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竹林
蔡柔尔拉着江远诺坐在了林边的大石上“孩子,娘为今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杀了王爷的时候不要让他太痛苦好不好?”说到这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江远诺愣在当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蔡柔尔竟然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心中一阵难过:何止我一直做着艰难的抉择?虽然我总在杀与不杀朱敬镕之间徘徊。可是娘呢?她却每天都在是让儿子伤心,还是让儿子杀了她心爱的人之间挣扎。这种煎熬不是胜我千倍吗?
“娘,我答应你。我这柄矫如龙剑刃薄如纸,割进咽喉的时候就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子一样。他不会有什么痛苦的。榛”
蔡柔尔点了点头,故作轻松道”好。为娘只有这么一点要求了。”蔡柔尔说完,向着林子中高声叫道“镕哥,镕哥你在这里吗?镕哥。你快出来!”这时她也不再呼唤朱敬镕为王爷了。这个称呼还是他们年轻之时的称呼。
江远诺看向林子中,“娘,你就这么叫。他能听见吗?”
蔡柔尔点了点头“会的。他这一生都在做着这个皇帝梦。以前我都是顺从他,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为了让他高兴,任他胡作非为。今日就由我来把他唤醒。宜”
“娘,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既然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蔡柔尔神色黯然“你不了解王爷这个人,他就是那种不到南墙不死心的人。其实就是你今日不杀了他,他的梦想破碎也是活不成了。”
两人向着林子中走去。好一片葱郁竹林,节节高的三叶竹子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地上时不时的冒着青青的竹笋。犹如一幅水墨画般的娴静安逸。可是这样的美景,却无人能够有心思去欣赏。
蔡柔尔不知道这几天朱敬镕都躲在这竹林之中在做什么。能做什么。多年前这里曾留下了他和朱敬镕的双双背影。那些楠竹也能倾听了他们的情话。可是现在的蔡柔尔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在怎么样的迈着这一步步呢?
她的身旁是失而复得的亲生儿子。8可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两个人却不能够同时伴在她的身旁。这是梦魇吗?还是幻境?不管是什么。只要不是现实就好。可是却偏偏就是铁一样的现实。
“娘,在我的心中一直困惑着个问题。”
蔡柔尔凄然一笑“诺儿,娘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娘却不愿告诉你。有些事情就让他成为过去,成为永远的谜吧!”
江远诺摇了摇头“娘,你究竟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的爹爹?既然你不喜欢他又为何生下我?你只要等着朱敬镕就是了。何必非要嫁给我爹爹呢?”虽然蔡柔尔拒绝回答了,可是江远诺却还是问出了口。
蔡柔尔的笑凝在嘴边,就如一朵涟漪般渐渐不见“诺儿,人的力量太微小。只要老天爷轻轻一翻手掌,我们只有被折下去的命运。又哪里能够有的选择呢?我喜欢与不喜欢,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林中一座木屋孤零零伫立在那里。,窗门紧闭,蔡柔尔喜极“原来这个木屋还在。”江远诺忙跟了过去。
小小的木屋显然是看林人休憩的地方。也是蔡柔尔勾起回忆的地方。
蔡柔尔伸出手推去,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江远诺和蔡柔尔都是一惊!
二疯癫
这间黑暗的竹屋之中,朱敬镕披头散发的背对着门席地而坐。这个竹屋显然废弃已久。四处结满了蛛网和灰尘。
蔡柔尔轻声唤道“镕哥!原来你果真在这里。因何我叫你不应我呢?”
朱敬镕依然坐在那里,披头散发的背影晃了晃。仍然没有回话。蔡柔尔感觉不对。忙抢了上去。伸手扶住朱敬镕的肩头。
可是没料到的却是朱敬镕猛地一把将蔡柔尔推倒在地。然后转过身来。
只见那张脸被乱发遮住了一半,才几天那张曾经器宇轩昂的脸就已经瘦的脱了相。只是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怒目看着蔡柔尔。
“好大的胆子,见到朕竟敢不下跪?来人呐!把她拖下去斩了!”说完在身旁拾起一截竹竿丢了过来。
江远诺愣在了当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光景。
蔡柔尔哭着爬了起来“镕哥!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朱敬镕却看着蔡柔尔哈哈大笑起来“丞相,朕要御驾亲征去把那倭寇灭了。你快去调遣十万大军供君驱策!”
蔡柔尔含着泪道“镕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这是怎么了啊?”
只见朱敬镕伸手在怀中掏出一张折皱了的纸“朕现在就宣旨,众臣听旨:朕今日册封爱妃蔡柔尔为昭阳正宫。统领后宫三千佳丽!钦此!”
蔡柔尔喜极而泣:原来他还一直记得我!认出了我!
可是她伸出去的双手却被空置在空气中了。却见朱敬镕拿着那张纸走向了江远诺,他站在江远诺的面前。面上突转温柔“爱妃。从今而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了。你可高兴么?”
江远诺伸手一把拔出了矫如龙宝剑,指向朱敬镕。可是他却似乎都没有看到那把剑一般,把那张纸塞到江远诺的怀中。哈哈哈大笑着又走回到那里。这时适应了光线,江远诺看清了,原来朱敬镕所坐的那个地方竟是污浊不堪。想来这几天朱敬镕是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地方。他定是把这污浊之地看成了九龙宝座了。
江远诺抚平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王爷敬上,属下实愿追随王爷左近,得悉王爷深陷险境。属下食不知味。奈何时运不济,属下家中百余口人,仰赖糊口。未能得暇祝王爷一臂之力。实属歉然。
昨日接圣旨,皇恩浩荡,属下所犯累累罪行,不予追究。铭感五内。泣血规劝王爷悔过自新,负荆请罪。或能活命!若有违皇命。格杀勿论。生不入宫闱,死不入皇陵。只留名讳于史册,不记任何生平!
还望王爷三思,属下敬上!广西抚远县总兵宇文呈祥敬上。
江远诺顿时明白了朱敬镕之所以疯癫的缘由“娘,你来看!”
蔡柔尔接了过来,反复看了两遍。自己渐渐模糊,泪水滑了下来“原来他是看了这信。没想到皇上竟然赶尽杀绝。这也是他的咎由自取。
生不入宫闱,死不入皇陵。只留名讳于史册,不记任何生平!这不是生生抹杀了镕哥吗?也难怪他会失心疯了。”
江远诺叹了口气“朱敬镕这一生真是可悲又可恨!到头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江远诺宝剑一挥,向着朱敬镕刺去。“今日就让我来结束你凄惨的一生吧!也好慰藉那些死去的亡灵!”
突地蔡柔尔扑到朱敬镕的身上,喊道“诺儿,不可!万万不可啊!”
江远诺的宝剑险些就刺进蔡柔尔的胸膛,幸好他及时收住“娘,你让开。不是说好了我来取这个狗贼的性命吗?”
蔡柔尔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诺儿,他已经疯了。你就放过他吧!他再也不会作恶了。”
朱敬镕口中依旧振振有词“众位爱卿平身!有事快报,无事退朝!”
江远诺看着蔡柔尔表情那样坚决,心中又气又恨“娘,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我爹爹和好几位叔伯。还有水漾镇的枉死居民。这么多条性命,如今让他以一命相抵已经是便宜他了。娘,你快让开!”
蔡柔尔突地失声痛哭“诺儿,你不能杀了他。因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空中好似打了一个霹雳一般,江远诺只觉得脑袋瞬间大了,轰轰耳鸣“娘,你说什么?”
“诺儿,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都是娘不好,一直瞒着你!”
江远诺听了哈哈哈大笑“娘啊娘!诺儿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你几句话一说,我就会信你?你就算再编什么瞎话。我也是不会信得。今日除非杀了他,不然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蔡柔尔抱住朱敬镕嚎啕大哭“镕哥!你快清醒吧!咱们的孩子在这里啊!你有孩子的。你再要这样我也不活了!”
江远诺心中一惊,叹了口气道“娘,你节哀。他到了今日这步田地就是咎由自取。你这是何苦来呢?”
蔡柔尔伸袖子拭去了眼泪,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小的牛角梳,轻轻地给朱敬镕梳理头发,口中喃喃道“奴婢伺候皇上沐浴更衣!”
江远诺一时倒不知所措了,若要硬是杀死朱敬镕。蔡柔尔必定以死相护。这可怎么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