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打上门去

就如摸索着行走在黑夜里遇着了一个提着灯笼的人一般,秦妈妈心中立刻放松了下来,她爬了起来朝柳明卿磕了几个响头:“五公子,我们家姑娘有天大的冤枉哩,也不求旁的事情,只想请柳府十小姐能将我们家姑娘接到柳家住几日便好。”

“到柳府住几日?”柳明卿心中砰砰的乱跳了起来,旋即用力吸了一口气,刘玉芝都已经是黎玉立的未婚妻了,自己怎么还能胡思乱想!他极力将自己的语气放温和些:“妈妈,出了什么事儿不成?光禄寺卿左大人不是刘小姐的外祖父,住得好好儿的,怎么要从左府里头搬出来?”

秦妈妈见柳明卿问得温存,今晚这件伤心事又被勾了起来,她站起身来垂手而立,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五公子,若是还能住下去,又怎么会这么晚了还让我出来送信!”一想着金梅死不瞑目的样儿,秦妈妈便更伤心伤意,鼻子酸溜溜的,眼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话也说不出来了,哽咽着只会哭。

柳明卿见秦妈妈这副模样,也是一惊,看起来刘玉芝出了大事,他的脸上的神色渐渐严峻了起来:“妈妈你且先将眼泪水擦干,把事情给我说说。”

秦妈妈点了点头,伸手抹了几把眼睛,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把今晚的事情向柳明卿讲述了一遍:“真是万幸,我们家姑娘被老夫人留着在主院歇息,若是今晚睡在自己屋子里边,还那撞墙的便该是我们家姑娘了。”秦妈妈想着金梅那张惨白的脸,又忍不住哭哭啼啼起来:“金梅……跟着我们一道来京城,却再也回不去了!”

“竟然还有这般心思歹毒的舅母与表哥!难道不该是好生爱护着外甥女表妹的不成?怎么会如此积心处虑的去算计她?”周围几个巡城军士听得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老婆子没有半句谎言,现儿金梅的尸身抬出去烧化去了,若是不相信,你们还可以跟着老婆子过去瞧瞧,金柳那丫头还在那边呐。”秦妈妈抬头望了望柳明卿:“五公子,你带着老婆子去柳府罢,我要赶紧替我们家姑娘给十小姐捎个信。”

柳明卿此时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咯咯作响,心中闷着一口浊气,想吐出来都觉得十分艰难,他望了望周围几个五城兵马司的军士,心中暗道,这事儿也不宜张扬出去,否则刘玉芝的闺誉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

“你们几个继续去查夜罢,这位妈妈确是光禄寺卿府上的。”柳明卿尽量把声音放缓和些,免得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被他们几个瞧出来:“刚刚听到的,不许到处乱说,若是毁了刘小姐的闺誉,小心我刀剑无情!”

“唰”的一声从腰间将长剑抽了出来,寒光一闪,冷气扑面,柳明卿拿着宝剑在马上傲然望着地上站的几个军士:“听清楚没有?”

那几位军士哪敢造次,只能陪着笑脸道:“柳爷,你在说什么呢?这妈妈说话含含糊糊的,我们方才什么都未听得清楚。”

柳明卿点点头道:“你们几个还算机灵,把名字报与我,改天我和兵马司指挥说说,教他好好提拔下你们!”虽说今晚这事是那左大夫人与二公子不是个东西,但毕竟涉及到了刘玉芝的闺誉,怎么着也该将这事情捂紧了些。要想这些人不说出去,就只能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样才能让他们真心实意的守着这秘密。

那几个军士没曾想今晚竟然突然得了个进身的梯子,如何不欢喜?争着把名字报了给柳明卿,鞠躬作揖以后骑着马继续往前巡夜。

柳明卿看了看身边哭得凄苦的秦妈妈,将声音放低了些:“妈妈莫要着急,我现在就回柳府和十妹妹报信,妈妈就不用过去了。明日一早我陪明媚妹妹来孙府接人,你们只管打点好箱笼等着便是了。”

秦妈妈得了这个准信,喜不自胜,趴在地上磕了个头,爬起来道:“那我先去乱葬岗那边的火化场找金柳,同她一道回左府去。”

柳明卿点点头道:“我送妈妈过去,免得又遇着那巡夜的人。”

秦妈妈自是感激涕零,跟在柳明卿的马旁,一直走到城北外边的乱葬岗,还未到那里,就见火光夹杂着黑烟飘在深寂的夜空,看上去叫人心里凄凉。走得近了,便见金柳跪在那一堆火光之前,手里拿着一炷香,默默迎风流泪。

“金柳。”秦妈妈也从旁边的龛笼里拿了一炷香跪在那焚烧的火堆前面:“金梅丫头,你该放心的去了,所有的事情姑娘知道了,她会把你带回云州,好好安葬的。”

柳明卿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那火势一点点的小了下来,心里就像堵着一团东西,憋得不能呼吸一般,想到那深闺里的刘玉芝,竟然生活得如此艰难,不由长叹一声。

自己什么时候对她上了心?或许就是大相国寺那日,她惊慌失措,淡淡的眉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愁苦,吸引着他想去一探其中的究竟。后来没想到,在一个下着大雪的上午,在书房里蓦然见着了她。

就如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一般,他欢喜得舍不得移开眼睛,可那一日她根本不敢抬头看过自己,而且她的眼神落在那张雪白的松花笺上,那上边是黎玉立写的一首诗,她拿着舍不得放手一般,脸上有着微微的羞涩。

她是在意黎玉立的,他在她心里,只不过是一个比路人印象要深刻一点,柳明卿心中有几分悲哀,或许是自己比黎玉立要到得晚,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再去容下另外一个人是十分困难的。

其实他也很明白,刘玉芝和自己根本没有缘分——她与他如何会有缘分?母亲肯定不会把她当做儿媳的人选,柳太傅长房的儿媳妇,至少也该是京城贵女圈里的人物,像她这样的身份,母亲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一点点不甘心,还是会有牵挂,方才听到秦妈妈哭哭啼啼的诉说今晚的事情,那一刻,他气得都快克制不住自己,真恨不能冲进光禄寺卿府,一剑便将那二公子结果了,可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

用力的握住手里的七宝玲珑簪,柳明卿的思绪乱得像个麻团一般,怎么样都找不出个头绪来,看着那边的火光渐渐熄灭,火光前的人站了起来,他蓦然一惊,有一种心事被人窥破的尴尬,翻身上马飞一般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柳明卿没敢从二门那边过去,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便越好,他知道四房自己修了一个角门,摸着从街道那边转了过去。

看门的元婆子见着是柳明卿,听说有急事,哪里敢怠慢,手里拿着那块碎银子,脸上笑得开出花来:“五公子快些去罢,这么晚来找,肯定是有紧急的事儿。”

柳明卿点了点头,将马栓在角门旁的大树上,飞快的闪身走了进去。

敲门声打破了沉香阁里的一片宁静,墨玉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外边是谁啊?”

“快些开门,我是五公子,找你们家姑娘有急事。”

墨玉心中一惊,赶紧奔了去将门打开,柳明卿急急忙忙跨了进来:“快些去通传一声,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家姑娘。”

顷刻间,后边的绣楼上亮起了灯光,不多时,两盏灯笼闪着暖黄的影子,慢慢的移了出来,明媚跟在两个丫鬟后边走了出来:“五堂兄,什么事情?”

“刘小姐那边出事了。”柳明卿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声。

“玉芝出事了?”明媚也蓦然怔住了,那朦胧的睡意不翼而飞:“五堂兄,快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柳明卿将方才遇见秦妈妈的事情说了一遍,叹了一口气:“这左府,刘小姐是真不能再住下去了,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些什么事情!”

“金梅!”玉梨在一旁悲愤的喊了起来,拳头捏得咯吱响:“我要给金梅去报仇!”

她们在云州的时候便已经认识,一道回京城的路上彼此熟悉,她们家小姐与自家姑娘交好,两边的丫鬟也跟着好了起来,乍听这噩耗,心中的怒气怎么也止不住。

“我要赶紧去将玉芝接出来,现在就去。”明媚站在那里,全身冰凉,真不敢想象世间还有这种禽兽不如的人,为了一己私心,竟然打着主意要将一个姑娘毁去,企图用坏了她的名节来迫使她就范。

最最可怕的是,这禽兽不如的人是玉芝的亲戚,舅母、表兄,说来都是很亲近的人了,可全在打着主意要害她!玉芝在左府是一刻都不能呆了,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柳明卿瞧了瞧天色,出声制止:“这阵子已经夜深,咱们就是去左府,想来那门房也不会给开门。今晚刚刚经过这样的事情,想来那左府的大夫人还暂时不敢动她。那秦妈妈也说了,今晚李姑娘是在左老夫人内室的隔间歇息,想来也无大碍,明日清早,将这事情禀报了祖母,她是个热心肠的,又最见不得这些龌龊事儿,若是有她出面去左府会更好些,毕竟我们都是小辈,师出无名。”

明媚想了想,柳明卿说的果然不假,自己不过是个年轻姑娘,不可能深更半夜气势汹汹的杀到左府去,恐怕没有人会理睬自己。朝柳明卿点了点头:“我明日去找祖母,五堂兄你便不必跟着去了。”

柳明卿望了明媚一眼,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沉默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明媚瞧着他那萧瑟的身影,心中感慨,知道他在牵挂着刘玉芝,可今生今世他们已经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郭庆云,郭庆云挺不错的,怎么五堂兄就没有发现呢,明媚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故意没有发现还是真没发现,但怎么来说郭庆云给他做书袋,问他要手镯,他总会有些感觉吧,不至于会这般迟钝。

回到屋子里边重新睡下,可这晚无论如何也是睡不安稳了,明媚才迷迷糊糊合上眼睛,就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哭泣:“柳小姐,你发发慈悲把我们家姑娘接到柳府去罢,若不这样,我恐怕她都熬不到回云州的日子……”那哭声悲悲切切的,如诉如泣,让明媚心里一惊,整个人都惊悚起来,难道是金梅的冤魂来托付她了?

前世自己不信鬼神,但经过这次穿越,她倒也有了几分相信。此时就觉得有人伏在她的床边,她想推开,却没有半分力气,连眼皮儿都抬不起来。仿佛能感觉到那黑影慢慢的磕了个头,呜呜咽咽的说:“我们家姑娘若是没有柳小姐的照拂,恐怕是难有好日子过的,柳小姐一定要答应我。”

明媚挣扎着点点头,想说话,可喉咙很是干涩,竟是半个字儿都说不出口,好不容易匀了匀气,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不消你叮嘱我也会照拂你家姑娘的,金梅你就安心的去吧,那个左家二公子,我自是不会让他如此逍遥的,我向你保证,必会让他得到报应!”

那床前的黑影听了明媚的话,方才站起身来,朝明媚行了个大礼,然后袅袅的走出了门去,再也看不到她的踪影:“金梅!金梅!”明媚一急,高声的喊了起来,歇在外面小榻上的玉箫听着里边明媚喊着“金梅”,心里一惊,知道姑娘做恶梦了,赶紧去旁边喊玉梨打了水过来,自己点亮了明当瓦灯走了进去。

轻轻挽起那二十四幅的湘妃帐,掌着灯看了下,明媚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这时玉梨端着水进来了,凑过来一看,不由“嗳哟”了一声:“瞧这一头汗!姑娘是做恶梦了?”

玉箫低声说:“听着姑娘在里边喊金梅,那声音可大呢!”

听着这话,玉梨默默的低头,把盆儿放在一侧,拿起手帕子,细心的揩去明媚额头的汗珠,擦完直起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金梅……死得可真冤。”

“谁说不是呢。”玉梨也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和玉箫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看着明当瓦灯里摇曳的烛火,默默无言,一直坐到天明。

第二日清晨,流霜未去,薄雾如烟,屋檐下面的铃铛被风吹得团团乱转,发出悦耳的叮咚之声。沉香阁院门大开,明媚带着丫鬟们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先去了香兰院那边给杜若兰请安,这时候柳元久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去,见到明媚分花拂柳的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不由一笑:“明媚,春日正是好睡的时候,也不多睡一会?”

明媚见柳元久穿着一身绯色的公服,胸前的补子是两寸直径的孔雀补子,金银花束带,知道他要上朝,走过去福身了下:“父亲自去上朝罢,今日女儿被园子里的鸟雀惊起,再也无法入眠,故来陪母亲说说话。”

柳元久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会心的点点头:“你母亲刚刚起身,你陪着她去说会子话就去玉瑞堂给祖母请安罢。”

明媚一边笑着说:“知道呢,父亲。”一边走进了内室。

崔西正在帮杜若兰梳头发,那一把黑油油的发丝握在手中竟如丝绸般光滑,在明当瓦灯的映衬下,闪闪发光。杜若兰已经听到外边父女俩的说话声,见着明媚进来,笑着朝她招手道:“明媚,过来娘这边。”

自从生了儿子以后,保养得宜,心情又舒畅,杜若兰比在云州时圆润了不少,但是肤色也好了不少,白里透红,肌肤似乎有着莹莹光泽,就如白玉一般。明媚瞧着杜若兰那幸福的眉眼,心中暗自喟叹,这也真真是苦尽甘来了。

明媚轻轻走了过去,抱住杜若兰的胳膊,把脸贴在她的臂膀上,眼睛望着她,看着她和善的脸孔,依恋的嗅着她发间的香味,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依偎在她身边,明媚不由得想到了刘玉芝,孤苦伶仃,如浮萍一般飘摇在这人世间,泪珠子顷刻间就从眼里滚了出来。

杜若兰见到明媚的眼泪珠子,立时慌了神,赶紧拿出手帕子给她拭泪:“明媚,你这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明媚有这般无助彷徨的时候,心中很是吃惊,印象里头,明媚是个坚强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她总是沉着冷静的站在自己前边,不让自己受到半点伤害,可现在这模样,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母亲,我要去救玉芝!”明媚把脸搁在杜若兰的臂弯里,泪流如河。

“玉芝?”柳三夫人疑惑的问:“刘同知家的小姐?她怎么了?”

“是,玉芝现在情况很不好。”明媚哽咽着把昨日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抱住杜若兰的臂膀摇晃着:“母亲,你难道不怜惜玉芝?接她来我们柳府住到回云州罢!”

杜若兰听了也是长吁短叹,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这才像下定决心般说:“玉芝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就去试试罢,就说你一个人在沉香阁里住着孤单,想接玉芝过府来陪你住一段时间。”

“母亲,我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母亲。”明媚止住了眼泪,笑着站了起来:“我先去玉瑞堂侍奉祖母起床,顺便帮母亲和我报备下——母亲,这事情要不要告诉祖母?”

杜若兰想了下,点点头道:“玉芝过我们这边来,老夫人定然知道,当然得告诉她。依着老夫人那性子,听了这事儿,绝不会反对的,你只管放心的去回过老夫人便是了。”

崔西开始在旁边一声不吭,现在听着杜若兰说要去玉瑞堂,赶紧上来阻止了她:“夫人,你现儿还是在坐月子呢,还有四日才能出门。”

明媚一怔,掐指头算了算,果然是这样,古人比现代人更讲究坐月子,没熬满一个月根本不能跨出屋子门。她望了望杜若兰,有几分无奈:“母亲,你还是别出去了,我自去与祖母说说便是,依着祖母那性子,也不会不管。”

杜若兰低头沉默了一阵子,这才抬起头来道:“我收了玉芝做干女儿罢,这般可怜的,在云州没过上好日子,到京城也是一样,没得一日安生。”

这倒是个好主意,玉芝若是有柳府的人为她撑腰,别说是左府,即便是刘同知,她的亲生父亲,也不敢再对她怎么样。明媚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笑着向杜若兰行了一礼:“明媚代玉芝谢过母亲。”

走进玉瑞堂的时候,不见柳老夫人在,明媚心中着急,赶到后院那边去找她。柳老夫人刚刚起床没多久,曼青正在帮她穿上外衫,见到明媚走进来,柳老夫人眉开眼笑的说:“还是媚丫头有孝心,来这么早!”

给柳老夫人行了一礼,明媚轻声说:“祖母,孙女是来向祖母报备一下的。”

“报备?”柳老夫人看了下明媚,发现她穿着打扮都是外出的服装,很是正式:“你要去哪里?”

“孙女想要去光禄寺卿府上接玉芝来我们这边小住,请祖母准许。”明媚看着柳老夫人的眼神变得逐渐深邃起来,也不敢欺瞒她,一五一十的把昨晚光禄寺卿府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眼见着柳老夫人的眉毛皱到了一块儿,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柳老夫人的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上头一支金钗子跳了起来,几颗东珠撞击着桌面,发出了细微的响声:“这般歹毒算计着自己的亲人,真真是禽兽不如!媚丫头,你且在旁边等着,我用过早饭便与你去左府接人。”

明媚心里头十分开心,柳明卿说得没错,柳老夫人最看不惯这种龌龊事儿,自然会出手相助。有柳太傅府上最大的长辈去压着,料那左府也不敢如何,自然会乖乖的让刘玉芝跟着回柳府。想到这里,明媚笑得眉眼弯弯,挽起柳老夫人的手道:“还是祖母体恤人。”

柳老夫人望着明媚直乐:“你也别净拣着些好听的话来夸我,我看不惯的,自然要去管。”说着就吩咐金花妈妈去安排早饭,扶着明媚的手走了出去。

玉瑞堂里坐着一屋子柳府小姐,见明媚扶了柳老夫人出来,眼中神色各异,有羡艳的,也有嫉妒的,更有那柳*,一双眼睛里全是怨恨。

昨日黎玉立的亲事定了下来,她就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绝望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机会。虽然黎玉立要娶的人并不是明媚,可她依旧对明媚有着无比的怨念,若不是她将那刘玉芝带去踏青,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没有昨日的事情,指不定她与黎玉立还能修成正果。

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简直就是命中注定了一般,三月三日,春光明媚的日子,成就了刘玉芝,却让柳*没了希望。现在见着明媚扶着柳老夫人出来,柳*心中更不是滋味,嫉妒、怨恨与失落交织在一起,让她整颗心都扭曲了起来。

“祖母。”柳明珠站了起来行了一礼:“明珠有一件事情想与祖母商量。”

“珠丫头有什么事情便说。”柳老夫人瞧着柳明珠一脸希冀,心中有几分奇怪,昨日没有带她出去踏青,她一肚子不高兴,怎么今日忽然间便换了一张脸孔。

“祖母,还有几日便是明珠的生辰,今年明珠十五了。”柳明珠心中有些犹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及笄可是大事,富贵人家里头一般要举办及笄礼,邀请有名望的夫人来为及笄的小姐盘发,这便宣示她已经成年,可以议亲。

“这事我知道。”柳老夫人和颜悦色对着柳明珠点了点头:“我会让你大伯娘好好安排你的及笄礼的。”

“祖母,我、我、我想请些客人来。”柳明珠脸色微微发红:“例如说公主府上的表兄妹们,还有英王府的乔世子。”

“哼。”柳明艳忍不住就要反唇相讥,可是一想着那日自己也能见着乔景铉,又忍了忍不说话,一双眼睛望向了柳明珠,带着不屑的神色,四房的小姐,母亲又是那般不光彩的故了的,难道还想和自己抢乔世子不成?

“请些客人来自然是可以的。”柳老夫人瞧着柳明珠那窘迫的模样,心里知道她是害怕被拒绝,昨日她想跟着出去,结果按着守孝的理儿不能外出,瞧着那会子柳明珠的脸色便已经是十分难看,现在若是再拒绝她,恐怕她会反弹着起来了。

及笄是女儿家最重要的事情,依着她这一次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就是想见见乔世子罢了,自己给英王府去下张帖子便是了,至于乔世子会不会来,那便要看他想不想来了。柳老夫人打定了主意,朝着柳明珠笑了笑:“我想想,若是英王妃愿意给你来盘发,乔世子自然也会得了这个信儿。”

“多谢祖母!”柳明珠的脸快活得发红,没想到今日柳老夫人竟然如此爽快便答应下来了,真是令她莫名惊喜。而且柳老夫人话里的意思是想请英王妃来给她主持这及笄的仪式,这可真是一种殊荣,想到此处,柳明珠全身都激动了起来。

柳明艳心中颇不是滋味,年前她及笄的时候,请的是大姐的婆婆南安王妃,怎么祖母便没有想着要给自己请了英王妃过来呢!由英王妃来给自己盘发,这意义又完全不同了。柳明艳越想越窝火,眼睛瞄向柳明珠,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你们用过饭以后便去清蘅斋跟着池姑姑继续学习规矩。”柳老夫人扫了一干孙女一眼:“快要大挑了,艳丫头与欣丫头更加要上心些。”

“是。”众人应了一声,带着丫鬟各自回转了去,明媚陪着柳老夫人在玉瑞堂旁边的小厅用过饭,便急急忙忙出了柳府,上了停在门口等着的马车,飞快的朝光禄寺卿府那边赶了过去。

清早街上行人稀少,柳府的马车走得很快,没有花到平日的一半功夫就已经到了那光禄寺卿府的大门前,柳老夫人也不急着下车,吩咐金花妈妈拿了一张大红名帖去给那门房。

金花妈妈脸盘子抬得高高,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儿走到那扇朱红的大门前边,那门房见着柳老夫人的马车,富贵异常,一条舌头吐在外边好半天收不回来,又见着这位贴身妈妈那傲慢的情态,知道是那世家大族里边的得力妈妈,早已挂了一脸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金花妈妈递过那张名帖,拉长着声音说:“我家主人乃是柳太傅府上的老夫人,今日特地来见见左府老夫人,还请通传一声。”

素日来光禄寺卿府的,不外乎是四品五品的官儿,来个正三品的也足够让门房飞奔着进去通传了,现儿听到是柳太傅府上的老夫人,门房唬得拿了名帖转身就跑,只怕自己跑慢了,马车里的柳老夫人会等得不耐烦。

左府的大堂此时正是热闹,左大夫人和左二夫人带着女儿们正在给左老夫人请安,听着门房来通传,说柳太傅府上的老夫人来了,左老夫人心里一惊,立即想到了昨晚那事儿,究竟是谁走露了风声,今日这么大早,玉芝那个手帕交就搬着柳府老太君寻左府来了?

想到这里,左老夫人连声吩咐:“还不快快请了进来?”停了下,又赶着说:“记得把中门开利索些!”一边瞧了瞧刘玉芝,就见她和平常无异,娴静的坐在那里,低着头儿,身后站着金柳和秦妈妈,两人的面色也看不出什么来。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罢?左老夫人看着那主仆三人的安稳模样,心里想着或许是那位柳小姐想过府来寻玉芝玩耍,柳老夫人喜欢这个孙女,也跟着过来了?就在左老夫人心里轮了几轮时,就见一群人拥簇着一个红衣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看上去不到五十,肤色白皙,双目炯炯,那身大红的衣服让她看上去高贵又高傲,左老夫人看得甚是惊讶,柳太傅年近七十,没想到这位老夫人却如此年轻!再看看这位柳老夫人左边站着一个绝色的丫鬟,右边扶着她的是上次来左府的那位小姐,一双眼睛如寒夜里的星辰般清冷,眼睛看向众人,脸上一双梨涡若隐若现,但左老夫人看着,却有满满的讥讽意味。

迎着柳老夫人到主座上坐着,左老夫人赶紧吩咐丫鬟去沏一盅大红袍过来,这大红袍是左府最好的茶叶,只有在身份尊贵的客人过府拜望时才沏上来的。柳老夫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笑着说:“左老夫人这大红袍味道倒也还正,只可惜放得久了些,有些涩味儿。”

左老夫人听着,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却只能陪着笑脸说:“左府的茶自然是不能和柳府相提并论的,日后定当斗胆拜府,请柳老夫人赐一盅茶品品。”

听着这话,柳老夫人也不以为意,笑着说:“若是左老夫人有此雅意,改日定当奉陪。我是个急性子,左老太君可别见怪——我这孙女儿,娇惯得紧了,四房又只有她与一个姐姐,一心羡慕着别人家里边姊妹众多。今日一早便缠着我来左府,想接了老夫人的外孙女儿过府住上几日,左老夫人可不要不准许。”

左老夫人看着柳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脸,心里一阵发憷,这明摆着就是事情已经败露,究竟是哪个嘴巴没把门的,一晚上就把这事情传到柳府去了!

坐在左首的柳大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急,昨晚儿子弄错了人,死了个丫鬟,这倒不打紧,多给些烧埋银子也就是了,可刘玉芝不能走哇,她走了,刘府的银子怎么办?自己少了个合适的儿媳妇,自己的女儿也失去了一个嫁人的好机会。自己正等着在这些天里把生米做成熟饭,然后修书一封去云州府,说刘玉芝和儿子两情相悦,向刘同知求娶,由不得他刘家不肯。

想到这里,左大夫人在座位上挪了下,眼睛焦虑的望着左老夫人,生怕她点头说“是”,那这机会就没了。

左老夫人望着柳老夫人笑了笑:“倒是有劳柳老夫人惦记着,我那外孙女儿顽劣不堪,哪值得柳府如此看待。我那女儿嫁了多年,一直未能相见,现在派了外孙女到京城来替她母亲尽孝,我只想多留她在身边几日,自是舍不得让她去别人家里。”

刘玉芝听着外祖母这些话,心里一阵发凉。昨晚的事情,外祖母并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留她住在左府?难道外祖母也支持着大舅母,想要把她变成左府的孙媳妇?心里一阵慌乱,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抓住袖子的边缘,深深的掐进了肉里边。

这边左大夫人听了左老夫人的话倒是松了口气,心想原来婆婆还是在为左家着想的,早知道昨晚就该和她先通个气儿,那么儿子也不会弄错了人,还弄出一条人命来。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婆婆站在自己这边就是件好事情,由不得她刘玉芝跑到天边去!

方才婆婆用“尽孝”两个字堵住了柳老夫人的话,柳太傅府诗礼传家,总不好再开口说话。想到这里,左大夫人的嘴角翘了起来,那张圆圆的脸盘鼓得像只包子一般。

明媚听着左老夫人那似乎风轻云淡却又断然拒绝的话,心里就非常不舒服,难道为了孙子的幸福,为了左家的利益,就能牺牲外孙女的幸福?若不是有柳老夫人在,自己只能装出一副贤淑温良的模样,真恨不能好好的和那左老夫人辩论一番。

“左老夫人,方才我可是客客气气的和你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就只好不客气了。”柳老夫人拉长了脸,对着身边的金花妈妈吩咐说:“你去外边和五公子说下,叫他带手下进来好好查查这光禄寺卿府,有人密报说左府勾结鞑靼人,昨晚还害死了人命,这合该是他管的事儿,赶紧来仔细搜查下,不能放过可疑线索。”

柳明卿昨晚本来就说了是要跟着过来的,但明媚将他堵了回去,这事情有她与柳老夫人便足够了,用不着他这般牵肠挂肚的鞍前马后。谁知道这左老夫人竟然如此不开窍,一心想要护着大儿媳妇,想要将刘玉芝留在府里,柳老夫人索性来招诈术,分明柳明卿没有过来,可随口便将他拿了出来吓唬人。

金花妈妈服侍了柳老夫人这么多年,俨然已是她肚子里头的蛔虫一般,得了这句话,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边走。柳老夫人见金花妈妈知道了意思,心中得意,端起茶盅来慢慢喝了一口茶,眼神凉凉的看着左老夫人:“我想这左府是该好好查查呢,半夜里头闹出人命,听说是撞墙死了的,我可是一丝儿都不相信,谁还会嫌自己命长要去撞墙么?”

明媚接过柳老夫人的话头道:“祖母说得极是,这左府是该好好查下,即算那人是自己撞墙死的,也合该有个理由,哪有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想去寻死的?”

听到柳家祖左俩一唱一和,左老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见着金花妈妈就要跨出前堂,心里一急,站起身来喊道:“那位妈妈,请留步。”

金花妈妈转过身来,也不看左老夫人,只是看着柳老夫人,似乎在等着她的命令一般,左老夫人心里着急,眼巴巴的望着柳老夫人,干笑着说:“老夫人,你可是听差了去?昨晚我们府里头确是死了个丫头,只是这丫头是得了病死掉的,并非撞墙身亡。这世间的人就喜欢传些风言风语,等传了出去就全变味了,完全不是本来面目。”

柳老夫人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也不看左老夫人,扶着明媚的手站了起来,慢悠悠的走到刘玉芝身边,笑着对刘玉芝说:“丫头,昨日你到我们柳府,是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妈妈来的,今日怎么只有一个贴身丫鬟了?还有一个呢?可是偷懒耍子去了?”

听到这话,侍立在刘玉芝一侧的金柳已经按捺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柳老夫人面前,眼泪珠子溅得到处都是:“求老太君恩典,为金梅主持公道,她死得太冤了!”

大堂里边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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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子走先手第七十六章第一百零五章 谁知女儿心第四十五章 秘辛(一)第五十五章 游宴(五)第一百一十三章 错中错第一百六十三章 回府第一百三十二章 获救第五章 密谋第三十七章 表白第十四章 收服(二)第八十二章 两心知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窗事发第三十八章 拒绝第一百六十四章 撕破脸第一百一十八章 母子交锋第九十七章 惊变第一百四十一章 劫杀第七十六章 夜奔第五十一章 游宴(一)第两百章 皇恩浩荡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一朵美丽的小白花第一百零四章 废了你的武功第两百零一章 漫漫送亲路第六十七章 小白莲第一百三十一章 遇险第五十四章 游宴(四)第一百二十六章 深宫凶险第二十八章 夜宴(二)第六十七章 小白莲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神疑鬼第八十一章 妻妾之争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门兵变第一百零九章 动手捉内鬼第三十五章 贺生(三)第七十四章 刺杀第一百一十四章 明珠暗投第两百零一章 漫漫送亲路第七十四章 刺杀第一百八十九章 山盟海誓第三十八章 拒绝第七十四章 刺杀第二十五章 公堂第一百九十章 突生变故第三十六章 解毒第一百六十三章 回府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转第九十七章 惊变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争暗斗第六十七章 小白莲第一百零二章 打上门去第一百零二章 打上门去第一百八十三章 伺机而动第八十章 平妻第一百九十章 突生变故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一朵美丽的小白花第一百三十五章 逃之夭夭第一百六十七章 强中更有强中手第一百二十三章 宫苑深深第九十九章 水中鸳鸯鸟第一百七十一章 太子多情自惆怅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路向西第五十四章 游宴(四)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错算盘第一百六十六章 乍生变故第一百七十一章 太子多情自惆怅第一百九十三章 谁是皇后第八十三章 去母留子第一百三十四章 珠胎暗结第一百零五章 谁知女儿心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合欢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争暗斗第二十六章 救命第一百八十七章 果然中计第八十九章 下黑手第二百零二章 暗夜擒贼第一百零四章 废了你的武功第一百一十八章 母子交锋第一百四十一章 劫杀第一百九十二章 花月佳期第一百七十二章 西风压倒东风第二章 师父第四十九章 记名第一百六十四章 撕破脸第一百八十三章 伺机而动第一百四十三章 母凭子贵第一百八十章 坑壑一气第十章 栽赃第一百七十七章 釜底抽薪第一百六十一章 各自算计第一百五十八章 北疆探秘第一百六十三章 阴谋诡计第四章 出生第二十四章 共骑第三十七章 表白第一百四十三章 母凭子贵第八十一章 妻妾之争第十章 栽赃第六十七章 小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