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自肖央离去的第三日后,朝堂上当真刮起了一阵上书之风。
且正如肖央所说的那般,明里是北军全军联名上书,实际是由执金吾郭达一手发起,操办的。
而由头,正是指明萧湑公务繁忙,无暇他顾,从而引发了内里私斗,甚至是武库中的武器出现了问题。
当然在这过程中,那执金吾郭达连连诉苦,竟将自己的责任择得一干二净。
殿上亦有数名官员出声支援,虽未言明定要舒王重新接手,但话中之意却已尽显。
有人支持,自然便有人反对,萧湑已然在大宁国的朝堂上活跃已久,又加上其待人亲厚、常礼贤下士,暗地里官员们早就站好了队。
如今见有人公然指责萧湑,定是要出声讨伐的。
而除此之外,自然还有拥护皇上的,这些人多半都是姜叔季的人,皆得到了姜叔季的授意。
于是这朝堂上竟陷入了白热化之中。
不过,在这件事上,最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丞相岳思庸竟也站在了反对之列,而萧漳却是从头至尾都不曾发声,至于萧湑,如今还在府上休息。
一时众人皆猜不到这殿中众人究竟作何想法,不过,他们都不知,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们有何想法,在萧汕的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就若萧湑所料那般,萧汕当堂便将郭达所上驳了回去,且治了郭达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将其降了职。
而在场,凡是声援郭达之人,皆被痛斥了一顿,又罚了两个月的俸禄。
不过,反对之人倒是没有得到什么赏赐,萧汕一治了那郭达的罪后,便将此时揭了去,再没有重提。
众人一见此状,纵是心下不满,但却也不敢再大肆声张。
其实,萧汕是想连萧漳一同罚的,但因前些时日,萧漳救了他一命,他此时不好作得不仁不义,用姜叔季的话来说,若是那般做,便会得不了民心,得不到民心,也许就称了那些心存不轨之人的心。
而且今日岳思庸的态度,也让他着实有些摸不准。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叔季早已示意过他,不要轻举妄动。
至于对于监军之权的归属,萧汕此时还未准备自萧湑的手中收回。
毕竟,此时萧漳还处于观察期。
于是,这一场上书之风便这般不了了之了,而郭达不仅没能实现自己心中所求,反而还惹了一身骚。
这事传入萧湑耳中时,萧湑正在逗鹦鹉十九。
萧湑还未曾开口,那十九便只说了两个字“活该”!
又两日,一日晨时,萧湑起身不过一时,方才梳洗过后,正是食用早膳之时。
房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过片刻,一身黑袍的楼南便走了进来。
“主上,城外等候九爷的人传消息说,九爷回来了。”
“嗯?”萧湑持羹匙的手立时一顿,抬眼看向楼南时,眼中亦有精光闪过,而面上,更是浮出了大喜之色。
“可算回来了。”
“可说了如今在何处?”萧湑干脆也不吃了,顺手便将羹匙放回了原处,而后兴冲冲地与楼南问道。
“刚刚进宫不久。”似是因着感受到了萧湑心中的喜悦,楼南黑袍下的面上也随之浮出了笑意,回话的语气,也松弛了不少。
闻言,萧湑眼眸微转,稍思忖了半晌,随即吩咐道: “去备车来,我要亲自去接她。”
此时的萧湑宛若一个盼着“丈夫”归来的“小媳妇”,眼角眉梢处均藏不住他的喜色。
萧湑的吩咐,楼南自是早已料到,应声后便欲行去,着人安排,顺便唤来长歌给萧湑更衣。
“等等!”只是,楼南还未行出房外,萧湑便又将其拦了去。
回头再看萧湑之时,却发现其眼中溢满精光,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待少顷后,萧湑方才将目光再次放在了楼南身上。
“你着人,将前些时日别人送来的犬阴包好带上。”
不是楼南无礼,但此时萧湑面上的表情便只能用“奸诈”来形容。
听到“犬阴”二字,楼南喉间一更霎时一阵恶寒。
不禁,疑惑地看向了萧湑,“主上……。”
“嗯?”听出了楼南的犹疑之意,萧湑的眉头立时一拧,看得楼南心下一跳,再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后,便自房中退了去。
知道萧湑早已是见妻心切,楼南自是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备好了马车,装好了狗鞭,载上了萧湑,去了皇城边。
皇城的守卫见萧湑行色匆匆,只当是有重要事情求见皇上,询问过后,才知萧湑是要给萧汕进献宝物。
本就不敢耽搁,此时听闻是为了给皇上献宝,更不敢多做停留,立时便着了人,前去通报。
不过一时,那小公公金贵便行了来,前来迎萧湑入宫觐见。
在看到金贵之时,萧湑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恍惚之感。
此时,他仍旧记得,他初返大宁国之时,便是金贵前来引他入的宫。
当时他自己犹自是两手空空无权无势之人,但今日,不仅作了大宁国的王爷,还是最受百姓景仰和皇上宠爱的王爷。
当然,他知道,萧汕对他的宠爱,不过是为了对付萧漳,但那又怎样?
在外人眼中,他仍旧是那个独得皇上隆恩的王爷。
所以,与初时相比,这次金贵再没有提出要搜身。
不仅没有被要求搜身,对萧湑的态度还比萧湑初时来此时要好上了许多。
一路行去,萧湑从金贵的口中得知,单寻欢入宫已有一段时间了,至于里间在做什么,他因着侍候在外间,不曾知晓。
萧湑也没有多作询问,问得多了,免不得会露出什么马脚。
初时寒暄拍马,随后一路无话。
少顷,萧湑便随着那金贵行了去,今日,萧汕依然是在宸阳宫中召见单寻欢。
金贵先行,待入内通报后,方才将萧湑引入了殿中。
萧湑进入时,里间已然没了说话声,听闻他脚步声响起,萧汕和单寻欢皆转头看了来。
萧湑第一眼看到的自然不是上首坐着的萧汕,只一眼,他便将目光放在了单寻欢身上。
虽仅是一闪即逝,但一刹之间,两人都望进了各自的眼中。
两厢对视一笑,单寻欢率先一步,将视线错开了去。
“参见雯王。”
“唔,单指挥使也在此处。”萧湑也收起方才面上闪过的笑意,皆换作了惊讶。
单寻欢见状,不禁心下暗骂一句狐狸,趁着背向萧汕之时,抬眼瞪了萧湑一眼。
萧湑却全当位看见,将目光转去上首处坐着的萧汕身上,拱手施了一礼。
“臣弟参见皇兄。”
“皇兄可是再与单指挥使说正事?”
“看来是臣弟来得不是时候。”
“既如此,不若皇上先与单指挥使说,臣弟稍候再来。”说着,萧湑向萧汕拱手作了一揖,作势便欲退出殿外。
“诶,即来了,怎能有避去的道理。”见萧湑正有退去之意,萧汕连忙出声作拦。
“本也不是什么秘辛之事,况且朕与单卿也已然说完了。”
“朕方才听闻金贵说,五皇弟是来给朕送宝物的?”似是因着提及宝物,萧汕原本暗淡的眸光稍闪了闪,可纵是这般,仍掩不住他面上的清白之气,但这却让萧湑心下的笑意越甚。
“正是。”
闻言,萧汕连忙问道:“不知是何宝物?”
萧湑看了萧汕一眼,露出了一个极其神秘的微笑。
随即,在萧汕的注视下,将手中捧着的锦盒,递与了身前,“劳烦李公公呈于皇上。”
萧汕见状,立时给站在身侧的李福全使了个眼色。
李福全连忙行至萧湑身前,将他手中的锦盒接在了手中,而后缓步上前,呈于了萧汕。
萧汕瞥了一眼那锦盒,见其上雕工甚是精细,只当是什么稀罕物件,兴致大增。只是待将锦盒打开,看清其间物什模样,也便愣在了原处。
“这……。”萧汕看着里间呈棒状之物,眉头微蹙,一时不知言语。但萧湑却没有漏掉萧汕在刚打开锦盒时,面上露出的喜色。
“此乃臣弟偶然间得的,这可绝对是上品。”
“你…。”萧汕又瞥了一眼手中的锦盒,随即疑惑地看向了萧湑。
萧湑见状,早已看穿萧汕的用意,立时拱手解释道:“皇上不用多想,这亦是臣弟自狄国得来的,那日当那么多人面,臣弟觉得若是公然拿出,定是不妥,所以就想着私下里找时间来,呈于皇上。”
“这是臣弟一点心意,还请皇上笑纳。”
不知为何,单寻欢突然从萧湑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暧昧,不禁对此时萧汕手中拿的东西更加好奇了。
她亦给萧湑使眼色询问过,但萧湑却仅是冲她眨了眨眼,便将视线转了去。
单寻欢见状,知道只能此时是问不出来了,只能等出宫后再问。
而就在两人私下交际之时,上首萧汕却突然大笑出了声。
两人来不及对望,便齐齐转首看向了萧汕。
只见此时萧汕五官均飞起,一时竟是龙心大悦。
他连说了几个“好”字,一边将那手中的锦盒合上,递给了李福全,一边对萧湑说道:“五皇弟有心了,这宝物朕收下了。”
萧汕笑,萧湑亦跟着笑,只是心下却是在想此时站在他身侧的单寻欢。
想起数日未见,其总算归来,心下又甜,又急。
他早就迫不及待将单寻欢拥进怀中了,只是奈何如今还在这宸阳宫中。
而他本就是借着献宝为由,前来接单寻欢的。
此时既然那宝物已然送至了萧汕手中,而自己也见到了单寻欢,便有了退去之意。
萧湑趁着萧汕不注意,转眼瞥了单寻欢一眼。
而似是感觉到了身侧的注视,单寻欢亦转眼看向了他。
萧湑冲其笑着挑了挑眉,而单寻欢亦与其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时,两人心下皆是不谋而合,那就是离去。
如此想定,萧湑立时上前一步,“皇兄,臣弟的礼已送到,就不打扰皇兄和单指挥使了。”
“诶。”听闻萧湑有离去之意,萧汕连忙止了笑声,“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近日在府中可休息得好?”
“多谢皇兄挂念,甚好。”
萧汕闻言,眼睛一眯,随即调笑道:“那看来,朕准你的假也该收回来了?”
萧湑恭敬笑言:“臣弟自是随叫随到。”
这时,萧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立时便见萧汕抬首,循声望了去。
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候在前殿的金贵。
“皇上,淑贵妃娘娘来了。”金贵在殿中站定,随即躬声禀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萧汕的反应,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只见他突然自座上站起了身,本有些空洞的眼眸中立时也有了神。
除此以外,萧湑和单寻欢两人皆听到了“咕咚”一声极大的吞咽之声,而面上亦显出了兴奋之色。
“素素来了?”
“快快请进来,外间暑气正大,沾染了,便不好了。”
李福全和金贵似是早已习惯了此般景象,此时看见,也未觉奇怪,金贵应了声后,便再次出了殿外。
但单寻欢却不解地偷偷瞥向了萧湑。
萧湑仍是没有什么示意,只是那唇角向上勾得极高,而看向单寻欢的眼中亦尽是光亮。
单寻欢眉头将将皱起,萧湑便将目光再次转到了萧汕身上。
“既然贵妃娘娘前来了,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单寻欢听萧湑如此说,心下一动,亦行上前一步,“臣亦要赶回司中处理些事物。”
“好,你们都去罢。”此时萧汕的心思早就不在萧湑和单寻欢两人身上,怕是都未听清楚两人说什么,便摆手,作了示意。
萧湑和单寻欢不禁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后,齐齐冲上首萧汕拱了手。
“臣告退。”
“臣弟告退。”
萧汕再未应声,而是李福全上前,将而人送出的。
只是,在行出宸阳宫外时,两人不出意外地遇到了前来的淑贵妃,便就是姜家二女,姜素素。
起初,姜素素见到二人时便是一愣,而萧湑和单寻欢见到姜素素亦是一愣。
只因,姜素素的变化太大了。
虽仍旧温婉,但却添了几分人妻之味,而骨子里,还隐隐地透着一股媚劲儿。
相比前时,宫中受宠的日子,似是将她养得丰腴了不少。
而变化最大的,似是还有她的眼神。
不再像曾经那般隐忍,而变得直白了许多。
所以,在与萧湑和单寻欢擦肩而过,她再转眼瞪向单寻欢时,单寻欢立时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座皇城,终将这个状似温婉的女子变了去。
再与两人相遇时,单寻欢觉察出,姜素素似是想要停下来与萧湑说上几句话,但却未料到,萧湑仅是瞥了她一眼后,便越过了她。
单寻欢身为一个女子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姜素素身上的怒意。
但是…。她爱莫能助。
一个觊觎她单寻欢男人的女人,她能将她送至这宫中“享福”本已是仁至义尽了。
若是她再做纠缠,她完全不介意将她的眼睛挖了去,然后做成琥珀,送与姜叔季。
如此思想,单寻欢的脚下便比萧湑慢了一步。
待萧湑发现单寻欢并未跟上,而是仍站在原地时,复又走了回去。
他就像没有看到单寻欢身侧的姜素素一般,仅是看向单寻欢问道:“单指挥使还不走吗?”
“本王的心都要煎成片了。”
闻言,单寻欢不禁嗔怪地瞪了萧湑一眼,而面上亦不经意间生了红意。
萧湑的话,姜素素可能听不懂,但她却听得懂。
心煎成片,可不就是煎熬成片吗?
那萧湑又是为何煎熬,自然是不言而喻。
萧湑见单寻欢生出了害羞之意,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这弧度对于萧湑是“嘴到擒来”,但看在姜素素眼中,却若利刃寒剑,直戳心窝。
但此时萧湑和单寻欢却似根本没有看到姜素素一般。
相视了一眼后,萧湑便率先伸手,将单寻欢向着殿外让了去。
单寻欢面上状似无奈,但却仍是顺着萧湑之意,行出了殿外。
看着萧湑和单寻欢两人离去的背影,姜素素的眼中早已被怒意盈满,而交握在腹前的双手,却早已是紧紧地攥了起来。
因着已经进入殿内,在她身侧的不过金贵一人。
看见姜素素此时模样,金贵心下虽不甚明了,但却隐约觉得,姜素素和雯王还有单指挥使之间发生过什么。
但是,金贵万般都想不到,他们之间存得不过是个三角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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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写了这么多,最近一码字就是一整天,着实有点累了。
而且不想草草结局,我尽力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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