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曾对红玉说:“数百年如白驹过隙,亦视日如年,红玉所求,吾并不能允……如此……却又是何苦。”
然而红玉从来不求寻觅大道,也不求超凡入圣,仅仅思慕一人……
求而不得,求而既得,不过唯心而已。千年万载,红玉得伴主人左右,已觉幸甚,并不为苦。
如今……
红玉当真想不到相伴的时光竟然是如此短暂……
自从红玉跟了主人回天墉之后,竟然是无知无觉得时间多,陪伴主人的时间少……
红与身为双剑,并不能像古钧一般随侍在侧,又素知主人爱剑,若是睡去,也可得主人日日拂拭,如此心思,现下想来当真自私。
主人素来清冷,万事不萦于心,红玉甚至不敢主动靠近。
主人收百里屠苏为徒之后唤醒红玉,才发现主人原来也有另外一面。
主人也会焦急的不顾受伤去救治二公子,也会温柔地抱起做恶梦的二公子,也会在大公子剑法有进步的时候拍大公子的头,也会带着两个徒弟两个剑灵去看花灯,也会在被红玉塞了个兔子花灯的时候无奈微笑,也会收到大公子报平安的信后眼中闪过一抹温和。
从这些方面来讲,红玉真的很感激大公子和二公子,否则也许当真一生一世都无法发现吧。
虽然红玉仅有的几次见主人狼狈受伤都是为了二公子……
但是红玉照顾二公子八年,一开始,虽遵从主人之命,于二公子身边护守,然而日渐相处,已将二公子视作自已亲人一般,想来古钧也是一般。
红玉会一直记得,主人日日拂拭,主人无奈微笑,主人郑重劝告……
记得那一次,主人被魇魅所伤,失去意识不得不卧床休养,红玉趁主人不知,未能忍住轻轻捧起主人的一缕发丝,当真冰寒如雪,一如昆仑之巅。红玉一时忘情,偷偷以剑气切下一缕……后来见主人轻抚短了一些的那一缕发丝,红玉十分忐忑,幸而主人未曾说什么……红玉忍不住偷偷猜测,也许是默许了吧。
就如同许了红玉万载陪伴一般,主人早知红玉思慕之情,也未曾责怪红玉妄想,只是劝红与放弃,因为主人永远也不可能回应。然而于红玉而言,并不须主人回应,求而不得,求而既得,不过唯心而已。红玉只求能常伴主人左右罢了。
想来两位公子也是这样想的,两位公子看主人的眼神与红玉并无两样,只不过大公子似乎已经明了,倒是二公子还懵懂未知。
以主人洞悉世事之明,想来也当发觉,不过不曾言明罢了。红玉私心,倒不希望两位公子说出,否则以主人之温柔,定是难以拒绝,便要如同红与一般常伴左右。他人做下决定,主人极少拒绝,也幸好主人清冷孤高,令人感觉难以接近,否则……
便像天墉城中,私下爱慕、崇拜主人者,不知几何,然而终无一人有勇气说出。其实若不是这数百年摸透了主人的性子,再加上身为剑灵,红玉也不敢说,更不要提要求主人回应了。如此洁白的昆仑之雪,稍稍靠近便生怕亵渎……
后来,主人为了救出两位公子和古钧红玉,独自接下了欧阳少恭的沧海龙吟,上古神明之力当真可怖,以主人仙身仍是接不下……
其实红玉宁愿自身消亡,也不愿主人有一星半点的损伤……若是天命惩罚红玉妄想,那为何不应在红玉身上呢……
主人……
主人去后,红玉与古钧按照主人最后之命,继续守护大公子和二公子,也许……是想从彼此之间求的一点慰藉。
对于红玉来说,主人只有一个,二公子已成仙身,涅槃也修得剑灵,不再需要红玉与古钧守护。待得大公子转世,红玉与古钧早已商定,踏遍天涯海角寻找主人的转世。
虽说转世之后前尘种种尽皆忘却,然而也许有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寻回前生。若是侥幸寻得,也不求主人能记起红玉,红玉默默守着主人便是。
不论多久,千载也罢,万载也罢,只要红玉还在,定然是要寻找下去的……
纵然人海茫茫,全无头绪,只要红玉还在,定然是要寻找下去的……
虽然若是主人知道红玉所思所想,定然会不赞同的叹一声“当真痴儿”。
但红玉的确是窥不破,看不穿,这世间种种情仇,也依然……放不下了、释怀不了。
红玉终究不悔,不悔跟随主人,也不会后悔永生寻找……
哪怕……到头来仍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