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一直知道徐向晚聪慧机敏,如今见她配合的如此默契,对这个最新盟友很是满意。
那日听了君兰舟的暗示,阮筠婷便知道三太太在背后必然有所动作。她不会故意去害谁,但前提是对方不要来挑衅自己。三太太与常妈妈对她的羞辱她不会忘记,若是不回报一二,阮筠婷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所以这些日,阮筠婷常常到徐向晚那里走动,既拉了这个盟友,又能在老太太和家人心中建立她的正面形象,更能引鱼儿上钩。
方才红豆低声告诉她常妈妈躲在假山后。阮筠婷便知今日正是时候,将早已设计好的一套说辞用了出来,而徐向晚也配合的天衣无缝。
离开了东花园,阮筠婷和徐向晚道别,各自回自己的院落去。
白薇回头,看了一眼阮筠婷主仆,这才担忧的道:“姑娘,那川天椒辛辣的很,可不是能擦脸的啊,阮姑娘不知道安了什么心,这方子咱可不能用。”说到此处,白薇便有些动气:“府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心肠歹毒,三太太毁了姑娘能刺绣的手,阮姑娘为了清除障碍,又来毁您的脸。奴婢瞧着她很是和善的一个人,想不到却是这般狠心。”
“别胡说,你懂什么。”徐向晚轻斥了一声,高深莫测的笑道:“她愿意与我结交是好事,再说这次,我还要指望她帮着我出口气。”
“姑娘的意思是……”白薇眨巴着眼,越听越糊涂了。
徐向晚却不多说,只是脚步越发轻快,脸上的笑容也越发适然了。
馨岚居。
三太太与徐凝霞正吃茶闲聊,就见常妈妈兴高采烈的进了门,草草行了礼,压低声音兴奋的道:“太太。那方子我弄到了。”
“当真?”三太太欣喜的站起身,拉着常妈妈的手到了一边,“你如何弄到的?会不会是假的?”
“不会,老奴这些日暗地里跟着阮姑娘和晚姑娘,太太料事如神,阮姑娘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言谈间就跟晚姑娘吹嘘显摆起来,后来一高兴还将方子告诉了晚姑娘,又把自个儿用剩下的膏脂一并给了她。”
“他们没有发现你?”
“老奴很仔细,他们一定不会察觉。这些日阮姑娘和晚姑娘每天都去东花园散步,老奴掐准了时辰早就躲在假山里,他们能发现才怪。再者说。若是察觉了他们也不会说起那方子了。”
三太太闻言,满意的点头,笑着道:“你做的很好,咱们屋里也多亏了有你。”
常妈妈是三太太的陪嫁,自来就自视甚高。如今得三太太如此夸赞,心中欢喜的很,笑着道:“是太太抬举老奴,对了,那方子是千年人参、当归、桔梗、玄参,白芨、天花粉。川天椒……”
“川天椒!?”徐凝霞打断了常妈妈的话,一拍桌子,骂道:“那东西是能养颜的吗?常妈妈吃了人多少好处。到这里来害我们!”
“姑娘言重了,老奴怎么敢背叛主子。”常妈妈被唬了一跳,才刚主子还和颜悦色,现在就变了一副嘴脸,委屈的跪下。道:“这方子的的确确是阮姑娘给了晚姑娘的,他们两人窃窃私语。老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的真切,绝不会听错,方才说的那些药材,再加上一味上等大东珠磨成粉,调匀了制成膏脂匀面,七日就可让肌肤焕然一新。老奴当真半点都没有说谎。”
三太太端坐在圈椅上,眯着眼打量常妈妈,照理说,常妈妈跟着她这么些年,从没翻过什么大错,可这一次的方子太过于可疑。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有人收买了常妈妈来陷害她,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再一种情况,便是阮筠婷和徐向晚联起手来陷害她。问题是,常妈妈跟踪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那两个小丫头根本不曾察觉。
怎样想,都觉得前一种情况多一些。思及此,三太太看着常妈妈的眼神就有些淡。
“好了,你且起来。”
“太太。”常妈妈很是委屈,她一向受主子的信任,今日她冒着被抓到的危险好容易弄来了方子,主子却不信,看三太太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常妈妈觉得主子的头脑太过于简单,忍不住说道:
“老奴觉着,太太若是不信这方子,大可以去找个郎中来问问,至少可以知道药性如何,再者说晚姑娘那不是还有一些膏脂回去试用么?太太姑且就等等,看看晚姑娘用过之后效果如何。若是她用着不成,便阮姑娘故意陷害她的,咱们也正巧坐山观虎斗。若是成了,您与八姑娘再用也不迟。”常妈妈这么说,等于是在不着痕迹的点醒三太太,就算方子不成也是阮筠婷要陷害徐向晚的,与她无关。
三太太想了想,也正是这个道理。便笑着说:“就依你的,这两日你给我注意着西角院的动静。对了,在讲这方子悄悄带着去问问张太医。张太医医术高明,若有不妥也能马上察觉。”
“是,老奴知道了。”常妈妈面上虽然恭敬,心里也是有芥蒂的。不被主子信任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你与师父要了给晚姑娘的止疼清凉膏做什么?”君兰舟捣着药,头也不抬的问。
阮筠婷端起茶站抿了一口,笑道:“你猜呢?”
“定然不是专门去给晚姑娘送药的,更不会是想借机与她拉近关系。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君兰舟抬起头,明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发现了趣事的兴味,“说来听听如何?”
阮筠婷抿着嘴笑,没回他,反揶揄的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兰舟是唯恐天下不乱有热闹看就成的性子。”
君兰舟莞尔,“人生本就苦多于甜,当然要自个儿寻乐子。”放下研钵,拿起一株药草凑到鼻端闻了闻,翻了两页医书,确定无误之后才微微一笑,道:“我整日呆在师傅这里,见的人除了萧先生便是英爷,你不必担心我会泄密。”
“说的什么话。”阮筠婷摆了摆手道:“泄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为何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说到底,我只是为那日的事情不平罢了。”
君兰舟长眉微蹙,“你是想报复三太太?”
“嗯,但是我也知道,都是自家人,下手不能太狠,下不去手不说,若真是伤了他们太重,不但会毁了我在老太太心中的形象,更会连累了水叔叔,所以只能稍作惩戒,让他们自个儿窝里反去。”
阮筠婷说话时,灵动双眸比往常要亮了许多,在她认真思考时,眉宇之间的睿智与果断是掩藏不住的,配以她的俏丽五官和出尘气质矛盾的组合,让人心中不免为之动容。
君兰舟移开眼,摇头叹息:“也不知道你这般是福是祸。”
“什么?”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阮筠婷不明所以。
君兰舟坦然道:“我说的是你的容貌,其实女子太过于打眼,未必是好事。”
阮筠婷迷蒙的眨了眨眼,想不到君兰舟会与她说起这些。
此时的她又透着些迷糊可爱,与方才的智慧灵气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样让人移不开眼。君兰舟相信再过两年,阮筠婷再大一些,应该没有男人抵抗得了她的美貌。君兰舟摇了摇头,道:“好了,让我猜一猜你要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让三太太和八姑娘毁容?”
阮筠婷一听,心头便是一跳,不动声色的道:“你先说说你是如何猜到的。”
“很简单,你如今脱胎换骨了一般,徐家又在培养翻年选秀的秀女,其中有八姑娘。三太太虽然跋扈,却是爱女心切的,必然会向知道你突然转变的理由,是以会以金银珠宝来收买我师父,想求那个养颜的法子。我师父这里不成,自然要从你那里下手。我想,你是与晚姑娘联手,设了个套让三太太钻吧?”
君兰舟眯起桃花眼,想了想又道:“不对,你既说是窝里反,那必然有常妈妈参与其中,那日常妈妈也动了手的,你又说不能连累了师父,那就是说……我知道了!不是毁容,若真毁容了,事情就会闹大,最后肯定会连累师傅,你是想恶作剧?”
君兰舟说到此处,双眼湛湛看着阮筠婷:“姑娘好计谋。”此刻他满心赞赏都挂在脸上,好皮囊的女子多的是,可聪慧的却不多,聪慧懂得设计的女子不多,像她这般懂得张弛有度借力打力的就更不多了。
而阮筠婷此刻对君兰舟的聪慧已经是打心底里叹服,竖起大拇指,由衷的道:“兰舟才是真的聪明。”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竟然找到共同算计敌人的乐趣和默契。
阮筠婷站起身披上披风,笑道:“我要回府去了。已经沉寂了七八日,三太太并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这两日也该有所作为了。我等着瞧好戏呢。”
君兰舟笑道:“回头记得来与我讲讲。”
“那是自然。”
阮筠婷摆摆手,撩门帘出去。
君兰舟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半晌,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医书和药材上,只是素来好自制力的他,今日怎样都静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