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妈就这一道菜拿得出手,她厨艺哪能跟您比。”

“你父母身体还好吗?一转眼也好多年没见过你妈了。”

丛奕父母离婚的事,大概早就沦为坊间谈资了,这两年除了过年,他也不爱回去,他爸找那个女的证也领了,虽然也听说吵吵闹闹,但好歹也算过日子,倒是他妈,知道他爸再婚后,病了一场,闹到这步田地,又能说什么,女人爱跟自己较劲,凡事想不开。

“妈,吃饭吧,我可真饿了”,江宁开了瓶酒,总是过节,要有点过节的样子,他给自己和丛奕都倒上。

宴过一半,江母看着江宁,“江宁,你这孩子一直懂事,就偏偏最重要的一件事,让人放心不下来。”

江宁脸色有分尴尬,笑着说:“妈,咱今天不说这个,丛奕还在呢。”

江母似乎打定主意,她的声音依然温和,“丛奕又不是外人,再说,丛奕也不小了,他妈也一样为这事cāo心,这过完生日你虚岁都28了,你工作忙我也知道,就算是说先立业后成家,那事业要到什么程度,你现在也不是不稳定,就算现在不想结婚,你好歹也应该正经jiāo个女朋友,两个人谈个一年半载,彼此xìng情也了解了,江宁,妈妈还是那句话,家庭是事业的基础,不是累赘,我还能陪你几年?将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唉,就看你天天加班到那么晚回来,累的什么似的,身边连个体贴的人都没有,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江宁只好笑着哄她,“妈,我知道你担心,这不是,没合适的吗,我也没说不找。”

知道是哄江母的话,但丛奕听在耳朵里,还是刺心。

江母忽然转向丛奕,“丛奕,你现在也在江宁他们公司上班是吗?”

“嗯,兼职的,可能,做到毕业吧”,丛奕回答。

江母的眼里有丝笑意,“江宁的那个同事,叫杨丽娜的,你认识吗?”

“见过两次,没说过什么话,人家职位高,没接触”,丛奕勉强回答。

“妈,我都跟你说了,她就是同事,人家美国名校毕业的,现在职位比我高一截,那种女强人,娶回来她不嫌累我还嫌累呢,再说,她还比我大三岁,根本没可能的事”,江宁飞快的截断江母的话。

“我看那姑娘没什么不好,知书达礼,人也懂事,找妻子跟你以前谈女朋友不一样,你别就看着那种水灵好看小女孩,一个个都是娇小姐脾气,得你哄得陪着,你哪有那时间精力,我见过杨丽娜那几次,要不是看出来那姑娘对你有意思,我今天也不会提起这话,我都能看出来,就不信你不知道,结婚和恋爱是两码事,婚姻要务实,大个两三岁的女人懂得体谅,她年纪也不小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现在是她没职位高,但你是男人,将来发展的空间未必就比她小,她要不是觉得你是个潜力股,也不会这么上赶着愿意,再说,我接触那几次,人家在你面前,可没有什么女强人的架势,对你算得上温柔体贴了,跟她在一起,事业家庭都可以兼顾,我不知道你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母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丛奕目光停在酒杯上,想苦笑一下发现笑不出来,原来,连江母都见过Dinah很多次了,他却一直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四十六)

丛奕说身体突然不舒服要回去的时候,连江母都没有起疑,因为他脸色真的突然苍白的没有血色,江母嘱咐江宁送他到家,要是还不见好就去医院看看,别耽误了。

终于到家打开房门的时候,丛奕狠狠的在身后摔上,但江宁一把撑住。

丛奕不是会掩藏情绪的人,他眼圈已经红了,恶狠狠的看着江宁,想要用最脏的话骂他,但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骂他干什么?要骂就骂自己有眼无珠,傻逼的把一颗心全抛出去喂狗!贱死了都活该。

江宁直直的站在他面前,没有逃避他的目光,但也没有开口。

泪水凝在浓密的睫毛上,cāo他妈的,他为什么哭,王八蛋的又不是他。

转过身抓起一个背包,胡乱的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扫到包里,胸口疼的像要zhà了,他再也不想看马江宁一眼。

抬腿要往外走,江宁钳住他的胳膊,丛奕回首就是一拳对着江宁脸上挥过去,江宁侧了下头,但拳头还是砸着他的颧骨,从奕手背疼的发麻,江宁脸颊瞬间就一片红肿。

“你这是干什么?”江宁咬着牙问他。

“□妈的,马江宁,你滚去找女人吧,老子不伺候你了!”

“怎么想是她们的事,我没有对不起你!”

眼泪忽然落下,沿着脸颊,落在江宁的手臂上,“你还真不要脸,什么才叫对不起我?是不是非得被我堵到床上,你都好意思跳起来说还没□去!”

“我说我跟她没什么就是没什么,逢场作戏你以为我愿意,我妈这半年没完没了的逼我jiāo女朋友,我跟你说过一句吗?能不让你知道的,我都自己扛着,你现在对我说这样的话”,江宁的眼睛也腾起雾气。

“放屁,你妈都把Dinah都当准媳fù了,你当我是傻逼,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丛奕的泪水混杂了痛楚到极致的目光。

使劲要摔开江宁的手臂,但江宁勒的他更紧,再挥拳时江宁比他动作更快,狠狠握住他的手腕,扭打间被江宁几下就反剪了双手,丛奕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挣扎更激烈,腿,膝盖全都用上了,江宁避不开,一脚被他踹到膝弯,剧痛之下跌倒,丛奕从他掌中挣脱,还没到门口,江宁已经再扑上来,把他死死压在墙上,书桌上有网线,被江宁一把扯断,死死绑住他被剪在身后的双手。

脸上泪水迷乱,丛奕不停的骂,屈辱,痛苦,委屈,太多情绪混杂在一起,但江宁把他压在墙上,两个人同样粗喘如牛。

疯狂的反抗和制服,直到最后,丛奕的体力终于崩溃,身子从墙壁上滑下,江宁紧紧抱住他,把他拖到床上。

丛奕的脸上泪痕狼藉,江宁比他更狼狈不堪,脸颊已经紫瘀的肿起一大片,丛奕声音嘶哑“放开我,马江宁,王八蛋!”

江宁抬手擦他的泪水,丛奕倔强的别过头,白皙的手腕在激烈挣扎中被网线勒出一道道血印,江宁跪坐在他身上,终于解开绑缚。

丛奕瘫软在床上,不再骂,也不再挣扎,泪水濡湿脸下的床单,江宁把他翻过来,紧紧搂在怀里,不停的吻他遍布泪水的面颊,“对不起,丛奕,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动手,原谅我,原谅我。”

直到泪水停止,江宁起身要去拿湿毛巾给他擦脸,丛奕突然从床上跃到地上,江宁再伸手去拉他,丛奕一个耳光扇到江宁脸上,“我们俩完了。”

最后这句话从唇间咬牙切齿的说出来,没有再看江宁一眼,丛奕夺门而出。

(四十七)

在街上走了很久,心像是掏空了,又像是被酸楚涨满,钝痛的无法呼吸。

他那么深爱的江宁,全心全意信任的江宁,竟然这样欺骗他。

在广场中央的花坛边坐下,今天他已经心力jiāo瘁,什么也不想想了。

可这样失魂落魄的,他能去哪里?

没有穿外套,他把手伸进裤兜,自己凄凉的苦笑,似乎每次他跑出门,都不会带钱包,这次连手机都没带。

裤兜深处,有一元的硬币。

五年级开始,宿舍他一次都没回去住过,祝平远去了美国,林安东在学校外租了房子,举目无亲,身无分文的夜里,不想再让其他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除了去投奔林安东,他没有别的选择。

站在公用电话想了半天,还是记不全林安东的手机号码。

这是要逼着他露宿街头吗?

坐在台阶上,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再落一滴眼泪。

他忽然抬起头,办公室,办公室抽屉里有Wilson给他的一个信封,是课酬,他一直想找机会还给Wilson,不知道现在有几点钟,但愿那层还有人在加班。

用身上最后一元钱坐上公jiāo车,写字楼大堂依然亮着灯,值班的保安认识他,没有阻拦就放行,丛奕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用袖子囫囵擦干,好歹是能见人的样子了。

推开门的时候,办公室里唯一的一个同事正拿着包要出去,jiāo待了丛奕走时候锁门关灯,就匆匆离去了。

从抽屉里找到那个信封,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把脸埋在臂弯里,静静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直到有脚步声停在身边,丛奕猛的一下子抬起头。

Wilson站在桌旁,“我看到灯亮着,以为最后离开的人忘记关了,结果看到你在,睡着了吗,吓到你了?”

“没有”丛奕匆忙的回答,他站起身,“我正要走。”

“今天晚上,应该上课的,我打过你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Wilson看着他的眼睛,“晚上有事?”

早就忘到九宵云外,丛奕回过神来,“真对不起,今天晚上有点急事,忘记了,我也忘记带手机了。”

开口说话才发现他的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

Wilson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丛奕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洗脸的时候看到眼睛红肿的很明显。

Wilson也沉默下来,忽然看到他露在衣袖外的一截手腕,淤痕遍布。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Wilson开口。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他从来没觉得Wilson总是明朗的目光会这么犀利,似乎能识破他的假像一直看到实情。

Wilson还站在面前,没有让路,“除非亲眼看到你回家,要不然,我不会离开。”

丛奕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对Wilson的三分敬畏这工作这几个月的一种习惯,要不然他真想冲他大喊,你算老几,我的事情用得着你管!

但Wilson没有恶意,就算丛奕现在心绪一片烦乱,他也知道这样迁怒于Wilson是不讲道理的。

“我今晚不回家,我要找间宾馆住”,丛奕实在再没有精神气力跟强大的Wilson对峙。

“你带了吗?”

靠的,住店还要有身份证,他才想起来,该死的Wilson,要是没有他在这里门神一样的拦着路,住不了了宾馆,他也可以去通宵影院,游戏厅,网吧,哪里不能对付一夜。

Wilson脸上没有笑容,气压很低,“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还是个学生,我不能让你在这种状态下整夜在外面游dàng,或者我去酒店给你开间房,或者,你跟我回家去,明天再处理你遇到的问题。”

丛奕重重的坐进椅子里,这个cāo蛋的中秋节,足矣让他毕生难忘。

(四十八)

Wilson的房子不小,但本来是客卧的房间被他改成了摄影棚。

丛奕想说,他不介意跟器材睡在一起,不过Wilson显然不是这么觉得的。

看了看丛奕皱皱巴巴的衣裤,他没说什么,转身去拿了一套睡衣来,“你睡卧室,洗浴间在里面,你先洗个热水澡,我在客厅等你。”

丛奕接过衣服,神色依然尴尬,Wilson倒是一直跟他自来熟,但他始终跟Wilson保持着距离,没想到,今天沦落到要投靠他的地步。

可他也确实没有力气再想更多了,把热水开到最大,水流哗哗的兜头盖脸淋下,把他一身的委靡痛苦都冲刷干净。

最后走到客厅的时候,Wilson伸长了腿坐在那儿看杂志,抬头看到他时,Wilson笑了声。

丛奕皱起眉头,他个子不矮,但Wilson的衣裤他穿着还是肥大,袖子挽起了几圈,裤子也是,看起来像要下河摸鱼。

这人一点不懂得不打落水狗的道理,这时候笑话他太有失厚道。

他走到Wilson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好像这样折腾一圈,那种喘息不得的钝痛略微放松了一点,但他还是深深叹了口气,是真觉得胸闷。

Wilson最好不要问他什么,因为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Wilson打量他一会,“你喝酒吗?”

丛奕点点头,Wilson起身去酒架上拿了一瓶洋酒和两个杯子,给自己的丛奕都倒上小半杯,酒液在雕花玻璃杯里,折shè出琥珀色的光芒。

没用Wilson让,丛奕端起杯子,仰脖一饮而尽。

Wilson有点惊讶,“你这种喝法,是酒量太好,还是不会喝酒?”

洋酒真难喝,一股怪味,不知道是用什么酿的,丛奕等酒进到胃里,感觉到胸口一阵火热,他才开口,“中国的白酒,我能喝一斤。”

Wilson也叹口气,没再说话,又再给他倒满了一杯,“就这些了,喝完了你去睡觉,我看你今天已经筋疲力尽了。”

丛奕又喝了一大口,终于感觉到酒意氤氲而上。

“我睡客厅,你回卧室吧”,丛奕认真的说。

“你是客人,让客人睡沙发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丛奕摇摇头,指了指,“这沙发,你睡不下。”

Wilson忽然笑出声,“你喝完酒比平时可爱,早知道每次你来都请你喝酒。”

可爱?丛奕真想问他,你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可爱吗?

他闷头喝酒,Wilson也没勉强,也一口把自己杯里的酒喝尽,他去抱了一套枕头被子来,在沙发上铺好,走到丛奕身边,伸手揉了揉他半干的头发,手最后停在丛奕头顶没有移开,丛奕仰起头看他,Wilson的眼睛很深,眼底有什么情绪是他不能了解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的人,是个混蛋。”

这一句话比Wilson的任何安慰都更戳中他的虐点,本来人在酒精催眠下就情绪不稳,丛奕这时候害怕任何人提醒他想起来那锥心刺骨的痛。

倔强的转过头,不让Wilson看到他眼里的雾气,红润的嘴唇紧抿着。

Wilson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头顶,“睡个好觉,如果睡不着,桌上还有一杯酒,但别喝醉,晚安。”

四十九)

丛奕辗转了很久,最后不知道几点了,还是喝了那杯酒才终于睡着,他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从沙发上坐起来,房间里很安静,旁边放着他叠放整齐的衣裤,上面放着一张便笺,“看你睡的很香就没叫醒你,我今天有早会,自己从冰箱找点东西吃。”

让他怎么还得了Wilson的人情,丛奕坐着发呆,以后真的,要认真备课,不糊弄他玩了。

穿上裤子发现一摞现金掉下来,丛奕捡起来,钱上也贴着张标签,上面鬼画符一样写着两个字,他辨认了半天才看懂,“奖金。”

在这么苦逼的时候,能让丛奕失声笑出来的,就只有Wilson了吧,这钱他一定会还他。

看到餐厅的挂钟,上午十点,今天是周一,马江宁也有早会,他不相信江宁会因为跟他闹的人仰马翻就旷工。

把被子叠放整齐,丛奕打车回家,在楼下的时候,他看着窗口,心里像浸了浓苦的yào水,他跟马江宁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从门口的脚垫下摸出备用钥匙,房间里依然是昨晚两人缠斗有混乱,被子没有打开,屋里有沉重的烟味,床头的烟灰缸里堆满烟蒂,几个易拉罐扔在地上。

装模作样给谁看?真在乎他,就干不出来那些事。

他的外套还在地上,掏口袋没有手机,抬头才发现,在床上。

红灯一下下闪着,提示电量不足,丛奕拔通了林安东的号码。

林安东在小区门口等他,帮他把皮箱提上楼去,“这么沉,你卷款私逃的吧,有没有金条!”

白了林安东一眼,林安东识趣的闭嘴。

林安东这房子离学校不近,远些所以便宜,是个老式的两居,一共六十多平,林安东把他的东西放到小些的一个房间,点着根烟递给丛奕,又给自己点上一根,在椅子上坐下,“来吧,说说这么大动静是怎么回事。”

丛奕低头抽烟,“就是搬出来了,你这房子算租我一半。”

林安东专注了看了他半天,“昨晚,你师兄找了你一夜。”

丛奕抬起头,半晌说了一句,“戏演的真像。”

林安东叹口气,“我看着不像演戏,他是真着急,你可去的地方不多,昨晚我陪他去学校了,你也没回宿舍,也没在我这儿,我也想不出你还能去哪儿,他眼睛都急红了。”

丛奕不说话,林安东笑了声,“另外,你真下得去手啊,马江宁那脸都被你打的五颜六色了……弄的我以为他是□你未遂惨遭dú打,可惜了大帅哥的好模样,你看不上不能这么糟蹋啊,我这可眼红了好几年了。”

抬腿踹了林安东一脚,“放屁。”

林安东破例没还手,把椅子挪的近了些,“真的,到底怎么了?看你这架势不像闹着玩的。”

没有正面对林安东承认过他跟江宁是那种关系,但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把昨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说完,他和林安东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林安东叹口气,“丛奕,我跟你说几句,你听就听,不听,就当我没说。”

丛奕看了看他,林安东继续说道:“这事,马江宁是做的不对,但是,我实话实说,他没到十恶不赦,你以为同志那么好当呢?我早就对你说过,这条路多难,你根本不知道,爱情眼里是揉不得沙子,但水至清无鱼的道理你懂得,你要的那么纯粹的感情,在现实里根本就是童话,他跟那女的逢场做戏也好,在他妈面前虚与委蛇也罢,你现在是觉得他在刻意欺骗你,其实,换个角度想,就是没有你,这些他该做也得做,你听他妈的话也该明白,那女的是对他有意思,但他没答应,要不然老太太也不至于这么急着逼婚,没答应就说明他心里有你,要不然以那女的的条件,这上赶着送上门来的便宜,谁会不占啊,不过,你搬出来,我也赞成,想到他跟那女的怎么怎么样,我听着都膈应,能跟女人亲近,找个男人干嘛,对这种双来说,拉了灯还不都一样,得给他点教训,别让他觉得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两面逢源下去,给他敲个警钟,他妈现在身体这样,他不敢出柜算能理解,但是,别以为就可以那边跟个女人谈情说爱,这边还扒着你,有你,就不能有女人,以后得让他明白,这是原则。”

丛奕一直低头听他说,“我跟他已经结束了,没有以后。“

林安东笑出声,“哎呀,我说虫子小同志啊,你这真是初恋清纯的一塌糊涂,哪有谈恋爱不吵架的,哪次吵架不是吵的要分手,你以为分手那么容易?我话放这儿,你们俩分不成,还得和好。”

丛奕站起来,态度坚决,“你说那是你,我是绝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了。”

林安东打了个哈欠,“昨晚陪他找你,后来担心的我也一夜没睡好,我得去补个觉了,嗯,绝对不可能了合好了,但是,可以重新开始,分分合合的,慢慢你就习惯了,这跟戒烟一个道理,戒烟有什么难的啊,我都戒四五十次了。”

(五十)

丛奕上班就跟主管jiāo了辞职报告。

主管愣了一下,这工作他做的很好,刚过了试用期,正开始能独挡一面,他自然舍不得放,但丛奕的辞职理由是学期论文压力太大,实在没办法兼顾,主管也不好再挽留,只是跟丛奕说怎么也得把这期改版都做完,工作也算有始有终。

这个责任心丛奕也有,虽然 ,他辞职的理由就是不想再跟马江宁有任何jiāo集。

分手三天,他没有见过江宁,江宁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这三天,丛奕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用了很多事情让自己忙的不可开jiāo,但只要心神停下来的瞬间,就满满的弥漫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他的微笑,他的沉默。

一想起来,就会出神很久,直到又感觉到那种窒息的痛苦,才强迫自己停止。

可就像dú草,蔓延着,只要有一丝空隙,就会蜿蜒而上,把心紧紧缠住,勒的疼出血来。

手机一直在桌旁,枕畔,长久长久的沉寂后有短暂的鸣响,每次都在想,要是马江宁打来电话,就狠狠的按到关机。

但没有他。

是自己要分手的,分的那么决绝,彻底,不给江宁一丝机会。

现在,如他所愿,他为什么要痛苦?

笔尖穿透纸张,划下粗重的一道痕迹,咔嚓一声折断,他为什么要痛苦,他才不痛苦。

马江宁是个混蛋,不值得原谅,更不值得他再多想一秒钟。

这天晚上是林安东做的晚饭,他的手艺真是连丛奕都看不上,黑乎乎的一碟子炒饭摆在面前,丛奕看了一眼就要回卧室,被林安东拉住,“我特意给你做的酱油炒饭,你好歹赏脸尝一尝吧,这炒饭就这颜色,大厨做的也一样。”

丛奕摇下头“我不饿。”

“不饿?你都快喝西北风羽化成仙了,这几天你就没正经吃过一顿饭,我又不是马江宁,你这么楚楚动人的我看着不心疼,不过,你饿死了我找谁收那一半房租去,你知道我没你有钱。”

“滚一边去”,他对林安东骂了句,他不想吃东西跟马江宁没半毛钱关系,是胃里不舒服,火烧火燎的疼。

林安东不松手,“你把饭吃完,思想有多远我滚多远,投胎是门技术活啊,我怎么就先是个GAY,又摊上你这么难伺候一朋友呢?“

不管现在心情多差,林安东的心意他懂,闷闷的还是坐到桌旁,林安东盛了一碗同样黑乎乎的汤,“来,紫菜汤,要不先喝碗汤,我放了香油呢。”

丛奕终于从汤碗上抬起头,“人家那叫紫菜蛋花汤吧,鸡蛋呢?”

“那不是,最后一个鸡蛋用来炒饭了吗?你当我可以下蛋啊,这么晚了我上哪儿买鸡蛋去!”

丛奕终于被他气笑了,只得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咸腥咸腥的,就是个紫菜汤,想想平时江宁做的,再看看林安东这龌蹉的厨艺,人比人真得自杀谢罪。

笑容凝在唇边,又恢复了落寞,他为什么要拿马江宁比,紫菜汤烧的好喝能掩盖他背叛的事实吗?

林安东一直细心看着他的神色,见他好歹喝了小半碗汤下去,才叹口气,“这汤是马江宁教我做的,他说你爱喝这个,这几天天天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样了。”

把勺子直接摔到桌子上,吓了林安东一跳,“林安东,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别再跟他有任何来往,这人我都不记得了,你别老在我面前提起!”

林安东捡起崩到地上的勺子,也站起身,他脸色也不好,林安东虽然有点娘气,但也没受过种夹板气,他瞪了丛奕半天,最后,还是理智战胜情感,“行,你就闹吧,你现在失恋癫狂期,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求你记得现在我怎么陪着你的,将来我失恋那天,你给我有样学样的还回来,我有汤喝就行,没鸡蛋也不抱怨。”

丛奕心里更难受,也顾不得林安东是个纯GAY,他抱住他,脸埋在林安东肩膀上,“对不起,安东,是我脾气不好,你对我好我知道。”

林安东轻轻抚摸他的背,“看你难受我也着急,唉,丛奕,我真不知道你们俩这么僵着何苦来,你这边难受的要死要活,我看马江宁也快奄奄一息了,你要是肯给个机会,我立码就暗示他来负荆请罪,你们俩,和好吧,分不了,真的,你相信我,我是过来人。”

丛奕在他肩膀上摇摇头,林安东摸摸他的头发,“别抱这么紧,这要是让陈鹏撞见,我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我要跟他说咱俩是零和零之间的jiāo流,你说他能信吗?”

照着林安东腰上狠狠锤了一下,“你才零,老子是1!不信咱俩试试。”

林安东半眯起眼睛,对他抛了个眼风,“美人在怀,求之不得。”

丛奕一阵恶寒,推开林安东,林安东笑出声,“你看,我就说吧,跟马江宁,零着你也心甘情愿,换个男人让你一直做一,你都得阳萎,你跟别的GAY不一样,你是只对马江宁能硬得起来!”

丛奕怔在当场,他从来没想过,事实竟然,真的,是这样。

(五十一)

丛奕直到写字楼餐厅接近午餐打烊才下楼。

胃因为几天不正常吃饭而缩小,变得更不需要食物,但它又不时的抽痛几下提醒主人它依然存在,千万别把它进化掉。

就剩下三选一的套餐,最后丛奕只打了清可鉴人的一碗粥,餐盘里的几样菜,看着还不如他们食堂的小炒。

快到一点半,餐厅里几乎没有人了,丛奕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身后是服务员收拾餐盘偶尔发出的声响。

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反shè阳光,恍的刺眼,他收回目光,忽然发现身边有yīn影投下来。

转过头那瞬间,心猛烈的狂跳了一下,然后,再漏掉一拍。

江宁站在桌边,静静的看着他。

面颊上的淤青仍在,在英俊的面容上看起来极其醒目,天知道他怎么跟人解释这种伤痕。

他们分手五天了,现在还这样,不知道头几天是如何触目惊心的模样,那天晚上他打完就走,没有多看江宁一眼,现在才知道难怪林安东说他下手狠,把马江宁打的破了相。

是胃或者它附近的什么器官,突然绞紧一样疼的揪心,无法呼吸,江宁让他从大脑到身体所有一切感观失控,这几天以为巩固下来的心理防线,在再次见到江宁这一秒,彻底轰然坍塌碎成瓦砾,再也不能保护他,似乎要不沦陷深渊,只有逃开越远越好。

突然站起身推开椅子,江宁还没反应过来,丛奕已经从他身边绕过,脚步匆忙而踉跄,丛奕一直飞快向外走,最后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走到空寂无人的露台,背抵在墙上,心依然在胸口狂跳,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像一只搁浅在岸上的鱼。

马江宁是个巫咒,蛊下的太深,十二年一点一滴渗透,要把他从心里拔除,会让他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顺着墙滑下来坐在石砖地上,头深深埋在膝间,除以忍受锥心刺骨一样的痛楚,他还能做什么?

这天晚上丛奕失眠了,林安东家没有酒,这里偏僻,也找不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丛奕握着拳头,狠狠的一下砸着床褥,拳头再硬,打在棉花上,依然不过是一声闷响。

夜越深,越是满脑子都是江宁的面容,他瘦的很明显,不过几天,脸颊凹陷下去,眼下明显乌青,摆这幅苦情戏主角的样子给谁看?骗得了别人难道骗得了自己?

被褥是林安东富余的,被子还是夏天的凉被,盖在身上薄薄一层,在秋夜寒意浸透的夜里会被冻醒,上面压了一件外套,朦胧间以往这样的时候,江宁会从背后抱紧他,长腿环住他的腿,脚背贴着脚心轻轻摩擦,让他一点点暖和起来。

把外套裹紧,猛甩几下头,他的世界没有马江宁这个人了,没有不能离开的温暖,如果那温暖是一个幻觉,他宁可冻死在荒原,也不想再看到全心希冀之后的破灭。

(五十二)

在他跟江宁分手第三周的时候,林安东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丛奕瞪他一眼,“看什么?”

林安东想了想,“我没想到你还真跟他分手了。”

丛奕不说话,把目光转回书上,“我明天有考试。”

林安东还矗在那儿不动,最后叹口气,在身后关上房门。

书上的字浮出来,重影,错开,再叠合。

这三周里,他真的终于知道,为什么歌颂爱情美好的诗句语言,远没诉说失去爱情的伤感痛楚的多。

戴上耳机,按下电脑播放健,音乐缓缓流淌出来,随机播放的一首歌曲,是罗大佑的《你的样子》。

电脑上有300多首歌,这一个月,他听了几百个来回,直到体会到罗大佑自己做音乐时说过的那句“爱情来时,音乐走了,爱情离开,音乐回来了。”

心里的痛苦,理智反复说要放下,感情却在瞬间掌控全局,让苦苦支撑起的坚强坍塌成废墟,音符里,歌词里,无数的旋律,无数的词句,都会突然像心里chā入一根尖锐的刺,每跳一下都疼的无法呼吸。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的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在他这样的痛苦里,最怕听到的两个字,就是曾经。

十二年的岁月,一点一滴的回忆,成长的经历,情动的年华,所有的一切,都写下那个人的印迹。

再过两天是丛奕的生日,没想到第一个表示记得他生日的,是公司的人力资源。

在生日礼金收条上签下名字,不多,只有一百元,但这是人文关怀,人资的女孩把一个小礼盒递给他,脸红了半边,“这是我送你的,生日快乐。”

丛奕尴尬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只得还是接过来,他脸红的也不比那姑娘差,“谢谢。”

主管曾经打趣的告诉他,公司不少小姑娘都向他打听过这小帅哥。

要是她们知道这帅哥喜欢的是男人,她们会怎么样?

从人资回来,办公室比往常热闹,有个男人站在旁边跟主管聊的热火朝天,声音传进耳朵里,不听也不行,原来这男人是他们以前的同事,后来外派到美国总部了,这次回来开会,要张罗请原来项目组的同事聚会。

跟他没任何关系的人和事,丛奕仍低头做着自己的工作,直到江宁的名字突然传到耳中。

“我现在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哪部门,今天开会看到了于利和张纪,就是没看到江宁,他人呢,我回来也不露个面,你给他打个电话,晚上至少咱俩五个得聚一聚。”

“你别埋怨他,这个是真不巧,江宁头两天去广州出差,结果回来,这是一冷一热没缓过来还是怎么着,重感冒,请了两天假了都,今晚别折腾他了,你也不是马上就走,总凑得齐人,酒还怕喝不过来啊!”

丛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江宁病了?

对自己说,马江宁怎么样与他无关,但心绪突然烦乱的再没办法专注于任何一页资料。

江宁身体很好,这么久以来,好像从来没见过他生病,连丛奕都知道公司最近拿下几个国字头的集团大客户,以江宁的xìng格和敬业程度,但凡支撑得住,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请病假。

只是感冒?还是,高烧和转成肺炎了?或者,很多病的早期症状不都像感冒吗?

越想心里越乱,竖着耳朵不肯错过他们jiāo谈的每一个字,但是,没有再提起江宁。

键盘上的手握成拳头,指甲扣在掌心,直到陷进皮肤生疼才缓过神来。

他知道他在犯贱,但关心则乱,无所遁形。

(五十三)

傍晚的时候回学校取了些资料,正是梧桐叶落的季节,金黄的铺满道路,丛奕沉默的沿着路一直走,秋天是个城市最美的季节。

一片叶子从他面前飘落下来,完整的没有一点残缺,均匀的颜色,很大的叶片,脉络清晰。

这片叶子很漂亮,在灿烂前最美的瞬间凋零,丛奕停下脚步。

有瞬间想把叶子拾起来夹到书里,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有些美好,注定无法保留。

没有坐公jiāo车,沿着路一直走,夕阳渐渐隐落,华灯初上,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那条街。

路边的老面馆依然生意兴隆,便利店有排着队买晚餐的行色匆匆,人来人往。

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远远向上望着那个窗口,漆黑的没有灯光。

停下脚步,一直看了很久,直到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想上去看看的冲动。

知道是冲动,可是,那里曾经有过他最幸福的光yīn,那里曾经有他最深爱的人,一切突然没有预兆的破裂成碎片。

他跟江宁相识十二年,只吵过一次架,却导致了他们的分手,那么长久的相知,怎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亮起,站在熟悉的曾经是他的家的门前,蹲下身,钥匙还在脚垫左下角的商标里,他有次丢了钥匙,进不了门,江宁后来特意多配了一把放在这里。

紧咬着嘴唇,他以为他能忘记,却发现连每个点滴都记得如此清晰。

那些微笑,那些拥抱,那些亲吻,那些缠绵,一瞬间,他真的失去打开门的勇气,他要怎么面对那些所有所有的,物是人非。

最后飞快的旋转开门锁,他怕再多考虑一秒,永远没有再走进这扇门的勇气。

房间里漆黑一片,曾经有那么一丝微弱的胆怯,他害怕江宁在,但只有街灯的亮光从窗口照进来,又有什么突然破裂开,也许,他憧憬江宁在。

江宁怎么可能在,他生病了,江母会好好照顾他,这个房子,应该已经空了很久了。

按下壁灯,房间有些刺眼的空dàng,他拿走的书,电脑,总是丢在沙发上的外衣,摊在书桌上的资料。

地板和茶几上有薄薄的灰尘,窗户没有关严,秋夜的晚风灌进来,开开合合,咣当做响,声响打断了寂静,丛奕走过去,抬手把窗户关上。

窗户正对着卧室,忽然听到卧室有声响时,丛奕猛的转过身。

卧室同样没有开灯,但仍然能看到一个身影从床上坐起来,丛奕瞬间被定住,连呼吸都停滞。

江宁从卧室里走出来,手扶在门框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揉的皱成一片,下巴上是唏嘘青灰的胡茬,脸颊明显削瘦下去,眼圈下是深重的yīn影,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潦倒憔悴的江宁。

江宁的目光牢牢锁在他脸上,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深邃,灼热的让他不敢直视。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丛奕真想对他喊,你欺骗伤害我时候的能耐呢!

喉咙里干涩的,现在江宁全无抵抗力,他可以把这么久以来的痛苦都对他咆哮出来,为什么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他还为这个混蛋心痛的绞成一团,他活该,可自己为什么疼的眼圈红了?

僵直的站着,肩膀却微微颤抖,紧咬住嘴唇,眼光同样无法从江宁脸上移开。

江宁突然一步迈过来,把丛奕紧紧搂在怀里,几乎像要嵌进身体里一样,死命的勒住,贴在一起的肌肤能感觉到他不正常的高热体温,江宁的喘息沉重而急促,不肯放松一点怀抱,只有嘴唇在他鬓边摩擦,“丛奕”,江宁嘶哑但忘情的呼唤他。

在江宁怀里,意识好像全都混沌,又好像格外清晰,痛的清晰,爱的,也清晰。

他竟然还是那么爱江宁,爱的刻骨铭心,相思几乎把自己焚成灰烬,只是他倔强的咬着牙的不肯承认。

“你就把自己往死里折腾吧”,丛奕开口的声音勉强冷淡,却带着哽咽。

(五十四)

手指抚摸过丛奕的脸庞,眉目,江宁的身体那么滚烫,指尖却冰凉,他没有回答,只是依然抱的那么紧,似乎一松手,丛奕就会消失不见。

似乎只有这样感受到他的每一分每一寸棱角和线条,才能相信他真的在自己怀中,江宁再开口时,声音同样带着湿意,“丛奕,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取厚衣服,上次皮箱装不下”,丛奕咬着嘴唇不肯承认。

江宁松开他一些,两个人可以再次彼此直视,江宁的眼里布满血丝,他的表情像凄凉的苦笑,但无法成形。

丛奕害怕自己在江宁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的目光刚刚垂落,江宁的嘴唇突然覆盖下来。

强势而疯狂,干裂的嘴唇粗糙的辗转,舌撬开丛奕的唇,如同沙漠中濒死的人汲取生命中最后的滋润和渴望,窒息热烈,手托住丛奕后脑用力固定住,不让他有一分一毫的闪躲,紧密翻搅吮吸的唇间带着苦涩,不知道是谁的眼睫间雾气再也笼罩不住,沿着苍白又狂热的面颊滑落。

再也控制不住,所有一切,都不能再掩藏,紧箍住江宁,同样痴狂的回吻,他不能没有他,没有江宁,叶落如海,相思成灾。

胸口的氧气已经耗尽,两个人都接近窒息,却还是不肯让唇舌分开一秒,宁愿这样拥吻着一直走到生命尽头。

嘴唇终于分开的时候,他们像在焚烧的yù念悬崖边缘走了一个轮回,失去怀中的人,便堕身崖底,万劫不复。

哪怕崖顶同样风刀霜剑,但丛奕知道,他再也无法离开江宁,他爱江宁,江宁同样深爱他,失去彼此,他们会痛的无法呼吸。

抚摸上江奕的脸颊,江宁的手按在他的手上,“我们会是第一对因为接吻窒息而死的人”,丛奕终于开口。

江宁的笑容苦楚中缓缓释放出他最熟悉的温柔,深情,他的脸在丛奕掌心轻轻转动摩挲,最后拉过丛奕的手在他掌心印下一个吻,阖上握在手中,“可以选择这种死法吗?”

嘴唇再次胶着在一起,不是片刻前的热烈,缠绵眷恋,用一个深吻诉尽分别以来的思念忧伤。

江宁是个复杂的人,一半是火焰的热烈奔放,一半是海水的深邃沉静,可是,每一面的江宁都让他迷醉到不可自拔。

“你无所不用其极,连苦ròu计都使得出来”,嘴唇再次分开的瞬间,丛奕恨恨的低语。

江宁拥着他,“如果你不在乎我,我就是死在你面前,也挽回不了你。”

“不要脸,你挽回什么了,我说过要跟你和好吗?”

江宁微笑一下,“我们本来也没有分手,你生我气,出去跑了一圈,现在回来了,气消了吗?要是没消,我现在肯定打不过你,你可以狠狠揍我一顿出气,大不了我告诉他们,我又从楼梯上摔下去一次。”

江宁多会把握机会,给他一个地缝,他就能钻出口井,还是直抵他心田深处的,要多缺心眼儿的人,才会相信上次他那一脸伤是摔跤摔的。

“你发烧了,吃yào了吗?烧了多久了?你怎么不回家,在这里谁照顾你,真要病死吗?”唇齿相jiāo间,他感受到的高热,江宁烧的不低,平日那么无微不至会照顾人的人,怎么到自己的时候,这么任xìng。

看着江宁的眼睛,“你就知道我会来?”

江宁摇下头,“我不知道你会来,但我会等。”

(五十五)

江宁烧的很高,好在家里还有退烧yào,看他吃完yào躺下,丛奕又拉过一床被子给他盖好,“我去做点吃的。”

江宁疲惫的点下头,丛奕过一会回来,端着一杯水,“这是我nǎinǎi的家传退烧秘方。”

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糖水?”

“浓糖水,还必须得用凉白开冲,喝完了就能出汗了,我小时候百试不爽。”

把一杯水喝完,江宁笑下,“以前发烧怎么没见你喝?”

“我那是病dúxìng肺炎,你这个不是风寒吗?就是针对你这种一冷一热的,你能出个透汗,大概就好了一半了。”

江宁握住他的手,“你一直关心我的,是吗?你知道我去广州了?”

“谁关心你,我恨不得从此和马江宁三个字没有任何关系,谁让耳朵没有屏蔽功能,别人说什么我都得听见”,丛奕一边说一边自已不禁脸颊发烫。

江宁的笑意更深,他的掌心滚烫,抚上丛奕的面颊,“你知道不知道,你不会说谎,从小,你一胡说八道,自已就先脸红。”

呸呸,大老爷们,脸红你个毛线!

拉着他的手不松开,突然听到厨房传来扑水的嗤嗤声,丛奕一下子跳起来,“我还煮着粥呢!”

最后把晚饭端上来的时候,他手里拎着个水壶,江宁看他把稠的跟米饭似的粥用开水兑开,拿勺子搅来搅去,终于有点粥的样子了。

家里什么菜都没有了,小碟子里是两块豆腐rǔ和咸菜,丛奕看了看江宁,“我发现这种稠粥挺好的,可以当饭吃,加了水就可以当粥喝。”

碗沿很烫,江宁斜靠在床上,只好把粥放在床头柜边,方向又不对,右手很不方便,丛奕不说话,江宁忽然抬头看着他暧昧的笑,丛奕气的说,“你别得寸进尺!”

“我是病人”,江宁可怜兮兮的说。

这世上,要是有个人,是丛奕完全没办法的,就是江宁,他可以像男人一样成熟,又可以像小破孩一样无赖,应该带他去医院看看,没准他是精神分裂而自已一直没看出来。

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江宁嘴边,“烫死你。”

他是开玩笑,那热粥有多烫,但江宁居然真张嘴来接,丛奕吓的忙收回手,“你脑子烧坏了。”

还是自已放到唇边吹了又吹,确定不烫了,才又喂给江宁。

“江宁,你是上天派来,让我历劫的吧?”丛奕无奈的叹气。

江宁握住他的手,“不疯魔,不成活。”

夜里,两个人挤在同个被子里,大概感冒yào也发挥作用了,江宁困的晕晕沉沉,手环着丛奕的肩膀,收紧,把他搂进怀里,在耳边呢喃,“怎么瘦成这样了?”

自已一身毛还说别人是妖怪?我瘦的厉害还是你瘦的厉害。

同样搂住江宁,可能,真的是他瘦的更多,本来没几两ròu,现在怕是连肋骨都数得清了,江宁的身体,依然那么坚实紧致。

听到床边手机震动的声响,怕吵到江宁,忙抓起来看,一条是林安东:“难得你夜不归宿,想必是跟心上人在一起,就不用回了,恭喜。”

这该死的林安东,被这货准准预料中十环,让他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另外一条,是几个小时前了,是Wilson,“老师又错过了上课,是我太给你丢脸?”

又是一笔饥荒,好吧,债多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