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奉令开工后,徐简带了言锦心回到后衙书房。言锦心似笑非笑道:“徐大人,看来您自身难保。十天之后多半要锒铛入狱。即使能保住命恐怕也保不住官。这种情况,我还有跟你结盟的必要么?”
转头看时,她却吃了一惊。徐大少手捧一盏热茶,正靠在太师椅上哼着小调。她奇道:“你对抓回逃犯胸有成竹?”
徐少摇头叹气道:“看来师姐尽管胸有大志,对这人情世故官场玄机却没参透。要补的课还多着哪!”
言锦心被说破内心隐秘,又见向来看不太起的徐简一副教训的口吻,她羞怒道:“别以为把枪还给你我就治不了你!”
她飞步上前就要开打。徐简忙摆手道:“停!我知道师姐你练过咏春!不过请师姐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想做大楚国里运转乾坤的一代奇女子,还是佛山街头与人争勇斗狠的一介小太妹?”
言锦心收住拳势道:“前者如何,后者又如何?”
徐简悠然道:“如是前者,你就要彻底收敛那点小脾气。沉下心学习揣摩官道人情。对我这个奇货可居的天然盟友,你不但要客气,甚至要巴结,就算我要你替我洗内裤,你都要二话不说立刻去洗,洗完再用舌头舔上两遍,我才……”
话音未落,脑袋上已挨重重一击。接着言锦心拳如雨下,一通咏春独有的小快拳打得徐少惨叫连声。
砰的一响,却是太师椅翻倒于地,茶水浇了徐简半身。徐简又惊又怒。暗道就你这臭小娘的臭脾气,居然敢做则天武媚的春梦?
连挨重击不过是没加提防。徐少一滚到地上。立刻加力滚远。随即一个鲤鱼打挺,漂亮之极的立起身来。身刚直起,言锦心一声冷笑,左腿横扫。徐简小腹正着,身子前倾。言锦心一记凤眼拳,指节凿在徐简胸口。徐简肋骨如欲断裂。徐少情急之下一个前扑,伸手要抱住敌人。言锦心微一矮身便已避过,转身使了半式“破排手”,右拳拳背连同小臂重重砸在徐简颈侧。
徐简身子前冲,砰的撞到地上。全身痛得象要散架。但他常年运动,意志其实相当坚韧,手一触地立刻加力一推,借反冲力滚出数尺。
言锦心正要追击,突然脸色一变。地上徐简勉力翻身,以一种脑袋顶在地上的怪异姿势,将左轮枪的枪口对准了她。
言锦心不屑道:“我不信你敢开枪。”
徐简忍住身上剧痛,咬牙道:“不信你上前一步试试!”
言锦心美目圆睁,暗道绝对不能在这小纨裤面前认怂。气势一弱,以后怕就再也压不住他!她冷哼一声,果断迈步。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徐简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眼神冷酷的勾动扳机。一声枪响,冰美人小腿上血花飞溅。言锦心痛得惨呼一声,单腿跪到地上。
她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去,只见徐简慢慢撑起身来,右手枪口却始终平稳,铁青的脸上全是杀气,毫无疑问不在乎再开一枪。
刹那间言锦心感到一丝害怕。她吃惊道:“你敢杀我?”
徐简走到言锦心身前,用枪管拍打她的脸颊道:“蠢女人,真是蠢到没底!你难道不明白,大楚只是个开国才半年的造反集团,不过乘清廷无备,暂时取得一小块地盘。一旦清兵大举反扑,能撑多久都是未知。更何况如今天王失踪,我姨父突然政变上台。还没取得对前线军队的实际掌控。这个草台班子随时都会一哄而散!
真正手握大权的明白人全都战战兢兢,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娘皮居然会老神在在,以为别人不敢动你这个仅供赏玩的小小宠物!老子身家几十万两,却敢在大清国里造反。两三天前还刚搞了次政变,私下杀掉宰相抛尸江中。你说象我这种胆小如鼠的男人,发起火来宰了你这小娘皮,我敢是不敢?”
徐简一枪在手,整个人狂气冲天,挥手就抽了小娘皮七八个耳光。
言锦心小腿上血流如注,面色又青又白。在徐简威逼下不敢稍动。徐简脸现狞笑,命令道:“要是不想死,自己解下抹胸、亵裤把伤口裹上!这话老子只说一遍。要是不肯动手,老子直接开枪毙了!”
言锦心有些傻眼,直到冷硬的枪口在她后背重重一戳,她才回过神来,颤抖着身子解开外衣,果然照指令用抹胸去裹腿上伤口。
徐简上任不久,后衙还来不及安置下人。加上他曾有严令,若无命令谁都不许入内。所以两人折腾至今,仍然无人闻问。
眼见冷傲美人突然温顺如鸡,徐简得意之下突觉有些异样。分身蠢蠢欲动。没办法,从心理学角度,施虐这种事往往会激起人的性冲动。
徐简舔了舔嘴唇,正在犹豫要不要干了这小妞,突然外面房门砰的一响,有人大呼道:“大哥,大哥你在不在?”
一听声音,却是表弟袁鲸。徐简吃了一惊,色心顿熄。听到外面脚步声直朝书房而来,他赶紧呼道:“老弟,你在外面稍等。哥哥我不太方便!”
外面袁鲸呵呵一笑。果然停住脚步。徐简松了口气。两人之母是亲姐妹,各自又都是家中独子,从小非常亲密。徐简自小丧父,母亲宠溺,在家里无法无天。袁鲸却是严父尚在没法放纵。十五岁以后,每次去徐家探望姨母,都是徐简带他吃喝嫖赌,袁鲸对表哥既羡慕又崇拜,两人乃是铁杆哥俩。
徐简匆匆找出条绳索,将言锦心双手反绑了,嘴也给堵上。又检查一下她腿上伤口,见绑扎得相当不错,血已不再流出。徐简开枪的时候尽量扣着准星,子弹只削下一片皮肉,并未伤及骨头,不然小娘们的腿就算完了。此时他松了口气,将小娘皮推到一边藏好,自己打开门,迈步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门外年方十七的袁大少一身戎装,显得英气勃发。徐简玩笑的打了个千,施礼道:“标下巡捕房参将徐简见过袁军门!”
袁鲸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徐简道:“大哥何必寒碜我!我是参将,你也是参将,不过平起平坐。平日小弟一向唯大哥马首是瞻,大哥切勿开这种玩笑!”
他向书房房门觑了一眼,放低声道:“大哥弄到什么好货色了?居然丢开公务,白昼躲在书房宣淫?”
徐简脸现尴尬,摇头道:“哎,说来丢脸。这小娘们莫名其妙中了礼教之毒,颇有些烈性。哥哥我已经调教好几天,始终难以上手。刚才她还要自尽来着,弄得一身血,这不大哥我身上都沾了些。”
他提起衣角,让袁鲸看了血迹。又指点自己满脸青肿,衣衫不整的狼狈相,叹气道:“我这大哥的脸算是丢尽了。以后再不敢自称花丛圣手。哎,不提这窝心事。老弟你来找我,不知有何公干?”
话归正题,袁鲸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皱眉道:“还不是大哥你闯的祸,弄到我也要来擦屁股。这是手令,父亲令我统领巡防营五千人马,会同大哥的三千巡捕负责全城搜捕事宜!”
徐简心中一宽,笑拍袁鲸的肩膀道:“好差事啊!这是姨父大人关照自己人,将这种天大美差交到咱哥俩头上!”
“美差?”袁鲸瞪大眼睛,“经大半年调整充实,如今京城数十万户,真正的平民已是极少,大都是朝中官吏及在外兵将的家眷。如今局势未定,安抚他们都来不及。咱们还敢带兵上门搔扰,乃至勒索抢夺不成?”
徐简笑而摇头:“不然。大凡乱世枭雄,绝不会因小忿而乱大计。姨父要是拿不出强力手段约束、足够利益来交换,咱们就算将他们的家眷当宝贝呵护,他们一样不会领情。反之要是咱们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显得霸道十足,他们反倒不敢轻动,会以为咱们如此强硬,背后必有依仗。比方说:可能是得到大老板授意!”
说到最后一句,徐简放低声音,凑到袁鲸耳边才讲出。
袁鲸若有所思。此子当然不是笨人。说起来其父为官十余载,对官场把戏的感悟,他比徐简还多些直观经验。大家平常对他无视,更看重徐简一些,不过是吃了年纪的亏。
他眨眨眼道:“大哥的意思,咱们放手行事,反倒可收‘敲山震虎’之效?”
徐简点头道:“只消把握分寸,不要伤到各官员军将的核心家属。至于什么亲戚、下人之类,咱们完全不必顾忌!”
袁鲸思索片刻,脸现笑容道:“是这个理!不过小弟年幼,怕压不住阵脚。您知道那些权贵家人都挺横的,这事需要大哥您来掌总,小弟仅能从旁协助!”
徐简毫不在意,当即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去我的巡捕衙门,与众将核计一下搜查的次序!”
两人正朝外走,突然书房里一声闷响,似乎什么东西被打烂。徐简声色不动,对袁鲸道:“不知这小娘们又闹什么妖蛾子,不会是撞墙自尽了吧!老弟你先赶过去,我处理一下,稍后即来!”
袁鲸关心道:“这小娘们没什么来头吧?实在不成,咱们就把罪责推到那些逃犯头上!”
徐简拍拍袁鲸肩膀道:“我都有数!这是小事,你快去召集巡防营与我巡捕营众将至巡捕衙门,以免耽误工夫!”
袁鲸刚离去,徐简便拔枪在手,小心的推门一看。只见书房朝向花园的窗子已被砸烂,房中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一摊血污触目惊心!
逃了!徐简汗出如浆。以这小娘的脾气,受了如此重大的污辱与伤害,恐怕要跟自己不死不休!以后学院是不能轻易回去。要不要趁她现在受伤,赶上去抓回?
正在转念,外面脚步急响,有人不顾禁令冲入后衙,边跑边喊道:“大事不好,巡捕营兵卒哗变,一部逃散,一部在城中纵火作乱!”
徐简大惊失色,一边转身急奔,一边厉声喝道:“赶快知会巡防营袁将军,让他调兵堵截抓捕。所有叛乱分子,一律就地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