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我们这是两个陌生人的聚餐,然而并不像我预料的那样沉闷,这顿饭倒是吃得还算轻松。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肚子饿了,实际上童曼当时也是狼吞虎咽,不过我渐渐觉察出不对劲,我曾经听说有的人在生气的时候会拼命喝水以此发泄。想来暴饮和暴食委实是一丘之貉。
“你不要紧吧?”我停下来,看着她强自压抑着夺下她手中筷子的冲动。
“吃你的吧。”她的豪气倒是让我觉得自己小气了起来。
我听到她打了一个饱嗝,终于,她“啪”的一声丢下筷子,然后不停的喝水,平均五分钟就要教服务员加一次茶水,而矮矮的一杯茶她三十秒就能喝完。
“我吃饱了。”
“老板,买单。”
“我来吧。”我伸手挡住她挥舞出去的手,一不小心就不知不觉握住了。逃跑的时候我拉着她一直跑一直跑,根本没有发觉原来她有一双这么滑嫩的小手。那一刻,我握着她感受她皮肤上的温度细细的传递到自己的掌心,就好像凭空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排浪花,成群结队的溢满了我的心房,那是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你,”看见我木讷的抓住她的手不放,她娇嗔的赶紧抽出,“流氓。”
我直直的望着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这家排挡的灯光是那种昏黄的白炽灯,在这样的灯光下人脸部会有重重叠叠的阴影,在这片片阴影中,童曼轮廓清晰的脸第一次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你还看。”
我赶紧收回自己漫无边际的目光,可是,不出半会儿,我又锲而不舍的抬起眼睛去看她,这是一种跟中毒一样的感觉——她长得多么好看啊!
最后她付了账,面对我抢付账单的行为,她嗤之以鼻:“你以为自己很有钱吗?”
我摇头表示不是。
接着我看着她接过老板找给她的零钱,叮叮当当的塞进挎在手上的白色小皮包中,然后听见她说:“走吧。”
我跟在她后面走出这家排挡。举目四望,灯火通明。想起自己就这样丢掉了来之不易的保镖工作,一股密集的惆怅像怒放的鲜花在我的心头悄然绽开,我觉得十分沉闷。
“你知道天河广场吗?”
我以为童曼当时会自顾自的打车离开,我救了她,她请客犒劳了我,我们两清了,最多,她走的时候再走上前上来道一声谢,那简直就无懈可击的了。就算是在心里我都无从反驳,没想到她好端端的问这个。
“当然知道。”
“那你陪我去那儿坐坐吧。”
星平广场那边有很多的夜宵摊,因为毗邻着星平市的母亲河,依傍着波光粼粼江滨的星河广场每天晚上都人头攒动。不过那一带也比较混乱,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这么晚就算想去,没有一个可靠的人陪同实在是欠妥当的。
我们
是坐公交车去的。在车上的时候我看见她掏出手机一个劲的给人发短信,脸上时而笑时而悲的,我实在想不明白她在为一件什么事这么忧心忡忡。
车到站,童曼落落大方的率先从车上走了下去,回头极其妩媚的望了我一眼,她这漫不经心的回眸一笑简直是倾国倾城。我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一尊镀了金边的女神雕像吸引着,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朝人群密集的星河广场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
我们不是并肩而行的,她在前我在后,我跟在她后面一个步子的距离,她时不时的回头跟我说话。
“喂,你是不是想跟我上床?”
如果可以,我当然是梦寐以求的,但是这么露骨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我有一种不期然的尴尬,就好像吃饭吃出一根面条,这是很莫名其妙的事,因为先前并没有任何征兆显示她在这方面如此粗鲁。
“不。”
“你说谎。”
“不敢想。”
“那你心里还是很想的,对不对?”她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她那种招牌式的微笑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愠怒。
“我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似乎,我们还没有熟稔到深入讨论这种话题的地步,她这时候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这时候的我们两已经穿过星平广场那些烟气熏天的夜宵摊,穿过三五成群纳凉的老人和小孩,我没细看旁边种的是什么树,总之枝繁叶茂的,而我们俩,就站在这颗树下。她踩在松软的落叶中对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质问这些问题,一脸不快,让我稍稍冒出一点苗头的非分之想顷刻间烟消云散。
“你说谎。”她急急的争辩,“是谁把我扛到那个包厢去的,害我差一点被那个胖子侮辱……”说着她眼眶泛红,泫然欲泣。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我无言以对。
不远处突然骚动起来,一群吊儿郎当的男人,大约有四五个,急急忙忙的朝我和童曼站着的地方跑来。
“童曼!”
童曼爽朗的应答一声朝他们跑去,转过头指着我厉声道:“就是他!”
原来这个女人对在包厢的事耿耿于怀,找帮手教训我来了。四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一下子将我团团围住。摩拳擦掌,目露凶光,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我双手捏成拳头,准备一场恶斗。
战斗前,我抽空偷偷瞥了一眼童曼,她像被冰封住了般,一脸漠然,但是把目光投往了别处,而没有望着我们即将开始的恶斗。
按道理这种情况我是不能分心的,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 流,那都是假话,人都是怕死的,我也一样。在我看来以一敌四是一场极其艰苦的战斗。我并不是练家子,力气是有几百斤,可惜都是蛮劲。我沉默寡言、性子木讷,以前在做保安的时候
,阿信他们没少叫我小白脸,小男人,着实让我气了不久。不过,一旦真的到了这种鹿死谁手的场合我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开始,在农村我就是泥巴地里滚着长大的。顿时,我立马调整心态,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想到这我热血沸腾,甚至有一种如水藻般油油招摆的快 感从血液里火箭升空一样勃发出来。
“你们一起上吧。”我像个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一声怒吼。
“给我打!”领头男子一声令下,率先咬着牙齿一脚朝我腹部蹬来。
这一脚我无论如何不能硬接,看准方向,我急速闪开,接着就是一些夹杂着怒骂的拳头冰雹一样铺天盖地的砸来。
如果我一个个的打,那肯定一败涂地,打群架最重要的就是各个击破,尽管打铁铺子里那种咚咚直响的沉闷声密集的在我背部传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揪住领头的那名高个子,我狠狠的用膝盖撞击他的腹部,这两脚力量非凡,疼得他漫天叫骂、哭爹喊娘的一下子就撅在了地上。
“砰!”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有一个人找来了家伙,我感觉像是一截粗木,饶是如此,重重的粗木敲在我的头上,也使我瞬间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
我完了,今天我肯定要交代在这了,那一刻我心里憋着说不出的郁闷。这是一个夜色醇厚的时候,皓月当空,那幽暗的夜空像一张裂开的大嘴,要把我吞噬了进去,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搔首弄姿的在冲着我闪烁,一阵又一阵的晕眩呼啸而至,我踉踉跄跄的摇晃着身子,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但是我知道不能倒,我倒下去,我就死无全尸了。
“啊——”我仰天一声大吼,我刚喊完,接着听见童曼也高声喊叫起来。
“够了!”童曼突然冲过来护在了我的身子前面。
有东西流进了嘴里,我下意识的用舌头快速舔了舔,想必是额头上被敲开了大口子,流进嘴里的竟然是热热的鲜血,我把混着血液的唾沫一口咽下去,顿时就像喝了口咸汤,当然,还有一嘴的腥味。
“够了够了。”童曼举起双手推开那个拿着粗木又要上前的小伙,“再打就死人了。”
“童曼,这可是你叫我们来的。”里面有一个人面对童曼的搅局显得十分愠怒,“现在又这样,不带你这么玩儿的。“
“我知道,求求你们,算了,我不教训他了。你们走吧。”转头,童曼焦急冲跌坐在地上喘息着呻 吟的领头男子跑去,“强哥,谢谢你们,”边说,她急急的塞了一沓钱给他,估计有一千块,然后她说,“真的谢谢你们,下次再请你们吃饭,你们走吧。”
“小曼,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今天非叫这杂 种死在这。”
“恩恩,我知道,谢谢你们,谢谢。”童曼委曲求全的,只希望这四个人赶紧消失。
那四人骂骂咧咧的远去,童曼扶着我坐在了树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