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跑马场

初冬的马内显得有些萧瑟,因为天气冷,很多人都不出来,马车也很稀少,偶尔能够看到的行人也都穿得很厚,拉车的马居然也披上冬装,它们的身后都盖着厚厚的毯子,有的马连脖颈都被套起来。

一辆马车沿着大街缓缓而行,并开着车窗。

拉佩靠窗而坐,他看着窗外,妮娜则卷缩成一团坐在他的对面,她快被冻死了。

尽管冷得要命,妮娜仍旧朝着窗外指指点点。

“那里是圣雷诺大教堂,原本是王室专用的教堂,不过现在已经对公众开放。大教堂里面供奉着圣母之纱,每当新年弥撒的时候,这件圣物就会被拿出来让大家瞻仰……”

“你再看这边,这是鲁亚克码头也就是游船马头。你要不要上游船玩玩?或者租一条小船,在水上游览马内,绝对别有风味……”

“再过去就是星光广场,可惜今天不是节日,要不然那里会有表演……”

一路上,妮娜不停地解说着,她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向导。

拉佩看上去懒洋洋的,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实际上他听得很起劲,毕竟他没来过马内,不过他必须装出不在科的模样。

眼看着快要到晌午,拉佩突然说道:“谢谢你的解说,不过有一件事你恐怕没弄明白,我不需要你做导游,对于马内,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您以前在马内住过?”妮娜趁机探拉佩的底。

“这些事你没必要知道。”拉佩一点都不客气,他已经发现妮娜是自来熟,而且很擅长顺杆子往上爬,不能给她好脸色看。

不等妮娜再次开口,拉佩接着道:“和这些几个世纪以前的老东西相比,你刚才说的河面上的浮尸或许更有意思一些。”

拉佩这番话是故意。

果然,妮娜的眼睛顿时红了,眼泪在眼眶里面转动着。

拉佩暗自感叹,这要么是真情流露,要么是表演才能已经达到大师等级,好在他的心肠很硬,装作没注意,趴在车窗边上懒洋洋地问道:“有没有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新鲜玩意?”

妮娜吸了吸鼻子强行不让自己哭出来,过了片刻她咬着牙敲了敲身后的车壁,这是让车夫注意。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转弯,咱们去南郊的跑马场。”

车夫是和马车一起租来的,也是马内人,不需要妮娜多说,也知道南郊跑马场在什么地方。 шωш▪ тт kan▪ ¢ o

拉佩却不清楚,不由得抬起头问道:“跑马?”

“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娱乐活动。”妮娜冷冷地说道,或许是因为刚才拉佩伤了她的心,她的态度异常冷漠。

“赛马以前就有了。”拉佩故意装作一无所知,其实他从比格·威尔那里早就已经知道马内的情况,甚至他来马内时乘坐的马车就是用竞赛车架改的,连塔伦都已经兴起这种活动,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赛马活动以前就有,两千年前的古帝国时代,赛马就已经是很受欢迎的全民活动不过古帝国崩溃后,这项活动却成了贵州专属。直到半个世纪前,赛马才重新变成平民也能参加的活动。最初是海峡对面那个国家先开始的,十几年前才传到这里。

妮娜气鼓鼓地说道:“你看了就明白。”

一不小心,妮娜连敬语都忘了。

拉佩到也没计较,他扫了妮娜一眼,仍旧趴在窗口。

马车一路向南,拉佩注意到马车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往同方向前进,反方向而行的马车要少得多,特别是过了一条河后,道路就变得异常拥挤起来,几乎到了车挤着车的地步,所有车都慢慢地往前走。

“小少爷,我就停在这里可以吗?跑马场离这里不远,走三个街区就到了。”车夫在前面喊道,他嘴里这么说,实际上已经停下来。

这名马夫不是拉佩的仆人,是和马车一起租来的,他不是替拉佩干活,而是为租车行的老板打工,所以一门心思都在替老板打算他不想让马车被擦到撞到,马车很贵的。

拉佩还没反应妮娜却已经怒了,道:“你怎么能这样?”

“算了,反正没多少路,咱们下去走走吧。”说着,拉佩打开车门,觉得与其看着马车慢腾腾地前进,还不如自己走更快。

妮娜只能跟着下车,但仍旧气鼓鼓地道:“您也太容易说话了,换成是我,绝对不会和这家伙客气。”

“容易说话?”拉佩一脸讪笑地道:“你说的是我吗?”

“难道不是?”妮娜看着拉佩,问道。

“狮子会和绵羊好好说话吗?那个光头会和你好好说话吗?”拉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东拉西扯。

“我不明白。”妮娜被搞糊涂了。

“我有必要和一只臭虫多费口舌吗?直接捻死不就行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仆人们都还没来,身边只有一个管家。我是一个很懒的人,这点小事让我自己出面,我才没兴趣呢。”拉佩仍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妮娜这下子听懂了,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别听这话轻飘飘的,绝对比光头说的那些威胁话有分量得多。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妮娜急忙问道。

“对付他?”拉佩哈哈一笑,道:“我会让仆人们把那家租车行的老板打一顿,再把我坐过的这辆马车砸烂,然后告诉他,我为什么要这么样做。”

妮娜的脸色都变了,她呆愣半晌,不由得叹道:“你真够狠的,那个车夫肯定会被解雇,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被解雇,想再找一份工作就难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妻子、儿女?如果有的话,那就太惨了。”

越往下说,妮娜越是不忍心。

“说要收拾那家伙的是你,现在起了同情心的又是你。”拉佩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刚才那番话只是说说罢了,他还没闲到和一个车夫怄气的地步。

只过了一条街,拉佩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道路愈发拥挤,不只车多,人也越来越多,更糟糕的是道路两旁全是小贩,他们有的用一辆小车作为柜台,上面铺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售卖的东西。有的干脆把一张毯子往地上一铺,就开始卖起东西。

这些摊子十个有六个卖的是小吃,剩下的摊子有卖工艺品的,有木盆及瓦罐的,甚至还有卖瓜果,蔬菜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突然,前面有一大群人涌过来,原本就很拥挤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更加拥挤。

这些人大多一脸晦气,嘴里骂骂咧咧,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纸片,很多人把纸片扯得很碎,然后一把扬到空中。

碎纸片随风乱舞,越飞越高,迅速散开,眨眼间就如同雪花飞扬。

“他们在干什么?”拉佩问道,比格·威尔提到过赛马,却没提这些事。

“别管那些赌鬼,他们只不过是赌马输了而已。”妮娜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她父亲海关的时候,同样也是这里的常客,特别是最后那段日子,她父亲情愿一天只吃一顿,也要省钱买马票。

“赌马?怎么赌法?”拉佩来了兴趣。

“你也对赌博感兴趣?”妮娜的眼神中又充满了鄙视,也再一次忘了敬语。

“没什么兴趣,顶多偶尔玩玩。”拉佩随口说道。

说实话,拉佩从来没有真正和人赌博过,以前在学校他最多和同学打牌,输了的人负责写作业。

听到这个回答,妮娜明显松了一口气,态度也一下子转好。

“平民玩赛马其实早就有了。听我父亲说,我叔公就是一个喜欢赛马的人,不过那时赛马还只是有钱人的游戏,有点附庸风雅的味道。直到五年前,财政大臣都雷德突然插手进来,他建造这座跑马场,然后制订了一整套规则,之后跑马就不再是单纯的运动,而是变成一种合法的赌博。每个月的月初和月中各有一次赛马大会,每次有六场比赛,门票很便宜,只要五枚比绍。观看赛马的同时还可以下注,赌哪匹马能赢,那花起钱来就没底了,少则十几枚比绍,多则几十至上百枚比绍,甚至有人几千,几万地往里面扔。”

至此,拉佩明白比格·威尔为什么不多说赛马的事,比格·威尔和财政大臣都雷德不是同个阵营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死敌,跑马场是死敌的杰作,像比格·威尔这样骄傲的人,当然不愿意提起。

但,拉佩愈发感兴趣起来。

跑马场很大,远远就可以看到高耸的围墙。

跑马场是长条形的,有一座街区那么宽,五座街区那么长,一座街区一般是一百尺,这就意味着跑马场的跑道一圈差不多有一公里长。

这座跑马场设计得也很有趣设计的时候肯定考虑到人会很多,一旦拥护在一个出入口,可能会出事,所以出入口很多,隔着几十尺就有一个出入口,这些出入口开得很大,完全是敞开的,没有门扇,不过有一圈栏杆挡着。

每一个出入口的旁边都有卖票的地方,一张票五枚比绍,确实够便宜。

拉佩凑到窗前正打算买两张票,却看到一个小贩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门口负责查票的人居然没拉着。

“别看他,他卖的货全都是上面准备的,比外面贵很多。一块面包两枚比绍,一罐啤酒一梅比绍,如果不愿意挨宰可以出去买,不过进来得重新买票。”卖票的那个人看出拉佩的心思,解释道。

“真是生财有道。”拉佩说。

“谁说不是?”卖票的人呵呵一笑。

现在市面不景气,赚钱不容易,但是跑马场却正好相反,每个月两场赛马大会,赚的钱都要用十几辆马车才能拉走。

“要不要赌两把?现在是休息时间,还来得及下注。”

卖票的人显然不安好心。

“先看看再说。”拉佩笑了笑,拿了票就走。

妮娜紧跟在后面,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只大纸袋,里面装了一大堆吃的东西。

查票的人看了妮娜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拉佩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外面那么多卖小吃的摊子,不过他也觉得奇怪。

“既然可以自己带吃的东西进去,大家还会买里面的东西吗?这样一来岂不是赚不到钱?”拉佩一边走,一边问道。

“都雷德比你精明,如果不让大家带东西进来吃,非要宰别人一刀,大家心里有怨气,说不定就不来了。现在可以随便带东西,大家玩得高兴,吃得开心,权当郊游,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会赌一把。你想想,一块面包才能赚多少钱?下注的话,又能赚多少钱?”妮娜解释道,她越说越起劲,话语间也越来越放肆。

“有道理……不过这些小贩岂不是没生意了?”拉佩又问道。

“总有人会买他们的东西,譬如赌赢的人总要意思一下吧?这里卖的面包虽然贵,不过味道确实不错。小吃也一样,花十几枚比绍绝对能吃得很好,比去高级餐厅要便宜很多。不过最大方的还是那些有钱的阔佬,他们必须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带一只大纸袋子进来多寒碜!当然要买现成的!随手招呼一声,让小贩过来,让周围的人全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这多有面子!”妮娜说得口沫横飞,好像这是她的杰作似的。

拉佩明白了,对那位财政大臣佩服得五体投地,大钱也赚,小钱也赚,不过那位财务大臣如此厉害,如此擅长理财,却没办法改变现在糟糕的财政问题,愈发说明局势的严峻。

生病并不可怕,但最好的医生都没办法治疗的病就可怕了,那叫绝症。

拉佩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感到担忧,以前拉佩没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看到那么多的苦难,他的心有所触动,他能逃跑,甚至连财产也都渐渐转移出去,其他人却做不到。

或许我应该做些什么?拉佩一边想,一边观察着四周。

跑马场内很大,中间是一条很长的环形跑道,跑道上铺着细细的煤渣,远处有一群工人在平整跑道,为下一次比赛做准备。

跑马场的四周是阶梯形的座位,这种设计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有了,倒也不算稀奇。不过和三千年前相比,现在多了一些有靠背的木制座位。

这个地方人很多,座位几乎都坐满,因为这里没有对号入座的说法,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所以大家全都挤在前面,为的是看得更清楚。

拉佩还看到很多桌布铺在座位上,上面放着篮子、水壶之类的东西,里面装满食物和清水,感觉和郊游没什么两样。

现在是休息时间,比赛还没开始,场地上只能看到一群骑师在遛马,所以大家都在聊天和吃东西,也有人忙着下注。

现在是冬天,这里又是露天场所,而且异常空旷,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坐在看台上的人蜷缩着身体,甚至来回走动以便让身体暖和起来,但是他们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我本来以为赌马的人都应该有点钱,没想到完全相反,那些手里抓着大把五颜六色马票的人,看上去都没什么钱。”拉佩喃喃自语道。

“这是当然的。现在市面不景气,大家都对未来充满绝望,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店铺哪天会倒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业。物价却在一天天往上涨,手里的那点钱维持短时间的开销还行,日子一长就困难了,倒不如来这里博一把,运气不好也就那样,并不会更加糟糕。万一运气好大赚一笔,日子就好过多了。”妮娜很明白那些人的心情,因为她的父亲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太阳渐渐落下,天气变得愈发冷起来,凛冽的寒风卷着一大堆碎纸屑漫天乱飞。赛马大会已经结束,现在是散场的时间。

跑马场四周变得愈发热闹和拥挤,数不清的人从跑马场四周的大门出来,然后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大多数人正在谈论着今天的事,也有人垂头丧气,他们肯定输了不少。另外一群人则笑容满面,他们赢了钱。

拉佩和妮娜也在人群中,拉佩学着旁边人的样子,也把没有押中的马票撕成碎屑抛到天空中。

拉佩看着那些碎屑被风吹远,觉得确实挺有趣。

拉佩买马票只是玩玩,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两场比赛已经结束,第三场他没下注,因为刚来还不怎么懂。第四场他押了十枚比绍,结果赢了。第五场他又押了十枚比绍,不过这一次输了。最后一场他把身上一半的钱押上去,运气不错,再一次赢了。

对于现在的拉佩来说,这只是小赢一场,顶多就是开心一下。如果换成以前的他,恐怕已经乐疯了,那绝对是一大笔收入。

“原来你也喜欢赌博,还说什么只是玩玩。”妮娜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心里隐隐作痛,如果她父亲有这么好的运气,也就不会自杀了。

“我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拉佩笑道,这不是敷衍,他想要验证的是幸运金币的效果。

幸运金币既然带有“幸运”二字,肯定有它的原因。拉佩第一次下注的时候,心头猛地一阵狂跳,他有种感觉,其中一匹马会赢,结果真的赢了。第二次下注时,他又有同样的感觉,但这一次他故意押另外一匹马,结果输了。到了第三场,他按照那种感觉下注,结果又赢了。

这应该是幸运金币本身就具有的能力,不过拉佩不敢乱用,毕竟幸运金币带来幸运的同时,也会积攒厄运,他又不缺钱,完全没必要把运气消耗在这上面。

“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我这样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女陪了您一整天,您难道没打箅表示一下?”妮娜心理越来越不平衡,她决定敲竹杠,反正这也是惯例,赢钱的人肯定要请客。

“你想要什么表示?”拉佩转头看着妮娜,问道。

原本妮娜是想敲一笔,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了新的主意,道:“请我吃饭怎么样?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拉佩当然不在乎,他只有一个问题:“那地方远吗?”

妮娜犹豫了一下,最后给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有马车怕什么?”

拉佩没说什么,而是朝着马车走去。

过了五十分钟,马车停在一条小巷口。

拉佩黑着脸从马车上下来,为了吃这顿饭,他几乎对穿整个马内,原本以为妮娜推荐的餐厅应该还过得去,没想到是这么简陋的地方。

小巷口确实有一家餐厅,地方很小,装潢也很差,比拉佩在塔伦经常吃的那家餐厅差远了。

拉佩看了这个鬼地方一眼,要不是想知道妮娜到底有什么打算,他肯定扭头就走。

餐厅的门很窄,里面的灯光也很黯淡,桌子和椅子都是橡木做的,看上去厚实沉稳。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只有六张餐桌,左右两个角落各有一间包厢,不所谓的包厢也只不过是用木板隔一下。

这里的生意看上去不算太好,大厅内只有一张桌子有人吃饭,包厢的门都开着,里面也没人,一个矮胖中年人坐在椅子上打盹。

“莫迪莱大叔,你醒醒,我带了一位贵客过来。”妮娜走到近前,推了推那个矮胖子。

矮胖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他长得有些可笑,一张压扁的圆脸、秃顶、窄脑门,正中央是一颗肉呼呼的蒜头鼻,胖胖的脸颊把眼睛挤成两条缝。

“我的老板今天赌马赢了一大笔,所以他请客。”妮娜笑着把拉佩介绍给矮胖子。

“赌马啊!”矮胖子吧嗒一下嘴,显然他对赌博没好感,不过这不妨碍他做生意,他的屁股总算从椅子上挪开,走到拉佩面前问道:“您要包厢,还是在大厅用餐?”

“还是大厅吧,你那两间包厢实在太挤,进去之后,连转个身都不容易。”妮娜直接说道。

拉佩皱了皱眉头,觉得妮娜太自说自话,现在居然替他拿起主意,回头要好好教训一下,不过这一次就没必要另外做决定,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道:“就在这里吧,把菜单拿来。”

“我这间小小的餐厅,哪里有必要印什么菜单?我这里的牛排还不错,有几块已经陈化到了时候,我本来打算卖给大餐厅的。”莫迪莱倒是实话实说。

“那你不是白忙活了吗?”拉佩有些意外。

“卖给大餐厅虽然会被打折扣,但总比浪费了强。”莫迪莱一脸无可奈何。

“莫迪莱大叔很实在,别的餐厅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把牛排留下,卖给那些不懂行的客人。”女孩在旁边帮着莫迪莱说话。

“你把陈化得差不多的牛排全拿出来吧,准备个十几块,我要三分熟的。然后再来一份炖菜,关键是容易弄,分量要足,按照五个人吃的量做。”拉佩开始点菜。

“就您和娜娜两个人?”莫迪莱张大了嘴巴。

“我是个剑客,食量比一般人大。”拉佩笑了笑,他之所以解释是因为这个老板为人不错,别的餐厅巴不得客人点得越多越好。

“没问题,没问题……不过这样一来我得先去一趟菜市场,不知道卖菜的人收摊子了没有?”莫迪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拉佩感到奇怪,餐厅老板兼厨子,或者兼招待很正常,但是从里到外都一个人来,这实在太少见。

“本来这些事是我老婆在做,但现在来餐厅吃饭的人越来越少,我一个人忙得过来,我老婆就另外接了一些洗衣服的活。”莫迪莱抹了一把脸,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不过累的是心。

“现在谁都不好过。”正在吃饭的那桌人中有一人悻悻地说道。

众人心有同感,唯独拉佩没有什么反应,身为塔伦人,他在这一点上确实没什么感觉。

莫迪莱不想再提这些伤心事,他拎着一只大篮子出去,他倒也不怕那桌客人赖账,也不怕拉佩耍他。

“这个人挺不错的。”看着莫迪莱走出巷子口,拉佩不由说道。

“是啊,我父亲跳河自杀后,全靠大叔接济,我和妈妈才没饿死。”妮娜一脸黯然,她突然神情一振,收起脸上的哀伤的,低声说道:“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你说吧。”拉佩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

妮娜坐直身体,她朝着另外一桌人看了看,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犹豫了半天,她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我想开一座跑狗场。”

“跑狗场?不是跑马场?”拉佩很惊奇。

“跑马场哪里是我们能开的?”妮娜轻嗤一声,她知道拉佩肯定不了解这些,连忙解释道:“跑狗场也是最近这段日子出现的,很多人看到跑马场那么赚钱,所以动了心思。不过赛马的投入太大,需要的场地也大,没人有这样的实力,所以就用狗来代替。之前我看到你买了那么多杂种灵缇,以为你也打算这么做。”

“为什么?就因为杂种灵缇跑得快?”拉佩问道。

“是啊,卖狗的那批人不是提到黑王子和酋长吗?那就是两条冠军狗,也都是杂种灵缇。”

早在拉佩进宠物市场的时候,妮娜就已经盯上拉佩,自然听到那番谈话。

“这样的跑狗场应该有很多吧?”拉佩靠在椅背上,悠然地问道。

妮娜最担心的就是拉佩问到这一点,她一脸悻然,有些尴尬地说道:“确实不少,十几家总是有的,不过大部分经营得不怎么样,看的人多,玩的人少。”

“你怎么认为自己能赚钱?”拉佩看着妮娜,问道。

“我有一些想法……那些跑狗场之所以经营不善有几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层次太低,针对的全都是最底层的人,而这些人恰恰没什么钱,他们就算想赌博,也会选择更简单的方式,而不会跑老远的路,花几个小时的时间看狗赛跑。”

“有道理。”拉佩点了点头。

“第二,他们太想赚钱了。跑马场的门票只要五枚比绍,而那些跑狗场最便宜的也要一枚比绍,贵的要四枚比绍。但规模不能和跑马场比,提供的服务也不如跑马场,精彩程度更不如跑马,去过一次的人都觉得很失望。”妮娜又说道。

“你打算一张门票卖多少钱?不会是免费吧?”拉佩再问道。

“那是肯定的。”妮娜居然点了点头。

“门票免费,也就没办法靠小贩卖高价的小吃赚钱了。”拉佩不疾不徐地说道,他坐起来,凑到妮娜面前低声问道:“你打算靠赌博赚钱?”

“如果我卖的东西比外面便宜,也比外面好一些呢?”妮娜对赌博有一种下意识的排斥,她打算做的是正行生意,但又不可能无视赌博带来的金钱,所以很犹豫。

“有点意思。”拉佩的脸上多了几许笑意。

“您或许还能拉一些有身份的客人来,他们肯定愿意花钱。”妮娜说出真正目的,她打的就是拉佩的主意。底层民众的身上能刮多少油水?想发财只有把贵族拉进来,他们的手指缝里面稍微漏一些出来,就足够让她赚个盆满钵满。

“凭什么吸引他们来玩?”拉佩又问道,他并不看好。

“赛马一个月只有两次,而大家平时也需要娱乐,想想看,有什么娱乐项目呢?打牌、下棋、九柱球、郊游,还有舞会和沙龙,看上去娱乐的项目很多,实际上并不多。贵族们对这些东西都已经腻味了,而赛狗可以让他们多一种取乐的方式。”妮娜想得很好。

“那也会玩腻的。”拉佩不以为然地道。

“只要带赌博性质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容易玩腻,而且打牌、下棋之类的赌博都有技术性,骰子、轮盘赌则完全靠运气,还得防止有人作弊。赌马之所以那么受欢迎,就是因为有技术性,自己不懂马,可以雇懂马的人当参谋,同时又要有点运气。换成赛狗也一样,而且门坎更低,好的马很贵,一匹纯种马有可能卖到几千比绍,狗就便宜多了,买狗、养狗、训练狗,然后用狗赌博,又能挣面子,又有的玩……”妮娜越说越兴奋:“投资不会太多,跑狗场肯定比跑马场小得多,有四分之一座街区就差不多。也不需要看台,只要圈块地,四周竖一片篱笆就行……不对,既然不收门票,连篱笆都可以不要……”

“这太寒酸了。”拉佩插嘴道,他确实被说动了。

“您答应投资了?”妮娜跳了起来。

“没有。”拉佩摇了摇头。

拉佩来马内可不是做生意的,如果因此牵扯太多精力,那就本末倒置,到时候比格·威尔又要不太平了。

“我保证绝对能赚到钱,且如果赔了,我就把自己赔给你,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妮娜拿出最后一招。

“钱,我有的是。”拉佩毫不在意地说道:“你知道我是个魔法师,我随便做一件东西出来,就能赚不少的钱,何必那么麻烦。”

“麻烦?”妮娜颓然地坐下来,这种话恐怕也只有魔法师能说,不过她并不打算放弃,道:“绝对不麻烦,用不着您操心,只要到时候您找一群朋友来玩就行了。”

“不需要我操心?”拉佩手托着下巴,看着妮娜。

拉佩突然想到一件——他需要一个人帮他经营买卖。

现在商务上的事全都是乌迪内斯和夏洛克负责,乌迪内斯有自己的利益,不可能一直依靠下去。夏洛克是个尤特佬,和所有人一样,拉佩对尤特佬也不是很相信。

拉佩曾经想过培养小威尔森,不过小威尔森并不擅长经营,而是归档、整理之类的工作,再说,他对小威尔森也不是很信任。

拉佩心想:这个女孩倒是很合适的人选。

“好吧,回头我给你一笔钱,你先收一些杂种灵缇,反正关于这方面你很熟。对了……你顺便也帮我弄一批能够看家的狗,只需要机灵,不需要凶猛。”

拉佩公事、私事一起上,这就是贵族的派头,紧接着他又道:“建跑狗场的地方也可以先找起来,谈妥价钱后,我会让费德里克把那块地皮买下来。同样也有一件事你帮我顺便办了,过几天我的仆人就要到了,他们需要住的地方,你是马内人,比我的管家更熟悉这里,你找房子肯定比他容易。这也是一次考验,我要看看你的办事能力,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么你做生意的能力就值得怀疑。”

“真的?”妮娜大喜,不过高兴的同时又有些疑惑,问道:“您这么相信我?”

拉佩笑了,说道:“你可以试试。”

突然妮娜想起拉佩是黑魔法师,顿时心头发毛起来,道:“难道你已经在我的身上下了咒?”

拉佩没有回答。

妮娜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开始感到浑身不舒服。

“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在你的身上打了一个魔法标记,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能够找到。”拉佩呵呵一笑。

这话不假,不过魔法标记可不是拉佩的,而是佛勒的,那是一颗药丸,刚才妮娜喝水的时候,他趁机扔进去的,此刻已经附着在妮娜的胃里,想取出来都难。

妮娜仍旧疑神疑鬼,反正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突然她想起什么,轻声问道:“您要找房子?”

“怎么?你有现成的?”拉佩坐直了身子。

狭小的街道,幽深的小巷,窗户和窗口紧挨着,极差的采光和隔音,满是苔藓和积水的湿滑路面,所有这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眼熟。

拉佩一下子就喜欢上这里,他相信汉德那帮人肯定也会喜欢,因为这里和塔伦的老巢实在太像了。

这就是妮娜想到的房子,原本也是她家的产业,后来为了抵债被人收走。

“我家最大的一间店铺就在隔壁那条商业街上,当初我爸爸买下这幢房子,既是为了有个安静的地方可以谈生意,也是当作仓库来用。他破产后,这里就被我家最大的皮革供货商拿去抵债。”妮娜说着这幢房子的来历。

房子离巷子口不远,这一点和塔伦的老巢不同,因为年久失修,房子的墙皮已经剥落,墙根的地方堆满苔藓,苔藓一直延伸到门上,门板的油漆也早就掉光,门上镶着铁条,这些铁条也都锈迹斑斑。

当——

妮娜很粗鲁地用脚踹门。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踹门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谁那么讨厌?”里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过了片刻,门上的小窗开了,露出一双眼睛。

“原来是你,你来干什么?”门后那个人问道。

“开门,你的东家不是要钱吗?我找来一个买家。”妮乡指了指身后的拉佩。

门后那个人犹豫一下,过了片刻,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

拉佩自顾自地走进去,他看了看四周。

这幢房子的样式和塔伦的老巢差不多,中间也有一座天井,不过很小,长、宽都不超过三尺,只是通风和采光用的。这里的面积也没有老巢大,不过高度要超出五六尺,毎一层又相对低矮,有七层之多,如此一来,可以住人的房间就多得多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拉佩很满意。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报信啊。”妮娜朝着看门人骂道。

那个看门人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跑出门,他倒不担心妮娜会偷东西,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的一家都在,不但有他的老婆、孩子,连他的小舅子都在。

拉佩沿着楼梯往上走,他想看看房顶能不能利用。

“喂,你别随便乱跑,万一丢了什么东西算谁的?”一个年纪更轻的矮个子用手指着拉佩。这人就是看门人的小舅子,他也知道房子里没什么东西,只是看拉佩年纪小,觉得好欺负,所以喊了这么一声。

拉佩站住了,转头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右手一抖,魔杖瞬间抖得笔直。

看到这副模样,妮娜早就闪到一旁,她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魔杖的顶端血光一闪,紧接着一颗由烟雾组成的骷髅头冒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那个矮个子顿时大叫一声往房间里面跑,其他人也面如土色。

眼看着矮个子就要跑进房间,骷髅头瞬间飞过去,一下子撞在矮个子的身上。

“啊!”矮个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打起滚。

只见矮个子的脸上、手上等等所有裸露的部位都生出疙疙瘩瘩的囊肿,一个好好的人变得如同癞蛤蟆一样。

“啊!”看门人的老婆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同时尖叫起来,还有一个小男孩脸色惨白地缩成一团。

“太吵了,别再发出声音!”拉佩恶狠狠地吼道:“如果再发出声音,我就把他变成一坨烂肉!”尖叫声戛然而止,那个女人紧紧咬着嘴唇,同时死死地捂住她女儿的嘴巴。

那个满地乱滚的矮个子也不再发出惨叫声,他用拳头塞住嘴巴,强忍住身上的剧痛,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大槪过了一刻钟,门外传来脚步声。

看门人回来了,他走在后面,前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

这个胖子至少有三百多斤,宽度都快赶上身高,整个人看上去就是圆的。脸上满是微笑,模样倒是挺和善,不过那双眼睛却骨碌碌乱转。

一进门,那两人就看到矮个子满地打滚,那满身脓包的惨状和周园人靠墙而立瑟瑟发抖的模样,让他们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突然,一阵呼呼的轻响从头顶上传来。

只见拉佩从楼上飞下来,他的腋下弹开的那对滑翔翼看上去就像蝙蝠的翅膀,现在又是夜晚,这幢房子又只有一盏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这个场面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在来的路上,胖子满心想着狠狠宰上一刀,以弥补这段日子的损失。就算房子卖不出去也没关系,他抢到这幢房子就已经赚了,妮娜的父亲欠他的钱根本不值这幢房子的价钱,但是此刻他再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命比钱更重要。

“您觉得怎么样?还满意吗?”妮娜比其他人的情况要好得多,轻声问道。

“马马虎虎,反正不是我住。”拉佩心里非常满意,不过口气却很淡然:“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和他谈。”

“我们来谈一谈吧,我对父亲的生意多少有点了解,很清楚你当初赊了多少帐,现在……”妮娜满脸堆笑,不过笑容非常阴冷,特别是说道算账的时候,更是偷着一股杀气。

“我和你父亲结交多年,哪能占你们的便宜?好说,什么都好说。”胖子满脸的肥肉不停地颤动着。

胖子很心疼,但是他不敢和妮娜翻脸,现在妮娜身后有靠山,而且靠山不是吸血鬼,就是黑魔法师,反正不是那种温文尔雅、善良和睦的人,他还不想死。

突然胖子想起一件事,猛地一拍大腿,道:“白天的时候,我听人说光头那伙人被废了,想必就是这位干的吧?”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妮娜一口承认下来。

“两位可要小心了,高伦老大很光火,他的人正查你们两位,他说要……要你们好看。”胖子献媚似的说道,不过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试探,甚至当作警告也行,就看拉佩怎么想。

妮娜转头看向拉佩。

“高伦是什么人?”拉佩问道。

“一个帮会老大,手底下大概有百来人,管着附近几条街,主要是隔壁那条商业街,因为别的街区没什么油水。”这段日子以来,妮娜没少受欺负,特别是附近的流氓一直在找她的麻烦,因此他对这些人的老底也一清二楚。

拉佩放心了,他原本以为这个叫高伦的人是像瓦克利那样的黑道大佬,没想到和汉德干掉的那个外号“歪锤”的家伙一样只是一个大混混。

“这里很不错,不过没必要这么急确定下来,还可以再找找,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拉佩不疾不徐地说道。

“那好吧,咱们过两天再谈。”妮娜朝着胖子冷哼一声,抢先一步打开门。

拉佩慢悠悠地走出门。

看着拉佩消失的背影,胖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背全都湿透了。

“哎呀,我忘了请他放我小舅子一条活路。”看门人一拍脑袋。

“住嘴,看你给我惹的祸,你们一家想找死,别拉着我。”胖子朝着看门人一瞪眼,别看他在拉佩面前像个孙子,对于那些他能欺负的人,他一点都不客气。

胖子压低嗓门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行,但是得等两天。”

“等什么?”看门人莫名其妙。

“等消息,白痴。”胖子扫了看门人一眼,逼视地说道:“如果高伦没事,你做什么都行。如果高伦死了,你们一家就给我卷铺盖滚蛋,要不然我找人弄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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