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重焕生机

檐角风铃‘铃儿铃儿’响, 风中夹杂着幽幽荷香,君歌凭栏而坐聚精会神地捧着一块早前自阿兄那讨来的上好木料细心雕琢,几回过后已初具模型。

君歌在廊沿上一待便是半日, 宋子娄便也在一旁陪了半日, 望着她的手握着刻刀一下又一下细细琢磨精细到了分厘之间。她身侧已摆了数个成型小玩意, 望着她手中即将成型的木雕, 再回想自己怀里的小狐狸, 宋子娄深刻感受到了差别待遇,“小歌儿,你雕这么多做什么?”

君歌闻言将手中半成的雪貂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少爷说他喜欢。可我不确定他喜欢怎样的,所以想要多雕几个。”

宋子娄扒上栏杆幽幽说原来是这样, 末了回头转着眼又问道:“昨夜和玄清玩得开心吗。”他舍身取义成人之美, 可是招了不少怨怼。

君歌闻言停下了手中动作, 将木料搁在一旁,心知昨夜的事本不该逢人就说, 但子娄不一样他是她的军师处处替她着想,那么她心中的疑惑便没有理由对他瞒着,于是将昨夜遇到的那桩意外事件同他详细说明。

“哦~”宋子娄闻言持扇抵住唇,笑得有些暧昧,敲了敲扇柄神秘兮兮道:“虽说带坏小丫头不太好, 但你既然励志要嫁给玄清, 这么懵懵懂懂的也不好。男女之间的事情也该有所了解才是。”

话罢挪着身子就要挨近她的耳畔, 未注意到身后缓缓行来的人影, 于是被来人一把提住了后领往后扯开。宋子娄捂着脑袋连声呼叫, 哪个大胆包天地敢这么对他,回头却望见罪魁祸首是唐玄清, 他的气焰立马弱了下去。

唐玄清松开了手,在胸前环着手,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你在与君歌谈论什么?不若也说与我听听。”

知道前话他全听到,宋子娄捂上脖子讪讪指着池塘连波不时跃溅的锦鲤道:“我们在讨论为何带起的水花会有七彩的光。”

“喔?”唐玄清语调悠悠皮笑肉不笑。

宋子娄被盯得连忙举手投降,起身让位按着唐玄清在君歌身旁坐下,“我这样单纯又洁身自好的少年郎,怎么也不能将小歌儿带坏。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唐玄清不吃他这套,借口支开君歌,打算与他好好讨论讨论为何飞溅的水花会有七彩的光。  

这事他言明姑娘家不准再提,可她转眼抛之脑后,还被他现场抓包,低着脑袋做好准备任他数落,谁知他居然放她一马,于是她很没义气地抱起木雕小物丢下宋子娄就跑,无视他求救的目光。

回到屋里后,君歌的良心在短暂的不安后又握了木料打算继续奋斗,然而啪嗒一声刻刀崩断飞出好远,她吹了吹木料上的细屑心道还好没被划坏。

看着手中没了脑袋的刻刀有些惋惜,但想想它也算是寿终正寝,毕竟陪了自己六个年头,能坚持这样就已算生命力顽强。

无法只得顶着日头出门再挑一柄。

向桃红问了大致去向,一番挑肥拣瘦后终于买定,回程途中忽然让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拦下了去路。放在寻常美人相邀她很乐意同她去喝一杯茶,可问题是这个美人是昨夜与大少爷共游的扶桑,这便令她有些迟疑,扶桑的艳光四射大气端庄令她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感觉如临大敌。

君歌看了看并肩同行的赵恒与扶桑两人想要婉言拒绝,扶桑却上前一步巧笑倩兮,借故替她重簪了发簪,用仅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君姑娘不该拒绝,君姑娘难道不好奇我与唐公子的关系?”

君歌微微张着唇,有些动摇。

不待君歌回绝,她已挽上君歌的手回身,笑容明艳,“表哥你先回去,我与君姑娘去茶楼坐坐。”

好不容易盼来的两人独处惨遭破坏,赵恒心里很不情愿,但碍着扶桑的面也不好发难,只得背对着扶桑时狠狠瞪了君歌一眼。

赵恒心中也是纳闷,这不是唐玄清的小尾巴吗?扶桑何时与她这般要好了?想到姨父对唐家的看重以及中秋那夜,他心中不禁鼓声大作,想着寻个时候或许应该与这条小尾巴搞好关系。于是愤愤不平的表情瞬间变做友好的笑,看得君歌很是莫名其妙。

茶楼厢间茗香四溢,杯盏之上热气袅袅生烟,君歌交握着手有些紧张,不知她会说出哪样的答案,抬眼却见她攒在唇边的笑慢慢放大,然后抬手往耳后一抓眨眼自面上撕下一张人.皮。

君歌一声惊呼哑在喉里,在看清缭绕水汽后的那张脸后大睁的眉眼瞬间化作惊喜,“阿弥,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那份优雅端庄随着被揭下的那张面皮一同消失原形毕露,阿弥挑了挑眉甩着手中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道:“当然是为了帮你试探未来夫君呀,我顶着那样标志的一张脸,他也不为所动,虽然冷冰冰但似乎是个好人,我这一关他算是过了。”

君歌歪头笑,“他若是垂涎你的美色,你不是给我帮倒忙吗?”

阿弥不以为意地扬了扬脑袋,转着拳头道:“那我便将他打一顿,打到他眼里看不得旁的姑娘,让他老实。”

君歌闻言替大少爷捏把汗,他那小身板可挨不了她的一顿揍。

当初寻到人后,她曾让小呆回彭山报信,阿弥知道她的所在不足为奇,她现在最好奇的是一切是否已有了转机。

阿弥点头说当然,拉着她的手道:“灵泉已重焕生机,大家的精神都好了很多。还记得小时候咱们抓鱼的那条清溪吗?十年前溪水枯竭你哭了一夜,而就在我出谷的前几日清莹的流水再度盈满了溪流。还有那片梅林有几株也已悄悄结了累累花苞,还有还有我在山脚下发现了一窝兔宝宝,才那么点大……”

她眉梢眼底盈满笑,想要同她分享这份喜悦,半晌感喟道:“彭山好久没有这样朝气蓬勃了。”说罢又有些愧疚,低着头喃喃道:“可是君歌,只有你在牺牲。我不懂很多,可也知道,一辈子那么长却要将一生交与一个陌生人,你一定焦虑又恐慌吧。”

“笨蛋……择灵那日是我自愿去参选,能为大家做点什么我一直觉得很骄傲。”君歌捧住她低垂的脑袋轻轻托起道:“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在牺牲,你不是也说了吗?大少爷是个好人。反正终归要嫁人,是谁都一样。”

其实不是这样,不是谁都可以,只是那个人如果是大少爷的话她并不抗拒,未来的日子是与他一同渡过的话她并不抗拒,或许换作其它人她反倒无所适从。只是这种心情她自己也觉得乱糟糟地无法言明,是以并不打算说与阿弥听。

阿弥望着君歌纯粹的笑分辨不出她是否在逞强,只得同她一块咧着嘴笑。

君歌有心扯开话题指着她捏在手中的那张面具问:“怎么会伪装成她?”

阿弥提了提手中薄翼摆手道:“之前扶桑在赵家小住,后借口返家,我不过顶了她的身份造成了去而复返的假象罢了。至于为什么选了她,是因为她的身份很合适。” 

君歌不明,偏头看她,听她缓声又道:“因为扶桑与唐玄清之间有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