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朌坎三人本追随建木新枝之势, 向穹隆飞去,不料却忽地如进入迷障中一般,目难辨物, 亦不知身在何处。
此番倒是朌坎伶俐, 知晓情况有变, 令三王子将自己放下, 重又召唤一只凤凰作了坐骑。打量一回周遭状况 , 道句:“这般状况,倒酷似我等误入朱雀之阵之时……”
此话一出,三王子并云永齐声赞同:“正是如此!”
三王子说道:“我记得彼时在氐人国之时, 曾与氐人国国主查阅古籍,古籍记录自上古伊始氐人国口口相传的神谕内容。神谕中曾道白虎之阵位于这羽民国附近, 如此说来, 我等此番进入之处大抵便是那白虎之阵。想必白虎之阵本位于断裂的建木之上, 此番新生之木已长至从前断裂之处之上,超过白虎之阵, 我等追随新木而来,方入了这白虎之阵结界之中……”
云永接着此话说道:“若此处当真便是传说之中的白虎之阵,定有那作为标志的石碑与石台。”
三王子闻言颔首道:“不错。”
三人正商议,不提防却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在道:“原来你等在此,端的令我好找。”
三人闻声回头一看, 正是朌蛊乘肥遗赶到 , 身侧还有一只蛊雕驮着祁晨风的尸身。之前因事出紧急, 竟将朌蛊抛在脑后。念及于此, 朌坎正待向朌蛊道歉一回, 却闻朌蛊径直说道:“我此来只为确保尔等无恙,即刻便返, 闲言赘语多说无益。建木坍塌,树上所居之民尚有许多不及逃生之人,我需立即返回相助……”
听罢这话,三王子随即对曰:“若非我有要事在身,不可耽搁,此番亦当与巫相大人一道前往。”
朌坎接话道:“此番由我代殿下尽这心力,与巫相大人一道前往,殿下只需留在此处,专心破解此处迷障,令追随而来的羽民不至于陷入迷障之中,无路可去。不过在此之前……”
说着朌坎召出法杖,暗运灵力,拈诀召唤。只见随着朌坎灵力运转,法杖之上精魄之光大盛,光泽更是无限趋近于橙色,可知朌坎如今已突破仙宿阶,修得神宿阶矣。
这边朌蛊见罢朌坎精魄,亦是大感意外,不料许久不见,朌坎竟已突破至如此境界。忆起他在灵山之时,在自己的咒降课上,不是课上走神,便是课下埋怨刻符咒辛苦。自己只道是朌坎虽天分极佳,奈何精神力不专,绝非习学咒降之才。未想他倒独有一份清明透彻的灵识,足矣弥补精神力之不足,兼了在灵山之时刻苦积蓄灵力,遂至于在降神术上,得有今日之果。
随后又见他口占召唤仙神的咒诀,竟未费多大力气便召唤出一兽,生得鹿身雀头、豹纹蛇尾,正是风伯飞廉。
朌蛊见状,更是震惊,口中喃喃道句:“此乃传说中魔神蚩尤之属神飞廉,朌坎灵力竟已到达如斯境界了吗?……”
只听朌坎令道:“请风伯大人大展神通,驱散此间雾气!”
那飞廉得令,只大口一张,从巽位之上便刮起一阵风来,将此处弥漫的云烟雾障通通吹散,露出一侧建木粗壮的枝干来。那飞廉完成使命,随即消失不见。
三王子对朌坎作了个赞许的手势,随后靠近那建木细细探究一回,说道:“此建木并非我等方才追寻之真实之木,乃是白虎之阵结界的幻影。汝等可知,建木于颛顼帝之时,便因绝地天通之故被拦腰斩断,所余树桩最高之处则作了雍城之基。而此处高处雍城许多,新生建木断无可能穿过后来的白虎之阵。遂我猜测,此处建木正是绝地天通之前,完整建木的幻影……”
朌坎闻言则道:“为何白虎之阵周遭会出现建木之幻影?”
三王子对曰:“具体因由我亦不晓,大抵建木与这白虎之阵之间,有那关系……”说着又转而言道,“不过正因目见这建木幻影,我等亦能确定此番正是身处白虎之阵中,否则又如何会出现现实之中已不存在之物……在此间搜寻一回,大抵便能寻出白虎之阵的入口……”
此番三王子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在那建木幻影之上摸索,待饶过跟前枝干,转至背面,只见头顶有一粗壮枝干横斜而出,宛如横梁一般,较了别枝都壮,正可任一人步于其上。三王子随即展翅一跃,跳将上去,随后大喜,说道:“此处正是阵法所有之石台!”
朌坎等人闻言,皆驱动坐骑飞至那枝头。只见三王子将己身佩剑取下,将剑置于那石台的剑形凹槽之中,随后只见大树震动,从一旁的树干之中,横插出一截石碑来,作那破阵提示:
“失伤:失路迷途
脱有形似,握手已违。”
随后又见从那枝桠链接建木主干之处,洞开一扇门来,想必正是阵法入口。
见此事明了,朌坎随即拈诀召出一柄带鞘长剑递与三王子,又待施展祈福之术,不料却为三王子止住:“你此番前往协助拯救羽民,自是危急万分,需灵力充沛方保无忧,若皆将灵力以祈福之术渡与我,届时有甚万一,你当如何是好?……”
朌坎则摇首对曰:“我无妨,我此番前往,不过略尽绵力罢了。实则突破白虎之阵,解除此处结界迷障,寻到新生建木,到达建木之顶方为大事。此乃解救羽民国众生之关键,此番我愿竭尽全力确保殿下万无一失!……”
这边三王子闻言,与朌坎两厢对望,深情款款,眸中万语千言不及倾诉。倒是一旁朌蛊忽地开口说道:“我虽不明就里,然破阵之事既如此要紧,此番便由我为三殿下施展祈福之术……”
朌坎与三王子乍听此言,大感意外,未想朌蛊竟主动提出此事,按理朌蛊已是神宿初阶,灵力自不在朌坎之下,由他施展祈福之术,虽非他之特长,然较了朌坎,自是过之而无不及。
只闻罢此言,三王子与朌坎皆不约而同地谢绝。只听三王子说道:“此番多谢巫相大人好意,只大人身负重任,不可为此虚费灵力……”
朌坎亦道:“巫相大人自是较了弟子更胜一筹,然为三殿下祈福,乃是弟子之责,弟子断不会将此事拱手相让。”
这般朌蛊闻言,不解他二人为何坚持,然话已如此说,自己倒也难以反对。
随后朌坎择一曲《大章》而舞。在朌蛊看来,朌坎绝非天生的舞者,甚至可谓是技嫩艺拙,身无半点舞者天分。然即便如此,手擎石磬的舞者仍将一曲《大章》舞得雅正和乐、端庄敬顺,诵德扬智、彰仁显义,已颇得礼乐之神|韵。
此番朌坎将七成灵力尽皆灌注于此术之中,祈福之术生效,三王子顿觉浑身真气满盈、体力充沛。搂着朌坎言了回谢,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朌坎拽着三王子之手说道:“殿下虽身手过人、武艺超凡,亦千万小心!祝殿下武运昌隆!”
之后三王子又转向云永吩咐道:“你留待此处亦无济于事,且与他二位一道协助国主救济羽民方是。”
云永闻言,虽迟疑片晌,仍是应下。
交待毕,四人就此分离,三王子入白虎之阵,朌坎等三人仍返回雍城。
此番三人亟亟赶回雍城,只见雍城已坍塌大半,城中塌陷出巨坑,建木新枝抽枝发芽,将旧干蛀空,其主干已长至昔日那般粗细,高入云霄、参天蔽日。三人一路之上一面救助从半空之中摔落之人,一面在人群之中寻觅祁鸢的身影。
未及寻到祁鸢,朌坎竟意外发现祁鸣雁母女的身影,只见她母女二人虽力小身弱,然依旧凭借己身双翼,一道协助帮衬其余无法飞行之民脱离险境。朌坎随即降下凤凰,与她二人招呼。她二人见罢朌坎,亦是喜不自胜。
朌坎忙不迭询问她二人正为何事奔忙,那祁鸣雁则答:“雍城塌陷,许多体弱抑或不生双翼之人只得暂且栖身于建木的旁枝之上,只那旁枝虽未断裂,却也不甚粗壮,只怕难以承受这许多人的重量,遂我等便帮衬着将人从那枝上救下……”言罢,又向朌坎指点那旁枝所在。
朌坎顺着那祁鸣雁指点的方向望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瞧之下却见那异国之人并老弱病残之众皆扎堆簇拥在那枝上,将那尚且粗壮之枝压弯成垂柳状。而那旁枝与主干连接之处,则布满裂纹,岌岌可危。
朌坎见状,大叫一声“不好”,随即调转凤头,俯冲直下,疾驰而去,到达旁枝之下,将将抬起头来,便闻见一声声惊心动魄的断裂之声传来,只见那旁枝已大半脱离主干,摇摇欲坠。而栖身在旁枝之上的民众,无不哭爹喊娘,呼天抢地,恸哭之声震耳欲聋。
朌坎见罢此景,脑中急转,搜寻对策,眼见那旁枝便要断裂,情急之下朌坎忽地灵光一闪,与身旁云永对视一眼,说道:“此事还需仰赖云兄相助。”
云永闻言颔首道:“但凭朌坎大人指示。”
朌坎随即转头两厢搜寻,在身下不远之处觅到两枝枝桠,随即暗运灵力,召唤出一张巨型大网,与云永各自牵了一头,指向那枝桠说道:“我二人且将这网系在那枝桠之上。”
云永听罢,颔首以示明了。随后他二人各自手持巨网一端,驾凤一左一右向那枝桠飞驰而去,将巨网一端的麻绳绕着那粗壮的枝桠密密捆了几周系牢。将将系妥脱了手去,便闻头顶一声巨大尖锐的断裂之声炸响,那旁枝从半空之中携着众人直坠而下,一股脑儿砸在这巨网之中,众人方才未曾就此摔下万丈高空,摔个粉身碎骨。而期间有那未尝抱稳枝干,被凭空摔出之人,则纷纷落在朌蛊召唤出的乘黄之上,那乘黄生得马身龙翅,能翱翔于天,将掉落的众人接了个准儿。
之后,朌坎又以相同之法造了数张巨网,将半空之中掉落之人接住,就此救下无数民众。
而另一边,三王子则独自进入白虎之阵。只不料此番进入那树洞之中,眼前先是漆黑一片,目不辨物,走了一程,方渐渐现出光亮。待终于摆脱黑暗,踏入光明,不提防却一脚踏空,从半空之中直直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