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下来,房中再一次陷入了静默当中。他生性本就疏离淡漠,平时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也不愿回答,何况是这个……稍带刁难意味的问题?
半晌,慕子幻缓缓地睁开眸,眸底已染上了昔日的冷漠,“你走吧。”
他要做的事做完了,便要撵人逃避问题了?
“可是,王爷尚未回答奴婢的问题……好吧,奴婢不再问就是。”沧离凝着他淡漠空灵的双眸,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只是……太王妃一直认定王爷此次受伤是为奴婢所致,王爷醒来,双腿却失去了知觉,她定迁怒于奴婢的身上。若离开了王爷身边,指不定才一脚踏出竹雅小筑,奴婢便被太王妃大卸八块……王爷忍心看着奴婢最后连死,都不能够保住全尸么?”
“这世上,能伤得了你的,仅有你自己。”
“是吗?王爷是如此看待奴婢的?”沧离唇角轻扬,曼妙眸光盈满笑意,“可是王爷再怎么看得起,也改变不了奴婢只是一名寄人篱下可任人颐指气使的卑贱奴才的事实,不是么?而且……奴婢心里担忧着王爷的身体,不想离开王爷身侧半步。王爷便让奴婢留下来,随身照顾可好?”
他不再说话,苍白的面颊犹如天山最圣洁不可亵渎的雪莲花,仿若青莲池水般的瞳眸淡漠疏离,薄唇轻抿,弯成一抹凉薄的弧度,他再一次以这种无声疏远的方式,抗拒着她进一步的碰触。
对于他无声竖起来的冰冷屏障熟视无睹,沧离继续嫣然浅笑,“王爷的身子行动不便,彼时要置换衣衫亦或是擦拭身子,岂不是都要假借于他人之手?奴婢斗胆问一问,这世上除了奴婢,可还有人看过王爷的贵体?”
终于,她如愿地看到了他犹如青丘岱山的眉峰不经意地微微一锁。
淡淡勾唇,沧离慢慢地起身,“既然王爷看着奴婢觉得碍眼,奴婢就不惹王爷不开心了,
还是回去那个又脏又黑的柴房当中待着去吧。”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手腕蓦然被他伸出来的手掌握住……
她回眸,对上他清冷的双眸,那双冷眸的珠翠,此刻有些不自然地闪烁,可闪烁飘忽过后,最终还是直凝上了她的眸。
“王爷不喜欢别人看到您的贵体?”沧离转回过身来,缓缓在床沿坐下,垂眸凝着他如清水般的绯瞳,柔柔一笑,“所以,您肯让奴婢留下来侍奉您了?”
慕子幻抿了抿唇,眸中墨瞳移转,莹白的脸上染上了可疑的淡淡绯红。
“王爷不回答,那奴婢就当是王爷默允奴婢留下来了?”
他仍是不回答,只是染上了淡淡粉红的脸庞,犹如皎皎绽放的幽兰,清雅圣洁而不失艳色,流芳如霜,暗香如菊,委实动人。
就这样,沧离如愿留在了竹雅小筑,不分昼夜贴身照顾着慕子幻的起居。
太王妃悲伤过后,得知自己厌恶至极的小奴才再一次在竹雅小筑住下,心里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可现在她早已舍不得拒绝慕子幻的任何一个要求。虽平日看着这个小奴才在自己面前大摇大摆地晃动,再怎么眼不顺心不平,为了不让慕子幻感到不开心,她都一一咬牙忍下了。
相较起太王妃,慕汐若来竹雅小筑探看慕子幻的次数却是极少,将近一个月下来,甚至屈指可数。
而且来了之后,一般都只是问候了几句,便匆匆离开,甚至不敢直视慕子幻的眼睛。
“王爷,您可知郡主这快个月以来,为何一直不敢直视您?”
吹凉勺子当中的药汁,沧离小心喂到慕子幻的嘴里,待他喝过之后,用绢帕将他唇瓣上的残汁擦拭干净,抬眸,对他嫣然展笑。
慕子幻起初并不理睬她,只垂着眸接过她再一次递过的汤匙,将勺子当中的药汁喝了去,才抬眼直凝着
她,眸光一如往昔的淡漠,“那晚欲加害于我的女子,其幕后之人仍未查出。”
沧离怔了怔,尔后垂眸,浅浅勾唇一笑,“王爷知道奴婢对郡主说了什么?”慕汐若,应该不会有勇气在他的面前提及才是啊,毕竟那满心的愧疚并非说说而已。
“这世上,能让她丧失理智,甚至为了不让我发现而不惜销毁罪证的,仅有一人。你很聪明。”
“论起聪明,奴婢怎敢与王爷相提并论?王爷久卧病榻,却不曾想,对一切却是洞察得甚是透彻!”沧离淡淡一笑,眸间所闪烁的似嘲讽,更似探究。
“你不该骗她。”对于她的话中之话置之不理,慕子幻眸光如隔了高山远雾,却透了丝丝逼人的凉。
“奴婢当时也是为了自保,若非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指不定就不能保住性命等到王爷醒来了。”沧离莞尔一笑,“且,王爷又如何知道,奴婢骗了郡主呢?莫忘记,当晚您昏迷不醒,奴婢有整整一晚的时间可自若辞的身上找出线索来。还是说,王爷太过于自信,认定太子殿下不会加害于您?”
“有些事,不是你可以置喙的。”慕子幻淡淡地说完,疲倦地闭上双眸,不愿再与她多说半句。
自讨了个没趣儿,沧离凝着他如雪般洁白的脸,耸了耸肩,站起身来动手收拾了身旁的残汁空碗,“王爷喝了药乏了吧?您暂且睡一会儿,奴婢去看看王爷的补汤是否已煎好。”
也不期待他会给什么反应,沧离收拾好一旁茶几上的碗勺之后,便端着走了出去。
可才绕过门口的一个雅致长廊,手臂便倏然被一只手拉住,其力道险些让她失手砸了手里的碗。
“郡……”望着面前神色、鬼祟的女子,她眉间紧紧笼锁,可见这个月来烦恼忧愁丝毫未从她心底褪去。沧离刚欲开口,便被她以食指抵唇,阻止来她的声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