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之地的形势,在韩健以往所知中,比较复杂。南王府历经三朝,是将原本魏朝南王府抵御南齐的部分军将组成的一个南王府体系,虽然南王在南王府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不过南王体系却是魏朝四王体系中最弱的。
南王麾下的将领,很多都有自主拥兵募兵的权力,这跟东王府的架构就很不相同。
韩健自小就知道,虽然江都一地因为他年少而感觉体系薄弱,但因他十几个姨娘用心打点,再加上将江都一地兵权牢牢掌控在东王府管辖内,使得东王府从未出现过主少被欺的情况。反倒是南王府内,经常会出现兵将被杀,甚至是率众投敌的情况出现。
因而韩健从易蝶口中得知南王府可能会生变,也不觉得奇怪。
“可查到要军变的是哪些人?”韩健问道。
易蝶微微摇头道:“殿下还是不宜过多牵涉到南王府军政中来,早些回江都方为上途。”
韩健一笑道:“谢易布库使好意,还请易布库使准备一番。这两日要是事情无进展,我就会回江都。”
易蝶躬身领命,她身为韩健的下属,自然知道有些话只能劝解。她早前也看出来,韩健虽然年纪尚轻,但做事时分有主见,轻易不会为人所动。她此时也只能听命行事。
而此时韩健想的是,无论如何,也要将杨苁儿带走,这算是他给杨苁儿的一个“交待”。成婚也好,私奔也罢,他不想辜负了杨苁儿的一片深情厚意。
到第二天,韩健随着一同过了两道选拔的几十名应选者一起去城西的校场。
韩健随在人群中,也不太碍眼,到了城西校场之外,早已有无数百姓在等候围观。因为南王府有意将这次选婿闹的人尽皆知,因而也准允百姓围观,这一日城中的百姓好似盛会一般前来,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韩健也在观察校场内的情况。既然豫州百姓被调动了积极性。那在城防中,自然会有一些环节是松懈的,这时候若是有人要军变,也是防不胜防。韩健料想。有些事既然朝廷的细作能调查得知。那南王应该不会什么风声都没嗅到。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南王当的也太窝囊。现下南王突然要公开为女儿选婿,这么张扬的事。除了要向女皇表明他无意跟东王府联姻,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韩兄弟,这么人……都是来看我们的?”二柱从来没参与过这样盛大的庆典活动,也没享受到在众人注视下去当主角的风光。见到校场内外人山人海一般的百姓,二柱兴奋不已,他也开始庆幸昨日没把请柬卖了,否则不会享受到这种荣光。
“是。”韩健道,“一会好好表现,说不定是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好。”二柱摩拳擦掌,好像已经被在场百姓的情绪所感染。
队伍一行抵达了校场,在校场中,是一片空旷的空地。校场三边都允许百姓靠近,唯独在正北方向,有一块高台,好似主席台一般。在主席台上有几张座椅,座椅之上已经坐了几人,韩健瞅了眼并无认识的,料想应该是南王府麾下的文臣武将。至于南王本人,尚未到场,韩健也不知南王杨洛川会不会亲临。
韩健等人到场,被安置在校场空地的东侧,这一面百姓较少,而主要以兵士居多。韩健看这些兵士虽然一副精神抖擞模样,手上却并无兵刃,反倒是立在校场空地的那些兵士更加威武一些,而因为到场的百姓实在太多,南王府也准备了不下千名士兵来维持现场的秩序。
韩健立在人群中,旁边应选者纷纷都在说一些从不同渠道得来的“小道消息”,主要是当日校场比试的内容。
这次的比试不同寻常,是南王为自己的女儿选婿,至于怎么个标准,也没人说的清楚。韩健对这些议论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易蝶所说的南王府军变,到底会怎样展开,若是豫州真的发生军变,他要怎样才能安全离开豫州,并且要带走杨苁儿。
韩健正想着,在场之人突然安静下来。只见一队骑兵从校场正门的方向驱驰而来,当前的一些将领,在豫州是声望甚隆的,韩健一眼便看到了曾经出席过皇宫赐宴的黄义成,黄义成是黄家三杰中年岁最小的,是黄烈的叔父。
随着黄义成带着一批兵将进入校场,其后是一队步履平缓的骑兵队伍进入,南王杨洛川和南王世子杨曳赫然在列。在杨曳之后,黄烈也骑着马无精打采进来。
见到黄烈,二柱有些兴奋道:“嘿,那不是昨日的黄兄弟?韩兄弟,他怎么也在?”
韩健未答,因为韩健瞅见了杨苁儿。杨苁儿精神看上去很一般,却是一身武将服显得英姿飒飒,南王一到场,在场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场面秩序也有些混乱。
“韩兄弟……那个人,跟你娘子……有些像。”二柱远远望着杨苁儿,有些不解,忽而看了神情冷峻的韩健一眼道,“韩兄弟……你娘子……难道是南王府二小姐?”
“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一会尽力就是。”韩健不想详细解释,只是叮嘱道。
“……好。”二柱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
随着今日的正主到来,在场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主席台的方向。此时突然有人往韩健这面靠近,韩健留意了一下这几个人,虽然是在应选者中,却似乎并未在前日的比试中见过。
“给少公子请安。”一人走上前来,行礼道。
“你们是?”韩健眯着眼,打量着这几人道。
一人走上前,韩健定睛看清楚,才知道原来是女扮男装的易蝶。
“殿下。”易蝶行礼道。
“你怎么来这?”韩健皱眉道。
易蝶并未太靠前,以防被人察觉端倪,表现的也很镇定,道:“属下有义务要拼死护送殿下离开,要是殿下有何三长两短,属下无法回去跟陛下和几位郡王妃交待。”
韩健再皱眉,易蝶需要跟女皇交待倒是事实,什么时候易蝶也需要跟他的姨娘交待?
“所以,你就化妆进来?”韩健道。
“是。”易蝶道,“虽然这样有些冒险。但一旦校场之内有何异变,属下可以护送殿下离开,尽为臣的本份。”
韩健也没想到易蝶做事会如此尽心尽力,居然会想到混在应选者中来跟他一起应选南王府的乘龙快婿。韩健料想易蝶为了这次行动,应该是花了不少银子和人脉关系疏通,否则也不会得来这么多请柬,把属下安置进来。
“属下一切听命殿下行事。”易蝶道。
韩健再点头。
此时三黄中的小黄黄义成已经重新策马出来,来到场地中央。而随之从校场正门过来几辆马车,上面装载着一些被布包着的物事,韩健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马车到了场地中央,黄义成亲自上前,以长枪挑落马车上盖着的布。随着布被掀开,人们也终于看见布下面掩藏的是什么,原来是木质的囚笼。
在囚笼里,一些不知来历身份的人被捆住双手双脚,蒙住眼口,不断挣扎着却也无计可施。
原本有些骚动的现场当下也变得鸦雀无声,没人知道为何南王府招婿,居然会押送这么多看似犯人的人前来。
黄义成长枪举起,对着天空,喝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些乃是谋反的逆臣,妄图危害南王,诸位且说,当如何处置?”
韩健跟易蝶对望一眼,难道是南王早前发现了军变的举动,将要发动军变的人已经一网成擒,想借着这样一次公开露面的机会,杀鸡儆猴?
在场百姓纷纷呼喝道:“杀!”
黄义成勒住马缰,马匹在原地打了个转,黄义成继续喝道:“乱臣贼子,当交由南王亲自处置。”
说着,黄义成策马到主席台那边,到主席台下,直接下马半跪行礼,似乎是要请示南王的意见。
南王原本坐在主席台当首的位置,随着黄义成到主席台下,南王亲自起身到主席台前,而南王站起身,其他人也不能坐着,纷纷原地起身,静观其变。
“着!”南王喝道,“斩!”
说着,将一面令旗交给黄义成。
“得令!”黄义成接过令旗,回身上马,再策马到校场当中,对押送马车过来的军将呼喝道,“南王令,乱臣贼子,斩!不赦!”
护住马车的军将纷纷将囚笼门打开,将里面的囚犯抓了出来,纷纷按倒在地。随之几名刽子手一般的人,从最后一辆马车里将刀斧取下,以酒喷刀斧,作出要现场行刑的模样。
在场的百姓有惊讶者,也有的在呼喊叫好,现场又有些混乱。
韩健看着这一幕,却觉得有些诡异,南王就算揭破了手底下军将的军变阴谋,也不可能会如此大张旗鼓来斩首示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殿下,那些即将被行刑的,并无南王府高级将领。”易蝶观察之后,对韩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