去情形若何?”
还没等王叶开口,旁边的李睿徳赶紧的吩咐从人端上茶水。
王叶朝耶律大石拱了拱手,开口道:“幸不辱命!张宪已经答应了学生的归降,替学生引荐童贯的书信亦已经准备妥当,晚些时候便可去取。”
说完,王叶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旁边的李睿徳赶紧亲手送上茶水,今日里狠狠的凶了王军师一顿,得做点什么补偿一下,免得日后被穿小鞋。
喝了口茶,王叶便开口道:“未知大人账房之中可有上好南珠?宋国官场还真是烂到底了,宋使放着辽国军情机密不来打听,倒是一门心思打着钱银的主意。等下得拿珍珠才能换到引荐的书信。”
耶律大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开口道:“倒是为兄孟浪了,忘了贤弟客居异地,只怕手头甚是不便。”然后命亲卫叫过军中库使吩咐道:“日后但凡王大人需用钱银,一万两以内不需禀报,直接拨付。”
军中库使点头应下,告辞了出去。
耶律大石又扔过来一块腰牌,开口道:“朋友之间尚且有通财之义,何况你我兄弟相称。此乃为兄家中令牌,贤弟倘有所需,可凭此腰牌找为兄家中账房支用。”
王叶也不矫情,谢过之后收下了腰牌,然后开口道:“大人,学生此次前去查探,除了办成了诈降之事外,倒是有意外的惊喜。”
二人便将目光投了过来,耶律大石好奇的开口道:“莫非宋使有何不妥?”
王叶笑了笑,开口道:“今日宋使拜见之时,可是以正使张宪为首?”
宋使乃是前往析津府,又不是针对耶律大石而来,二者直接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走过过场而已。因此耶律大石也就在堂上做做样子,连下面什么人都没有留意。闻言之后,耶律大石便将目光投向了李睿徳。
李睿徳仔细回忆了一下,开口道:“但凡和下官交涉之事,均是张宪出面。应当是正使张宪为首无疑。”
王叶便开口道:“怪就怪在这里。学生以宋人身份拜见宋使之时,发现大厅内主位上另有其人,正使张宪倒是坐在下首。”
耶律大石顿感奇怪,便开口道:“宋人一向注重上下尊卑,莫非此人身份还贵重过正使?”
王叶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事后学生才知道,此人原来是宋国宰执王黼之子。”想起这王衙内的荒唐行为,王叶有接着开口道:“大人可知这王衙内行事何等的荒唐?”
耶律大石和李睿徳一同笑了起来,倒是让王叶莫名其妙。
难得见到王叶发楞的样子,耶律大石便开口道:“贤弟可知这王衙内为何在童贯军中?”
王叶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无非两种因由,要么是王黼的安排,让其来军中立功受赏,给以后的仕途铺路。要么是犯了了不得的大罪,不得不来军中避祸。既然大人让在下猜测,想来必然不是前者。未知这王衙内曾经犯下过何等弥天大罪?”
耶律大石同李睿徳一起瞪大了眼睛。良久,耶律大石才开口道:“贤弟果然算无遗策,这王衙内的确闯下过弥天大祸,此事关乎宋人皇帝脸面,故流传甚少,辽国这边刚好在宋人皇宫内安排有探子,这才稍知一二。”说完之后,朝李睿徳示意了一下。
接着李睿徳走到王叶身边,压低声音开口道:“据传这王衙内借着进宫的机会,竟然胆大包天的去偷看妃子沐浴,结果被抓了个正着。要杀嘛,王黼舍着老命来保,不杀嘛,道君皇帝的脸又没地方放。最终便是将其发配军中,无赦不得回京。”
听到这里,王叶也不得不佩服这王衙内的胆子。
耶律大石便在一边补刀道:“倘若知道这王衙内也在使者之中,只怕圣上得下令禁止妃子们沐浴了。”
说完之后,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王叶便对着耶律大石开口道:“学生所说的意外之喜,便是指的这王衙内。看来童贯手下也有能人,而且和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耶律大石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宋人遣使来辽,里面却又故意放进去王衙内这根恶棍,莫非正使张宪乃是虚着,这王衙内才是杀招,童贯想借机挑起争端?”
李睿徳原本就是满头雾水,听了耶律大石之言后,更加的摸不着头脑,壮着胆子开口问道:“此事不应该吧,这王衙内乃是王黼之子,派其来辽国惹事,童贯就不怕其有来无回,到时候和王黼结下死仇么?”
耶律大石和王叶对看了一眼,笑了起来。这李睿徳还是太幼稚了,到了王黼这种地步,不管朋友还是对手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轻易不会对其亲人下手。否则你能做初一,人家就能做十五,到最后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这几天李睿徳马屁拍的好,王叶也不介意提点几句,便开口道:“倘若是两军对垒之际,王衙内这种人杀了也就杀了,反正也不知道谁动的手,你还能追究对方主帅不成?这是公仇,事后王黼也说不得什么。如今这种情形又不一样了,人家来出使,你明知人家的身份还把人给杀了,那就是私怨,不死不休的那种。凭王黼眼下的权势,铁了心要弄死辽国的某位官员,还真没有太大难度。大不了人家说动宋人皇帝同辽国议和,议和的前提便是这位官员的脑袋。试想一下,这种情况下有谁敢提议斩杀这王衙内?最终的结果八成是这王衙内惹祸,正使张宪背锅。估摸着这张宪是回不去了,王衙内却刚好可以立个功劳。”
李睿徳想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朝着耶律大石开口道:“大人,既然咱们已经洞悉了宋人的阴谋,当急速禀报朝廷,不要落入圈套才好。”
当下耶律大石和王叶又开始大笑起来。
王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对着李睿徳开口道:“大人出身文人,历仕翰林、刺史,从来没担任过军职,眼下却在领兵同宋军对峙,难道辽国之中连一位带兵都宿将都找不到了么?你且仔细想想里面的因由!”
耶律大石听得此话,便知道王叶老早已经洞悉了自己的心思。脸上的笑容转成了苦笑,却又略带几分尴尬。看了一眼旁边的李睿徳,挥手道:“你且先下去!”
李睿徳虽然还是满头雾水,自己专管机密啊,还有什么机密要避开自己?军令如山,却也只得告退。
待到李睿徳走后,耶律大石便对着王叶开口道:“贤弟方才此话何意?”
辽国的天祚帝纯粹是混蛋,新立的天赐帝纯粹是个软蛋,最终要营造三国局面,联手对抗金国,还是得扶持耶律大石才行。前面已经隐隐约约的表达过这个意思,如今也是时候点破了。
于是王叶便开口道:“大人来军中,既是被人所迫,却也是自愿而来。”
耶律大石心头咯噔了一下,却强作镇定的开口道:“还请贤弟明言。”
王叶笑了笑,开口道:“辽国朝中有人作梗,面对宋人大军压境,明知大人未经军务,却也强行把大人拱了出来,领着二千残兵便来对抗十万宋军,意图借宋人之刀来除掉大人。否则辽国如今虽然已经残破,却也不乏领兵之人,用不着身为文官的大人出马。”
耶律大石点了点头,开口道:“萧干老贼早有篡位之心,放眼满朝文武,但忌惮本官一人而已。本官一日仍在,萧干便一日不敢动手。故此,老贼便伙同党羽把本官顶了出来抗敌。只是说到本官自愿,贤弟又是何意?”
王叶便开口道:“盛世之时,文贵武贱。乱世之时,文贱武贵。如今正逢乱世,大人自然也想趁机插手军伍,手头有了兵力,军中有了威望,如此方能压制萧干老贼不是?萧干意图借刀杀人,大人也想着趁机掌握兵权,当下一拍即合。此事便好比一场豪赌,输了自然万事皆休,赢了却是龙归大海,自此海阔天空。于是大人便选择了下注,故所以学生说大人乃是自愿,不知道对也不对?”
耶律大石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开口道:“贤弟说的甚是。”
王叶却神秘的笑了笑,凑了过去,压低声音开口道:“掌握军权还有一样好处。北地数百州县,亿万民众,如今皆失其主。秦失其鹿,大人岂无意乎?社稷至重,当取则取之,休令外人得之!”
被王叶一语道破了心思,耶律大石脸色煞白,下意识的便伸手去腰间拔刀,准备杀人灭口。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枭雄的本性占了上风,终于又放下了手来,板着脸开口道:“此事休得再提,否则必杀之。”
王叶笑了笑,退了回来,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如今这种情形下点破此事刚刚好,耶律大石还得倚靠自己来破宋军,对自己只会怀柔,不会用刚。至于以后,那更没危险了,等耶律大石冷静下来,只会更加的倚重自己。
书房内氛围陷入了沉默。
耶律大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盯着王叶开口道:“论到洞悉人心,乃至于算计人心。先生当为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