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苏叶笑道。
白子胥要去齐家赴宴而不来苏家,那就是摆明了不给苏琼这个面子,就算他没说,苏叶怎么会不明白。
苏琼及笄的那天照旧是个晴朗的艳阳天,不及苏倩及笄时那般隆重盛大,但比起普通人家来说已是望尘莫及,来客并不多,因为是庶出不必去宗祠免了很多仪式,大家都在等着看到底会是谁来做施礼人,当看到齐铭的乳娘出现的时候,虽然这早已是公布出的人,但是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悻悻。
及笄礼平平安安热热闹闹的过去之后,不出一个月苏家再次嫁女。
苏立行这次有不一样的安排,有喜娇来接其实已经是给足了排场,但到底是不能从齐家正门而入,苏立行便就安排张罗着宾客去苏家的田庄庆贺。
当然,苏立行在大事上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有他的用意的。
苏家的田庄地理位置极好。
东及南两个方位是小河,西边是一排山林,北边放眼望去是望不到边际的良田和住户。
能被请到田庄里来的宾客大多都是在苏家各个田庄上有威望的住户,以及一些当地的有头有脸的住民,去年的收成很不错,因为苏家大办喜事,苏立行并没有增加他们上缴的银项,反倒年末的时候发了很多分红下去,这次嫁女,又大摆宴席,宾客们个个都红光满面的真心恭贺。
难得的是往日苏立行在田庄摆席,大部分的时候苏立行都是不露面的,这次不仅仅本人到了,还让自己的子女们一个不落的全部出席,儿子们轮番的向每桌宾客敬酒致谢,把宾客们哄的面子十足,心中更是感激苏立行。
气氛这么好,苏立行也看出了他们的坚定,起身向所有人敬酒,笑道:“我来的时候,我母亲反复的叮嘱我,说大家都是在苏家做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人了,不管收成有多好,以后都不会加收一个铜板,不止如此,还让我赶紧抓紧盖个良仓,让大家可以把粮食都存到一起,遇到收成好的时候,就都存放进去,能吃的就吃掉,余的多了就拿去卖掉,到时候大家一起分了过年用。而收成不好的时候,大家也可以从粮仓里去取来应付。大家回去跟各家各户报一声,就说这是我苏立行说的话,言必诺,诺必果!”
大家立即欢呼雀跃起来,纷纷的祝福苏太夫人福寿延年,又赞苏立行是个好东家云云,气氛非常和谐融洽,苏叶看在眼里也是暖暖的。
苏青坐在苏叶的身边,也是笑意盈盈的,苏青的另一边是孔君达,他面色平淡没有什么情绪,夹了块肉给自己,然后又夹了一块给苏青,凑到苏青的耳边咬着牙低声道:“你爹可真有钱,把租收上来干点什么不行?他不要,送给我也比给这些庄稼汉强!”
苏青就像没听见似的没有理他,苏叶低头抿了口茶,也像没有听见似的。
晚上回到苏家后一家人吃了团圆饭,席后姐弟几个就去太夫人那里小坐,苏亦文没有回来,苏亦武和苏亦诚在太夫人面前眉飞色舞的形容着白日里那些田户对太夫人的祝福词,把太夫人哄的合不拢嘴,直笑骂着这两兄弟太浮夸。
苏贞在一边给太夫人捶腿,也是一个劲的跟着笑。
苏叶给太夫人剥着花生,一边给太夫人顺气,笑骂着苏亦武和苏亦诚别把太夫人给笑岔气了。
苏青和林佩云坐在离他们远一点的位置,正在说着府里近来的事项,林佩云说了好一会子,突然发现苏青许久没动静,抬眼一看脸色立即一变:“你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苏青有些头晕,抚了抚额头闭上了眼:“没事……我,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明天我再过来……”
苏青说着就起身,冬梅就过去搀扶,还没碰到苏青,苏青就眼前一黑,幸好冬梅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扶了住,险些连自己也摔了去,林佩云大惊叫起:“青儿!青儿!”
满屋的人全都吓坏了,苏太夫人都惊的起了身,喊着李妈妈快去叫大夫,苏亦诚和苏亦武两人力气大赶紧把苏青扶到了偏厅的软榻上躺下。
大夫给苏青抓脉,男子都在外厅等着,屋内只有苏叶苏贞和林佩云还有苏太夫人焦急的等着大夫断症。苏青面色是不正常的红,苏贞小声跟苏叶道:“大姐,是不是有喜了?”
这话的声音虽然低,但屋内的人却都是听得见的,苏叶闻言没有回答,眼睛却是盯着苏青手腕处的红疹皱了眉。
苏太夫人只是焦急,林佩云让李妈妈把苏太夫人先送去休息,别在这里站着受累,等有了结果就先过去汇报,在李妈妈的坚持下,苏太夫人这才担忧的跟着李妈妈离开了。
抓脉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慢,就算有多难的症也应该断出来了。
苏贞那句话没等到回应,便抬眼看林佩云,而林佩云的脸色却是异常的难看。
片刻后,大夫终于把苏青的手腕放回原处,随后转过身来,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林佩云,林佩云左右看了一下,竟是准备开口让苏贞和苏叶先出去。
苏贞却是急着上前问大夫:“我大姐如何了?是不是有喜了?”
大夫尴尬的拱手,道:“苏大小姐不是有喜,而是有些炎症所致,开几个方子服些药就会好……”
“炎症?”苏贞不解:“什么炎症?”
“这……”大夫为难的看向林佩云。
林佩云转身黑着脸,却像是忍着多大的气似的,原本还有些顾忌,而现在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似的,转头让苏叶和苏贞先回去,等屋里没其他人了之后,林佩云对那大夫道:“有什么您只管说就好。”
大夫踌躇了一下,而后慢声道来。
等苏青自然醒来的时候,苏太夫人已经睡下了,苏亦武和苏亦诚也回了院子去,屋内只有林佩云在。
苏青觉得精神好了很多,睁开眼坐起身后突然想起发生了什么,精神很是紧张连忙就要起身。
“你去哪儿。”林佩云不看她,冷声道。
“回我的院子,这么晚了,你应该是跟孔家打了招呼的了,我总不能在你的房里睡吧。”苏青低声道。
她是在太夫人的厅里晕过去的,醒来时却是在林佩云的房里。
“我每次出门,无论是你们姐妹中谁跟着我左右,总有人跟我说我的女儿真讲究,不管什么场合都光鲜亮丽漂漂亮亮的……”林佩云没有拦她,也不看她:“我一直觉得,几个女儿之中你虽然脾气不是很好,却是和我最近的,却没想到你能瞒我那么多事!”
苏青皱了皱眉,半晌后回头看林佩云:“我做事有我自己的道理……”
“你有你自己的道理?你一直服用避子汤,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因为一直没有给孔家生下一儿半女,造成你的地位一直不够稳固,我还当你身子不行,也一直暗示你要不要给孔君达也服一些补药,我却没想到你居然一直在服着避子汤!你知不知道女人的鲜亮是靠着丈夫和儿子来圆个体面的?你现在年轻,你能光鲜多少年?你为什么要服避子汤啊!”林佩云气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母亲。”苏青情绪并无太大的波动,她看着林佩云:“我一直都想有个孩子,但是一直都没有,我现在已经不想有了,我就不能让意外发生,君达现在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生意上的事让他顾不过来,我服避子汤是我的事,你也是了解我的,我不可能害我自己,也不可能把我自己往火坑里推的……”
苏青说了就想起身走人,林佩云两步过去站到了她的面前,抓起她的手腕晃到:“好,你想不想要孩子的事我不管,那我问你,你手上,还有你脖子上的这些红疹你要怎么跟我解释?”
“我吃错了东西……”苏青的脸色立即一白,不自禁的强行抽回了手,掖了掖自己的衣领。
“吃错东西?你知不知道你是为什么突然晕倒?大夫说你有炎症啊!我的女儿我比谁都了解,你从小娇生惯养别说是一张嘴,全身上下都是娇贵的,廉价的东西不能吃,一吃就害病,次等的布料不能穿,一穿就发痒,而你这手腕和脖子的红疹,就是你戴了假首饰!你还想骗我!”林佩云气的就差一巴掌扇上去了,恨声道:“我不知道孔家现在到了什么地步,我就是想看看你到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说实话!”
屋内瞬间沉默了。
半晌后,苏青抬眼看她。
她的眼泪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她瞪着林佩云,一字一句地道:“对,孔家不行了,我服避子汤的目的就是怕万一在这个时候有了他的孩子,而我不要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要和离,而是我现在不得不站出来帮孔家重新站起来!孔家现在不能没有我,君达的话已经没有什么人相信了,我戴假首饰是为了什么?我不充出个门面来我怎么继续让人家相信孔家不是个空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