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王子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很是幸运。”虞云荻道。
“是啊,就这样,武林前辈带着王子离开了好心人的家里,从此,这位王子便开始了自己的学艺之路。这个过程是很艰难的,因为这位武林前辈武功高强而脾气怪异,而且他还习得一身的医术与毒术,他为了使自己的毒术与医术更加精妙,常拿王子为他试药。”
贺兰赤心说到这里,似乎有点说不下去,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硬和安静,虞云荻心头纷纷乱乱,所想的都是当初徂来山被屠的情景。
是了,他是别的国家的人,他是别的国家的王子,徂徕山被屠,表面看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可实际上就犹如千里长堤毁于一蚁,因为徂徕山的血案,牵连出很多其它的事情,这些事情有意无意地影响着大越皇权及一切。
他是别的国家的细作,他在大越做下多大的恶,在自己的国家就是多大的功。
所以站在他的立场上,他竟是一点错都没有吗?
虞云荻只觉得自己的胸膛快要暴炸了般,又道:“后来呢?”
“后来,王子曾多次逃跑,却都没有成功,被抓回来后,就是更严厉的惩罚在等着他。如此反复的次数多了,王子便认识道,自己是没有办法逃走的,只能咬牙留下来,想尽办法讨好这位武林前辈,努力将他所有的本领都学到手。
后来,王子成功了,他学到了他所有的本领,而这时候,武林前辈终于也已经老了,他老到再也打不过王子……”
“他再也打不过王子了,所以王子,是杀了他吗?”虞云荻的语气淡然,因为他太了解慕容枫,自她在看清原来这个贺兰赤心就是慕容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嫁进皇宫,成为他的太子妃,一定是阴谋,而他故事里的这个武林前辈,也一定会有不好的结局。
贺兰赤心似乎听出她语气里的变化,停顿了一会,他说,“你知道了?”
虞云荻不知道他所说的“你知道了?”指的是她知道他的身份了,还是说知道他必然会杀了自己的师父这件事,空气似乎忽然陷入僵局,虞云荻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心间燃烧,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她不能嫁给自己的仇人,即使这只是一场戏。
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她的语气却带着轻轻地笑意,“若是我,我也会杀了这个老家伙。”
“是吗?”贺兰赤心的语气里忽然有些许轻松,道:“你说的不错,后来,王子亲手杀了他。那一次,他说他要吃虎心,让王子上山为他挖虎心。以王子当时的能力,杀只虎虽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王子早已经厌倦了为自己的师父做任何事,后来他在山上转了两日两夜,没有回到他们修练的山洞中。”
“那他回去后,一定会受到师父的惩罚。”
“是的,王子本来打算,若是两日夜,师父还没有找到他,就证明他已经老了,不再成为他的威胁,那么他就下山去,再也不回那个可怕的山洞了。”
“两日夜?最后他找到了王子?”
“不,王子的师父并没有找到王子,但是王子还是回到了山洞。”
“为什么?”
“因为他忽然想到,既然他已经老了,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为什么还要怕他?若就此下山去,未来的很多年,都还是有可能被自己的师父追击,他明明没有亏心事,却莫名多了一个到处寻他找他,寻找到他只为惩罚他一顿的人?”
是啊,不管王子是想做什么,若是身后跟着这样一个人,必定是非常碍事。
“可王子怎么能知道,他回到山洞中,就一定会有能力杀了自己的师父?”
“他并不知道,所以他回到山洞中,没有立刻动手,当时山洞里很安静,除了钟乳石上滴下的水滴滴嗒声,安静的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居住过任何人。他来到他师父所居的石洞,发现他盘腿坐在那里,一如往常。”
贺兰赤心的语气微微颤抖,仿佛仍能感受到当时的恐惧,他接着道:“王子蓦然跪倒在师父的面前,告诉他的师父,山上虽有老虎,却被村民打光了,他未打到老虎,请师父责罚。
然而,他的师父这一次却并没有打算惩罚他,他睁开了眼睛,然后说,我渴了,给我接些水来。
王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起身,拿了一只碗,到钟乳石下接水,然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的师父从未喝过他接的水,他被世人称为医毒双绝,不但医术高明,毒术更是应运精湛,但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敢相信其他任何人,所以他每次吃饭都要验毒,经过一系列精密的验证,待确定饭菜没毒后,才会吃下去。
为了省却验毒的麻烦,一般喝水的话,就是自己亲自接了,他们喝的水都是从钟乳石上滴下的活水,也不用煮,就直接喝下去。
王子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他的师父十年来,只有这一次让他接水,他当然不是信任他了,而是因为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是从石室至钟乳石这么一点的距离,他都无法达到。
按照其师父的心理,王子定然不会在这一次的水中给他下毒,因为他害怕。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会在他的水中下毒,但不是这一次。
二人各自都有想法,而从石室至钟乳石之间,不过须臾时间,要不要动手,就在一念之间。”
贺兰赤心说到这里,又是好久都没有说话。
虞云荻也没有问,她绝对有耐心听完他后面的故事。
贺兰赤心终于又说话了,“你知道吗,山下村民有一种人熊,每天秋天丰收的时候,人熊会在台子上为大家跳很滑稽的舞,这是主庆祝丰收时,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然而人熊,其实并不是人,而是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