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落一阵沉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是隐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林清卓含笑说道:“你害怕?”
江落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不怕肯定是骗人的,这个身主一介女流,未成年,又没有武功防身,在这里还举目无亲,可以说从身处这个世界开始,从没有过安心的感觉。西齐的国都,叫大都,以前江落落从未在历史书本上学过,也没有在什么野史中听到过,江落落一直都坚信有时光交错的异世空间,到这个地方,视觉、嗅觉、味觉、听觉、触觉,完全正常。周围的人对她都很友善,连顺东王都会亲自上门赔礼。
与林清卓一起走进长宁院,南宫越程已经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在病榻上,病榻一头一尾各放了一个大炭盆,榻上已经放了一个长方型小炕桌,钟虎将鲫鱼汤盛出来放在炕桌上。
“啊,恩师来了。快请坐。”南宫越程看到林清卓进来,甚是欢喜。又见到落儿跟在林清卓身后,嘴角的弧度更弯了,南宫越程的感觉就是林清卓是他的福星,他入清月书院就读,直接就拜在林清卓门下,林清卓性格很好,从不对学生言词苛责,总是清清淡淡的态度,如今的张夫子常说学生中间就是九殿下与他年少时的性子相仿,从来云淡风清的样子,对任何事情都没有表现得强烈热衷,有不少人说顼晏应该是一个得道高僧转世投胎而来。而现在上天送了上妹妹给他,又是因林清卓施救,所以在南宫越程对林清卓格外的敬重与亲近。
林清卓坐在南宫越程的身边,又从榻尾取了一件外衫披在南宫越程身上,笑着说:“阿程现在终于有个妹妹,是不是觉得喝的药也不苦了啊?”
南宫越程有点难为情地说:“知我者,恩师也。的确学生一直想要一个妹妹天天在跟前转,好容易有一个又聪明又能干的小妹在跟前,我自然是十分欢喜的。药嘛,是小妹给我配好的,她说已经挑了最不苦的药配给我喝了。”
江落落见没她什么事,便转身去了小厨房,她想看看牛奶拿来了没有,今儿无论如何得多做几个好吃的,她下午要去书院了,那边的豆子应该泡发得差不多,很快要用面粉裹匀豆子,进入很关键的发料环节,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江落落心里暗道,不是为了西齐子民,主要是为了自己。江落落觉得有句话说得很好,女人做饭是给自己吃的,至于男友老公儿子之类的人,那都是来搭平伙中间蹭手艺的。
很快中饭端上去了,江落落做得很简单,就是荷包蛋煮的白菜汤,另外是油焖大头菜,用黄酒蒸了只鸡,看到有青菜也不管是什么品种,江落落直接用猪油炒了一份。让宁儿他们送到南宫越程屋里,倒了一碟醢过去,她吃鲫鱼要蘸一下才觉得味道鲜美。
大概是因为有林清卓的陪伴,南宫越程吃得很开心,胃口自然也不错。江落落饭毕便随林清卓回了清月书院,走之前还啰啰嗦嗦交待钟虎注意伤口护理及给南宫越程煎药的事,回到书院,看到泡发的黄豆,江落落用手捏了一下,感觉不错了,于是捞出来滤干,又摊开晾着,要到表面没有水润感觉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做酱油最重要的就是发料,豆子起粘丝后便裹面粉,然后捏成酵团,用旧棉布裹着,等酵团发出黄绿色的酶丝,就说明弄得差不多了,接着就是放入盐、水、还有少许红糖拌料,装坛,隔几日翻料,使得酵菌均匀生长。
而秦家旧屋那边,让他们把萝卜从线上取下来用盐揉搓一遍放进坛里,待第二日有太阳了翻出来摊在竹匾上曝晒,如此反复三四遍,萝卜干就弄得差不多了,江落落又自制了五香粉,拌进萝卜干里,压进一个小小的坛子,这是她答应要给小包子吃的。其余的,江落落全部都放了辣椒粉和花椒粉,做成麻辣的萝卜干,以前没事干在家看动漫,就是左手一只鸡腿,右手捞萝卜干吃,还美其名曰荤素搭配,营养美味,现在这个情景,也只能是想想了,这个世界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没有电话,也没有路灯,一到夜里,路上都很黑很暗。要干什么缺德事,古代具备了好的犯罪环境啊!
再隔两天就是正月初一了,书院里的学子们早在祭灶日之前便回了家去,只有一些路途非常遥远来求学的学子们还守在书院里,林清卓便让他们也布置新年的摆设,江落落却非常忙,这十几天来又是去安王府看南宫越程,又是回到秦家旧屋折腾萝卜干,还要看看那个重伤的男子,回到书院还得再去看酱油的制作情况。她觉得每每一躺到床上,都眼前一阵阵发黑,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江落落有些担心,因为身体内的器官正以她想象不到的程度在衰竭,也许,没几年了吧。江落落在心里轻叹,她不怕死,她有个美好的期待--------也许死了以后,就能见到爷爷奶奶了。
江落落大早起来就写了十几个福字,还画了门神,江落落又画了一对非常卡通的金童玉女,贴在大门上,看着有点春节的喜气了,远处传来的鞭炮声,让江落落觉得深圳过年禁放烟花炮竹实在是太静了。
宁儿走进来说:“姑娘,院主来了。”
“快请进来呀。”江落落放下手中的画笔,转头对宁儿说,去把大哥送我的红茶拿过来,再去把牛奶煮开,我要冲奶茶给院主喝。宁儿点头便退下。林清卓走进夕湄居,笑道:“马上过年了,给你置办了两套新衣裳,已让题兰去我那儿取了。你看过年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让题兰去找我。另外题竹和题菊是不是照应得还好?若是不满意我再换人给你使唤。”
江落落觉得很不好意思,“不必了院主,您已经帮落儿很多忙了,总是为我着想,我都没为您做什么事。”
“姑娘,”门外是题梅的声音,“顺东王来了。”
门帘一掀,走进来的年青公子,长身玉立,翩然俊秀,桃花眸波光荡漾,正是上官顼仪。“给院主请安,给落儿妹妹请安。”
江落落慌忙还礼,:“二位先坐坐,给你们冲个新鲜的玩艺喝。”说毕狡黠地笑笑就走出去了。半柱香功夫不到,江落落拎着一个壶走进来,又在桌上取来三个杯子放到二人面前,壶中冲出的水颜色象泥土,但芳香扑鼻,是他们从未喝过的东西!
“这个叫奶茶,是红茶配牛奶对冲三次,再放入适量的糖煮成的,尝尝吧。”江落落又端出一份切成丝的香干说:“这是我自己做的香干,不太咸,当零食正好。一甜一咸,味道应该是合适的。”
上官顼仪喝着奶茶品着香干,心中的惊异更是波涛狂滚一般,他不知道这张不起眼的巴掌大小脸后面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想起什么,就笑着说:“落儿妹妹,你明日下午还要去看越程兄吧?坐我的车一起去,待明日下午院主也是要去的,横竖我那个车子够大。”
林清卓笑笑说:“小王爷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江落落不解地望着他俩,但上官顼仪和林清卓只是笑,并未给她解释什么。
是夜,累了一天的江落落早早上床,朦胧间,她好象站在漆黑的小屋中间,冰冷的月光透过破旧的小窗漏进来。一秒钟前还在拼命奔跑,现在惊魂未定。忽然,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越箍越紧,江落落觉得脑袋和胸口都要爆炸了。“放开我,救命啊!”心里拼命叫喊着,可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突出来几乎就要窒息了。死人般的手忽然松开,江落落喘着气,无力地靠在墙上。眼前是一栋高楼,里面传出一些令人耳红心跳的喘息和呻吟声,上了楼,有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大床,她看见上官顼云一丝不挂象个大字一样被捆在床上,几个男人轮番在对他做出极尽污辱之事,上官顼云脸转向她,脸中蓄满眼泪,象她哀求,但是他说的什么江落落一个字也听不见,上官顼云的眼睛里的眼泪越来越多,渐渐转变成了鲜红的血,嘴里也不停地冒出血泡,手伸向了她,手上没有肉,那是骷髅的手!
“啊,世子!”江落落吓得惊叫起来,满脸都是眼泪,梦中场景如此真实,“姑娘,您怎么了?是梦魇了吗?”宁儿撩开粉帐,唤醒了她。江落落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被冷汗浸透,她一把抓住宁儿的手:“快,瑾王世子可能出事了!我要先去找院主。”说着打开门便向清心楼跑过去,宁儿拿着件外衫披上,又替江落落拿了件棉袍也快步跟上。
江落落走到清心楼,拼命地拍门:“院主院主,快开门。”梦中惊醒的林清卓直起身,听闻是江落落的声音,摸黑点燃了一盏灯便开了房门,见江落落的只穿了薄薄的中衣,在风中瑟瑟发抖,忙将她拥入怀中,“落儿,这是怎么啦?”感觉到怀中冰凉的小身子在发颤,他还想再问的时候,江落落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说:“院主,听月楼,瑾王世子可能出事了,我看见……我看见他被一群男人,……我看见他在吐血,是二楼,上楼的右拐第二间。”说到这儿,江落落低下头,“我不知道梦里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求求您,赶紧救救他……”说未说话完,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突然有人大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