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言回来没多久,秋闱就开始了,从沈钰口中,丹年得知秋闱一共要考三场,一场兵法,布置一个题目论述如何行军打仗,一场沙盘演练,由资深的将领设置地形和两方军队,模拟真实战场,来考验应试人的实际打仗能力。一场武斗,分不同的项目,武斗这一场大家各凭本事了。
丹年觉得这种考试颇为不靠谱,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考居然有两场,武术考试只得一场,那些从军队底层摸打滚爬上来的大老粗们哪里懂得这个,然而这些人大多经验丰富,擅长行军打仗却得不到提升,这也是多年来大昭将才凋零的原因之一,哪来那么多文武双全的人啊!
丹年和沈钰商量秋闱武试当日她去校场看沈钰比试,被沈钰断然拒绝了,沈钰拍着胸脯信心十足,笑的一脸痞气十足,“怎么,还不相信哥哥的实力?”
丹年被他的笑闪花了眼,撇嘴道:“我是怕你被人揍的起不来,我好去把你抬到医馆里治伤!”
虽然嘴巴上斗来斗去的,可沈钰坚持就是不让丹年去,丹年也没办法。
沈立言只是个五品小官,除非是参赛人的家属,只有三品大员的家属才能有权进入校场观战的。
慧娘一直担心不已,生怕沈钰会出什么意外,丹年拍着胸脯保证进入校场一路看到尾。秋闱前一天,丹年偷偷跑到清清家门口,让门口的门房捎信给清清。
秋闱当天,等沈钰走后,丹年穿了身廉府小厮的衣服,跑到廉家门口,坐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马车。
车厢里清清一脸兴奋的看着丹年,“丹年你穿小厮的衣服也挺好看的,像个十二三岁的漂亮男孩子!”
丹年一手挑起清清的下巴,学着沈钰的痞样笑道:“怎么,看上本公子了?”
清清一把打掉了丹年的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扑倒在丹年身上乱作一团。
等到了校场,丹年整好衣服,虽然是廉府最小的家丁服,可也足足大了一圈,丹年把帽檐压的低低的,低着头跟在清清身后寸步不离。清清也怕丹年被人瞧见,进去校场后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径直捡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
听清清解释说,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最后比武的地方,先前去参加比试的人,先要射中五个靶子,才有资格进入到这里,由皇帝亲自主持比试。
见丹年不在意的点头,清清好心的解释道:“要骑马射中五个移动的靶子,而且那个靶子可不是丹年你上次见到的那种。”
丹年顿时脸一红,这才知道筛选的比试也是相当严苛的。
过了不久,便有红衣小太监领着大约十人鱼贯进入了中心搭起的高台上,如同擂台一般,不同的是多了放置武器的架子。
丹年压低了帽檐看到沈钰正站在十人当中,一身白衣站在队伍的末尾,不甚显眼,旁边的人老老少少年纪分布各异,甚至还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丹年惊讶的说道:“那老汉年纪不小了吧,比武刀枪拳脚不长眼,万一出个什么事……”
清清不甚在意,“那个人啊,年年都来参加秋闱,据说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兵,大字不识几个,武艺却是不错,但年年都没进过前三。”听声音有些隐隐的鄙视意味。
丹年不可置否,文举考试还不是一样,有的人从十来岁的少年考成了白发耄耋的老人,也还只是个童生而已,只要他坚持,丹年就对他充满了敬佩,不是人人都有这份毅力敢和年轻人一较高下的。
更大的骚动传来却是皇帝到了,明黄色的龙袍在秋日艳阳的照耀下,甚是惹眼,丹年跟着其他人跪拜迎接了皇帝,待皇帝旁边的太监尖这着嗓子叫“平身”的时候,才跟随众人,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擂台上的官员高声宣布了“比试开始!”扬起手中的木棒敲响了挂在台上的铜锣。
台上的十个人迅速分成了五组,和沈钰一组的是个中年汉子,赤裸着上身,肌肉一块块的嘭起,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沈钰则是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拿,正面对上了那中年汉子。
清清急了,叫了起来,“沈大哥怎么什么都不拿呢?!多危险啊!”
丹年也焦急不已,耍帅不是这个时候耍啊!碍于清清也不好说自己哥哥什么,只胡乱安慰道:“他拳脚很厉害的!”
未等那中年汉子(出招,倒是沈)钰先动了起来,身形灵巧的躲闪过中(年行子的木)棒,抓住了那汉子的裤带,用丹年极其眼熟的动作将那中年汉子利落的摔倒在了地上。
是摔跤!丹年想了起来,前世运动项目上,有摔跤这一项,是草原上的人常有的比赛项目,看来沈钰在边境的时候,还偷偷学了这一招。
那中年汉子估计是摔的不轻,重重的“嘭”了一声,丹年几乎能感觉到地在震动,只可惜离的远,听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对话。
那中年汉子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未等站稳,沈钰又是一个利落的摔跤,那汉子又重重的迎面摔倒在了地上,等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磕破了,脸上脖子上滴上了血。
等他再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沈钰紧紧的盯着他,伺机要摔第三次,那中年汉子惊恐的摆了摆手,踉踉跄跄的走下了擂台算认输,一路走,一路膝盖手肘脸颊都还在渗着血。
丹年放下了心,摇着袖子扇着风,凉凉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真惨烈,真倒霉。”她看的出来,其实那汉子下盘很稳,明显走的是力量路线的,实力不弱,只是他太倒霉,碰到了沈钰这个疯子。
很快第一轮较量都有了结果,剩下五个人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只有沈钰依然是白衣飘飘,不动声色的垂首站在队伍最尾端。
有红衣小太监举着竹简上去给五人抽签,听清清解释说,接下来的规则是两组对打一人自动晋级,丹年有心祈祷沈钰抽到的是自动晋级,只可惜看台上结果,沈钰似乎还是要打这一场。
和沈钰对着的是一个宝蓝色袍子的公子,看起来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上挂着荷包香囊,面色白皙,一看就是个世家公子。清清暗暗叫道:“糟糕!那是黄震的表弟张涛!”
丹年心下一慌,问道:“怎么了?”
清清担忧的指着那宝蓝衣服的公子道:“黄家时代掌管着京城禁卫军,无论男女都是好手,张涛的表哥黄震就是禁卫军首领,张涛功夫相当了得,但为人最是狠辣,跟人逞凶斗狠都把人往死里打,京城里没人敢惹他。”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你看刚才几个人对打,都留了余地,可只有他的对手是被人抬下去的。”
丹年想起刚才被抬下去的人血淋淋的样子,心咚咚跳了起来,有道是横的怕不要命的,不禁担心起沈钰来,沈立言慧娘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
张涛手背在身后,傲慢的抬着下巴看向沈钰,丹年她们离的远,听不到说些什么,但见沈钰笑着摇了摇头,张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一把撩开衣袍下摆,同样赤手摆了个招式出来,竟是要和沈钰同样赤手空拳对打。
丹年盯着那张涛,看来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否则早去一边拿件趁手的兵器了。既然不肯占人便宜,这张涛虽然性格狠辣蛮横,却是个讲道理公平的人。
两人一来一去已经交上了手,其实真人对打并不如电视上拍的那般绚丽花哨,一拳一脚都要落到实处,既要打到别人也要护住自己。
张涛一上来便攻势很猛,沈钰被逼的节节后退,只能勉强挡住张涛的拳头,然而就在大家以为沈钰要跌下擂台的时候,沈钰出其不意的矮下身子,一个漂亮的扫堂腿过去,张涛重重的跌倒在了擂台上,沈钰也趁机跳到了擂台的另一侧。
清清拍着胸口,“还好还好,我就怕那死张涛不长眼,打伤了沈大哥!”半天,见丹年无动于衷,清清叫道:“哎,丹年你怎么没反应呢?那是你哥哥!”
丹年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不是没事吗?我来就是怕他被人打的起不来好送他去医馆的。”
看到清清鄙视的眼神,丹年心虚的低下了头,“输了才好,输了他就安心考春闱,当个文官多好,就不用再去打什么仗了。”丹年嘀咕道。
张涛从地上迅速的跳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又是一阵连环狠历的打击,沈钰瞅准了空隙,一拳打在了张涛的面门上,顿时拳头带出一阵血花,张涛应声倒地。
张涛两次被击倒,沈钰只是胳膊受了些皮外伤,高下立见,张涛也是个爽快人,闷声抱拳道了声:“多谢手下留情!”便一瘸一拐的下台了。
见“不要命”的下了台,丹年的一颗心落回了胸腔。哪里能不担心呢,那是自己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