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四年七月, 在经历了一天的阵痛之后,唐心九终于在二十五的寅时诞下了一名小格格。此时虽是凌晨,可是胤禟一直陪在左右。小格格的啼哭声划破夜空之时, 胤禟就冲进了锦墨院。
“九爷, 是个小格格……”产婆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走了出来, 却发现身边一阵风飘过, 然后在院子里守了一宿的九爷就不见了。
胤禟冲进了寝殿, 握住大汗淋漓将要虚脱的唐心九,心疼的不行:“唐心……你受苦了。”还没等唐心九说话,又转头冲着巧如吼道:“快去准备鸡汤, 放人参的那种。”
“我们不生了,一个就够了。生孩子太辛苦了, 你这一天一夜疼的, 我在外面都担心死了。”胤禟回头继续看着唐心九, 心中自责不已,要不是产婆说产妇难产严禁他进来, 他早就破门而入了。
一想到在门外听到唐心九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胤禟就难受不已,说什么也不要唐心九再生了。“你放心,就算只有一个,我会好好对我们的孩子, 我会将最好的都给我们的孩子。”
胤禟激动的还要再说, 唐心九缓了口气上来, 终于打断他, 弱弱的问道:“我们的孩子呢?”
直到此时胤禟仿佛才想起孩子, 忙叫产婆抱孩子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幸福的笑着, 如同孩子一般:“唐心,看我们的孩子。”
小孩子如皱纸般缩成一团,可是却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躺在襁褓里。
他不停逗弄着小孩子,对唐心九说:“叫夏墨好不好,纪念她在这个夏天的锦墨院里诞生。谐音也是夏末,夏末出生。”
“好。”唐心九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幸福的笑弯了眼睛。
一切幸福和美好,好像刚刚才要开始。
如果没有之后的事情,如果时间能永远在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之前停止,那该多好,可是,没有如果。
康熙四十七年还是如期而至。
九月,因皇十八子胤祄病逝一事而起的种种事端,终于让康熙爷对太子爷胤礽心生恶感,亲自撰告祭文,废除太子,将废太子幽禁于咸阳宫内,二十四日,昭告天下。
一废太子后,八爷党开始活络。唐心常常苦口婆心的劝阻,就差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历史了,可是看着眼前大好的形势,胤禟没有不奋力一搏的理由。他开始大肆笼络大臣,让大臣推荐八阿哥胤禩当太子。胤禟当年答应过胤禛,自己永远不与他争那个位置。可是,他没有说过,不帮他八哥去争。所以,眼前的废太子之事,对他来说是极好的局面。胤禩在群臣和百姓中声望极高,有八贤王的美称。
他没有忘记,年幼时,两个小小的人抱在一起,互相安慰,他说过要帮他八哥拿到那个位置,那么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哪怕自己粉身碎骨。
不料,二十九日那天,康熙爷宣旨,召众皇子到乾清宫。众阿哥惶惶不安,皆以为要发生什么大事。
今日朝堂之上要求立胤禩为太子的人愈来愈多,胤禩一行人皆以为这次宣众阿哥召见,是打算立胤禩为太子了。
而胤禛看着喜气洋洋的胤禩他们,却一言不发。太子被废后,他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还是一如从前般隐忍。这次召见,他不认为康熙爷会马上立太子。反而,恐怕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待众皇子都到齐后,康熙爷姗姗来迟,大家见康熙爷脸色铁青,一时间,众阿哥皆吓的不敢言语。
“老八啊老八,想不到你平日里谦和待人,太子刚被废,你就着急忙慌的想上位。看来平日里你对太子,也不过是虚情假意!”
康熙爷目露寒光,胤禩急忙跪在殿前,“儿臣没有不轨之心,望皇阿玛明察。”
“没有不轨之心?”康熙爷拿起身旁一叠奏章,砸向了八阿哥胤禩,“你看看,这么多大臣都上书于朕,要立你为太子,如果不立你,就集体辞官。好手段呐,不愧是八贤王,把群臣都收服的妥妥帖帖。看来朕应该提前退位,来成全你了。”
“儿臣不敢。”胤禩俯身,惶惶不安。
康熙爷此刻也是在气头上,才不管胤禩说什么,就是认为胤禩有谋朝篡位之心,眼含怒意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胤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今其事旨已败露。着将胤禩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
此言一出,殿下的胤禩,胤禟,胤祯等人皆是大惊。
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做反应,胤禟已经先一步跨出来,跪在地上,“皇阿玛三思,八哥绝无此心。”
康熙爷怒道:“你又知道他无此心了?”
胤祯也跨前一步跪倒在地,道:“皇阿玛,儿臣愿以性命相保,八阿哥绝无此心。”
康熙爷看着面前两个人舍身相救的模样,大为震怒:“你二人是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机,封你们两个为亲王吗?”
胤祯年少冲动,一句给顶了回去,“儿臣愿以性命相保,不是为了亲王之位,只是信任八阿哥绝无此心。”
康熙爷怒极,竟然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对着胤祯道:“你要死今日就死。”
胤禟一看,康熙爷连刀都拿出来了,不免着急,急忙挡在了胤祯的前面。而五阿哥胤祺也急忙抱住震怒的康熙爷,劝康熙爷收回成命。康熙爷刚说过八阿哥对胤礽虚情假意,众阿哥未免落下口实,连忙都跪倒在地,叩首祈求康熙爷饶过胤祯和胤禩。
康熙爷刚刚也是一时气急,倒不会真的去手刃亲生儿子。于是也就捡着个台阶顺势下了。
在胤禟和胤祯的舍命相救下,胤禩也逃过一劫。
然而,张明德一案审结之后,胤禩却还是在劫难逃。最终因张明德案,胤禩被康熙爷革去了贝勒,降为闲散宗室。
八爷党的日子,就在这康熙四十七年中风雨飘摇。
曾经意气风发的胤禟等人,开始了举步维艰的生活。
而唐心九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也不知道她能做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胤禟的身边。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胤礽被复立太子。之后,康熙加封众皇子,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被封为亲王,七阿哥胤祐、十阿哥胤被封为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祯被封为贝子。成年皇子中,未受到封爵的,只有已遭囚禁的大阿哥胤禔、十三阿哥胤祥和八阿哥胤禩。
大失圣心的胤禩每日愁容满面,胤禟看着极不好受,受封后也没高兴起来,反倒天天去八爷府里陪着胤禩。
这日,胤禟带上夏墨,来八爷府里坐坐,胤禩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两人品茗闲聊,一时间忘了朝野纷争,倒也乐的轻松自在。
“八哥,你看,夏墨那丫头,还会欺负人了。”胤禟指着不远处欺负家中仆人之子的小丫头,拍手笑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半大点孩子,欺负起人来,毫不手软。”
“你还得意了。”胤禩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夏墨帮着一个小孩子,在与另外一个大一点的儿子争着什么,他的目光有些飘忽,忽然想到了多年以前的事情,胤禩笑道:“夏墨那丫头还真的挺像你的。”
胤禟知道胤禩指的什么,忽的一痛心,握住了胤禩的手,道:“八哥,九弟没用,没能帮上你什么。”
胤禩拍了拍胤禟的手背,道:“你在旁帮衬,总好过我一个人,没什么帮不帮的上,你在,我一个人总没那么寂寞。”
胤禟也笑了,“是啊,我们两个,加上老十,小十四,总好过一个人清清冷冷。就算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有你们在旁。”
两个人坐着又聊了一会,夏墨在一旁玩够了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她奶声奶气的朝着胤禟撒娇道:“阿玛,你们看,我帮弟弟要回来的,他分给了我一个。”夏墨摊开手心,上面是一个小泥人,扎着两个麻花辫,虽然小巧,却雕琢的精细,小泥人栩栩如生。
“你啊。”胤禟宠溺的揉了揉夏墨的脑袋,一把把她抱在了腿上,刮了一下小夏墨的鼻尖,“太调皮了。”
“才没有呢,是那个大哥哥欺负小弟弟,我在帮小弟弟呢。”小夏墨高昂着头,得意的说道:“我是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是是是,好孩子。”胤禟和胤禩都被小夏墨给逗笑了。
“八爷。”李全急匆匆走到胤禩面前,有些紧张的说道:“宫里派人来,说是皇上急召九阿哥觐见。”
胤禩和胤禟互望一眼,心中满是不安。
“要我陪你前去吗?”胤禩心中对这趟入宫之行有些担忧,提议道。
胤禩此时自己都顾及不了,胤禟自然不会让他陪同,宽慰了他两句:“放心,没什么事,我自有分寸。”
胤禟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夏墨,“夏墨,阿玛要入宫一趟,你跟着八皇叔一会好不好?”
“好,阿玛,你要早点回来哦。”小夏墨依依不舍的跟胤禟挥手。
胤禟将夏墨交给了胤禩,让他帮忙送回府中,自己匆匆忙忙的赶往宫中。
对于这一趟宫中之行,胤禟的内心很是不安。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