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三声清脆的枪击声,撕破了森林的寂静,惊起暗夜之下无数沉睡的飞鸟。嘎嘎唧唧地叫着,划过夜空。华南虎跃起的身姿,化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朝扎噶神庙的方向坠去。“轰”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堆枯叶,随着风,荡在我的四周,缓缓落下。
我惊骇地回过头,宋天正端着还冒着硝烟的95式狙击步枪,站立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宋天把枪朝背上一背,飞快地朝我奔来,关切道:“少主,您没事吧?”
猎狗们迅速朝我靠拢,冲着宋天摇着尾巴。宋天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木然地看着他,然后再掉头望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华南虎。诺诺道:“我没事。”
宋天扶我站起来,蹒跚地朝山路下走去,责怪自己道:“出门时忘了让你带枪,您走得急,我才想起。都怪我啊,一时忙糊涂了,若如少主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强叔交代?”
我半笑半沮丧道:“当初走得急,就忘了带枪了。刚刚好险,谢谢你!天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天哥傻笑道:“少主这是那里话?”支吾着半天,一下子激动得忘了下词,估计是我父亲很少夸他们的缘故,因为父亲一向是很严肃的。宋天脸红着,递给我一把95式,在前面领路。猎狗们前后地跟着我们,一行很快就穿过那浅浅的森林地带,来到扎噶玛山神庙的庙门前。
一路我很想问杨冲的情况,可刚刚惊魂未定,山里又不是久留之处,赶路赶得急,上气接不上下气,自然没多开口说话,一路低沉着头,飞快地前行着。到得扎噶神庙前也是三更时分,但众人都没睡去,焦急地等在门前。连那些平日里村落里养得猫狗,一个都没偷懒,等在神庙的左右,见了我,“喵呜喵呜”地叫着,那猎狗摇摆着尾巴,互相亲热着。
部落的人关切地问这问那,我无心回答,布拉大叔刚走,也不知杨兄怎么样了。我直直朝神庙里走,众人不再多问什么,纷纷让开路子。我和宋天径直走了进去,宋天拉着我的衣袖:“少主,您别着急,杨兄他……”
“怎么了?”听着他的语气,我意识到杨兄或许已经出事了。
“没什么,在我去接您的路上。杨兄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全身打颤,口吐白沫,连神算子都没有办法,怕是……”宋天道。
听言在心,我急切地朝庙内走去。有些凌乱的屋子摆着一张古老的破床,卧榻之上,杨冲半耷拉着脑袋,双手垂在一边,脸色铁得发青。但依稀还是可以辨人,见我进来,颤悠着想坐起身来,几次努力,都未能如愿。我加紧步子飞奔过去,急道:“杨兄勿动,礼仪之事哪有人命重要?”
杨冲仰躺着,微微笑道:“谢少主。”
“别动,别动。你我虽相识不久,但情同手足,况杨兄你大义凛然,义薄云天,那有礼仪这分?”我拉着杨冲的手,宋天拉扯了根椅子,扶我坐了。又拉过一根,就着我坐了。“杨兄身体适些了吗?”
“承蒙少主挂念,已经安许了许多。”杨冲精神突然容光焕发,说话精忠带神,甚至神采飞扬。
“杨兄安心养病,别胡思乱想。”我激动道:“雪莲我已经采回来了。看。”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神袋,那绚烂的色彩立即斑斓异彩,射出无数道奇异的光芒。众人盯着那神物雪莲,瞪大了眼睛,如此神物,怕是一生也难有机会再见一次了。雪莲那绚烂的光彩立即照亮整个屋子,把松油灯的光线压了下去。
神算子激动道:“神物,果真是神物,有了这万年雪莲,杨兄有救了。”
我把雪莲交与于他,郑重道:“小心煎熬才是,这可是布拉大叔的心血。”
“布拉侄儿呢?”胡子爷爷问道,原本我刚回来时,他就准备问的,只是久久憋在心里没有问罢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样说,该怎样向他老人家交代才是?我喃喃答道:“布拉大叔,被天堂派来的使者接走了。”
众人神往地望着我,一时不知道怎样继续问下去,木然地呆在原地。
“他去了日不落?”胡子爷爷神往道,胡子一翘一翘,激动地问我。
“嗯。”我继续胡编道:“我们采得神物雪莲之后,天上便降下使者,说是我们启了天地遁门。这是缘分,我佛有缘则聚,邀布拉大叔去天堂游玩去了。”多好的故事啊,可惜。我也希望布拉大叔真的能到天堂,虽然我不曾知道,日不落是不是真的天堂所在地,虽然我一直对日不落充满了恐惧,那或许是父亲别样的说辞。
“那敢情好。”胡子爷爷继续神往道,继而责骂起布拉大叔来:“这布拉侄儿,怎么一个人就道天堂去了,也不带上老头子我一把。唉,亏我平日里待他不薄。”
“那,布拉什么时候回来?”一个女人从人群中站出来,一身白色的素装,裙摆拖至地上,一袭黑发依着白色裙摆一直延伸到地上。如此经典的黑白组合,虽普通却泛着典雅和高贵。
“这个,得看那边人要留布拉大叔到什么时候了?”我支吾道。
众人随即坐了下来,仰望着天空,辗转讨论着天堂那美好的地方,那个美丽的日不落。黄金遍地都是,珠宝遍地都有,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争吵,没有不安。人们是那样的和谐,大家是那么的美好,世界是那样的安宁、洁净、美好。像神话传说的伊甸园一般,儿童戏耍在绿绿的草地上,妇女舞蹈在田园间,男人耕作的田野里。和谐,安祥。天地融合一体,山河随风滋养,一切都似神话传说一般,自然,宁静。
我正呆呆地看着众人,神算子端着雪莲熬制的汤药,从外面进来,那汤药碗上,金光闪闪,五彩斑斓。洋溢着一股浓厚的余香,让人闻其如痴如醉。众人随着神算子的步子,依依看向那装着雪莲的汤碗。神算子走将过来,朝我道:“少主,药煎好了。”
“快喂杨兄服下吧。”我急切道。
神算子依言进了庙们内,靠着卧榻,喂杨兄服药。杨冲望着我,诺诺道:“少主,如此神药,我这贱命是糟蹋了。还是少主您喝吧,您一路奔波,劳累成疾,多多保重才是啊。”
“杨兄这是说的那里话?如此说来,岂不是损我韩某?”我知道若如我不强行劝他喝下,来软的怕是只会耽误时间。“况你杨兄为子杰组劳累奔波,苦比功高,对我父亲一心精忠,这是忠。待我若如手足,披枪上阵,除奸惩恶,为安抚一方百姓努力着,这是义。这药你不喝便是逼我韩某陷于不忠不义之地。”
杨冲急道:“承蒙少主看得起我,这药,我还是不能喝!”
“这是何道理?”宋天愣道。
“天哥啊,我都只剩下半把骨头了,去也就去了。这四大门派围剿我子杰组,大任在即,少主安康才是最重要的。”杨冲诺诺地说道。
“倘若只为一己私欲,贪图长命百岁。我韩某有如何做得这安抚天下民心善向之事?”我激道,唯有这样激将下去,杨兄才有可能服下这药。这药他若如不喝,那布拉大叔的亡魂,我拿什么慰藉?
杨冲推让着,始终不肯服药,我急了,走将前去。扶起杨冲,亲手端了药,激道:“杨兄若如当我是子杰组的少主,这药我就喂你服下去。”
“我?”杨冲愣道,现在他再也没有回绝我的理由了。
我见他无理再说,微启嘴唇,我赶紧把药端到他的嘴边。杨冲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地把药吞了下去。我心里安慰,这神药总算是喂下去了。但愿效果奇佳才是,若如那样的话,布拉大叔的亡魂也可以告慰天灵了。我夸赞道:“杨兄果然是豪爽之人,这几日你先静养,一切事务不必你烦恼挂心,愿你早日康复。”
“多谢少主挂念,少主费心了。”杨冲激动地说道。
服了药,不多会,杨冲便沉沉地睡去了。神算子和宋天拉着我退出神庙,来到庙门之外。寻了块石头,就地坐下。我心里牵挂杨冲的生命安危,刚坐下又站起身来,神算子道:“少主莫急,这神药下去,自是会起非凡的效果。少主放心吧。”
听完神算子的话,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我还是进去陪着杨兄吧,这样心里安心许多。”
神算子站起身来道:“少主稍安勿躁,您尽管与天哥在此歇息吧,这照顾杨兄的事,有我老刘就行了。”
“少主,有些我也想请少主定夺。”宋天道,回过头对神算子道:“杨兄的事劳烦刘兄了。”
“天哥这是那里话,兄弟本就是一家人嘛。”神算子边说着边朝庙门里去,又回过头诺诺道:“少主放心吧,老杨有我呢。少主保重身体才是啊。”
目送着神算子进去,我和宋天方才坐下。我仰头望天,天上繁星依旧,只是人事却已变故。我叹了口气道:“唉,物是人非啊?!”
天哥待转身来,道:“少主是指布拉大叔?”
宋天就是宋天,看人一眼就识破,也深知我言下之意,相识不算久,可他对我的了解已经了如指掌了。我甚至怀疑我自己都不曾知道我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真想开口问问天哥,可这事儿能问么?
“其实少主的话语已经告诉了我,宋某愚钝,少主明言相告才是?”宋天盯着我,道。
“布拉大叔他,他……”我不知道如何述说才好,为了这一味神药,布拉大叔他身葬悬崖,还有阿黄,那种对主任忠心耿耿,誓死追踪的精神,怕是在人世间,也是屈指可数了。
望着布拉大叔凝望我的眼神,我唯有以实相告。我把采神药一路上的行迹种种托盘而出,心里一阵舒畅,星空忽地斗转星移,北斗星幻化成一道奇彩的光芒,朝山野之上挥洒下来。宋天看着这奇特的景象,十分不解,开口道:“少主这是为何?莫非布拉大叔他真的升天了不成?”
升天没升天我不知道,但布拉大叔一定是坠入那深不见底的峡谷之处了。那奇异的青龙,唯有小说或者电影中才可以见到的神物,现实生活中我却活生生的看见了。这不得不说是命中定数了,而这七星的异象,按“天星八卦”之说,这的确是升天之象。
“也许吧。”我道:“但愿如此吧。”
叹了口气,我接着说道:“上书曰:天星变,人升天。这七星异变,幻化天数,的确是有人升天了。那应是天先变之,人即后。这,上天之象,莫非……”
“还有人要驾鹤西去?”宋天一语道出我未说完的玄机。
шшш ▲ттκan ▲co “若如看来,的确应是这样。”我点头道。
“该会是谁呢?”宋天挠着脑袋沉思起来。
天哥道:“莫非这驾鹤之人是……?”
我二人齐声道:“杨冲?!”
话音刚落,忽听神算子大声道:“少主天哥快来,杨兄他……”
神算子很少这么心急火燎的,一定是出大事了。随即跳起身来,朝庙里奔去。
一进门,我们就呆了。但见杨冲仰躺在床上,卧榻之上,一阵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床体。宛如一道金钟罩一般,罩着床榻,斑斓夺目。
众人细看着,连鼻息都强忍住,大气不敢出一口,怕是惊扰了这神奇的场面。宋天拉拉我的袖子,低声道:“少主,升天了,升天了。杨兄就快成神了。”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做些什么,木然地望着那奇彩的光环,一下一下,忽地狂风大作,四周一下子暗下来,待再次点上送油灯时,床上的杨冲已经不见了身影。宋天奇道:“少主啊,原来升天竟是这么回事?”
“我也晓不得。”我道,心里叹道:“这世间果真有如此犀利的事儿啊?父亲和老婆婆咋没提及过呢?”
宋天虽然惊奇,但警觉的他马上发现我的话语之下暗藏的意思,不晓得并不等于不知情。我们二人出了庙门,留下众人在庙里啧啧称奇,胡子爷爷激动得大哭道:“这老天爷咋不开开眼,让我升天啊?!那布拉侄子,咋还不来接我呢?老头儿一大把年纪了都,一个个都升天了去,咋还轮不到老头儿我啊?”
神算子跟了出来,叽里咕噜道:“少主啊,这事儿我看着古怪。按说这雪莲神药乃脱胎换骨之药,幻化重生的良药,没有升天的奇效啊?”
我点点头继续朝外走,山风犀利地刮着,直刮得人心惶惶,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