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烂的阳光漫射在室内, 纱容被一片迷茫的光线照醒。
用手臂挡住些许光线,镜面滑过流线的钟表指针已经快指向10点。
纱容想大概是昨天晚上因为失眠了很久才睡过头的吧。
玛蒙现在应该在巴利安本部才对。
纱容换了身衣服,看到浴室里的半身镜里黑色长发的女人眼圈下泛着一圈青肿。随手扯过一边的毛巾, 用冷水冲过, 拧得微湿, 卷了卷盖在眼睛上。熟练地走出卧室, 走过大厅。
“纱容mama, 菲尔肚子饿……”
纱容摘下湿毛巾丢在一边,看到毛衣穿反了的菲尔含着手指缩在沙发上。
贝尔那家伙,不叫她就算了, 都没带菲尔出去吃东西吗?纱容摸索了一会脖颈,扯出挂链, 将上面的岚戒取下来戴上, 开启火炎把菲尔抱在怀里。
话说那家伙又不声不响地去干什么了?
纱容皱了皱眉, 不过也没什么心思去管贝尔。玛蒙既然回来了,杂货店那边的事务就需要转接一下。
本来为了寻找玛蒙而建立的情报网因为自己资金、技术都有限, 所以一开始是半私人半和巴利安合作方式建立的,并且签订了除了寻找玛蒙之外“杂货店”情报网全部对巴利安负责的合约。那个时候只是想找到玛蒙的话情报站也没有用了,所以被巴利安拿走也无所谓。不过斯库瓦罗真狡猾,故意“泄露”一些巴利安的信息给她,想拖她下水。嘛,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因为有一次和贝尔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被烟灰缸砸到头结果记忆恢复了, 所以现在还是会一直像“编外人员”一样继续当巴利安的一部分吧。
只是……略微有些怀念寿司屋的时光呢。
整理完“杂货店”的事已经是快晚上八点了, 纱容带菲尔去附近找家餐厅吃晚饭, 顺便考虑要不要帮玛蒙办一下庆归party之类的。
手指揉了揉额角,缓解一下太阳穴的酸楚, 果然还是不适合做文件资料处理之类的事情呢她。
回到家也没有看到贝尔,那家伙一年到头闲得要死,估计又去哪里找杀手消遣了吧。
因为今晚的气温比以往低,纱容特别恩准菲尔和她一起睡觉——冷一点的时候菲尔抱起来格外的柔软舒适,像一个香喷喷热乎乎的小面包,还有促进睡眠的良好功效。
在快要入睡前柜台边的手机响了。
“莫西莫西。”纱容倦怠着闭着眼摸索着打开手机搁到耳边。
“纱容师妹,me有一个大发现哎,”那边传来弗兰令人心生困倦的声音,“纱容(Sharon)和玛蒙(Mammon)的缩写连起来是S.M,纱容和贝尔菲戈尔(Belphegor)联合的缩写是S.B耶!”
“……”纱容默了默,“所以你想要表达什么?”
“……”弗兰也默了默,“没什么。”
随后把手机往一边一丢,纱容抱着菲尔转个身继续埋首睡。
然而这个夜晚似乎和她杠上了,在好梦留人的时候,沉寂的梦里突然出现了一家手机专卖店。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发地进去挑选手机,然后那个服务员就一直给她试听各种手机的手机铃声。但是全部该死的和她最近用的手机铃声一模一样。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纱容听见床头柜那边的地板上响着她的手机,还伴随着一阵一阵轻微的震动,屏幕微弱的光线在幽黑的房间里发出幽冥的色彩。
捂住眼睛想要当做听不见,但是手机一直一直顽强地响着。
“唔……”怀里的菲尔不安地钻了钻。
纱容只好爬起来,去地上捡起手机,一边解锁一边向外走:“莫西莫西?”
“喂纱容师妹,贝尔前辈要死了。”
“……”纱容淡定地摁“挂断”键往回走。
没走几步手机又坚持不懈地响了起来,再摁再响。
“弗兰你想死吗?”
“弗兰大人已经走了纱容大人求你快点来吧!”电话那头陌生的男人带着焦急的哭腔,“贝尔大人昨天一个人去灭费奥雷家族中了埋伏受了重伤,但是一直闹脾气不肯接受治疗,已经快到极限了……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流血过多……属下罪该万死……大姐在西西里……弗兰大人被贝尔大人赶走了……如果不接受治疗的话……属下、属下也不活了!”对面的男人在语言缭乱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哭了。
“……”这算什么,搞基宣言吗?
纱容叹了口气:“要死随便你,麻烦先把地址说一下行不?”她可不想像八点档那样摔了手机冲出去,然后把整个罗马跑一遍。
“在巴利安【密】医院,我这就派人去接大人……”
“不用了,告诉那个混蛋王族的血很珍贵的省着点流。”
〉〉〉
“这边,纱容大人!”
穿着巴利安制服的男人恭谨又紧张地引领着在睡衣外随意罩了件夹克的纱容。
病房门打开的时候,随着一声嘶哑的“滚”三把小刀迎面飞来。
“这样子医生根本没办法靠近……”
纱容转回为了躲避刀而侧转的脸,沉默地看着那个捂着脸鲜血横流的男人——何止是医生……
“知道了,交给我吧,你让医生准备好。”
“是,大人!”男人一脸感激地退下。
纱容走进雪白的病房,脚下的地面拖着狰狞的血迹。
“嘻……嘻嘻,想死吗混蛋?”
病床上的青年摇晃着支起身,苍白而鲜血漫灌的右手上展开冷艳璀璨的刀扇。一股稠腻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从金色的刘海里蔓延出,将已经斑驳不堪的下巴分割得更加残裂。
虽然看不到眼睛纱容也知道过多的鲜血恐怕已经让贝尔很难睁开眼睛了。
室内拖避开地上的血迹,顺便避开直直扎过来的曲背银刀,纱容站到病床边,俯视辛苦地喘息却还想要靠听力定位来袭击她的贝尔。
“是你想死吧?已经神志不清了吗?伤成这样还能用飞刀,难道说其实你的灵魂是长在刀子上的?”
“……喂……臭女人?”
床上的贝尔愣了愣,紧绷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纱容一把抓住贝尔的刘海把他连拉带摁地压到床上,引得贝尔一阵闷哼。
“你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算怎么回事?中埋伏?不要笑死我了,你的智商哪里去了?临走之前腹泻在厕所了吗?还是活得□□逸了想玩想疯了?有你这么玩的吗?!”
“你以前还不是……弄得破破烂烂……凭什么说我,”贝尔的呼吸带着铁锈味,鲜血在他的咽喉翻滚。努力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王子可不想被你这种不优雅的臭女人说教。”
“你不接受治疗是想怎么样?”纱容瞟了眼地上阵亡的医生的残骸,平复了一下呼吸,调整回语调,“以为高贵的王族血液会像夜兔族一样有着超强的自愈功能吗?”
“嘻嘻嘻,不用你管,再啰嗦王子就杀了你。”
“我去叫医生。”
纱容松开对贝尔的束缚爬起来,却被贝尔大力地一把扯住手腕,像是被磨砂纸磨破的声音一字一顿,“我说了不用你管,你以为像你这种廉价的庶民有资格为王子做决定吗?”
红色的印记在手腕上如同嵌入地迅速浮现,纱容看着贝尔因为动作而开裂的颈部伤口汹涌的鲜血,淡淡地垂下眼眸:
“你想怎么样?”
贝尔干涩的嗓音顿了顿,失血过多已经让他视线模糊,耳边一阵一阵阶段地空白。
然而还是清晰地感觉到心脏抽动了一下,伸手去触摸那个女人的脸,只是摸到自己的血。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隔着凝了白色水汽的磨砂玻璃:
“你……喜欢我对不对?说……你爱我……”
纱容看了看贝尔抓着她的手,他手上的鲜血将她的皮肤浸染。为了避免压到他,她在他上方支撑着一段距离。贝尔的呼吸急促却微弱,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说你爱我……”
苍白的缭绕着血痕的手指像是要嵌入她的手腕,因为过于用力而微不可见地颤抖,表情因为急促、烦躁而显得有些狰狞。
“贝尔,”
纱容把那个焦躁地要起身的家伙按回去,伸手扶住他的脸,吻上他被鲜血模糊掉的唇。
舌尖是腥咸的味道,从怔愣的双唇间探入,轻柔地钩吻。
陈旧的和新鲜的血液的味道,牵连的口水丝也着了红色的光泽。
贝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伸手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加深吮吻。
灼热的气息,还有从脑际传来一阵一阵好像被白光恍惚得如海浪淹没的感觉。
不是游走的吻,而是交缠。在紧密的空间里彼此嵌入,想要吞噬般地吻。
贝尔揽紧她的手指突然僵硬般地顿住,然后猛地抽离,原本苍青的嘴唇现在病态地散发着浅红色的湿润光泽。
纱容侧脸轻轻地吻了吻贝尔湿嗒嗒的嘴角。
“说……你爱我。”
微弱的青筋浮动,鲜血在牙关里渗透。意识一阵沉浮,好像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束缚牵扯,无论怎么用力也动弹不得,只能等待着被五马分尸地粉碎。
原本提琴般细腻的声音多了干涩和粗糙,然而依然可叫人察觉到最初优雅的痕迹。
“我爱你。”
纱容摸了摸贝尔柔软的天然卷,用唇瓣蹭了蹭他秀美的鼻尖,很轻地道。
贝尔箍在纱容手臂上的手指僵硬地像是慢动作分解般地松开,嘴巴因为怔愣而微微张开。
贝尔转而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畔,呼吸着那熟悉的体香。
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好在他耳边永远回响那个梦寐以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