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屋
赵一迈许久未曾说话,可此时却凑了过去,对着那女子深施了一礼,“姑娘请了,在下赵一迈有礼了。舒欤珧畱”他那铜铃般的冒眼,此刻直勾勾盯住这红衣女子,便似要把她吃了一般。
那红衣女子款款施了一礼,嫣然笑道“我是这里的老板,人送小女绰号凤姑娘,咱这地儿啊!穷乡僻壤的,僧多肉少,地儿小人多,还请几位大爷不要见怪才是。稍有招待不周,还请担待则个!”
凤姑娘的朱唇轻启,吐气如兰。赵一迈的骨头便要酥了。可是他还在那里死撑着“凤……姑娘,凤姑娘说的极是。小可只求在院中过夜即可,并无他求。”赵一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凤姑娘,口水险些流了出来。
那凤姑娘吃吃一笑“这位大爷果真是通情达理呢!凤姑娘在这里谢过了。这冰天雪地的,我怎么忍心让大爷在这里挨冻呢!要不这样好了,这边两位大爷也是晌午才住了进来的,要不你们四位大爷就将就一下,同住在这一屋怎么样?虽然挤了点,却免受风雪之苦。那另外的两位随从就同我这手下一同挤挤吧!几位大爷你们看可愿意吗?嫠”
旁人还没答应,赵一迈却满口的应承了下来。凤姑娘嫣然一笑“这位大爷爽快得紧啊!那几位大爷屋中先歇息吧!酒饭随后送来。”
说完款摆着腰肢重又如一团红云般走回了内跨院去了。
赵一迈还在那里痴痴看着,那蓑衣老者猛咳了一声“咳咳!”赵一迈这才醒觉,窘的红了脸。这赵一迈年逾五十,却极是好色,也是这凤姑娘长的的确是天香国色,男人本色,也难怪赵一迈这个老色鬼动心了菱。
四人进得屋来,纷纷跺下脚上沾的积雪,一阵暖风迎面扑来,赵一迈与那老者脱下了蓑衣挂在墙角。蓑衣上的雪花化成雪水,顺着蓑衣滴在了地上。屋中燃了火炉,又是火炕,顿时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赵一迈与那老者二人大咧咧的坐在了两张椅子上,这小店显然年代久远,这椅子也有个年头了。他二人一坐上去,椅子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好似要散了架一般。
纪小风对于这二人的到来,心中不悦,可也无计可施,只有处处提防着了。同江远诺一齐坐在了火炕之上,只想快快熬过这一夜,明早赶路,谁知道江远诺却不嫌乱,在这时候竟开口说道“地上冷,两位朋友何不来炕上取暖?”
纪小风狠狠瞪了江远诺一眼,却又不便阻拦。
那老者仔细端详了江远诺一眼,心中奇怪:这人方才疯疯癫癫的,这时候怎么又好了?
纪小风看出了端倪,哈哈笑道“两位朋友莫怕,我这兄弟时好时坏,并不是常常都那么疯癫的。”
老者摇了摇头道“这可就更麻烦了,谁又能知道他哪个时辰好?哪个时辰坏了?我看咱们就在椅子中暖和暖和就好了。不麻烦两位了。”一是他嫌弃江远诺身上脏臭,而是并不想无故招惹这疯子。
江远诺心中暗笑,脸上却装作无辜道“椅子冰冷,那上面也躺不得。同样花银子住店,你们睡在地上我却是躺在炕上,真真的过意不去了。”
那老者心道:嗯!这时候看来是真的好了。说出的话不再疯疯癫癫了。
他转过头看了看赵一迈,探探他的主意,风餐露宿了好些天,京城风沙大,这一路着实把他们折腾的够呛。可赵一迈却在那里愣神。老者心中有气,啐道“我呸!你小子就这点出息。要不是你这么不长进,见了女的就跟丢了魂似的,师父早就把衣钵传了你了。哪会让你去龙鳞观做那苦差事?”
赵一迈瞪了老者一眼“师弟你快别说了,师父哪是因为这个不传我衣钵,而是因为我没得到龙鳞的缘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师父虽不在了,可是临终仍在挂念着龙鳞。恼恨我没本事,始终没把衣钵传给我。”
那老者笑了笑“师兄你别灰心,龙鳞你虽没得到,却也是忍辱负重混入龙鳞观多年,没功劳还有苦劳呢!咱师兄弟两个不分你我。如今我虽做了帮主,就跟你做是一样的,”
赵一迈却不接话,只在心里道“现下你做了掌门人,你自然是这样说了。你终究是你,这我可是明白的。你口口声声劝我,不就是怕我觊觎你这掌门人的位置吗?其实我好色你不正是喜欢得很吗?
江远诺假意打着瞌睡,可是耳中却听得真切,心中只道: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客气起来了。原来当年赵一迈混进了龙鳞观,无非就是要那片龙鳞了。可惜的是他虽害死了龙鳞观的所有道士,可那龙鳞却被唯一幸存的古木带走了。江远诺心道:你就算得到了龙鳞,去不了卧龙山,进不了钟乳洞终究也是没用的。况且江湖中传闻得了龙鳞就能得到称霸武林的武功,难道说的就是李青云前辈的霹雳拳吗?这拳法太过毒辣,一拳便能震碎人的心脉和头盖骨。此功若是真的落入了歹人之手,恐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纪小风听了心中也是一惊:难道这两人竟是崆峒派的?那老者莫非就是新继任的崆峒派掌门人乔子羽?半年前崆峒派掌门人上官上人痼疾发作,不治而死,将掌门人之位传于了二弟子乔子羽。没想到这乔子羽竟也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头了。那个色鬼竟是雷公赵一迈吗?这赵一迈原是崆峒派的大弟子,掌门人之位本来应当传与他才是,都只道他失踪多年,却原来是被上官上人派去潜入了龙鳞观中窃取人家圣物。他二人只道我与江兄弟不过是乡野村夫,这才不忌讳的闲谈。看来这两人都非善类,我自当小心才是,尽量不去招惹他二人才是。
二同食
这时棉帘子一掀,进来两个小二,分别端了两个食盘。一份放在赵一迈所坐椅子旁的茶几上。另一份放在了炕上石桌之上。点着了墙上油灯。顿时屋子亮了起来。
却听赵一迈骂道“他奶奶个熊,饿了一天就给这个吃吗?你爷爷我难道出不起银子吗?有好酒好肉尽管拿来!”
江远诺坐起向盘中看去,却见盘中两大碗秫米粥,一叠酱菜。酱菜拌了麻油,油香扑鼻,秫米粥冒着热气,迷香甜糯。心中喜欢,拿起勺子便吃,一口下去暖暖的,就着小酱菜十分清爽舒服。纪小风端起碗也是吃了起来享受得很。
那小二望着赵一迈道“这位大爷,我们风姑娘说了,天气寒冷,不宜外出。因此吃的油腻容易积食。便嘱咐小的送了这个来,用来暖胃。若是大爷不喜欢,小的这就嘱咐厨房送上大鱼大肉来好了,小店倒也不缺。”
方才赵一迈还是满面不忿,听了这番话面上立时露出了笑容”罢了罢了!闻到这个味儿,这刻倒是想吃了。”随即端起碗来大吃了起来。
江远诺转眼就吃光了一大碗秫米粥,打了个饱嗝道“古人云‘秀色可餐’果然不差。下一餐只怕凤姑娘预备下孔雀胆鹤顶红,也是有人甘之如饴的了!”
赵一迈听出来这话明明是指着自己而说的,把碗一摔骂道“你叫老叫花子,在这里装疯卖傻,你爷爷我不理你就是,你却偏偏来找麻烦,难道你爷爷我就怕你了不成?”
乔子羽忙站了起来,伸手拦住“师兄,稍安勿躁,莫要意气用事坏了大事。”
赵一迈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江远诺得意洋洋的躺下翘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
纪小风真恨不得把江远诺打晕才解恨,平素见江远诺并不是这样惹是生非不动脑子,这时却是如换了一个人般。纪小风自然想不通,江远诺曾与赵一迈有过一面之缘,更有赵一迈杀死古木的仇恨在作祟。江远诺如何肯轻易放过这个阴险毒辣之徒?是以一直言语相激。
那两个小二自去收拾被打落的碎碗,收拾妥当就退了下去。不久又送上了热茶。
就在这时听得院中马嘶声起,两匹马踏入了院中,一青年男子喊道“店家,可有店房吗?这该死的雪又下了起来。看来是赶不了路了。”
江远诺一听这声音,神色一凛立时坐了起来:这声音不正是避世山庄的二庄主上官灼吗?既然他来了,那么大胡子也一定跟了来了,可是……
究竟可是什么,他却也说不清了。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喜也不是忧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