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堡地下十一层,威德和加布雷离开七阶试炼室往上层走去。
今天诺斯威沃要他们做的试炼已经完成了,不过对于擎山隐光术的使用,威德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可以同加布雷讨论的。
“……水性体质在引动擎山隐光术时会产生负向的震力,而火性体质则会产生正向震力,而土性体质的人震力通常很微弱,也不易确定。那么加布雷,在使用擎山隐光术时,究竟是水性体质的人负重大呢,还是火性的大?或者说,其实土性体质的人也是有负重的?”
“恩……关于负重有个很好的例子嘛,第一批雏鹰中的莫德汉就使用了擎山隐光术。当时的他身中雾毒,在最后关头时勉强发动了擎山隐光术。虽说后来是加重了伤势,但总体说来保住了命,雾毒的扩散也不厉害。所以,对水性体质的人来说,擎山隐光术引发的震力所带来的负担还是不算太大的……”
“不算太大?那又是个什么程度?难道说,对于这个法术就没人真的深入研究过吗?这群布诺雷斯的魔法师,真是……”
“呵呵……威德,你干嘛为这个问题费脑筋。你是无属性体质,什么正向负向都跟你无关,负重也就谈不上了吧。你啊,只要好好练就行啦。”
“喂喂喂……话不能这么说啊。虽然我的体质没有属性,可就是因此我才吃亏呢。不是说产生了正向或负向的震力就一定不好,相反的,在使用擎山隐光术时,一定程度的震力还能引发出某些深渊灵力来,而这些魔物般的能量,便能让魔法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来。可我呢,完全引不出震力来,那些奇妙的深渊灵力自然也就与我无缘啦。所以我更需要弄清擎山隐光术的内在运作啊,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制造某种契机呢……”
“是是是,契机。你这家伙,难道自己身上的契机还不够多吗?威德,你成天像疯了般地试炼、研习,难道就不会累吗?恩?”
“累?为什么累,魔法就是我的全部,怎么可能会累……倒是你,水性体质的人啊,对负向震力的事也不多关心一下……最近你的试炼可不太尽心啊,加布雷,我都已经看出来了,不知道诺斯威沃怎么样。喂,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心被老头子骂哦。”
“呵呵……是,是,谢谢你的好意啦。”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说笑着,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第一层。他们穿过几条走廊走出了城堡,最后来到了主堡后面的大草坪上。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高云淡,不少空闲的学徒都跑出来晒太阳了。加布雷用手微遮住眼睛,然后抬头看向了天空。温和的阳光撒在他身上,将那头亚麻色的头发照得隐隐透明,闪烁着如丝般的光华。他的五官细致俊秀,柔和的脸部曲线更将那温和的气质衬托得分明。当他慢慢低下头时,纤长的睫毛便在脸上投下了深深的阴影。然后,加布雷好像发现了什么,微微眨着眼看向了远方。而当他看清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一双棕色的眼睛便在瞬间凝固了。
“加布雷,这边走啊,你在干什么?”
身旁的威德在招呼着加布雷,不明白他为什么停在了原地。但等到威德看见加布雷和远处的一个人招手示意时,一切谜底就都揭晓了。
“啊……是她,菲尔芮泽。加布雷,你还在想啊,真打算实现那个宏愿?”
“啊?什么?”
加布雷失神般地回答着,继而慌忙地转过头来。这时威德才发现,加布雷那张原本略显苍白的脸,竟然红了!
“呃……威德,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哎?……噗……哈哈哈哈!……”
看着那个羞涩无比的加布雷,威德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加布雷,虽然弄不懂威德究竟在笑什么,但就凭直觉也能知道那是和菲尔芮泽有关的。于是,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脸红得更厉害了,他死力地拽住了威德,颇为尴尬地试图制止着他,希望别吸引太多人的目光了。
“停下!停下威德!噢!……”
“哈哈哈……加布雷,你,你的脸……哈哈哈……”
“行啦!威德!快停下!……威德!”
终于,威德不再笑了,而远处的菲尔芮泽也向他挥起了手。加布雷不好意思地挥手回复人家,一面开始思考要怎么解释威德笑的事。
“好啦,威德,我现在要过去了。你自己先走吧,下午些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喂,别再笑了!闭嘴!”
加布雷小跑着离开了。他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地回过头来警告威德。终于缓过气来的威德也慢慢直起了腰,他看着远去的加布雷,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喊了一声:“加布雷!别忘了雏鹰!”
雏鹰,隐都最有希望的年轻魔法师,也是现在众学徒所向往的称号。为了提拔新人,索克兰堡已于今年开始了雏鹰计划,而从这个计划中胜出的人,便被称为“雏鹰”。这个快速培养的计划,是从伊哥斯帕的新生魔法师中选出优秀者,通过一个实际而艰难的任务来选拔出最优秀的人。那之后,雏鹰便会被送往索克兰堡,根据个人的具体情况进行培养。
今年第一次的选拔中诞生了五个“雏鹰”,都是由索克兰堡的魔法师选出的。而其中,还有个最特殊的雏鹰——他们称之为“黑羽”——会被派到德奥隆大将军的身旁接受指导。一想起这事,威德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原来的魔法师都要经过很长的试炼,才能进入高级魔法系部。而现在,有了“雏鹰计划”,威德成为大魔法师的目标自然更近了。他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准备,两年后,他一定要成为雏鹰,而且是那一片最闪耀的“黑羽”。
想起了最近状态不佳的加布雷,威德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加布雷啊加布雷,可别被这些事阻碍了你前方的路……
“唔……加布雷啊,最近一定无心试炼吧……”
突然,身旁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威德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吊儿郎当的阿卡鲁斯,还有那条他最心爱的白犬——玛丽。
阿卡鲁斯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加布雷,然后颇有点调侃意味地低声喃喃道:“哦……那就是大祭士的侄女,贝鲁奇伯爵的女儿菲尔芮泽呀,果然长得很漂亮呢!难怪,去年的新年舞会散场时,喝得烂醉的加布雷一路上的大喊大叫着,发着誓说要娶她呢……”
“啊?你怎么知道?”威德吃了一惊,“那天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我们走得很早啊!”
“不不不——确切的说,是两个人看到了,两个。”
阿卡鲁斯说着就蹲了下来,然后充满爱意地抱住玛丽,抚过它雪白的皮毛。
“还有玛丽,我的玛丽也看到了,呵呵呵……就是她告诉我的,那天的加布雷喝得挺醉,表现也很惊人啊……”
看着阿卡鲁斯和玛丽的亲密样,威德再次怀疑起那条大狗是不是由某个人变化而成的。阿卡鲁斯是那样的热爱它,又对它的心事了如指掌,怎么看都让人匪夷所思。不过,再转念一想,这就是所谓德鲁伊吧。威德真怀疑阿卡鲁斯以后都只会和玛丽一起生活,而不是去找个心爱的姑娘。
听阿卡鲁斯提起舞会的事,威德马上感觉到了不祥。他连忙招呼着阿卡鲁斯,然后颇为严肃地说:“喂,阿卡鲁斯,不管玛丽对你说了什么可别说出去啊!再怎么说那小子还是挺害羞的,那晚的事要真传出去的话,我想他肯定也不敢见人了。阿卡鲁斯,不能说的,听见没有……”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阿卡鲁斯不耐烦地说着,慢慢站了起来,“你看,都已经过了三个多月还没人知道,你就应该相信我的人品嘛。放心,让别人难堪的事情我都不会做的,我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好心肠呢,哈哈哈……”
不知为什么,听着阿卡鲁斯那句“让别人难堪的事情我都不会做的”总感觉很别捏。想起了当年的梦魇三兄弟,威德还有点心有余悸。不过,当年的黎和肯都已经离开了,现在也只有阿卡鲁斯还留在伊哥斯帕。听人说那两个家伙加入到了隐都清道夫的清理团中,光是想想那两人的德性,威德就为外面的人类感到万分担心。
“对了,最近黎和肯怎么样了?有他们的消息吗。”
“啊,有啊,才刚来过信呢。那两个家伙现在可是负责清除隐没者消息的清道夫了,职责重大,也干得挺认真的呢!不过说起来,人类的世界还真有意思。哎,威德,你见过吉普赛女郎吗?吟游诗人?还有杂耍团?人类的城市里有很多哦!听说吉普赛女郎会跳迷惑人的舞蹈,还有杂耍团,他们能从嘴里喷火出来!只不过……得用一些道具,哈哈,而不是像火龙那样子直接就能做到。唉,想起来真羡慕呀,终于能去人类的世界开开眼界了。等后年我能离开伊哥斯帕了,一定要马上找他们,然后让他们带着我一起游玩,哈哈哈哈……”
阿卡鲁斯继续美滋滋地说着,脸上充满了无限的向往之情。而威德,思索着那句“职责重大,干得挺认真”的夸奖,一个淡淡的笑便在他嘴角扬起了。
“……哎,不过清道夫的工作也挺危险的呢。”阿卡鲁斯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上一封信里他们提到,有个清道夫在不久前死在了一个叫蒂波尔的小镇里。他死得挺离奇的,没有任何的伤口,没有魔法的痕迹,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当时他好像在清除某个吟游诗人的记忆,可是那诗人被毒蛇咬死了,而那个清道夫也莫名其妙的去了。可怜的家伙……家里还有老婆和五个孩子呢……清理团的人都乱成一团了,有人说是他是暴毙的,也有人说是琉璃岛的人干的,事情正在调查之中呢……”
“琉璃岛?”威德愣了一下,“琉璃岛杀一个清道夫干什么。他们不是一向都于人无害吗?”
“唉……虽然这试炼所很宁静,可是外面的局势很紧张啊。你知道,自从两年以前迪亚祭士叛变后,琉璃岛的行动就多了很多。他们整天神出鬼没的,手段又阴险毒辣,谁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哎,威德,听说你打了伤人啊!”
“哎?”
对阿卡鲁斯话题的突然转换,威德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恩……没错,是伤了人呢。当时正在试炼着,没注意到……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怪那个家伙,没事乱跑什么……”
威德沉下脸来,颇为不满地低念着。
“唉,也别怪别人。那地方本来不是试炼的场地,伤了人就是你的错啊……”
阿卡鲁斯又开始抚摸起玛丽来,但他并没有领会到刚刚威德口里那个“家伙”指的是谁。
“唔……听说你打伤的是娜缇丝,是吗?刚刚说起琉璃岛就想起了,她……”
“她和琉璃岛有什么关系啊,怎么扯到她去了……啊,那个清道夫他……”
威德不想再提起那件郁闷的事故,便试图转移话题。不过阿卡鲁斯却没理他,只是接着他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娜缇丝是德奥隆大将军的孙女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德奥隆大将军可一直在征战琉璃岛,而这次的第一个‘黑羽’也是由他带的。我说威德,你不会是故意打伤别人,以此得到接近的机会吧?”
“恩?!”威德瞪着他,很有些弄不明白,“我故意的?我干嘛要故意,打伤大将军的孙女就能接近他了吗?再说了,大将军也没那么了不起吧,我……”
“啊……对不起。”阿卡鲁斯突然打断了他,然后笑着补充到,“我不是说你想借此接近大将军,我的意思是说……你想借此来接近娜缇丝的,对吗?她可是很受欢迎啊……”
“……啊?!”
威德先是一愣,继而就不可置信地瞪着阿卡鲁斯,对于他提的这个问题就更感到完全无法理解了。
这么多年了,阿卡鲁斯的思维还是这样的——“特别”,果然和那两个家伙是一路的……
威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个字也不再解释。最后,他凑近了阿卡鲁斯,然后很认真地看着他,清楚地说道。
“阿卡鲁斯,再——见——!”
“啊?……哎,威德,你去哪里啊?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威德?喂!”
威德郁闷地往前走着,三天前那不愉快的往事终于还是被勾起了。想起来还真是他的错,那天的娜缇丝也只是路过而已,都怪自己发动的魔法范围太广,最后才会伤到了人家。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最后决定还是再去看娜缇丝一眼。