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了一会儿,就好像觉得自己的眼睛变成那些婴孩血红色的眼,再一看,一切正常。
我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质了。
母亲今天转下午班,已经做好早餐在等我,不化骨大喇喇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用我的平板电脑看新闻,看到我苍白如鬼的脸色他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很快又恢复常态,低头继续看新闻。
“晚上没睡好吗?是不是觉得今天晚上的压力大?”母亲露出心疼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和同事调休在家里陪你?”
“不用!”我还没开口,不化骨就帮我拒绝了。头都没抬地继续说:“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作为‘至阳线’的主人,她也没有脆弱的资格。”
母亲的表情很纠结,在我点头表示不化骨说得对以后,终究没再提调休的事情。
白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但是等到太阳落山以后,我又觉得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希望康生能快点过来,我早点帮他治好,这件事情也能早点结束;又希望时间能过得慢点,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没准备好。
“你就这点能耐吗?”不化骨看着坐立不安的我。“既然‘至阳线’挑了你,你就该对自己有点信心。否则以后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棘手,到时你怎么办?”
虽然很不客气,但他的话很对。
深吸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在心里默默背诵“云家十八法”口诀。
即便我觉得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可这些和不化骨两千多年的经历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我的心态还做不到像他那么处变不惊,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不化骨看着我,眼神就像今天早上那样,又闪烁了几下。
我不知道他这几天在想写什么,却知道他想的事情一定和我有关,否则他不会用那种明明做了决定,却又不时动摇的眼神来看我。虽然好奇,可我也知道他的性情,如果不想说的事情,我绝对问不出来;即便他想说,现在也不是我做听众的好时候。
打开房门,我又微微吓了一跳。
昨天下去看到康生的时候,他虽然身体比好,但精神还算不错,只隔了不到一天半的时间,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门外并不是只有一个人,除了康生,还有给母亲劈晕的高大男人。康生半躺在一辆特制的轮椅上,其实我觉着那个应该叫做轮床比较贴切,他上半身倚着轮椅的靠背,下半截和身体呈一个直角绷的笔直,脖子也是梗梗的,好像中了什么定身术一样,浑身只有脖子以上才能动。
“丫头,让你见笑了!”康生对我做了一个很勉强的自嘲的笑容。“今天早上起来我就这样了,这辈子我康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如果没有小熊,我根本到不了这里。”
小熊指的应该是他身后的高大男人吧,这个姓和他的体型倒是挺相配的。
“行了,我既然到了这里,也就死不了了。你下去等我,什么时候我让你上来,你在再上来。”康生吩咐小熊。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把轮椅推进客厅,才转身出去。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他小声在我耳边说:“康老先生是个好人,希望你真的能治好他。”
不等我回答,他就走了出去,还很周到的反手关上房门。
我看着挺在客厅里的康生,不知道这个老人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说他是坏人,他制的药价格公道,而且效果很好,间接救过无数人;说他是好人,昨晚的梦境又让我不敢苟同。
“丫头,可以开始了吗?”康生艰难的转头看我。“早点结束,我也好早点让工厂那边停工。”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不论他以前是个多好的人,现在人性的自私已经掩盖住了他的良知。
走到康生身边,准备给他检查一下尸毒侵体的程度。
“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尸毒已经侵入他的中枢魄了,否则什么会身体僵直至此?”不化骨坐在一边开口。“你直接开始吧!”
“这位是……?”康生疑惑的看着我。
不化骨这么一个气场强大的人,我就不信康生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只不过正因为他的气场太强大,才使得康生不敢主动和他说话,此刻见他开口,才敢问我。
“我是她男人!”
不化骨的自我介绍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面红耳赤地转头瞪他:你什么时候成我男人了?
他摊摊手:不然你要怎么介绍我的身份?
我还在羞恼中,那边的康生已经开口。“丫头找男人的眼光不错,这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当然不是普通人,他是不化骨啊!
我已经解释无力了。“要开始了!别说话,把眼睛闭上!待会不管对难受都不能挣扎抗拒,知道吗?”
康生苦笑。“我脖子以下的地方已经失去了知觉,再难受我也感受不到,你放心吧!”
“待会你就知道了!”不化骨冷笑着说。
康生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了!就算骨头断了我也不会挣扎的,丫头你开始吧!”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一直握在手上的黑匣子。
至阳线的一头像闪电一样黏上康生左手的手指,一股蚀骨的阴寒之气顿时顺着丝线传到我身体里。
和为不化骨抽出雷电之力的灼烧感不同,这股阴寒之气直往我的骨头缝里钻,五孔不如。
闭上眼睛默念“云氏十八法”抽尸毒的口诀,咬牙死顶。
我觉得自己进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躯体和魂体一时剥离成独立的两部分,一时又融合成一个整体。这两部分还能维持在平衡点的时候,躯体在承受痛苦,魂体好像旁观者一样记录这种痛苦;可但痛苦碾压身体承受底线之时,两者融合,而且魂体动荡得十分厉害,我好像随时都会失去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
这种情况即使是在为不化骨抽出雷电之力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至阳线”认主的结果,就是但主人相对弱势的时候,它会侵占主人的身体吗?
这个时候我连开口的能力都没有,不能去问不化骨,只能咬牙死挺。
我也许真的是低估了那些入侵康生身体的尸毒。很快,我捏着“至阳线”的手,我的半边身体……直到除了脖子一下的部位,都被冻僵一样不能动弹。现在的我,和刚才的康生几乎一模一样,他身上的尸毒通过“至阳线”逐渐转移到我的身上来了。
怎么会这样?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如果使用“至阳线”抽尸毒的结果就是自己承受尸毒,那姥姥和妈妈岂不是早就尸变了?
我心里越是焦急,尸毒导入身体的速度就越快,心脏却相反的越跳越慢,脖子以下唯一温暖的部位也在以察觉的速度在变冷。
如果心脏彻底停止跳动,我也真正变成一具尸体了吧?
看来人,还真不能盲目自信。我只是不明白,我有几斤几两,不化骨肯定很清楚,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我可以完成这件事情,难道他不知道,如果我真的能力不止,就像现在这样,我会死的吗?还是说,他希望的结果就是我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我的脑子里总是莫名的出现这种念头。不化骨想杀我,不化骨想我死……没有根据没有来由的突然就出现,频率已经到了让我怀疑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不化骨应该不会真的想我死吧?我死了对他根本没有生命好处,还少了个为他办事的跟班。可这种念头为什么总是出现呢?
心脏部位已经越来越冷,连想睁开都已经做不到,我苦笑,催动自己最后一丝力量,想把康生体内的尸毒全部拔出……不化骨不是常说人性都是自私的吗?那就让我无私一次给他看吧!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那些无辜可怜又可怕的婴灵们。
脸开始变麻,嘴角的苦笑也收不回来……
一股暖流突然从我的背心处穿了过来,是不化骨熟悉的气息。
感动莫名难过的感觉在心里滋生,似乎脑子里的某个顽固的壁垒松动了一次,释放出一副我从来见过的画面。
我仿佛是在水里,慢慢往下沉,除了和刚才很类似的身体的冰冷感觉外,还有难耐的窒息,肺部仿佛被压迫的快要爆炸一般……漆黑浑浊的上方如同子弹射入湖水中一样留下一道深深的水痕,然后不化骨的脸出现面前。
想对他笑的,却呛了一口水,然后嘴唇就被堵住,有温暖的气息从他的嘴里渡进来,不是氧气,而是生气……
他是尸体啊!怎么会有生气呢?
“冰儿……”这两个字显示到画面中的石头,随着水波涟漪的晃动,画面最终消失。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倚在不化骨的怀里,他看着我,表情复杂。我不确定刚才听到的两个字,是在恍惚的画面中,还是在现实里。
“你叫我什么?冰儿?”我试探着问。
他皱了一下眉头,伸手推开我。“你听错了!”说着就起身消失了。
我听错了吗?他为什么生气?我坐在沙发上楞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康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