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边五人跪了半天,空中却再无声息传来。崔烈犹豫道:“那个……神……是否离去了?”
蒲大哥也觉得莫名其妙。他江湖经验丰富,深知情况不明时最好别乱说乱动。但如果有人不怕死,肯出面探探风头,他当然也不反对。当下他摇摇头,仍是伏地不起。暗中却向崔烈递了个鼓励的眼色。
崔烈是少年心性。也不多想,当即跳起身来。走了几步,毫无异样。又喊了几声,也没人回答。蒲大哥这才松了口气,慢慢的站起身来。五人聚在一起商议了一阵,都不知这个“神”突来突去是怎么回事。
老三道:“既然想不通,咱们也别想了。看那边尘头,应该是一小队骑兵。咱们赶紧上气球走吧。”
屈才道:“要是神回来见咱们偷跑,一怒之下杀人怎么办?”
五人都有点心中发虚。这个“神”来无影去无踪,现在也不知离开没有。人类对未知事物最是恐惧,谁也不知偷偷溜掉会有什么后果。
蒲大哥毕竟是江湖枭雄,他眉头一皱,命令道:“三个人上气球,随时准备升空,我和崔老弟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两人爬上另一颗大树,极力向扬尘处看去。只见一队骑兵围住一群人,也不知在干什么。看了半天摸不着头脑,蒲大哥最后道:“神既然没有指示,咱们离开也不算违令。咱们都有重任在肩,实在耽搁不起。上气球吧。”
这几句话他故意说得很响。崔烈心领神会,当即同意道:“蒲大哥所言有理。神如果有指示,无论咱们到了何处,都能找着的。”
两人正要下树,忽然一道声音遥遥传来道:“五个混帐,你们三个躲入吊篮,两人爬在树上,当我看不见哪。本座新收了些奴仆,你们快滚过来替我一一登录接收。”
两人吓了一跳。崔烈问道:“现在怎么办?”
蒲大哥苦笑道:“还能怎么着,过去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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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卢权用“千里传音”法召唤了崔烈等人,便要对地下诸人发表训话。这时骑兵队长突然认出来人,惊喜的跳起身来道:“你,你是卢天师。”
卢权奇道:“你认得本座?”
骑兵队长忙道:“三天前,也就是前天,在来鸾山口,我跟着章将军追逐那个……那个人,有幸遇见天师。天师大展神威,以五雷掌法一掌震倒三百人马,弟兄们全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回头对众属下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应道:“是啊是啊。天师是真神下界,小的有缘再睹圣容,真是三生有幸。”
“章将军回营后茶饭不思,一门心思寻仙访道。可世间道观多是肉身凡胎,哪及仙师超凡脱俗。”
……
卢权这才明白,原来几天前的广告收到效果。这样一来也好,省了自己无数口舌。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有个机灵的骑兵大声道:“人间的皇帝层次太低,不值得为之效力。小的愿侍奉天师,天师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言启发众人。众人当即纷纷表态效忠。卢权微笑点头道:“很好。你们果然都有慧根。跟着本座,荣华富贵这种东西简直拿不出手,就算想长生不老、纵横宇宙那也不难。”
他对骑兵队长道:“你这人很有心机。本来我想等你把事做绝,那就可以痛快的砍一砍人。没想到你做事挺有章法,占尽好处的同时还能占得住理。很了不起。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出身,现任何职?”
骑兵队长忙上前答道:“属下路大有,是淮南人。家中父母早死于战乱。本人读过两年书,现任龙骧卫骑兵队正。”
卢权点头道:“以你的人才,一个队正太屈才。我任命你为天师道护教圣骑士、龙骧将军兼骑士团团长。”
路大有谢过后,又带点惊奇道:“不知这个护教骑士团算是什么武装?”
卢权道:“君权神授。天师者,天神之师也。你身为护教圣骑士,即是天师之守护神将。五胡乱华,神州混乱百年。本座怜悯苍生,亲自下降收拾乱局。所谓神州者,天神眷顾之州也。你们可愿跟随本座,一统寰宇,建立一个人间天国?”
众骑士大感振奋,一齐高呼道:“愿为天师效死!”
卢权仰天大笑。左手一抬,被天雷炸得焦黑的阎娇突然跳了起来。她还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迷惘四顾,卢权威严的喝道:“亵渎天师,你可知罪?天雷未击死你,是因你罪不致死。是祸是福,完全凭你一念。”
吃到雷击后,脑子反而异常空灵。阎娇很快弄清眼前一切,当即跪倒道:“贱妾愿将所有一切供奉天师。”
卢权点头道:“很好。全都起身。愿意信奉天师道,成为本座臣仆的,上前一步。”
众人早已被连番神迹弄得目眩神驰,脑中鸿蒙一片。一听此言,众人当即往前迈步。卢权大笑招呼赶过来的崔烈等人道:“各人姓名、身份等项,你们一一问明纪录,造本册子呈上。”
正在此际,耳边忽听一个细如蚊鸣的声音道:“不错,不错。很有两下,及得上本座四分之一。”
卢权声色不动,挥手让崔烈等人干活。自已纵身一跃,腾起七八丈高,半空中身形突然消隐。
他已判明声音来源,身形一隐去,当即扑向东南方位。那儿是一座小丘,长满低矮的灌木和爬藤。地下一团藤蔓突然卷曲滚动。卢权凌空一掌,藤蔓顿时碎裂。但这只是障眼法。四五丈外一个东西悄悄移动,眼看要翻到小丘背后,卢权身形如风,欺近身一把抓住。然而那个人形的“东西”却在手中粉碎,全体化为一阵黑雾。正在惊诧,一侧地下凸起一块,象胶泥似的几经变形,居然变成一个青巾儒袍的清癯老者。开口说道:“独某在此。”
卢权发觉这个“人”似乎不对,整体轮廓有点模糊,不象一个实体,倒更象是由一团烟雾凝聚成的图形。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应周围一切。突然发现一块岩石的辐射稍有异样。开启透视力一看,卢权顿时成竹在胸。他呵呵笑道:“有两下,不过躲躲闪闪是弱者行为。你要再不现出真身,当心我将你砸到地壳深处,当真化成一块岩石。”
一听此话,那人心知形迹已露,当即从地上跳起,口中急道:“慢着。我是来帮你的。”
卢权仔细一看,此人年纪已不算小,身形瘦弱,肤色苍白,身上衣服有点古怪,似乎不是纺织物,而是由某种细小颗粒连缀而成。卢权也懒得多研究。隐身大法很耗功力,对方既已现形,他也现身说道:“帮我?你也看到我的手段。我可是近似神的强大存在,会有什么地方需要你帮忙?”
此人摇头笑道:“可惜这世界神魔乱舞,你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强者。就是区区在下,也是能耍几手奇技的。我看你能力不错,行事却很儿戏。如果肯跟我合作,我保你轻轻松松成为一方王侯。”
卢权笑道:“我的行事很儿戏吗?倒要请高人指点一二。”
那人严肃道:“咱们可不是那种江湖术士,靠一点弄虚作假的骗术蛊惑乡民。既然真有异能,也想以之谋取权势,那就绝不能轻易装神弄鬼。”
卢权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那人叹道:“华夏人历来重实际,轻玄虚。精神取向不是努力超脱物质,反而是竭力将形而上境界拉回世俗。显示神迹只能令其目眩一时。但你能显,他人也能显,甚至那些乡下骟子也能显,根本没有意义。咱们要在华夏成功,只能依仗华夏的法则。各色人物,只需以权势驱之,以名利动之,以法绳之,以术御之即可。若咱们没有超能力,装神弄鬼倒也算是一种入门技巧。但既然真有能力,咱们用在暗处即可。表面大可装痴作呆,扮猪吃虎,弃虚名而取实利,这才是华夏思想之精粹。”
卢权大为叹服,连连点头道:“老兄果然是明白人。这个朋友我交了。在下卢权,自封天师道掌教。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拱手道:“在下独善,人称‘毒派大师’。江湖所谓的‘草莽四奇士’‘任、莫、于、独’之‘独’即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