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驳并不理会苏苏,继续在潭中挣扎,发出一声长啸:“喀德,住手,你现在还不能动用我的力量!”
他这一声啸激起几丈高的潭水跌落,往苏苏头顶冲来,苏苏只觉得一道黑影压来,便被这潭水淹没。
汹涌的水流包裹着她,仿佛撞击到坚硬的山石,又身子一轻,跌落到一片湖水里。头顶有接天的绿,一片巨大的荷叶托起她,将她缓缓送上去,再睁眼时,已处于云雾缭绕的湖面之上,不见伏龙涧,也不见亘山。
有女子坐在莲瓣之中,形体透明,长发散落,白衣如雪,她转过头来,眉心一点朱砂,嫣然一笑。
“洑莲……”苏苏愣住。
“敖驳吓着你了?别怪他。”女子的声音遥远而空虚,轻轻摘下一片,手一松,那便随着轻风送到苏苏面前,竟嵌进苏苏的额头,最后与肤色融为一体。
苏苏觉得浑身的疼痛与不适都消失了,浑身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
“快走吧。”
那声音越来越远,苏苏的意识渐渐涣散,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再睁眼时,依旧是在落雪轩屋里的雕花,她依稀记得自己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可那些记忆模糊而不真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境一样。
银雪见苏苏醒了,一惊:“呀,小姐醒了么?足足睡了两天呢,可吓死我了。”
“睡了两天么?”苏苏坐起来,“我有没有去什么地方?”
“没有啊,小姐一直睡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苏苏明明觉得自己是去过伏龙涧的……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境不成?
“我去打水给小姐梳洗。”银雪转身离开,苏苏忙摸自己枕边,果然摸出一个锦囊来,里面一张折得小小的笺纸,上书“伏龙涧”三个字。
如果只是梦境,那这锦囊又作何解释?苏苏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觉得茫然无解了。
银雪端水进来的时候,春笛也匆匆忙忙地进来,神色慌张道:“不好了不好了,我刚刚听外头说,打起仗来了!”
“怎么回事?”苏苏一惊。
春笛缓了缓,道:“小厮经过书房听里头老爷和旁的官人谈论,说是西戎进攻边城了!”
银雪端着的铜盆“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水溅了一地,忙急急地去收拾。
不过过了两日,便忽然的,打起来了?
苏苏急急下床,银雪另给她打水梳洗了,苏苏便往苏远道的书房里去。
里头事情还没有谈完,苏苏焦急地在檐下等了片刻,苏远道推门出来,看见苏苏,惊道:“你怎么在这?”
“爹,我听说西戎进攻宋国边城了,是真的么?”
“嗯,昨晚消息才传到平城,目前还不知战况如何,我马上要过去平城府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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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饥荒还未平息就开战,对宋国并无益处。”苏苏担忧道。
“你先去安置营吧,边关打仗,要稳住民心,不能内外齐乱。”
“是,爹。”苏苏答应着。
因着不知道战况如何,苏苏在安置营里也是心慌意乱,现在朝廷虽然的得到了西戎进犯的消息,但是平城正乱,为了减少恐慌,朝廷极力封锁住消息。
然而第二日苏苏再去安置营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噪杂。
“边关打起来了,我们还会有粮食吃吗?”
“我们活不下去了!”
……
苏苏一惊,连忙出去,刘频听闻消息也赶了过来,苏苏问:“怎么回事?”
刘频一个头两个大,无奈道:“不知道哪个杂碎在外头乱嚼舌根,说打起仗来了,被灾民听见,才闹起来。”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围着我们喊有什么用?”高城也走过来,一脸厌嫌,“真是群不知所谓的刁民,趁早饿死才好。”
苏苏心里也很烦躁,但总不好叫人把这些灾民全锁起来吧,只得冲上前去大声道:“大家放心吧,西戎入侵,但是我们宋国国盛民强,岂是西戎蛮夷可以觊觎的,不出多时他们便会被击退,你们安心在安置营里,我在一天,你们就不会饿的。”
“胡说!”一个少年站起来,“现在宋国是什么状况,以为我们不清楚吗?连粮草都没有,前方战事起来,拿什么支援前线,那些战士吃什么喝什么?没有粮草的军队能打什么胜仗?我们迟早要和宋国一起完蛋!”
那些灾民深觉得他说得有理,一个个都恐慌起来。
苏苏怒道:“前方的战事如何打下去,自有朝廷商议,与你们有什么关系?朝廷难道还薄待你们了,在这安置营里,可曾少你们一顿饭?你们的家受蝗灾水灾,朝廷哪一天不在想办法施力抢治,只为你们能早日重返故乡?”
“现在国家有难,也不会弃你们于不顾,用你们的口粮去支援前线,你们尽管放心。若真是宋国人,就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这种丧气话!你们若真觉得宋国会不敌一个小小西戎,便从这安置营里出去,我苏苏绝不会给这种人一口饼吃!”
苏苏说得激昂,嗓子都叫得嘶哑,那少年有些羞愧,那些原先义愤填膺的灾民们也统统沉默下去。
“唉唉唉,都散了吧,都回去,闹什么事,成天添乱!”刘频挥手高呼驱赶他们。
灾民们都回到自己的地方,唯独那少年还站在原地,苏苏见他衣衫褴褛,一双眼睛却黑得发亮,若把脸洗洗干净,倒真是眉清目秀。
“你还不回去?”苏苏看见他就有些生气。
“对不起……”他低低这几个字来。
“赶紧回去吧。”苏苏转身往厨房走。
“唉……别呀!苏苏!”那少年追赶上来,刘频见他直呼苏苏名讳,一拍他脑袋:“二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嘿嘿。”那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见苏苏回过身来看着他,忙道:“我叫司徒衍,关州人士。”
“关州?”苏苏一愣,她的外祖辖关山郡,关州便是关山的下辖,“怎么,那里的灾情也很严重么?”
“那倒还好,只是大家都来平城,我是孤儿,听说这有粮食,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