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陪丛奕去校诊所看看,突然有敲门声,进来的人,是江宁。

不见他还好点,一见着他,烧的更厉害了。

大家都是他是丛奕的哥,江宁平时待这帮男孩大方热情,他们都跟他关系很好。

七嘴八舌的跟他说了丛奕发烧,丛奕不想开口,结果突然开始咳嗽,止都止不住,连他都觉得,八成真是那个什么病毒性肺炎。

江宁走过来,他站着丛奕躺着一样高,江宁伸手摸到他额头上,从外面进来,江宁的手很凉。

“别躺着了,我带你到医院看看。”

(十二)

真是那个病毒性肺炎,在医院的晚间急诊,没有意外的给开了点滴,丛奕说,“我长这么大都没打过。”

江宁带他进了注射室,“凡事都有第一次。”

丛奕觉得他双关。

点滴挂上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正是流感高发季节,点滴室里一个空床位都没有,两人在靠墙角两把塑料椅坐下,丛奕这时候是真觉得难受了,成年人烧这么高,要命的难受。

江宁把羽绒服给他穿上,丛奕抬头,“干什么?”

“回我家,剩下就是打完拔了,不会扎还不会拔啊,犯不上在这待着,本来就是个肺炎,谁知道这帮人都得的什么病。”

把丛奕的点滴举高,羽绒服一只胳膊没伸进去,江宁解开大衣披在他身上,裹紧,手拥着他肩膀,丛奕挣一下没挣开,低着头,“你要是病了别说是我传染,你自己冻的。”

出去很快打到了车,其实江宁家离这里也就一公里,要搁平时打车才有毛病,但这时候,他没精神走,江宁也没那么禁冻。

几分钟就到楼下了,江宁一直看着那点滴,手不时搓一下,丛奕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搓它干嘛?”

“摩擦生热,我怕它太凉了,打你血管里你发抖。”

丛奕再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江宁,你个SB。”

没管他在病中,江宁照常一巴掌挥过来,“你传染的。”

把点滴挂在衣架上,丛奕躺下,一蹶不振,难受的想死。

倒了杯水给他,江宁就出去了。

发烧时候人体循环的快,何况他这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虽然一点胃口没有,但肚子还是叫嚣空档。

再翻个身,手搭在腿上,抬头看一眼,怎么还剩下三分之一。

打点滴的那只手,不知道是因为不动还是因为药液,冰凉冰凉的,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不止手,从手到胳膊,到全身,他渐渐颤抖,应该是因为高烧。

江宁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玻璃瓶,把那瓶子绕在导管上,丛奕不解的伸手摸了一下,瓶子里是热水。

“这是大袋的盐水,有500毫升,越打越冷。”

丛奕的眼眸停在江宁脸上,江宁低下头,“先暖一下,能好点儿。”他的声音如常低缓。

垂下目光,丛奕病恹恹的也不想再提起来昨晚的事。

想睡觉,但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不就一天没祭拜五脏庙,它们至于吗?

江宁离开了半天,再回来的时候,一手端着个盘子一手端个碗,江宁家里没有托盘,把碗放下,他快速的搓了搓手,“我煮粥了,你起来吃点儿,别空着肚子睡。”

丛奕看了一眼,一碗白粥,盘子里是两个煎荷包蛋,一块豆腐乳,一点炸花生米,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是看着,他真觉得饿了。

江宁在他身后立起来枕头,又把大衣架挪过来,丛奕用没挂点滴那只手喝粥,粥煮的很浓,让他想起他那个其实不会做饭的老妈。

米粒饱满的膨胀开,一口下去,烫的他半天张不开嘴,从喉咙一直烫到心口。

眉肯定皱起来了,江宁忽然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你是小孩啊?粥烫都不知道。”

丛奕躲开他的手指,闷声说:“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江宁的手垂下,另外拿了把勺子,翻搅碗里的粥,一片热气涌起,然后,散去。

(十三)

这天晚上,江宁让丛奕睡在卧室,他去睡客厅,卧室比客厅暖和。

睡到半夜的时候,丛奕又再烧起来,江宁听到声音,进来摸了摸他额头,还是滚烫,但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只好物理降温,洗了毛巾覆盖在他额头上,丛奕不想说话,江宁坐在旁边陪了他一会,又再离开。

以为他回去睡了,但隐约听到大门响,过了十几分钟,江宁又再回到床边,带着一般寒气。

“你出去了?”

“嗯,去药房买了瓶酒精”,江宁脱下外套。

“深更半夜的,你敲人家夜售的窗户就为买瓶酒精,我要是打更的老大爷,骂不死你。”

江宁笑了,“这药看来挺有用,比晚上半死不活的精神多了。”

把酒精用一瓶矿泉水稀释开,江宁拿棉团蘸湿,擦他的手心,手腕,额头,要伸手解开他睡衣扣子擦颈间和胸口时,丛奕把棉团拿过来,低着头,自己拿棉团擦了一圈,“有用吗?”

“应该有用,你脑子本来就不灵光,别再烧成残障人士。”

丛奕气的把棉团照江宁脸上摔过去,江宁手急眼快,居然一把抓住,丛奕再要挥拳,被江宁握住手腕,“你打算靠武斗发汗啊!”

从被子下踢出腿,“你这也是个好建议。”

丛奕身形也没比江宁小多少,一下子扑过去,江宁只好躲,丛奕把他按到床上,用棉被罩住他,真的结结实实照他身上打了几拳,“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他咬牙切齿的说,江宁挣扎着要出来,但丛奕不像闹着玩,他现在发着高烧,江宁总不能认真跟他厮打,只得被他按着,直到丛奕气喘吁吁的松手,江宁才从被子里翻出来。

他正要骂丛奕怎么这么大还跟小孩子似的,莫名其妙说翻脸就翻脸,忽然发现,丛奕眼圈有些微红,漂亮的大眼睛里水光一闪,不知道是雾气还是高烧的症状,转瞬就被浓长的睫毛遮盖住,丛奕倔强的转过头,“以后,别招我。”

江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让丛奕打他一顿出气也好,江宁没有开口辩解,把折腾掉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盖在丛奕身上。

把手覆盖在丛奕额头上时,丛奕脖子梗的更硬,像个坏脾气的小孩,江宁开口的声音温柔,“还真挺有用的,好像比刚才退下来点了,要不然,我躺平,让你打个痛快?”

“去死。”

江宁再弄湿一个棉球,一下下擦他脖子上的动脉,“晚上林安东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不是说,你们二班的班长也病毒性肺炎了吗?看来这病传染,要不,你传给我,让我烧死得了。”

江宁傍晚的时候睡着了,隐约知道林安东打过一个电话来,说了什么,一点不记得了。

他愣一下,真没想过传染的事,别真过给江宁,一想到这个,可能刚才运动大发劲了,突然开始咳嗽,搜心刮肺的,他把头转过去,对着墙终于咳嗽完,自己骂了一句,“肺子都要咳出来了,你也不怕,好意思说自己有智商。”

江宁把止咳糖浆倒在勺子里,他倒的很满,丛奕想接,但怕洒到被上,江宁也没转手递给他的意思,他只好就着江宁的手,把一勺药喝完。

躺下的时候,只觉得冷,江宁把体温计插到到他腋下,过了一会,丛奕问,“多少度?”

“退些了”,江宁没细说。

甩了几下,把39度3的汞柱甩下去,发烧不是疾病,这是身体跟病毒抗争,丛奕常识太少,犯不上让这傻孩子害怕。

看丛奕蜷在被子里,江宁出去,把自己那床被抱过来,他就这么两套棉被,又加了一层盖在丛奕身上,脱掉衣裤,钻进一层被子中,丛奕一直背对着他,江宁没碰他,伸手关掉灯,“睡吧,睡醒就好了。”

丛奕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很久,可能眼睛睁酸了,要不就是太困了,最后有水从眼角滑下,反正,不是眼泪。

(十四)

丛奕病了五天,第一次开了三天的药,后来,又加了两天,都打完的时候,他两只手背,乌青一片,护士拍打他的手,让血管更明晰,“没见过大小伙子血管像你这么细的。”

江宁在旁边笑出声,丛奕狠狠瞪他一眼。

针头扎下去的时候,丛奕握紧拳头,那护士有四十几岁了,看他跟看孩子似的,“瞪什么瞪,你哥对你多好,天天陪着你。”

江宁笑的更大声,注射室里大家都百无聊赖中转过头看他。

好看的男孩子,这种大妈最乐意逗弄,她转过头看江宁,“带你弟弟去吃点好的,这药打了几天,特伤脾胃。”

丛奕对青霉素过敏,打的都是红霉素族的药,胃肠道反应很大。

最后一天点滴挂完,江宁看着丛奕瘦的明显尖的了下巴,“想吃什么?”

丛奕历来有这毛病,瘦一斤也全瘦在脸上,每次期末通宵达旦的两周过后,他都看着跟削掉一圈似的。

这要是女人,得乐成什么样?不用削骨磨腮了。

“饺子”,丛奕答道。

他们都是北方人,老家那边,舒服不过倒着,好吃不过饺子。

晚饭江宁带丛奕去了家店,离家不算近,很小的店面,里面挤挤压压摆满了桌子,坐无虚席,等了半个小时,丛奕都要发飙了,才终于有座位,这么家小店,至于吗?

递上来的菜单没什么热菜,饺子那栏倒是一整面,他点了两样,江宁接过去,又点了三个凉菜。

“这店够火的”,丛奕看了看周围的食客,还有不少拼桌的。

“嗯,挺有名的。”

等位的时候,他也没看招牌,“叫什么?”

“面瘫铰子馆”,江宁回答。

丛奕一下笑出声,“真的假的?”

他把头向外探,想看到灯箱招牌,真有叫这名的?这什么破名啊!

还是看不到,江宁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传说,这老板娘万年面瘫。”

丛奕差点没狂笑出来,正好,老板娘从柜台后出来给隔壁桌结帐,个儿挺高一个老娘们,膀大腰圆的,说话,一口地道的东北味。

面对着他们,果然,脸上,一点表情没有。

丛奕彻底癫狂了,笑的这叫一个大声,食客都看向他们,老板娘离的近,自然也抬起头,依旧,纹丝不动。

这老板娘,扮骆驼祥子里的虎妞,都不用上妆,纯本色演出。

就他笑成这样,老板娘都没任何反应,从邻桌拿了钱,转身走向柜台。

江宁在桌下踹了他一脚,脸上学老板娘的样子,憋的都快抽搐了。

最后,饺子是老板娘亲自端上来的,这巴掌大个小店,到了饭点儿,伙计哪够用。

饺子确实不错,皮薄馅大,味美多汁,不枉等一场,两个人片刻就把两盘子饺子一扫而空。

这家店,后来,他们来过很多次,只要想吃饺子,不管路堵成什么样,肯定是这家,这家店也够有个性,不管生意多好,一直没有扩充过,始终是嘈杂拥挤的店面,热闹往来的食客。

几年后,他们俩,有一次来,以前从来没跟老板娘多说一句话,但老板娘认识他们俩。

江宁在柜台结帐,老板娘一边拿计算器算帐,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以后,别让你媳妇点青椒馅的。”

江宁愣在当场,老半天没反应过来,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以头戗地而。

关键的是,那老板娘,依旧,面无表情。

再几年后,有次,深夜,丛奕一个人,到了这家小店,在这城市滚滚变化的浪潮中,竟然还有这么一隅之地,经久未变。

那晚上下雨,又是这时间,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他还拿着几年没变过的菜单,老板娘走过来招呼,“青椒馅二两,皮皮虾韭菜二肉,姜汁松花蛋,夫妻肺片,是吧?”

丛奕抬头凝视着她胖胖的脸,“我不吃松花蛋。”

老板娘也看着他,“那就夫妻肺片。”

丛奕低下头,“好。”

没有这家店的电话,最后一次,江宁同样深夜前来,这里,已经拆成一片废墟。

(十五)

病好,丛奕再回到宿舍,关于那个夜晚,他跟江宁,都没有再提起,两个人的关系恢复如常,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可他解释不清楚。

他发现,再跟江宁在一起的时候,会忍不住用目光去追随他的身影,江宁从少年时代外形就好的招人嫉妒,英俊高大,眼睛深邃,鼻梁挺拔,他在女同事里一直有女人缘,也会处理人际关系,那时候软件和网络公司都刚起步,正是大力拓展,招兵买马的阶段,他在那家公司得到美国一个什么机构的注资,规模一下子扩大了几倍,江宁刚工作不到两年,在新部门里就当上了部门主管,那时候,国内这是新兴产业,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也都跟他差不多的年纪。

江宁比以前更忙,丛奕选两个学位,课程不是那么轻松,连周末都有课要上,江宁也是逢周末必加班,他大三那一整年,两个人都在一种恨不一天能过出来二十五小时的状态里,一般到周五,江宁再晚也会想着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周末过去,丛奕就周末上午上完课,骑自行车到江宁家,摔床上补觉,等晚上江宁回来,两个再出去大吃一顿,丛奕发现,经过两年的磨练,江宁酒量明显比以前好了,所以,啥叫酒精过敏,越过敏越得喝,喝着喝着就产生抗体了。

这一年多,丛奕身边,有几个隐约来去的女孩,挺说不好的,对他表示好感的女孩,他都没大看得上,偶尔有个两个入眼的,不是被人捷足先登,已经名花有土,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跟你说句话都像给你多大面子的冷美人。

有那么个笑话,一个男人认识了三个姑娘,他很为难,一个很善良,一个很温柔,一个很有才,他犹豫啊犹豫,最后选了长的最好看的一个。

所以,男人都是外貌协会的,甭管最后找了什么样的,谁没做过校花梦。

丛奕没免俗,确实,不漂亮的,他不上心,漂亮的,他不爱哄,而且,他也确实没大把时间追求姑娘,一直到大三,除了林安东和他,祝平远和那北京娃,都交了女朋友。

祝平远的女朋友,是低他们一界的系花,那姑娘,长的很漂亮,但其他的,丛奕不予评价,有次那姑娘到他们宿舍来,男生寝室,托林安东的福,这小子热衷于打扫卫生,他们就算不错的,但那皱着眉,一幅恨不得不呼吸的恶心表情,就丛奕所知,她的前男友寝室,他碰巧去过,那才叫狗窝,这功夫你装什么清高,不就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真以为自己就超凡脱俗了。

这还不是最可恨的,那姑娘寝室一帮女孩总集体让祝平远请吃饭请唱歌,花钱祝平远倒不介意,但自己面对一帮小姑娘,有时候被她们叽喳闹腾的招架不住,依丛奕的判断,这姑娘一是炫耀,二是拉着一帮绿叶,好衬托她这朵花更出众,林安东的事,丛奕不知道祝平远有没有察觉,但是,祝平远总是死活拉着他一起,他抵不过,只好陪着去几回,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来他追求其中一个女孩,他对那女孩的全部感觉就是腿挺长,脸勉强一个中等偏上,不开口冷眼看着还行,一说话嗲的人肝颤,这舆论丛奕是真不知道谁别有用心造的,但那姑娘似乎就等着顺水推了这个舟,没想到丛奕这边让她直接翻船了,躲的老远,以为总可以把这吃饱了撑的谣言终结了,结果有天林安东笑的前仰后合的跟他说,“丛奕你不知道吧,现在都说你追求那谁未成,为情所伤,现在都不跟大家出去玩了,就怕看到她伤心。”

丛奕从上铺跳下来,骂了五分钟的标点符号,最后呕血三升的对林安东说,“***不喜欢女的就对了,这帮流血几天还不死的生物太可怕了。”

(十六)

林安东笑着搂住他肩膀,“要不,咱俩凑和凑和?就是两个都是零,不好办。”

在林安东的普及下,丛奕现在也知道什么叫1什么叫零,他原来是以为一个叫1一个叫2呢,第一次说起来的时候,林安东差点没一口老血喷他脸上,他一肘击在林安东胸口,把他打开,但还是不解恨,“我为什么是零,你看我哪儿像零,老子当也是1!”

说完自己觉得自己有病,他拿自己跟GAY打的什么比,林安东揉着前胸,笑着骂他,“就你,拉倒吧,你要是往圈子里一站,脸上就差没贴个签,老子是零。”

丛奕更是恼羞成怒,“你当纯种男人都非得跟你家陈鹏似的,大脑平滑四肢发达,老子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不打到你叫大爷,我就不姓丛!”

林安东边笑边躲,“你别把GAY想的那么肤浅,我心中能当一的,反正,肯定不是你,你师兄还差不多,我看配你正合适,就你这臭脾气,除了他让着你,护着你,哪个姑娘不得被你气跑了,别是,他真对你有什么意思,你还少根筋的体会不到吧,可惜了一个完美大一,配给你这个不解风情的零二了。”

一本字典横空飞过去,接着又一本书,反正东西是林安东的,扔起来他一点不心疼,林安东东抓西抓,“唉唉,越恼羞成怒越说明心里有鬼,师兄救命啊,你家小虫子要谋杀了,师兄快救小的一命。”

两个人正围着桌子打的的仰马翻,鸡飞狗跳,林安东对着门,丛奕背着门,听到身后有声响,以为是祝平远回来,忽然林安东喊的更大声,“师兄救命,丛奕发飙呢!”

丛奕咬牙切齿的,“你今天叫祖宗都没用,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林安东比丛亦矮了半头,身形也整小了一号,丛奕伸长胳膊终于要够着林安东领口,忽然身后有人搂住他的腰把他往后拖,正要连祝平远一起骂了,回过头来却看到江宁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这么厉害,吃枪药了?”

回手就是一个勾拳,跟江宁动手除了那天把他按被里,丛奕就没占着过便宜,果然江宁一把就握住他的手腕,知道这小子上来的混劲,江宁赶忙把他紧紧箍在怀里,笑着哄他,“好了,好了,玩笑归玩笑,你看你都扔成什么样了,有火也该发泄了吧。”

林安东退出两步,背抵在柜子上,憋笑都快憋内伤了,眼光准准落在江宁搂紧他的手臂上,丛奕脸腾一下子就从面颊一直红到耳根,他终于停下来不动,江宁刚松开手,丛奕一拳照着江宁肚子就过去,好在江宁认识他十年,他的劣根性摸的一清二楚,虽然没全避开,但也没让他得手。

狠狠瞪了林安东一眼,丛奕抓起外套两步出门去,江宁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苦笑着问林安东,“你怎么惹的他炸毛了?”

林安东抓抓头发,看着江宁,笑意很深,“因为,我觉得他恋爱了。”

那么多年前的青春,他们,都还来不及,受伤害。

(十七)

升职后的江宁更忙,丛奕也差不多,连周末都有课,江宁更是逢周末必加班,不管多忙,到周末他都会给江宁打电话让他过来,丛奕下课了到江宁家,把自已摔到床上补眠,等江宁晚上回来,两个人出去大吃一顿,放寒假之后,丛奕也没回家,住到江宁那儿,一边复习一边等他春节一起回去。

北方深冬天亮的晚,这天丛奕出门的时候,特意穿上最厚的羽绒服,到火车票代售处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回来的时候刚八点,路上买了早点,江宁已经洗漱完毕,看到他进来,有丝诧异,“这么早,你跑哪儿去了?”

丛奕把车票放桌上,“没卧铺了,买的白天的,得耽误你一天了,没事吧?”

江宁看着他被冻的通红的脸颊和鼻尖,坐到他对面,“怎么这么懂事了?”

丛奕正在解包子的口袋解不开,直接朝江宁脸上抛去,好在江宁这些年跟他练出来了,眼疾手快,稳准狠的接住,丛奕白了他一眼,“可以参加狗接飞碟比赛了。”

江宁的眼底笑意更深,他抬手抚上丛奕的脸颊,“看你冻的,值得吗,坐飞机回去不就行了。”

丛奕愣住,脸颊上江宁的掌温犹存,心瞬间砰砰乱跳,愕然间,出口的竟然是一句财迷的话,“没钱,你坐飞机,我坐火车。”

江宁的眼眸同样深邃,他把包子解开,夹到丛奕碗里,起身离开片刻,再回来,把什么轻轻抹在丛奕脸颊上。

丛奕的脸颊从刚才就一直滚烫,直到闻到一阵香气,他才劈手夺过江宁手里的东西,浓长的睫毛掩住清澈的眼波,“这么香,老子要不要见人了。”

直到看到那一行handcream,他才抬头对江宁喊:“你给我抹护手霜!”

“我没注意,同事出国送的,护手霜正好,你这都要冻伤了。”

手背使劲擦过脸,想把护手霜抹去,摩擦下,幽雅的香气更浓,丛奕转过脸,不看江宁。

他们是在除夕下午才回到老家的,丛奕他爸妈自已做生意,没有多大,但家里有辆当年老三样的桑塔那,来机场接他们的时候,丛奕问,“我妈呢?她怎么没来?”

他爸含糊的应了一句,先送江宁回家,江宁父亲在他高一那年就去世了,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到江宁家的时候,他妈和大姐早早在楼下等着接他,北方深冬近零下三十度的天气,呵气在睫毛上凝了一层霜,丛奕忽然发现,他也想家了。

回家就发现氛围不对,往年亲戚也会一起围炉守岁,三叔六舅的一起打麻将打到天亮,人手不够的时候,也拉丛奕凑局,今年家里安静的,无声无息,他进屋的时候,他妈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丛奕给了老妈一个热情的拥抱,把买的礼物给他们拿出来,他妈笑的很勉强,丛奕看得出来。

夸张的说饿坏了,想老妈的手艺想的垂涎三尺,非一日之馋,推她到厨房,发现,除了两样凉菜,其他鱼肉,都摆在盘里,炊烟未举。

故做不见抓起一块酱猪爪,装做很香的样子大嚼,回头问他爸,“鞭炮呢,先放一挂,我正好还没脱大衣呢。”

他爸也像刚回过神,“还没买呢,你跟爸去,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大了,想要什么样的。”

除夕三个人吃饭,丛奕猜测他爸妈又吵架了。

他们是中学同学,中专毕业结婚,很早就生了丛奕,那时代的人,都不懂什么爱情,他妈脾气急,他爸性子拧,两个人从他小时候,就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丛奕实在是千锤百练出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种不尴不尬的状态维持到大年初三,丛奕实在把自已能当和事佬,开心果的能耐都使了个遍,家里依然低气压,他实在憋不住了,在自已房间刚点根烟就听到敲门声,赶紧把烟掐了,开门时,他妈他爸站在门前,他妈眼圈有点红,“丛奕,爸妈有话跟你说。”

那场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前十五分钟,他妈在说,后十五分钟他爸在说,最后半个小时,他爸妈互相指责,脸红脖子粗掐的声嘶力竭。

最后丛奕抓起外套夺门而出,那房子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十八)

沿着深冬阳光一分分隐退的街道行走,过年时,街上静寂无人。

终于走的饥寒交迫,一摸兜,发现自已没带钱包。

衣兜里只有一部手机,他想了想,拔通了江宁的电话。

江宁到时,他坐在一家大超市的自助存包处,眼睛无神的看着窗外萧瑟的寒冬。

江宁贴他坐下,什么都没问,揉揉他的头发,“我刚才看到一家火锅店过年没歇,咱俩吃火锅去吧。”

店不小,但过年没什么客人,大厅一大半都黑着,没有开灯,他们俩坐在靠窗的位置,灯光映在玻璃上,外面北风呼啸,已经开始飘雪。

菜是江宁点的,服务员要离开时,丛奕说,“来瓶二锅头。”

江宁目光落在他脸上,这晚上,丛奕吃的不多,但半瓶酒下肚时,他抬头对江宁说,“我爸妈离婚了。”

没等江宁回答,他苦笑一下,“你说,他们都奔五十的人,离的什么婚,一辈子都过差不多了,还以为各自找到真爱,就我妈,饭烧的那么难吃,就我爸,买条好烟都算计半天,你说,还都能出轨,看上他们的,得多缺心眼儿?”

江宁把他手里的酒盅拿开,换了一杯可乐,自已仰脖把剩下半盅酒喝尽,“爱情不分年龄,国界,种族,你没听过吗?”

丛奕对着自已的调料碗发呆,江宁继续说道:“也不分性别。”

丛奕笑的更苦,“你怎么不说,爱情不分物种呢。”

江宁笑了声,把鱼片捞出来,丛奕爱吃鱼,但又不会挑刺,逢吃必卡,他把鱼刺剔净,碗推到丛奕面前。

丛奕眼睛酸了,咬着嘴唇,酒不是个好东西,喝多了,就控制不住情绪。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江宁伸手叫出租车,丛奕抬头看他,“我不想回家,咱俩K歌去吧,反正,你也五音不全,咱俩谁也别笑话谁。”

江宁带他去离他家不远的一家酒店,开了间房,拉丛奕进去的时候,江宁说,“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事都没了。”

那白酒八成是假酒,丛奕想,要不然,他怎么神志不清了。

躺在床上,江宁把他外套长裤都脱下来,拉过被子盖住他,去卫生间洗了热毛巾,擦干净他手脸,窗外,有一道道绚烂亮光闪过,丛奕忽然开口,“江宁,你看,打闪了。”

烟花绽放开,江宁依他躺下,把他的头揽在胸口,“真的,雷阵雨。”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湿透江宁的衣衫,丛奕没有一点声息,江宁把他揽的更紧,低头吻住他浓密发丝的头顶,“我不走了。”

丛奕在他怀中抬起头,双眸潋波,他照江宁胸口捶了一拳,“冬天哪来的雨。”

江宁的脸颊跟他贴在一起,嘴唇忽然落在他唇上,“冬天还是夏天,取决于你。”

带着酒意氤氲,丛奕朦胧的意志被轰的魂飞魄散,可江宁的吮吸辗转让他缺氧的无法呼吸。

(十九)

在最美好年华,遇见你。

那晚上,丛奕记得他本能挣扎过,但江宁把他压的很紧,一直吻他,直到眼泪从他眼角滚落,江宁的唇印在上面,温柔的吮吸净。

“别哭,我后悔没再给你要瓶白酒,彻底醉倒就不难受了。”

“操亻尔女马的,我不是女的”,丛奕的声音沙哑的带着泪意。

“操亻尔女马的,你要是女的,我早把你办了,不用难受这么长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听江宁说脏话。

猛的要从床上坐起来,但江宁不给他这个机会,紧紧钳制住他,两个人在床上折腾翻滚,直到,最后同样急促的粗喘中,他再次被江宁死死压在身下。

在床上仅有的两次较力,他根本不是江宁对手,以前那打闹玩笑,都是江宁让着他。

汗水从江宁挺秀的鼻梁上滴落,落在丛奕眼角,一大颗泪水满溢着滑下,他突然不动了。

清澈的双眸像失去焦点一样,委屈,伤心,脸颊是酒醉和刚才脱力的潮红,紧紧咬着牙,没有哭出一声,但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落隐没在浓发里。

江宁松开一只手臂,慌乱的去擦他的泪水,泪越擦越多,江宁的吻也越来越密,吻他的眼角,睫毛,鼻尖,鬓发,“别哭,我不是欺负你,你知道。”

把他紧紧抱住,江宁没有再松手,丛奕也没有再挣扎,直到江宁的嘴唇再一次,落在他唇上。

带着灼热的渴求和呼吸,一分分加深,这是丛奕的初吻。

给了他小就认识,喜欢,信任,依恋,仰慕的江宁。

江宁温柔却强势的引领着,不让他有分毫退缩,舌探进口中,跟他纠缠在一起,缠绵热烈。

一吻终了时,丛奕的手紧扣在江宁背上,江宁拉过他的手,吻他的掌心,“我第一次想吻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隐上丛奕的眼帘,江宁的声音有丝颤抖,“你这样看着我,让我觉得无所遁形。”

浓密的睫毛在他掌心翕动,划过湿痕,但泪水终于渐息。

丛奕推开他的手,用手臂横着一下子擦过,把泪水全都拭去,终于眼泪流的太多,听到他抽泣一声,别开眼睛,不看江宁。

很孩子气的倔强,同样带着孩子气的脆弱,江宁怜惜的把他脸上被泪水濡湿的零乱头发拨开。

江宁起身把牛仔裤和毛衫脱下来,丛奕翻个身,脸对着门一声不吭,他只穿着件长袖T和内裤,侧卧的身形起伏着,腰身微陷,臀部挺翘,双腿修长,丛奕看起来有点清瘦,但江宁知道他身体的柔韧紧实。

从背后贴着丛奕,把他揽在怀里,隔着一层衣衫,贴在一起的体温,慢慢升高,江宁的吻落在他颈边,肩膀,手从衣摆下伸进去,抚摸到腰间,小腹,掌心滚烫的沿着身体游走,最后,终于从边缘探进那丛柔软茂密的毛发中间,握住丛奕尚未苏醒的欲望。

温柔细致的撩拨,直到丛奕突然翻过身来,手一下伸进江宁内裤里,“要做就快做,别像摸女人一样摸我。”

江宁已经坚硬如铁,嘴唇贴着丛奕的耳垂,吻他耳后细致的皮肤,“就像上次那样,我想射在你手里”

丛奕把一生最真挚,最美好,最纯粹的东西,都给了江宁。

再用很多年的岁月,看它们,一点点在他面前,破碎,修补,再破碎,再修补,最后,终于,碎成齑粉。

(二十)

丛奕问自己,他是不是已经成了林安东那样的同性恋?

这句是废话,马江宁难道是女人。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射的筋疲力尽之后,江宁拖他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出来他要找内裤,但上面是自己斑驳浓滑的痕迹,江宁拉他进了被子里,都□着,贴在一起的肌肤,同样年轻,光滑,坚实。

已经发泄完,江宁却还是像之前那样,从背后抱住他,不再抚弄,但依然一下下的亲吻。

从前面跟丛奕十指交握,贴在他胸口,江宁欠起身子最后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睡吧,做个好梦。”

也许因为过年,宾馆的热风并不暖和,但抱住他的身体,火热温暖,如果之前互相纵情在彼此掌握下是因为欲望,此时,他应该厌恶这种亲近。

他想发火,让江宁别这么抱着他,二十一年独身岁月,他怎么可能习惯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男人的欲望是种疯狂的渴求,但那些缠绵动情的热吻呢?

醉意越来越深,这天晚上的一切,在他混沌的再也无法思考,陷入深深的朦胧,最后一个清醒的意识,是江宁把他翻过来,抱在怀里,他想,为什么不能是江宁?

第二天早晨,江宁送他回家,丛奕一直很沉默,江宁也没说话,快到时,他才想起来,昨天他整夜未归,他爸妈已经都不找他了。

转过头看着江宁,江宁似乎能洞悉他的思想,“昨天到宾馆之前,你妈就给我打电话了,我跟她说我跟你一起。”

喝多了,他不记得,丛奕再转开头,昨晚下了雪,到现在也没停,都说瑞雪兆丰年是好兆头,他妈多放心让把他托付给江宁,谁都知道他是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的兄长,但江宁正在把把带上的这条路,将走向哪里?

丛奕没有恋爱过,他甚至没有真的如何喜欢过一个女孩,但是,他喜欢江宁,似乎,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从他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喜欢他。

喜欢江宁的聪明,他的自由,他的认真,他的包容,他的爱护,他的温柔,他的强势,他的开朗,他的成熟。

其实,他喜欢的是江宁所有的一切。

已经,喜欢了那么久。

那天回家,就没有再看到他爸,初七江宁上班,他跟江宁一起回去,在车站的时候,他妈转过去,没让他看到抹眼泪的动作,再回过头来,对江宁说,“小奕从小就任性,哪怕有你一半稳当呢,我都不至于这么不放心,你帮阿姨好好照顾他。”

回来的城市,一切如昔,这里也下了雪,甚至,比家乡还大。

晚上,江宁问他,“你睡哪儿?让你先选。”

丛奕说,“客厅。”

江宁点下头,“嗯,我也选客厅。”

“那你就客厅去吧,我睡卧室”,丛奕往房间里走。

江宁跟在他身后,丛奕回头,“你别告诉我,你也选卧室。”

江宁眼里是很深的笑意,“嗯,二选一你能猜对也算不容易。”

“马江宁,你别总跟着我,我要睡觉“,丛奕别过去的脸上有丝红晕,市政就做这种面子工程,一到过年房间里供暖能到27、8度,穿着短袖都把他脸热红了。

他走进卧室,洗过澡的头发刚干,有些毛茸茸的,更显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丛奕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江宁站床边看着他,直到最后丛奕一把掀开热的他出汗的被子,“我躺着你站着,当我诈尸呢,你到底睡不睡!”

江宁俯下来,吻他红润的嘴唇,刚要开口,丛奕一把握住他,“你存心勾引我的,是吧?”

他手上用了力气,江宁本就□的□又硬了几分,“那你别大意的对我动手吧。”

“想的美!”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宁笑着,猝不及防的扑上来……

(二十一)

爸妈离婚的事,其实对丛奕影响很大,他觉得他爸妈都属于一把年纪,感情经历少的可怜那种人,能把婚外恋认真到抛家弃子的程度,真是让他欲哭无泪。

做了几年生意,钱没赚着多少,倒把逢场作戏当了真,这两个人以后可怎么收场。

有这样的爹妈,他肯定是被遗传了,根本缕不清局面。

老天爷似乎比农民还喜欢瑞雪兆丰年那句话,一场大雪还没化,居然又紧接着一场,江宁上班的地方,离家两公里,打车就是起步价,穿着西服大衣衣冠楚楚骑自行车也怪诡异,所以,江宁一般步行,连锻炼都有了。

白雪映的天光大亮,丛奕以为八点多的时候,一看床头闹钟,七点还差五分。

他旁边,江宁睡的很沉。

丛奕默默看着他,阖着的眼睛,依然能到眼睑上细长一线,江宁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眼眶微陷,鼻梁挺拔,轮廓俊朗,只是嘴唇很薄。

江宁有个他自已深以为憾,时常被丛奕拿来取笑的地方,他右唇角下,有个酒窝,不是长在脸颊上那种。

丛奕说,一大老爷们,长个梨涡,江宁一巴掌挥过来,“这叫笑靥,你懂不懂!”

不用笑,他说话的时候,那个小酒窝就若隐若现,有时候江宁教训他,对他长篇大论的时候,他就支着下巴,眼光一直停在那里,看它轻浅有无,似嗔似羞,直到江宁骂他,“你到底听没听我跟你说的?”

江宁这人,实在在他面前,严肃不起来。

喜欢这个小酒窝,他对江宁说,“好看”,江宁回答,“能当饭吃啊?”

不知不觉的伸手去抚他的唇角,江宁很能睡觉,雷打不醒,知道他在梦里触痒会撇嘴,就能看到它浮出来。

手刚摸上去,江宁忽然睁开了眼睛。

眼光清明,不像将醒未醒的迷蒙,如他所愿,江宁对他笑着,只是笑的这叫一个暧昧。

“你什么时候醒的?”

“从你色眯眯的盯着我看,我就醒了。”

“呸,你有什么可看,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丛奕做势要翻身,但被江宁箍住腰。吻落在他唇上。

百啵不厌啊,马江宁!

江宁嘴唇离开他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要脸的硬了,饱睡一整夜,现在正是战斗力巅峰状态。

都到擦枪走火的边缘了,看江宁还没有停的意思,他们俩之前互相手,都是晚上,还没大清早这么坦诚相见过。

夜色总算一个欲望疯狂的理由,这雪夜初晴,白日喧淫也太,那啥了。

明显江宁没有明白到他脑子里“皑皑千里,琼台瑶圃”的意境,想的全是“绮罗香暖恣欢娱”。

没文化的流氓,真可怕。

江宁已经探进去,丛奕有时候其实想不明白,跟他这么手来手去,会比压着女人酣畅淋漓的打一炮更爽吗?他没有过女人,也没经验,但江宁明明白白乐此不疲。

不管怎么想,他都不得不对内心深处的自已承认,跟江宁每次做,他射的自已都颤抖,那么享受。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清早的江宁格外动情,把他紧压在自已身上,接近□时,江宁一只手伸到他臀部,肆意揉捏,这种刺激是以前没有的,心里不甘,但更催情,他先于江宁喷射出来。

身体离魂的瘫软,江宁突然把他一条腿拉起来固定在自已腰上,按住丛奕握着他的手一起探到腿间,感受到他血脉贲张的坚硬,丛奕手里加快速度,最后他想握住顶端,但江宁射在他双腿之间。

那一瞬间,丛奕明白,江宁向他,暗示着什么。

(二十二)

两个人靠在床头,一根烟抽完,丛奕觉得倦意又袭来,蜷回被子里,谁知道江宁也退进来,“你不上班了?”

“晚点儿去”,江宁的声音比他还朦胧。

这一个纵欲之后的回笼觉睡的香梦沉酣,丛奕是被饿醒的,一觉睡到十一点,看来,□是治疗睡眠问题的不传秘法,就是运动量大了费粮食。

卧室里很静,身边空着,江宁大概起来上班了。

揉着眼睛走出卧室,正打算划拉一圈冰箱里有没有什么剩菜剩饭,早餐午饭可以一勺烩了。

忽然看到江宁从厨房走进来,手里端着个盘子,“醒了正好,我刚要叫你起来吃饭。”

“你做的饭?”

看着他瞪大的眼睛,江宁挑了下眉毛,“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很大的油烟味,呛的他咳嗽两声,丛奕在桌前坐下,“就蛋炒饭也好意思说是手艺。”

这才留神看餐桌,好家伙,不看不知道,正经三四道菜,每盘都有模有样的,有冷有热,江宁刚放下的,是软炸里脊。

“你去楼下饭店打包的吧?”闻着香味食指大动,也顾不得烫,抓了一块放进嘴里,咸香脆嫩,味道相当不错。

江宁不回答,笑眯眯的坐对面看他一块接一块往嘴里放,盛出来一碗汤给他,“慢点吃,别噎着,我不跟你抢。”

横扫半盘子,才舍得松手,“怎么进步这么大?”丛奕满眼诧异。

“春节跟我妈学的,比定餐好吧?”

“当然当然,保持下去,咱俩以后全指着你养活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江宁的唇角上翘的弧度更大,又现出好看的酒窝,丛奕才反应过来,“咱俩以后”,听着跟,打算过多少年似的。

脸红了一下,他埋头喝汤,江宁对他说,“吃完饭,我们俩出去走走吧,我刚才出去,外面空气特别好,也不冷。”

他们家里没这些食材,应该是他睡着的时候,江宁去了一趟旁边的超市。

叫了出租车开到西山脚下,空气清洌的似乎不带一丝杂质,天空湛蓝如洗,西山晴雪的盛景,应该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吧。

工作日,又是冬天的午后,山路上游人稀少,两个人沿着石径缓缓向上走,走到山顶时候,山高为峰,四野空旷,一下子风就大起来,猎猎吹在耳边,江宁把丛奕羽绒服的帽子戴好扣严,又把自已的围巾解下系在他帽子外面。

丛奕除了,瞪大眼睛,受宠若惊的接受这过于无微不至的体贴,一时真是,说不出来什么。

江宁看了一下四周,只有离他们很远有几个人,他忽然拉起丛奕的手插在自已衣兜里。

毕竟是深冬,刚才只是系扣子那一会,江宁的手已经冻的冰凉,在衣兜里把手指插在丛奕指间,握住他,十指相扣。

啊啊!大庭广众之下啊,哥哥!

跟江宁之间再怎么样,他一直觉得,就是那个房间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完全没想过,要从此惊世骇俗。

两个人并排倚在栏杆上,眼前是西山群峰连绵如黛,山顶的积雪在日光下,炫目光华,江宁侧过头,眼眸深深落在他脸上。

能感觉到江宁的目光,握在一起的手,掌心相对,终于,丛奕也转过头,同样凝视着他。

青春是刻下伤痕的轮回,眉心总有一天会蹙起伤悲。

(二十三)

这天晚上,江宁求卝欢的态度热烈而直接。

赤卝裸的两个人在床卝上,缠卝绵窒卝息的深卝吻过后,丛奕渴求的把江宁的手拉到自已下卝身,江宁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按在身侧。

丛奕迷乱的抬眼看他,江宁的眼眸中蓄满欲卝望,两个人对视了一瞬间,江宁的身卝子向下一直退,嘴唇沿着丛奕的胸口滑卝到小腹,用膝盖分开他的双卝腿,江宁跪在他两卝腿之间。

丛奕用手肘支起上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宁,互相用手是一回事,但是,面对着硕卝大嚣卝张的同卝性卝器官,真要用嘴,丛奕瞬间是空白的,他自问,他至今为止,没有想过,而且,他做不到。

江宁低下头,吻住大卝腿内卝侧细致的肌肤,灼卝热的嘴唇和舌卝尖舔shì而过,嘴唇湿卝润柔卝软,恣卝意吮卝吸着,一直吻到毛发边缘,丛奕微颤的刹那,江宁抬起头,眼中像有一簇火焰,一直凝视着丛奕的眼睛,在他的目光中,靠近,然后,张卝开嘴唇,一点点把丛奕的性卝器吞含进口卝中。

不同于手掌的湿卝润,温暖,嘴唇吸卝吮的力度,紧紧包裹卝着,最敏卝感的顶端能感觉到舌面扫过,然后,舌卝尖卝挺卝立起来,直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