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未泛白,寒气未消,“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余音不绝于耳,按理说清晨初分,本该是一天中最充满生机的时刻,此刻这里却死气沉沉,恐怖弥漫。
不远处传来了声声抽噎,寻声望去竟然是位柔弱女子,只见女子惊恐莫状,目恣欲裂,身体抽搐,瑟瑟发抖,显然是惊吓过度所至,看来这一惊吓非同小可,不为别的,只因他亲眼见到了三个人,确切的说是从天而降的三具尸体。
三具尸体,三柄断剑,没错,是三柄断剑,分别握在了三具尸体的手中,只见这三具尸体表情狰狞,满脸血红,明显生前经过了一场血斗,只是他们的死法太过奇异,手中的断剑,赫然光亮如新,甚至连一丝灰尘都不曾污染,这到奇怪了,而且三具尸体落地的方位,完全是呈西南北半伞形的,看是无章,确是有形,好像有人故意为之,除此之外,断剑形状一样,断裂一样,甚至连切口都一模一样,剑上没有血,却散发出了一种刺眼的光,竟然是一种血腥的红光,瞬间照亮了在场每个人的面孔。
其实这也正是让人们感到异常奇怪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究竟是何人所为?就这样三具尸体躺在了这里,与三具尸体仅有一墙之隔的天府阁,依然人声鼎沸,车马如龙,与这里阴森恐怖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是没有人敢想这三具尸体会不会与天府阁有关,连目击女子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甚至几度昏厥过去,没有人再想问下去,只能偶尔听得从天而落四个字。
三具尸体,表情怪异,面目狰狞,同样的断剑,同样的衣着,虽满脸血红,却异常干净,在场的每个人无不内心惶恐,表情惊愕,似乎都很诧异眼前的场景,只是没有人注意他们所躺的方位,然而却引起了一人的注意,只听得此人喃喃自语道:“兑上缺西方双泽,貢下断东南无风,乾三连西北开天。”
眼见说话之人是位道士,声音沙哑,语气平静,打扮简单明显,一身青兰色道袍,头戴混元帽,扁平有方,束发盘鬓,虽看不清长相,听声辨来应该是位青年,只见手中端着一柄拂尘,尘头是将兽毛麻丝扎成一束,兽毛麻丝光亮精巧,看出拂尘的珍贵之处,用功之绝,但是手柄却短的出奇,更令人出奇的是除了拂毛以外,全身竟然为全铁打造,这在一般的道士手中,倒是很少见的,尤为怪异。
道士似乎很激动,全身不住的颤抖,可是他刚要俯下身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来,手法精绝奇快,根本没人注意到,而他的视线落到了一位白胡子老人的身上。
这里凭空多了三具尸体,闻讯而来的人不在少数,有人报了官,衙役却迟迟未到,众人蠢蠢欲动,顷刻之间,这里已经围满了各色人等,有赶集的老人,看热闹的妇人,魁梧的武士,还有好奇的孩童。。。。。。
“好剑啊,好剑啊。。。。。。”时间静逸,每个人屏住了呼吸,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这时一声苍老的声音,忽然自人群中传了过来。
声音很苍老,很慢,很轻,却很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仿佛冰冷的寒冰让人为之一振。
众人神色惊恐慌张,全部视线都盯到了这三具尸体上,这声苍老的声音此时传来,既怪异,又突兀,细细听来,好像哪里不对,这竟然是两句赞扬之声,气氛说不上来的怪异,众人本能的将视线移了过去。
“真是好剑啊,好剑啊。。。。。。”苍老的声音不为所动,依旧自顾自的赞叹了起来,全然不将眼前的一幕放在眼里。
循声望去,围观的众人,赫然发现了一位老者,只见这位老者,面显异色,目含奇光,白衣白发白须,迎风飘展,道貌岸然,塑骨嶙峋,宛如天上的太白金星,仙人下凡一般,伴随着这位白衣老者的身旁还有一位孩童,只见孩童身材瘦小,面无肌肉,看起来毫不起眼,然而目光却摄人心魄,寒如冰霜,触目之下,如至千年寒洞,使人通体发寒,不禁瑟瑟发抖。
白衣老者不为所动,并没有注意周围异样的目光,表情淡然,一脸肃穆,顷刻之间,已经走上了前来,眼睛至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这三具尸体手中的断剑,目光之中尽流惋惜之情。
“好剑?”这时一位作屠夫打扮的壮汉,发出了一声诧异:“老人家您看错了吧?这。。。这可是三柄断剑啊?”
“哈哈。。。”白衣老者捋了捋白须,淡然一笑道: “年轻人,莫怪莫怪,老夫虽年逾杖朝,老眼昏花,不过老夫与你不同,你看的是表面,老夫看的是精髓。”
“老人家你。。。。。。”这位壮汉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
“莫要疑惑,莫要慌张。。。。。。”壮汉的话犹在嘴边,这时一声怪异的声音打断了:“这位居士,莫急莫急。”
“你。。。”这时壮汉方才看见了打断之人。“道长难道没有看见吗?”
“贫道早已看见。。。”道士并没有否认,同时也点了点头:“无量寿佛,三清在上,”看来这位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自言自语的那位了。
“你。。。你。。。”壮汉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这位居士。。。。。。”道士打断了壮汉的话:“树本同体,人本一家,在贫道看来,万物生万象,有便是无,无便是有,何必纠结呢?”
“什么,你说什么?”壮汉一脸蒙然。
“贫道所想。。。”道士不禁的吸了一口气。“老人家只所以这样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你又何必疑惑在三呢?”
“道理?”壮汉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断剑?道长。。。这是什么话,我可听糊涂了?”
“老居士。。。。。。”道士并没有理会壮汉的话,而是将视线移向了白衣老者,意味深长的问了句:“敢问老居士是这样的吗?”
“哈哈。。。”白衣老者未做理会,竟然开口大笑了起来:“道士说的没错,老夫之所以这样说自然是有老夫的道理的。”
“可是,可是,这。。。”壮汉竟然变的犹豫了起来,忽然指向了这三柄短剑:“这怎么会是三柄好剑呢?”看来壮汉还是很纠结这个问题的。
“这怎么不会是好剑呢?”白衣老者不答反问了一句:“世间之事皆在变化,求同求异,没有绝对之分,你所看到的与老夫看到的,只不过是渭水之分罢了。”
壮汉听着白衣老者的话,云里雾里,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双小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想在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愣在了那里,一副无奈窘迫的样子,着实多了些可笑的趣味。
白衣老者似乎很有兴趣,看了壮汉一眼,忽然很是惋惜的摇起来头:“可惜啊,可惜啊。。。。。。”
“敢问老居士。。。。。。” 青年道士走上了前来,很是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贫道有一事请教?”
“但说无妨。”白衣老者似乎早就洞穿了一切,故而说道:“如果老夫没有看错的话,你早就想开口了吧?”
青年道士微一楞然,在白衣老者面前,他就像是透明的罐子,似乎自己心里所想的一切,都被白衣老者洞穿悉知,只好略显尴尬的抱了抱拳:“老居士眼力颇锋,贫道自叹弗如,只是贫道还有一事不明,敢问老居士正在可惜什么?”
“道士何必多此一问呢,难道你没有看到吗。。。”白衣老者并没有看向道士,回答的语气明显与刚才判若两人:“这是三柄断剑吗?”
青年道士闻言再次抱了抱拳,对白衣老者恭敬道:“其实不满老居士所言,贫道早就看到了,这三柄剑虽已断,不过剑身乃为金刚玄铁所铸,非一般肖小剑客所有,必定出自名家望族,只怪贫道才疏学浅,见识略薄,实在是看不出来路个数,略探一二,还望老居士能够指点迷津?”
“哈哈。。。”白衣老者不答,反而大笑了起来,笑声虽豪爽狂放,却如摧枯拉朽,在场的人听来无不镇破心神,振聋发聩,实在想不到,这等杖稿年纪的老者,竟然能够发出如此镇破心神的笑声,听来犹如铜钟破晓,箭穿云窟,可见内力之强之厉,断非常人可比,亦非常人可寻。”
触目之下,伴随着白衣老者笑声此起彼伏的传来,犹如滔滔江水气势如虹,竟然笼罩了方圆数里,甚至连出来觅食的老鼠都一溜烟窜进了洞穴,只见在场的众人,全都捂住了耳朵,表情狰狞,青筋暴出,可见笑声的威力如此之强,反观之下,唯独眼前这位青年道士镇定自如,表情淡定,这一幕全被白衣老者尽收了眼底。
笑声停止,世界恢复了平静,仿佛连日的阴霾如获阳光一般,温暖照亮了每个人,每个人心情愉悦,尽情吸收着新鲜的阳光,新鲜的空气,没有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如同经历了一次磨难,翻江倒海,天旋地转,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已经做逃离状,有的不明所以望向老者,只有青年道士稳如泰山,仿佛眼前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是的,只是真的会与他无关吗?
白衣老者忽然露出了一脸笑容可掬的神态,似乎很高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青年道士,淡淡的说了句:“老了,老了,真是没有想到,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后背带有才人出啊。”
青年道士淡然笑了一下:“老前辈过奖了,贫道羞愧,只不过跟家师学过几年道法而已,略懂一二,乃是雕虫小技,不足道载。”
白衣老者这一次竟然爽朗的笑了起来:“老夫这声“波音功”已经练就三十余载,大小力战数百次,主要气沉丹田,凝胆聚气,以内功发出,初听时回旋婉转,犹如奏鸣,再听时便振聋发聩,破人心神,声如利箭穿云,延绵数十里,轻者,如万刃割腕,千针穿心,轻者神志不清,发疯成颠,重者七窍流血,当场毙命,虽不是什么武学至宝,但是老夫自信,能够听后镇定自如,毫发无损之人,确是少之又少,你算是其中一个人,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位“铁拂尘”丘士真了吧?”
听了白衣老者的话,这位青年道士微一愣神,不动声色的向四周看了看,他相信白衣老者的话,只是眼前都是普通民众,练家子少之又少,基本上来此看热闹的居多,而且眼前的景象分明不像白衣老者说的那般的厉害,这到有点奇怪了,然而目光陡转,面上一沉,青年道士又岂是泛泛之辈,心中自有了答案,随即抱拳,一脸诚恳道:“感谢老前辈手下留情,刚才老前辈只不过略施小惩,使了三层功力,晚辈又岂能不知,只是老前辈手法之高,眼法之利,晚辈真心佩服,恕晚辈冒犯,老前辈说的并没有错,晚辈确实是人称“铁拂尘”的丘士真,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晚辈愧不敢当。”
要知道普通剑客侠客,纵使行侠仗义,闯荡江湖,若非武功之高,名声响亮,断然是不会被江湖人送外号的,可见眼前自称“铁拂尘”的丘士真,绝非泛泛之辈了,不过既已成名的高手,武功自是不弱,难得眼前的“铁拂尘”还能保持如此的谦逊恭卑已实属不易, 可见此人的修为极深。
白衣老者不答反笑了起来,是那种爽朗的笑声,听起来开怀的很,随即目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对身旁的孩童轻轻唤了句:“瞳儿我们该上路了。”
瞳儿应声允诺,起身便走,原来站在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这位孩童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老人救活的怜儿,只是时光流转,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可是十年已过,纵然有长生不老之术,也断然不可能还是个孩童般的模样啊,看来事情已经应验了。
就这样一老一少目无旁人,仿佛忘记了刚才的那一幕,也仿佛忘记了“铁拂尘”丘士真,缓步的像东方走去,而此时东方明亮,太阳高照,映着两个人的背影,拉长了许多,显得既高大又光辉,不免让人心中畏惧,由然生起了一种凛然肃穆的感觉,是怕,不是怕,是敬,不是敬,此刻在“铁拂尘”丘士真的心里尤为明显。
没有人在说什么,对于刚才两人的对话,众人听得更是云里雾里,摸不清由头,虽然心里疑惑,嘴上却没有人再敢问些什么,白衣老者仿佛不属于这里,只有“铁拂尘”丘士真心里清楚,恐怕不该发生的事情要发生了。
“等等!”“铁拂尘”丘士真突然一个箭步追了过去,同时眼中闪出了一种异样的光芒,很冷,很冷,仿佛腊月寒风,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