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虽然大难不死,可在身心俱疲、饥苦交迫之下,还是没有摆脱着绝境,万幸的是,此时宫婆婆及时出现,这不但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还意外获得了一本旷世奇书,真是因祸得福了。
此后的日子里,凝香白天卧薪尝胆忍辱劳作,晚上回到牢房便是跟着宫婆婆努力修习宝典中的内容,对于狱卒给她的有毒饭菜,凝香从来都是碰也不碰就偷偷倒掉,好在宫婆婆在狱中有几个拜服者,总会不时地来找她算算赌运或问些别的事情,作为交换常送些吃食,宫婆婆分给凝香一半,再加上媱儿也隔三差五前来探望,顺便也会带些营养补给,这样一来,凝香总算可以将就度日了。
几日后,凝香身上的伤痛痊愈,期间,她还特意让媱儿给宫婆婆仔细瞧看了她的咳疾,但不幸的是,经过仔细瞧看,确诊宫婆婆的病症实是回天乏力了,单按病情来看,能挨到现在已着实不易,眼下只能做些缓解痛楚的办法,为此凝香深感痛惜。
回头再来说说报国寺那边此时又发生了什么。
这一日,梅儿闲来无事,偶然想起逸芙的孪生妹妹逸蓉还未见过,于是决定特意到后山去看望她。
在去的路上,梅儿想,逸蓉屡犯清规,关门思过的日子,过得定然清苦异常,大致和囚犯也差不多,可当她来到藏经阁时,却并未见到逸蓉,一打听才知道,逸蓉只有晚间才回来睡觉,白天谁都不知道她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梅儿见寺中女尼提起逸蓉来,都是咳声叹气、眉头紧锁,恨不得早点将她逐出寺院方解心头之恨,梅儿中暗想:“难道说这个逸蓉,当真已成了无可救药的害群之马?可是她的姐姐为人那么好,孪生妹妹又能坏到哪儿去呢?到底怎样,我到要亲眼见识见识。”
梅儿心想她总没走远,于是就在寺院后山找寻起来,可几乎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蜘丝马迹,当她正失望地靠在一株大树上休息时,不知什么东西掉在头上,拾起一看,居然是块嚼剩的鸡骨头,真是莫名其妙、哭笑不得,于是仰头向上看去,见一个小叫花子正高高攀坐在头顶大树上,大口大口偷吃着烤鸡野味。
梅儿心里有气,才要叫骂,心想算了,这也是自己走霉运,偏偏在这棵树下休息,才要离开时,心念一动,莫非她就是逸蓉不成!
梅儿走开几步,仰头拢目仔细瞧看,见她身着缁衣,体态纤巧、面容姣好,还真就是个姑娘,又见她发髻凌乱、满嘴油光、肆意吞吐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出家女尼,她身上的衣袍早已破烂,这大冷的天儿,胳膊和腿儿、脚丫还都裸露在外,冷暖先不说,作为一个花季女孩子竟丝毫不以为羞,实在是有伤风化,好在寺院并无男子,不然定要惹出乱子来。
此情形叫梅儿看了真是有些嗔目结舌,于是将手拢在嘴前,朝上面高声唤道:“喂!上面的,你是逸蓉吗?”
此尼果
然就是逸蓉,此时她正在尽情享受野味,忽听树下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低头一看,见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美貌小尼,一时到也没认出是梅儿来,还以为又是主持师太派来监视自己的执法尼,她自负有功夫在身,对寺中诸人从未放下眼里,因此不屑一顾道:“正是本姑娘,你又是谁了?找我干嘛?”
梅儿听她自称姑娘,知道并不喜欢自己女尼的身份,道:“我叫郎墨梅,几年前我们曾在瑞香山庄见过一面的,我是你姐姐逸芙的好姊妹,此次来寺中探亲,小住几日,故而特意来看看你的。”
逸蓉将乌溜溜的眼珠一转,看到梅儿眉心的梅花印记,马上想了起来,可并没有下来的意思,仍旧在树杈上荡着两条腿儿,嬉皮笑脸道:“哦,是你呀,你当时不是被我师祖给抓走了么?什么时候逃出来的呀?”
梅儿朗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这么说话是在不方便,你先下来好不好?咱们坐下来我与你详说。”
对于梅儿的提议,逸蓉似乎并不大感兴趣,仍旧边吃边道:“不急,不急,等我吃完了再说,要不然,你上来也可以,但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梅儿知道她这是故意在刁难自己,心想如果自己飞跳上去,虽然能给她来个下马威,但也等于屈从了她,自己比她辈分高,那样岂不是纵容了她尊卑不分。如果自己以掌击树干,虽可以迫使她下来,但那样又显得太霸道了些,搞不好会激发了她的逆反之心,将来就更难以相处了。
梅儿左思右想,突然灵机一动,将手掌朝下向地面一张,心念所致,用内力从地上吸起一枚小石子握在手中,朗笑道:“你的鸡肉看起来很好吃呀?不过你身为出家人,又在寺院内,吃荤总是对佛祖不敬的,作为你的同修和长辈,我岂能坐视不管呢,小心!得罪了!”
言罢抬手将石子弹射出去,随着一道光线划过,石子正中逸蓉手中烤鸡。逸蓉冷不防间美食被震得脱手向下跌落,她“哎呀!”一声,人随即也跟着跳了下去,也真亏了她身法快捷,居然没等鸡肉落地,已稳稳抓在手中,并就势背过身去蹲下,生怕梅儿再使什么神奇手法抢夺。
见她一面狼吞虎咽,一面气道:“什么同修长辈?真是莫名其妙?告诉你,少来多管闲事,再说出家这档子事,谁问过我愿不愿意了,我如今还留在寺里,全是看在姐姐的面上,不然早就拍拍屁股到花花世界逍遥去了。”
梅儿到这时已彻底看明白了,这个逸蓉和她姐姐虽然容貌一般无二,但本质却完全不同,压根儿就没有礼佛之心,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女儿还要放浪形骸,索性笑道:“我懂了,你慢慢吃,别噎着,没人来跟你抢。”
逸蓉还是不信,话也不再多说一句,囫囵把鸡肉全吃了下去,后打了个饱嗝,抹了一下嘴巴,笑嘻嘻道:“还算够朋友,你是第一个眼看着我犯荤戒,而又不横加阻止我的人,就连我的姊
姊也不会这样的。对了,你怎么也出家了?我记得你不是一位富家小姐么?”
梅儿道:“皈依佛门这事强求不来,你既无心,那就顺其自然吧!至于我怎么出的家,可就说一两句话能说明白了,来,咱们坐着说,……”于是梅儿和她并肩坐在一起,将自己的过往经历简单和她讲了一遍。
逸芙听她说和师祖学过几年武艺,恍然道:“哦!难怪刚才你一下就把我手里的鸡肉打落了,师祖拈花指的绝技真是不盖的!咱们是同门,你能不能教教我呀?”逸蓉说话见拉着梅儿的手臂撒起娇来。
梅儿见她衣袍褴褛几不遮体,满脸污渍活像小花猫,全然没有出家人的样子,倒十足像是个市井里那些没教养的泼皮乞丐,看她这样,估计除了色戒,各种清规戒律对她而言都是懒得遵守的,不由得“扑哧”一笑,道:“你眼下这个小混混的样子,我可不能教你,不然人家问起是谁教的,那岂不是辱没了我梅儿的清誉。”
逸蓉纳闷道:“我这样子有什么不好的?莫非你嫌弃我邋遢?那大不了我从此干干净净地还不成么?”
梅儿见她虽然古灵精怪,可骨子里并不算坏,有心想调教她走上正途,于是将外衣解下来,披在她身上,柔声道:“时值深秋,早晚寒凉,就算你不在乎仪容,也要当心身体呀,若是折腾病了,还不是自己遭罪。”
逸蓉性格活泼叛逆,与佛门要求的清心寡欲格格不入,屡犯戒律后,更是遭到人人厌弃,索性破罐子破摔,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此时见梅儿对自己如此关爱,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感动得几乎落下眼泪,不尽哽咽在喉,半天没说出话来。
梅儿知道她自小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内心必定十分渴望呵护,便道:“我可以不约束你遵守佛门的清规戒律,但一定要做到知书达礼,今后不可以再像个没教养的小泼皮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容易,但只要你答应从即日起诚意改正,我就将本门的绝学一一倾囊相授!”
逸蓉听了喜道:“好勒!没问题,一言为定,可不许反悔!”
梅儿见她肯接受自己提出的条件,含笑道:“你师父了因当年被逐出师门,因此咱们其实也不算的叔侄关系了,现在你既愿投身在我门下,当然没有问题,可我还是要先考验你一段日子,望你能言出必行有始有终,早日改掉陋习。再则,以我的年纪和修为,其实是没资格当人家师傅的,为了能做到为人师表,我也会严格要求自己的,等咱们两下都有所提升,再行拜师之礼不迟,你觉得呢?!”
“一切都听师父的!”逸蓉言罢叩拜下去,从此梅儿收了自己第一个徒弟。
逸蓉和逸芙心性迥异,但有一点却是相同,都是酷爱习武,可惜她师父了因过世后,因性情顽劣被姐姐送到护国寺看管,如此一来,之前练就的大好武功几乎荒废,若非关在寺院,估计早已走上歧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