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暮点头回答道:“是啊,一直冰冰的,奴婢担心……”
她剩下的话没敢说,只得闭上了嘴。
越鹏涛看向炎夏,微微叹了一口气。
离无忧山还有两天的车程,他一路上也都是风餐露宿。只是碰到有溪流或者湖泊的地方,才让红暮帮着炎夏擦擦身子,换身衣服。
是以炎夏现在都浑身干爽,并没有什么异味之类的。
要是她此时醒着,得知自己居然能劳烦两位王爷为自己奔波,只怕心里也是暗喜,觉得这两个梗就够吹好长一段时间的牛了。
越鹏涛也没有闲着,他一边注意感应炎夏的情况,一边趁着赶路的时间苦读关于奇门遁甲之类的书籍。几乎所有跟这方面有关的书籍都被他搜罗来放在了车上,保持着一天几本的速度。
以至于等他们一行人到了无忧山脚下的小路时,他的眼睛都布满了血丝,面容也有些憔悴。
歇息了一阵,他吩咐车夫和红暮在原地等候,自己抱着炎夏往山里走去。
炎夏这几天都是靠红暮捣碎了食物喂着才能保持正常的生命供给,饶是这样,她也仍旧消瘦了下去。越鹏涛抱着她的时候,还吃了一惊,轻飘飘的,如同抱着一个纸人一般。
她脸颊瘦得更是能看见高高耸出的颧骨,映着灰白的脸色,看上去似乎苍老了十几岁。
越鹏涛好看的眉眼微微皱着,脚下的步伐大了起来,如飞驰一般迅速走入山间的树林中。
闷热的三伏天,山林间幽静得没有一丝风。大片大片斑驳的树影投下来,倒也稍微清爽。鸣蝉似乎在警示入侵者一样,歇斯底里的叫着。不时几只不知名的虫子在地上横行而过,一点都不怕人。
越鹏涛脚尖似乎都没着地般往山上飞掠着,远远看去,山间树根盘踞的小路像是垂直一般没有任何能下脚的地方,他只能提气借着长出地面大腿般粗细的树根往上攀爬着。
再往上走一下,不远处就有处平整的空地能够歇息一下了……
小半个时辰后,他冷峻的脸上也开始沁出一层薄汗,细腻柔小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透明璀璨。
这种几乎是垂直攀岩般,怀里还抱着炎夏的运动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他现在急需休息一样,让自己的呼吸平和下来。
脚下错综复杂的老树根此刻似乎组成了一条没有尽头的台阶,任凭他如何努力,前面平整的空地似乎还遥遥无期。
整个山间如同沉睡了一般,只有他们二人还在不断攀爬。
终于,越鹏涛眼中精光一闪,腾出一只手抓住一旁古树的枝桠停了下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凝神细思,空气安静得好像冻结了一般。
一片落叶飘飘悠悠落了下来,落在他脚边,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沙沙声。
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除了古树和他们,别的什么活物都没有!那些鸣蝉、虫豸仿佛一瞬间全都能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踪迹。
周围的温度似乎跟着越来越低,他被汗打湿的衣服经过降温,此刻就像是无数条粘腻冰冷的蛇缠在身上一样,让人心生不爽却又无力拜托。
慢慢地,袅袅的雾气从地表蒸发出来,像是滴入清水的墨水,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的蔓延到整个山林。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置身于浓重的云端,如梦如幻。
一向冷静的越鹏涛却脸色大变,迅速跃上古树的树杈上小心地放下炎夏,随手摘下两片嫩叶在口中咽下,又摘下两片嫩叶,看着炎夏却犯了难。
这要怎么给她服下……
他想起在马车上时,红暮见炎夏无法自主吞食,都是嘴对嘴给拨弄进去的,难道自己也要这么喂吗?
可是……
他心里有点别扭,自己虽说经历过男女之事,但要说亲吻一个女人,却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时间就在他纠结中滴滴答答流逝了不少,炎夏原本苍白的脸色却变得渐渐紫了起来。越鹏涛心一横,把树叶放入嘴中嚼碎,然后对着炎夏的嘴唇就堵了过去。
要是再不给她服下树叶,只怕这瘴气会让她的毒气加重。
一阵软软的冰凉的感觉传来,越鹏涛被这奇异的感觉弄得心里有点异样。他以为把树叶弄到嘴里就完了,没想到却抵到了一层硬硬的东西,牙齿。
他只得笨拙的用舌头用力撬开她的齿缝,然后把叶渣推了进去。炎夏喉咙一动,毫无意识的将叶子吞了进去。
越鹏涛松了一大口气,觉得完成这简单的动作简直比练功还累。他放松的将舌头收了回来,完全没有注意到炎夏的牙齿重重地合上,一下子咬住了他的舌头。
毫无防备之下,剧痛让他一把把炎夏推了下去,落到一半,立即反应过来,又急忙跟着跳了下去。
可惜为时已晚,原本就已经中毒颇深的炎夏已经砸到了地上,撞击之下,身不由己的往山下一路滚了下去。在滚动的同时,因为老树根的原因,磕磕绊绊的。
如果说越鹏涛因为炎夏在自己府上中毒之事还不是很内疚的话,现在看到如同一只滚筒般的炎夏,他居然生出一丝自责。提气一路跟着炎夏狂奔,试图在半路截住她。
因为重力加速度的原因,炎夏越滚越快,直到最后撞上大树停下来的时候,他也依然没有营救成功。
形象一向一丝不苟的他居然跑得气喘吁吁的,头发散乱,零落下来的发丝随风摇摆,很是洒脱。
手忙脚乱的把炎夏扶起来,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不少被挂出来的细细血痕,看起来十分悲惨。
越鹏涛愣了半晌,最后用袖子轻轻把她脸上的污渍擦干净,尽量弥补一下。经历了这样的曲折之后,他们俩又回到了原点。
此时的瘴气浓密的好像牛奶一般,可见度不过三米。如果再找不到出路,只怕吃再多的树叶也没有用。
为了让自己行动更方便,他找了根牢固的藤条,把炎夏牢牢地绑在自己的背后,然后低着头准备一鼓作气爬到山顶。
眼前的景色像是飞一样迅速掠过,盘踞交错的老树根像是一条条文理分明的线条一样,勾勒出一幅奇异的图画。
突然,他身形一顿,停下来摘了根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起来。
夏至到冬至为阴遁,逆布六仪,顺布三奇。简单的画上一个卦象,他仔细看着老树根的盘踞方向。
如同一条条巨蟒,树根虽然互相盘踞着,但每隔几米,却又重复着前面的走势。
他如同泼墨挥毫,布局离卦九宫,伤门,此卦象为南边白虎。
越鹏涛斜着嘴唇一笑,毫不犹豫地奔下山脚,然后往南边走去。
奇怪的是,原本看似无路的南边,从他他进去的第一脚开始,一条小路神奇般的显露了出来。
瘴气好像一下子全都散尽了,前路也顺畅起来。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像是变戏法一般,转过了一个大弯,一座隐蔽在山水中的山庄便显露了出来。
山庄的大门紧闭着,门旁边仅用一个简陋的木牌写着:“欲解其难,先告其名。若敢硬闯,你就试试。”
越鹏涛哑然失笑,能利用瘴气且改变树根走向来布置出一个让人迷惑的陷阱的人,他可不想再以身犯险。
若不是自己这两天恶补知识,只怕不会累死也得被瘴气毒死。
他便拍了拍袖子,拱手恭敬地说道:“在下越鹏涛,见过莫先生。”
他这声有意混合了内力,声音不大,却能让里面的人能清楚听见。
话音刚落,一声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像是周围有无数人用同样的音调说着同一句话一般,竟然无法分辨出笑声到底传自哪里。
越鹏涛瞳孔剧烈缩小,背后猛地冒出了一层冷汗。这人的功力不容小觑,只怕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倍。
“男娃娃,你能破了老夫的设下的障眼阵,倒也有几分能耐。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走到这里了,想必你是为了背上那个女娃娃而来的吧?”一个听不出年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是山庄里依旧没有一丝动静,更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越鹏涛知道莫等闲正站在一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观察的自己,于是赶紧说道:“正是!”
那个声音顿了顿,然后啧啧感叹:“这女娃娃难道是得罪了皇室的人,连血封喉都给她用上了,看来是花了大价钱啊!”
越鹏涛没有想到莫等闲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能知道炎夏中的是什么毒,当场便喜出望外:“莫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她确是中了血封喉,不知……”
话还没说完,那个声音便打断了他的话:“看来你们还不算笨,知道用银针封住她的心脉吊着她一口气。你看看,她手背上已经蔓延出了一条黑线,若是这黑线蔓延到指尖,只怕就连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越鹏涛闻言,赶紧低下头。果然,炎夏素白的手臂上,一条细细的黑线触目惊心。
他心里划过一丝侥幸,更加客气的拱手说道:“还望莫先生能够出手相助。”
没想到,这话一说,那个声音冷哼了一下:“你回去吧,老夫今日心情不好,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