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听说齐秋荻因为家里忽然发生变故,连大学都没上完,更没有什么光鲜的留学背景,但她却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也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
走进事务所,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美女,她是我的师妹兼同事饶溪,她其实是我招聘进事务所的,但她聪明过人,加上外形出众,很快得到师傅的常识,成为师务所里重要的人员。
“Goodmorning,美女。”
饶溪热情地向我打招呼,这是她的风格,她总是对所有人笑,所以她一直都很受欢迎。
“早上好。”我笑着回应。
“师傅有事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饶溪说。
“好,我这就去。”我应道。心想是不是又有什么大案子了,一大早的就让我去谈事。
来到黄建宇的办公室,他正在看文件。
“师傅,你找我有事?”我说。
“骆濛,你还记得两年前那个案子吧?雷震海犯精神病刺警的那个案子。”师傅说。
我当然记得,我和齐秋荻的交集就是从那个案子开始的,坦白说那个案子给我带来很大的好处,让我接触了齐秋荻那样的上流社会的人物,整个人脉提升了一个档次,这也是我在万华律师界能排名前二十位的原因。
律师界按资排辈也是普遍现象,和很多职业一样,律师的资历也非常重要,律师需要对各种案件作出专业而准确的理解,然后作出对当事人最有利的辩护,这样的技术活不是通过司法考试后就可以做得到的,需要长期的积累和历练,所以如果资历浅,就算是能力再强,也不可能成为大律师。
而成为大律师还有一个重要条件那当然就是人脉,所谓大律师,那当然是办过大案并且胜出的才是大律师,如果没有高端人脉,大案都接不到,自然也不可能会成名上位,而齐秋荻就给我这方面最大的帮助,硬生生地把我拉进了上流社会的圈子,有机会接到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案子,然后积累了一些名气。
“我记得啊,怎么,那个案子过去了这么久,服刑期都快满了,不会又有反复吧?”我说。
“不是,是雷震海减刑成功,今天出狱,你陪我去接一下。”师傅说。
我愣了一下,那只是我们办过的一个案子,现在当事人刑满出狱,当年的辩护律师还要亲自去迎接?这售后服务是不是也周到得过头了?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师傅的意思,雷震海是凌隽的兄弟,凌隽的美濠是亚洲排名二十几位的大财团,就算是齐秋荻名下的振威集团,也是万华本土第一企业,雷震海刑满出狱,凌隽和齐秋荻有可能会亲自去接,师傅去接雷震海出狱是假,去和凌隽他们套近乎拉关系那才是真。
“师傅,你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呗,我就不去了。”我说。
“胡闹!我是万华排名第一的大律师,身边当然得带个助手什么的,我自己一个人开车去?那多没范!不仅你去,饶溪也去,我们出动三个人去迎接,会显得我们有诚意。”师傅说。
我心想这恐怕不是有诚意的问题,是想拍马屁拍得彻底一些了。
“可是,只是一个曾经的囚犯出狱而已,我们这样兴师动众,会不会显得太……”
“雷震海可不是一般的囚犯,据我所知,他当年之所以会弄死吴良,那是有隐情的,凌隽非常看重他这个兄弟,这是我们和凌隽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你们两个美女陪着我一起去,如果凌隽的兄弟们哪个看上了……”
黄建宇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他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说的不妥。
我明白他要说什么,他的意思是如果凌隽的那些兄弟看上我和饶溪中的一个,那就可以‘亲上加亲’,以后和凌隽他们的关系就会更加紧密。
黄建宇就是这么势利,这我一直都知道。但这一次他做得好像有些过,让我觉得恶心,我和饶溪是他的徒弟,最重要的身份是他的员工,他这样让我们去应酬,那就是当花瓶了。
“我不去。让饶溪去就行了,我是一名律师,不是花瓶,更不是陪酒的。”我说。
“你和齐秋荻关系一直很近,她很欣赏你,所以你更要去。”黄建宇说。
“她欣赏我,把我这样的小律师当朋友,那是因为我和那些一心只想上位的人不一样,我从不吹捧她,这是她欣赏我的原因,可是你现在让我和你去做这种事,她会看不起我的!我不想太丢人,师傅,工作上的事我什么都听你的,可是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说。
黄建宇一拍桌子,“我怎么就不尊重你了?这就是工作的一部份,没有应酬就没有人脉,没有人脉,我们怎么能接到大案子?必须得去!”
这时饶溪推门进来,她倒是笑得灿烂:“师傅,我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我知道多说无益,再争论下去,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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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恐怕是万华市史上最大排场的接犯人出狱的场面了。
二十几辆豪车停在了监狱门口,几十名黑色西服的男子下车,等待检阅一般站在车旁,不过是为了迎候一个从监狱里出来的犯人,不过他刑满了,已经不是犯人了。
加长的凯迪拉克上走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眉目清冷,脸上有道淡淡的疤痕,虽已过而立之年,但他依然帅得让令人侧目,我旁边的饶溪甚至低呼一声:“凌隽!他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
饶溪说得没错,他是凌隽,美濠集团的董事局主席,是万华黑白两道最有势力的人物,没有之一。
他也是我那影子情人展瑞的老板,展瑞在金融方面也有惊人天赋,深得凌隽赏识,是美濠集团的一个中层管理人员,凌隽曾当众表示,他会把展瑞当作继任者来培养,以前他就说过,一但找到合适的继任者,他会随时退出管理层退居幕后,以太上皇的身份规划美濠更大的蓝图。
就是因为凌隽的这一句话,万华金融界把展瑞当作是凌隽的徒弟来看待,据展瑞说,凌隽的这一表态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在美濠内部很多人针对他,他曾经向凌隽反映过,但凌隽告诉他,说那句话的目的,就是要让展瑞被很多人嫉妒,就是要锻炼他的抗打击能力。
这时齐秋荻也从车上下来,她穿着很随意,一身白色休闲装,映衬着她同样很白的娃娃脸,她看起来像一个大一的学生,完全不像一个商界的女强人,她手里拉着一个约四岁大的孩子,孩子漂亮得像个瓷娃娃,我知道那是她们的孩子,我还知道他叫齐志轩。
“两口子都来了,我们去和他打声招呼吧。”黄建宇说。
“我们过去吧。”饶溪已经等不及了。
我们下车,向凌隽他们走了过去。
“凌先生,齐小姐,你们好啊。”黄建宇大老远就伸出了手。
凌隽看了看黄建宇,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只是礼貌性地伸出手和黄建宇相握,“黄律师你好。”
“今天是雷先生出狱的大好日子,当年这个案子也是我们办的,也算是故人了,所以我们过来接雷先生出狱。”黄建宇说。
“当年这个案子多亏了黄律师,今天还能来接震海出狱,真是太感谢了。”齐秋荻微笑着说,然后向我走了过来,“骆濛也来了?好久不见,你越发的漂亮了。”
我有些尴尬,黄建宇要讨好凌隽他们,硬要把我拉来,拍马的意思实在太过明显,我真是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齐小姐你好,我是陪师傅来的。”我不自然地说。
齐秋荻微笑着点头,她那么聪明的人,当然什么都明白,我都不用解释,她应该也知道我是被黄建宇硬拉来的。
这时监狱的门打开,雷震海已经办完所有手续出来了。
凌隽迎了上去,和雷震海拥抱。
我分明看到凌隽的眼里有泪光闪动,没想到他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也会这么动情,可见确实是兄弟情深。
我心里其实很难过,因为我妈就关在离这里不远的另一座监狱里,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出来,我现在来接和我毫不相干的人出狱,我自己的母亲却还在高墙里。
“黄律师,我们在酒楼设宴为震海庆祝出狱,你和冯濛她们也一起去喝一杯吧?”齐秋荻说。
“好啊,那会不会太打扰?”
黄建宇眉开眼笑,这当然是他求之不得的,他今天来这里迎接雷震海出狱,当然就是为了能和凌隽他们有一次进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