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流下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怔怔。
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扯,朝向自己。
他的面目一片森然。
“如何?很痛吧?”他阴恻恻道。
姜瑾沉默着,那伤了的手垂了下来,鲜血一点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都跟了我了,还一心想着老情人?”尉迟弈的眉间抑郁,说出来的话阴然一片。
“说,你是谁的女人。”他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看着她倔强清丽的脸问道。
她盯着他,唇色有些发白,面容虚弱道:“我只是你的婢女。”
“小瑾。来凉国路途上的时候,我们怎么说的?”尉迟弈强调道。
姜瑾一直都没有表现过,自己会做他的女人。
她只是想背靠他这颗大树而已,做他的婢女,也只是为了暂时的自保。
无可厚非的,她利用了他,他保全自己,她也很感激他。
但是,仅仅如此而已,并不是她就要做他的人。
“小瑾。回答我。”尉迟弈加重了力道。
姜瑾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一般,另一只手的血一直在往下低,已然形成一小片血泊。
“我只是你的婢女。”她再次重复道。
门外,因为隔里间有些远,琴儿与心儿两人便凑着耳朵贴着,努力的听着。
“琴儿姐姐,我好想听到公子在说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还有什么老情人,你听到了吗?”心儿问道。
“听到了。或许公子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对瑾姑娘大发雷霆呢。”琴儿同情道。
“不是吧,难道瑾姑娘真有什么老情人,她不喜欢公子吗?那又为什么……”她想说,那又为什么和公子睡在一起呢。
琴儿示意她噤声,仔细听里头说的什么。
姜瑾的面容愈加的虚弱起来,她咬着牙,承受着他给她带来的痛楚。
“小瑾,这样就能够让你很痛么?”尉迟弈抓住她的手腕不放道。
她看了眼右手,头渐渐发晕。
要失血过多了,她可能要死了,再这样下去。
“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的。君无弦,他只是西谟皇帝的一条狗!”尉迟弈忽然激动道。
“不,不准你这么说他。”姜瑾声音无力道。
若不是他抓着自己,她恐怕要倒下了。
“到现在你还护着他!当年若不是他帮着西谟狗皇帝算计我,我如何能有今日?”他用力的甩开她。
姜瑾被狠狠的甩开,倒在地上,脑袋磕在了椅腿上。
她最后一点意识都没有了,直直昏了过去。
尉迟弈忽然见她不动弹了,他如同失去了什么一般心底空落落的,甚至恐惧一片。
他颤颤道:“小,小瑾。小瑾。”
外头的琴儿与心儿好像没听到什么声音了。
此间,百叶一路问人,问到了这处院子里,还带着一些糕点过来。
她忽然出现在二人身后,吓了她们一跳道:“怎么不见小瑾呀?娘娘拖我过来给小瑾送些糕点吃呢,娘娘说很喜欢小瑾。”
心儿有些抖,琴儿偷偷道:“公子今日心情不大好,瑾姑娘进去好一段时间了,起先还听到争执,现在却无声了。”
百叶皱了皱秀眉,一开始见到她服侍的公子时,她觉得这琴师似乎有些同旁人不同,眉间总是抑郁。
“那小瑾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家公子不会对她如何吧?”她担心道。
“这,方才好像听到一声重响……紧接着就没声了。”心儿道。
百叶越来越不放心,便将点心放在她手上,对着二人道:“我想进去看看。”
“不行,没有我们家公子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能进去的。”琴儿阻拦道。
可是,可是小瑾她……
“姑娘快些回去吧,这是我们的私事也不敢劳烦姑娘。这点心这厢就收了,我替瑾姑娘感谢娘娘。”琴儿道。
百叶终归是不放心,但想想自己也只是一个婢女而已,有什么资格进去得罪呢。
还是下回再来看看她吧。
她道:“那好,劳烦二位姐姐替我多关照些小瑾,我和她是好朋友,不忍心看到她不好。”
琴儿说道:“姑娘放心吧,我们也很担心瑾姑娘,待会儿便想法子进去瞧一瞧。”
百叶安了安心,便最后看了一眼,走出了院子。
心儿叹气道:“琴儿姐姐,我们该怎么进去呢。”
里头,尉迟弈已经费力的将姜瑾搬到自己的身上,而后吃力的转动木轮椅将她放到床榻上。
看着她手上流血的指头,他在房内寻觅纱布与止血药过来,仔细的为她上药包扎。
而后寻来面巾擦拭她额间的红肿。
“琴儿姐姐,怎么办呢,我都快要急死了。这里头怎么还没有什么声音呀,瑾姑娘会不会出世了呀。我看公子挺可怕的……”心儿道。
那个叫琴儿的到底是年长一些的,她犹豫了会儿,便叩了叩门,询问道:“公子,请问奴婢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尉迟弈听到声音,但是置之不理,只是眼中闪闪,手中拿着布巾,轻轻的给她擦拭着。
“若你能够像这样死了一般的乖巧听话,我便也不会迁怒你了。”他阴然道。
“可小瑾,你若真的死了,我也不会开心的。”他放缓手头的动作,紧盯了她一会儿。
望着静谧躺在榻上人儿清丽的绝容,他鬼迷心窍的竟渐渐起身,对着她的玉唇,冷冷的覆了上去。
意外的柔软,他渴望的尝试更多,得到更多。
或舔舐或轻咬,吮吸着她的美好。
一番纠缠过后,尉迟弈见到她宫裙上的衣带,便动手渐渐解了开来。
他覆上她的身子过后,无意间压到了她受伤的手指,让她疼得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
姜瑾一醒来,就感觉沉重万分,一抬眼便浑身僵硬着。
她立即将上头的人推开,外头飘逸的纱衬裙却散了开来,她拾起迅速套上系结。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的看着他,缓缓后退。
这个人,太可怕了。
尉迟弈眼里燃烧着,他循循善诱道:“小瑾,过来,快过来。”
姜瑾感受到唇上的痛楚,颤抖的抚上去,疯了般的冲出了房。
琴儿与心儿被一阵的推门给拂开到地上,磕碰到了鼻子,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瑾姑娘,方才出去的是瑾姑娘吧。”心儿指着道。
琴儿无意间往里头望了一眼,而后道:“你在这里,我去寻瑾姑娘问一问。”
言完,便朝着她跑出去的方向找过去了。
姜瑾看到一个水缸,她疯狂的招水,洗自己的嘴。
这个场景正好被琴儿看见,她走过去安慰道:“瑾姑娘你怎么了。”
她平定了下来,拿出了帕子擦拭。
“没什么。”她道。
琴儿看到她受伤的被包扎的手,以及额头上的红肿,便心下也了然了。
“公子……的脾性不大好呢。”她有些害怕道。
姜瑾回道:“不用怕。”
“这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她抬了抬手,却发现已经被包扎了,于是便怔怔了一瞬。
琴儿道:“回去吧瑾姑娘,外头冷。我也该和心儿去准备午膳了。”
“麻烦你们了。”她感念道。
“没事的,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习惯了。”琴儿道。
姜瑾与她一道回去,就见到心儿在外头踌躇着不敢进去,看到二人回来后便立即迎了上去。
里头还有碎碴子没有处理。
她对两人道:“去准备午膳吧。放心,我没事的。”
心儿想要问她什么,被琴儿阻止了,拉走了。
她在院子里寻来打扫的东西,推开房门掩好,而后便到那碎碴子那,扫了去,就要出去。
“等等。”尉迟弈道。
姜瑾停顿在原地不动。
他转着木轮椅过来她的面前,面上云淡风轻的,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他见到她微有些红肿的玉唇,有些满意道:“滋味还不错。”
她的秀拳紧紧的攥起。
“真想,再尝一尝呢。”尉迟弈伸手过去,想要轻抚她的脸。
姜瑾躲避,道:“请你自重。”
这是她的耻辱,最大的耻辱。
“自重?何为自重?小瑾且同我道一道罢。”他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嘴角带着阴恻恻的笑意。
她努力平息了自己,不想同他再说什么,径直就朝着门外出去。
尉迟弈却拉住了她,姜瑾愤怒道:“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日子太过清润了,就想围着你转转。”他道。
她偏过去脸,不予理睬。
想到她昏迷过去,他之前或许也有揩油过她,她就忍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听我的话,我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你现在,可都靠着我呢,不是么?”尉迟弈阴阳怪气道。
姜瑾隐忍。
“我去倒碎碴子。”她开口道。
他放开了她,道:“这才像话么小瑾,记得什么事情都要同我报备。”
她头也不回的出去,狠狠的倒了那碎碴子,恨不得那那些碎片割了他的脖子。
蓦地,她发现门外有一盒木的点心盒,便走了过去揭开,发现是一块块软软的点心。
姜瑾疑惑,难道是琴儿与心儿做的?
她瞟了里头一眼,而后将点心盒拿到一旁去。
吵架吵的她肚子都饿了,现在她才发现,不能同尉迟弈这么吵,吃亏的是自己。
没准有天被他气死了,就得不偿失了。
她嚼了一块,却越嚼越皱起了眉头,从嘴里头好似吃出了什么,拿了出来一看,是一张小纸头。
姜瑾迅速扫视了下四周,而后看了眼纸头上所写的字,撕了个粉碎埋到了土里头。
过了会儿,她拿着点心盒进了房内,放在桌上道:“云妃娘娘命人做了些糕点过来。”
“不喜。”他道。
那正好。她拿走。
“慢着,回来。”尉迟弈森然道。
姜瑾又折回,极有耐心好脾气的问道:“怎么了?不是说不喜欢么?”
“你亲自喂我,我便喜欢。”他桀桀怪笑道。
她心底嘲讽的冷哼了一声,说道:“腿虽不好,可手却是好的,不是么?”
他骤然歇了笑容,眼底幽黑几分,道:“婢女服侍主子,应该的,不是么?”
姜瑾理亏,板着个脸,拿出一块糕点,递向他。
尉迟弈一口含住,连同她的玉指也一起。
她瞬间的收回,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
他盯她盯得发毛,森笑道:“好吃。”
有病。姜瑾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她本来今日一大早的还觉得他正常不过,没想到果真应了她说的那句,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来还是要多提防提防他。
“夜里睡地下,冷么?”尉迟弈冷不丁问道。
“暖和的很。”她道。
他哼了一声,转动了轮椅,来到她身后,说道:“你是不想同我睡在一起吧。”
姜瑾道:“那是当然,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婢女而已。不是什么通房的丫头。若你需要,我不介意这院子里再多一个这样的丫头。宫里头也好找的很,多的是攀龙附凤的。”
她没听到他声音,继续道:“噢对了,奴婢还要在此先恭喜一下未来的国师大人了。”
先前,她在屏风后头听纳兰清如那么一说,满心的嘲讽。
是她的手段不错,想要拉拢一个人为自己所用,就会给一些足够的甜头。
尉迟弈转过来,盯着她道:“怎么,小瑾不喜欢么?我若当上了国师,你岂不是更加的风光了?”
“不敢,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不敢攀龙附凤。”姜瑾低道。
“昔日堂堂的将军府嫡女大小姐,如今却甘愿在我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婢女。”他冷嘲笑道。
她道:“你说的对,我甘愿。”
尉迟弈没了话头,眉间郁郁。
琴儿与心儿在外头端着午膳,听到二人似乎又在争执什么,便进来道:“公子,瑾姑娘,用膳吧。”
姜瑾接过,一一摆在桌上。
一如既往的,对着自己碗里头的那碗米饭,她总是有些担心犹豫,看了半天也不下筷子。
心儿暗道,瑾姑娘这是什么心疾,为何每回用膳都要盯着饭看一会儿呢,着实怪人。
琴儿与心儿便说退下了,有事传唤。
尉迟弈终于忍受不了她再继续盯下去了,于是伸了筷子替她尝那第一口。
姜瑾想起了白日里头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顿时这饭就吃不下去了。
于是她将他方才筷子碰触过的米饭,给拨开,从里头挑出来吃。
这一点,正好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看出来了,她是嫌自己。
用完午膳,外头的日头暖洋洋的,姜瑾想出去晒晒。
她蓦地想起,尉迟弈平日里就阴阳怪气的,应该阴气挺重的,让他多出来晒晒这日头,兴许脾性就会好一点儿。
于是她走进房内,问道:“你要出去晒晒么?很暖和的。”
“不去。”他当即拒绝道。
“好,我出去随意走走。”姜瑾想了想,然后补充道:“可以么?”
见她难得的向自己请示,尉迟弈便答应了。
她在心中暗喜,原来他好的是这口。
那以后办事也就方便了。
姜瑾想起那纸条上的话,便出了院子。
心儿疑惑问道:“琴儿姐姐,你说瑾姑娘这是要去哪呢。”
“别多嘴了,洗碗吧。”琴儿道。
她一路低低着个身子,也不左顾右盼,手里头拿着那点心盒子,以归还为由,去了那云妃所住的院落。
纸上只写了住处,并未写其他,但是姜瑾却明白了云妃的意思。
到了院落后,百叶看到了她,便道:“瑾姑娘,你怎么来了?你这,没事吧。”
她有些担心。
“没事的,不过是不小心磕碰了。云妃娘娘在里头吗?多谢你送来这糕点,我还要进去好好谢谢娘娘呢。”姜瑾举了举这点心盒子。
百叶笑着拿好,说道:“有什么谢不谢的。我跟你说呀小瑾,我们家娘娘自从听了你说起西谟的事情,感兴趣的很呢。”
她道:“那我就多坐会儿,同娘娘再道一道。”
她点头道:“嗯,你快进去吧。”
姜瑾笑笑,进了房内,只觉闻到一片清幽的芳香。
她没有亲口听云妃说起关于君无弦让她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所以她得不断的套话,让她们互相不断的确认对方,真的是同僚。
“云妃娘娘,奴婢来叨扰了。”她开口问道。
云妃从一旁的屏风里缓缓走了出来,说道:“小瑾来了,你坐吧。”
姜瑾连忙道:“奴婢身份低微,怎敢坐下。”
她便也不勉强。
“奴婢今日过来,是为了还那点心盒子的。多谢娘娘的赏识。”她道。
云妃笑了笑,优雅的倒了杯茶水自饮,说道:“白日里头,我听你所说的那些很有趣。”
姜瑾试探问道:“可是关于我西谟的新鲜之事?”
她点头道:“本宫在这宫里头日日清闲,也无处走动,听的最多的都是凉宫里的事情。偶尔听到些个别国的趣事,也是甚感兴致的。”
“娘娘喜欢便好,看来奴婢真是有幸,能遇到娘娘这样通透的人。”
云妃道:“那你就再且同我说些罢,我在院里烦闷的很,你来的,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