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西中门不眠之夜(8)

清心寺一眼便能望穿,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夫人的影子,明慧大师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

尼姑堆中有一个小尼姑道:“师傅,咱们大殿后面不是有后树林吗?诸葛夫人有没有走到那儿去静一静呢?”

真多嘴!净明在人群中瞪了小尼姑一眼。不过也没什么。都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那个女人肯定死了!就算被他们找着,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哼,这就是她该付出的代价!

还有一个小树林没有找?那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希望诸葛夫人平安无事!

“还请明慧大师带路,我们去找找。”明慧点点头,领着他们一行人,出了大殿,朝后面的小树林走去。到达门口之处,小桔见夫人心切,跑到最前面,秋曼跟着她的身后。

平地过去就是一口井,井后面便是一个小树林。

敏捷的小桔发现一旁的墙角之处一帕子,便走过去捡起来,仔细瞧着,觉得眼熟。再一看上面秀着的怜字,就知道帕子的主人是谁了!小桔拿着帕子跑到诸葛老爷面前道:“老爷,夫人真的来过这里!这是夫人的帕子,夫人来过这里!”

秋曼早在进来前就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因为这儿的气漫要比城中的低,树上和地上的雪并没有融化的迹象,而去往小树林的地面上白雪如絮,并没有见着任何脚印。加上从她们来到清心寺起就没有下过去,所以夫人并没有到小树林里面去。

奇怪的是,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明明瞧见地上有脚印的,可是脚印到了井边就消失了!秋曼的手扶着井边,百思不得其解。

望着秋曼走到井边,净明的心中有丝紧张。可是转念一想,诸葛夫人可能已经死了,便紧握着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诸葛夫人在井下,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再这样下去恐怕真要丧命于此了。她不停地搓着手与脸。突然传来许多脚步声,而且是朝她这边的方向走来。井外的光线似乎比之前要亮许多了,而且,她感觉有人到了井边。

这个时候还不求救,就要错过了。诸葛夫人扯开嗓子叫喊:“救命啊!救命啊!”

耳尖的秋曼听到井下的呼叫声,身子一愣。夫人掉进了水井之中?开什么玩笑?寒风蜡月里,还不痛死了呀?

小桔也听到了诸葛夫人的声音,跑到井边大声喊道:“夫人,夫人,是您吗?”

小桔也来了?太好了!诸葛夫人道:“是净明把我推下来的,你们把她抓住!”

净明?她为什么要把夫人推进水井?是想致夫人与死地吗?

“净明去哪了?”明慧大师回转身,并没有见着净明的影子,“净素,净空。你们把净明给为师抓到大殿前,为师要审问于她!”

“是,师傅!”明慧大师身后的两名尼姑领命而去。

诸葛老爷也听到了诸葛夫人的求救声,她到清心寺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全是因他而起!他跑到井边大声喊道:“娘子!娘子!”

老爷?他怎么会来?他不是应该在诸葛府上陪着林雪吗?

井中没有动静,诸葛老爷以为她出了事,再次大声喊道:“娘子,是为夫的错。为夫给你请罪来了!还要亲自接你回去,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娘子,你一定要挺住!”

诸葛明只是一介文官,武术之方面根本就是白痴,要他救夫人,直接陪上自己的性命好了!还是回去找人来救夫人:“小桔,你快跟马夫回去,多找些人来救夫人!”

秋曼以为自己听错了,诸葛明叫小桔回去叫人?秋曼冷笑道:“诸葛老爷,您是在开玩笑的吧?这一来一回得费多少时间啊?如今天又这么寒冷,您要夫人呆在下面呆那么久,恐怕救出来也没命了!我看还是找些绳子过来,将夫人拉上来。”

“摩丝姑娘说得对,贫僧这就叫人去找绳子,将夫人拉上来!”明慧大师叫身边的小尼姑去找绳子。没过多久,便找来了三捆大绳。

把三捆大绳捆在一起,一头绑在一旁的大树上,一头丢到井中,正好落在夫人的头上。诸葛夫人一只手受了伤,也不能爬上去呀,她对着上面大声喊道:“我的手受了伤,抓不了绳子。”

伤哪里不好,偏偏受了伤!

诸葛老爷想也没想,说:“让我下去吧,我去把夫人带上来。”

“老爷,您又不会武功,这下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小桔认真的说。老爷要求来清心寺找夫人,也就是说夫人与老爷之间不是那么容易被某人离间的。她不想夫人有事,也不想老爷有事。

“她是我的夫人,无论有多少困难,我也要救她上来!”诸葛老爷的心很坚决。

这又唱得哪出?诸葛老爷喜欢的不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林雪吗?这、这……秋曼为了把事情弄清楚,豁出去了:“诸葛老爷,恕我直言,你爱夫人吗

?”

秋曼问的话也正是诸葛夫人想知道的。她在井下听得真真切切,一颗心仿佛要跳出了嗓子口。这么多年,她无法判定老爷的心,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超过老爷心中所爱的那个女人。

诸葛老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我知道自己以前总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没有好好把握拥有的,没有珍惜眼前的。经过林雪这件事,我终于知道了,怜香,其实我心中爱的人一直是你!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真情表露,令诸葛夫人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这是她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的结果。她一心一意只希望老爷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其他的事,都无所谓!

“怜香,我现在就下去救你!”诸葛老爷握着手中的绳子。

秋曼拦住他道:“如今你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就让我下去救夫人吧,你们等下把夫人拉上来,再把绳子丢下去,把我拉上来就好了。”

“你?”诸葛老爷在公堂之上见过秋曼一眼,听说她是救了夫人的女子。这件事情之后,他一定要好好地感谢她。

雁生对诸葛老爷说:“老爷,您放心吧,我家主人有功夫的!下井救人这事,难不倒她!”

不等诸葛老爷回话,秋曼抢过诸葛老爷手中的绳子,翻过井口,借助着绳子一下子滑到了井底。“哎哟。”井下很黑,秋曼并没有发现诸葛夫人就在身边,而她正好碰着她受伤的手。

“夫人。你还好吧?”秋曼问。

“还挺得住,摩丝姑娘,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诸葛夫人城心感谢。

秋曼在黑暗中淡然一笑:“是夫人命不该绝。我把绳子绑在你的腰间,然后你没有受伤的手握着绳子。他们会在上面拉你上去!”秋曼对着上面大声喊道,“好了,拉!”

上面的人齐心协力,将夫人拉了上来。诸葛老爷跑过去,替夫人解了绳子,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娘子,为夫好害怕夫去你!你以后再也不要一声不吭地离开我了!”

“老爷!”此时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了哽咽之声。

秋曼从井中出来,望着他们欢喜大团聚会心地笑了:“好了,好了,夫人的手受了伤,还得赶紧找人瞧瞧。还有,小桔,你帮夫人先把一身湿衣服换下来,别着凉了。”

“主人,您的衣服也湿了,不如也去换身干净的吧!”雁生担忧地说。

“好吧!”于是他们各自回到房中,在柜中找到了备用的素服穿在身上,然后走出房间。夫人的一只手受了伤,秋曼走到夫人房中,夫人房间的门还是关着的,她敲了敲门:“夫人,我来帮你看看手上的伤。”

门打开,是小桔:“摩丝姑娘,主人这次幸好有你在,不然凶多吉少了。”

秋曼感觉自己来到西夷国,来到西中门,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似的。她与雁生若不是翻山从皇陵中出来,也不能到那个穷困的小村子。那么也不可能来到西中门。自然不会遇上夫人,然后发生一连串的事情。

夫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披散在身后,一脸素言,望着秋曼进来,笑着道:“摩丝姑娘来啦?你看我,这只手是不是残废了?”

替夫人捡查了手挽,发现只是脱臼,不幸中的万幸啊!“夫人,我现在要给你把脱臼的地方接上,或许有一些疼,还请你忍着。”

夫人点点头:“吃了这么多的苦,这些痛算不了什么。”她咬着牙,哼都没有哼一声,只听见咔嚓一声,脱臼的地方接上了。

“小桔,准备一丝布带,我要帮夫人把这手固定下来。”

秋曼替夫人处理好手伤之后,雁生从外面进来:“主人,夫人,小桔,明慧大师叫你们去大殿。”

“夫人,净明平时不像会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小桔不解地问。她与净明可以算得上是朋友,她不相信明净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本来在大殿中,是净明带我去了后面的井边,是她跟我说那口井叫忘忧井,只要朝井中大声喊一声,就能忘却一切忧心的事情。也是她亲手把我推下井的!我自问平素与她没有宿仇,她为什么要致我于死地?”净明是从十年前来到清心寺的,那时候她才八岁,一个小孩。诸葛夫人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怪异,却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要想知道净明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有去问她了!我们去大殿吧!”

四人来到大殿,大殿内燃烧的烛火把整个大殿点得灯火通明。净明跪在菩萨面前,一脸的木讷。这个女人的命为什么这么硬?为什么还是杀不了她?

明慧大师站在净明身后道:“阿弥陀佛,净明,你可知道菩萨仁慈,你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师傅,我带着仇恨活了十二年,这十二年对于我来说,简单就是一个噩梦。我不后悔谋害诸葛夫人,只是可惜没有

让她付出代价!”净明没有悔悟之心。

明慧大师还想劝解净明,却被诸葛夫人拦了下来:“明慧大师,这是我与净明之间的恩怨,就由我们自己来解决吧!寺中的师傅们都忙活了一晚上了,让她们早点去休息吧!”

“那好吧,佛中常说因果,有因才有果,也只有你们自己能化解彼此间的误会与怨恨。”明慧带着寺中的所有尼姑离开了大殿。

大殿中立刻安静下来,安静得能听到彼此间的心跳声。

净明站起来,怒瞪着诸葛夫人:“你的命真大,这样也没有把你杀死!”

“如果可能,请你告诉我,我与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吗?”诸葛夫人很想很想知道。在场的其他人也想知道,“你就算让我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一点!”

十八年前。

西中门有一个很有名的戏班,叫做陶园戏班。班主姓陶。他手底下有两个有名的徒弟,一个叫媚娘,一个叫兰涛。

媚娘心性天真,却有着一双让天下男人着迷的媚眼。眉间那颗美人痣更是魅惑众生。一时间,她的名气远远超过了兰涛。

她也曾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有名的戏子,受世人敬仰。直到她遇上了诸葛明,觉得诸葛明就是她这一辈子要寻的那个人。只是当年的诸葛明还只是一个未出名的小愣头。平日里没事就喜欢看看戏,听听小曲。日子久了,便也他们中间的人相熟了。

诸葛明经常会带林雪去看戏,久而久之,媚娘有些嫉妒林雪,但是由于女人的矜持,她从未在诸葛明面前说过什么。她心中藏了许多的心事,唱戏再也唱得没有以前好。少不了挨陶班主的骂。

兰涛找到媚娘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自然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当兰涛知道媚娘喜欢上了诸葛明,便劝媚娘不要白费了心思,自古都说戏子无情,有谁愿意与戏子交朋友呢!

听说诸葛明要去国都参加考试,媚娘终于忍不住了,将诸葛明邀请到自己的房间,请他喝酒,借饯行为由。诸葛明当时还只是一个出窦未开的毛头小子,别人邀请,他自然就去了。

听了净明的讲述,回忆一下子涌上心上,诸葛明说:“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媚娘当年是西中门唱戏唱得最好的!只是听说后来她死了,怎么回事?你又是她什么人?”

“诸葛明,你还在装什么糊涂?你那天与我娘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不记得了吗?还是你不愿意让你夫人知道?”净明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的怒火。

诸葛夫人不解地问:“老爷,那一年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明道,那一天他应邀与媚娘吃饭,可是她要与他喝酒,他是一个不胜酒力的人,便推了。媚娘便独自一人喝着酒吃着饭,她许是喝得有些高了,居然对诸葛明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原来媚娘是在跟他告白,保是当时他并不懂得这些。

“你胡说!你与我娘若是没有什么,为何我娘会在十月后生下我!”这一直是净明心中的伤痛。

“你是诸葛老爷的女儿?”秋曼狐疑地问,可她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净明哪里像诸葛老爷。

“是的,兰叔叔告诉我,那天见你从我娘房中出来,他便好奇地去看,便见我娘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诸葛明,你当着菩萨的面,敢不承认吗?”

莫名的冠上一个罪,莫名地多了一个女儿。诸葛明糊涂了:“当年我什么也没有做过!我也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为什么非要说你是我的女儿!我诸葛明一向说话算数,做事有原则,我说没有与你娘发生任何的关系,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女儿,你信吗?”

净明冷哼一声道:”你是城主,当然不希望别人知道你过去的丑事!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强词夺理也没有用!”

“你……”诸葛明觉得心中有许多说不出来的苦。

诸葛夫人也被弄得迷糊了:“老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十八年前我与你与不相识呀!净明她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净明道:“兰叔叔说,诸葛老爷是为了诸葛夫人才抛弃了我娘,所以,你才是罪魁祸首!”

十八年前,诸葛夫人与诸葛老爷还不相识,自然与净明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而净明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兰叔叔,倒是整个事情的关键。假如诸葛老爷那天真的没有与媚娘发生什么事,他说的话就有可能是虚伪的。

而那天媚娘又喝了酒,把兰涛当成了诸葛明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按此推理下去,净明就有可能是兰涛的女儿,而不是诸葛明的了!只是这些年净明一直被兰涛的话误会,从心底最深处就认定了是诸葛明抛弃了她娘。

要搞清整件事情,首先要找到兰涛,让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秋曼问:“净明,你口中所说的兰叔叔是不是就是当年的兰涛,他现在在哪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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